在百余护卫的护送下,李元吉一路上策马狂奔,直奔后方侯君集、张亮所在之地。
见到李元吉出现,低落的士气稍稍有些回升,侯君集傲慢的将脑袋扭到一边,不肯去看李元吉的表情。
两人的赌约如今还没有完成,但通过这一次的战斗,侯君集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知道这场比试自己是必输无疑的,但傲慢的内心,却让他不肯认输,而且这货总觉得李元吉是在冷落他,反正自己也看不上李元吉,于是乎便来个眼不见为净。
“殿下!李艺叛贼攻至营帐之后便没了反应,此时怕是在纠结攻与不攻。”张亮瞥了眼侯君集,见那货依旧毫无反应,只能独自上前汇报着战情。
“无妨!”李元吉淡定的回复着,旋即高声道:“李艺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几千突厥骑兵,想给咱们来个两面夹击,但是很可惜,李艺他忽略了这里的地形,也太高估了他自己的能力。刚一照面,数千突厥骑兵便被敬德射落下马近千,余下的看情况有些不对,想要逃跑,但却被薛将军带着两千兵马堵住了后路。
李艺自以为他的计谋天下无敌,而我们将会是瓮中之鳖,任由他去揉虐。但是他却不知道,他李艺才是真正的瓮中之鳖,本王已经派程将军亲率两千兵马堵住了李艺的退路,接下来,能拿多少战功回去领赏过年,就看你们的了。”
李元吉发现自己胡说八道的能力是越来越强,说起谎话来更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简直跟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当然了,实际上也正是真的,只不过战果部分是杜撰的而已。
“李艺找来了突厥人?突厥人真完蛋了?”张亮一万个不敢相信,李艺他怎么会找来突厥人呢?
“你觉得本王是在说谎吗?”李元吉挑了挑眉,摆了个很拉风的姿势说道。
“突厥人完蛋了,杀!杀死李艺狗贼!”张亮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连忙挥舞着手中的马槊高声呼喊着。
前面的士兵听的清清楚楚,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呼喊之中,越来越多的士兵也清楚了目前的情况,加入呼喊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士气也在每一次的呼喊中成倍的增加着。
而远在几里以外的李艺,隐约的听到呼喊声之后,心头猛的一阵抽搐,暗道完蛋了。
第一四三章:反杀与溃败()
一句突厥人跑了,不知道牵动着多少人的心。
李艺部叛军在听到这滔天的呼喊声时,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不信,第三反应便只剩下了惊恐。
李艺造反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待在新平县,而不是被调到其他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受苦受难,他们只知道自己有援军,但援军是谁?援军在哪?这些情况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联想到他们的援军竟然是突厥人,不少人心中开始出现了一股无名的恐惧,惊悚,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俺老程吃了那么多苦,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推!给老夫推!”程知节忽然一个闪身站出,耀武扬威的看着山谷下方李艺部叛军那惶恐的表情,模样很是得意,意气风发的指挥着身后的将士。
‘轰隆隆~~~’
数百块巨大的山石应声而落,每一块都有千斤那么重,几乎是废了一整夜的功夫才搬到这里,三人一组,一根撬棍,拼尽全身力气,将这些山石推下山谷。
山石滚动所带来的震撼,不亚于一场地震所带来的轰动。
滚动声,在山谷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山石与山石之间碰撞的声音,无不在触动着底下士兵的心理界限。
看着巨石落地,虽然没有彻底堵死李艺部的逃跑路线,但却能够很好的拖延他们的逃跑速度。
程知节觉得脑子可真是个好东西,所以他打算这一次带着脑子去打仗,虽然这个脑子不是他自己的,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幕。
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八百将士迅速涌下山谷,五人一列,从谷底到两侧,利用地形站成U型阵,兵器就在手边放着,随时可以切换,所有人手中高高的举起弓箭。
而山谷的两侧,各有六百将士正严阵以待,为山谷底端的那八百将士进行侧翼掩护。
程知节充分的学习了李元吉的作战特色,主阵诱敌,分兵伏击,既能最大限度的杀伤敌军,又能保护主阵不会遭到太大的冲击,程知节觉得自己这一次做的很不错,很有效果,至少目前所展现出来的效果,程知节还是很满意的。
一股绝望的念头出现在杨安的心头,看着面前那数百颗巨石挡住了去路,眼睛猛的一红,两行清泪险些落了出来,慌乱逃窜的李艺部叛军,丝毫没有了先前趾高气扬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落魄,是失魂,是惊慌,是为了逃命,他们可以不顾一切。
李艺并没有安排督战队,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于是,他精心准备了数年之久的造反计划,在开始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在还没有真正见到敌人的时候,就这么溃散了。
李艺的亲兵一边护着李艺,不让溃兵有机会靠近李艺,一边疯狂的屠戮着正在四散逃窜的溃兵,可这却无事于补。
七千人的队伍,六千八百人在溃散,余下的二百人根本无法抵挡下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溃败的洪流就像是河堤崩溃,山体坍塌一样,毫无情面的卷着李艺以及他的亲兵向后退着,谁也不知道他们最终会退到哪里?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在那里等着他们?
溃兵,在狭隘的山道汇聚成一条洪流,就像是田间的水渠,由小到大,越来越猛。
绝望的杨安不断的被后面涌上来的溃兵碰撞着,超越着,站在那里的杨安竟不知所措,两行清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绝望,无助,孤单,愤怒,五味杂陈伴随着他的左右。
近乎崩溃的杨安丢下了手中的兵器,征战数十年,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杨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了大唐,自己奉献了所有,可最终得到的,却是叛徒两个字。
叛徒,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心头,精神有些错乱的杨安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了路边,依旧有人不断的推搡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安已经来到了半山坡,那里再也不会有人去挤他,再也不会有人去打扰他。
瘫坐在地上的杨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似的,痛苦的抱着头,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浸湿了那微不足道的一寸土地。
“我就是想活着而已,儿子出生的时候,一次在河北,一次在中原,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在中原与王世充大战,身中数箭,终于捡了条命回来,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我失去了那么多,母亲骂我是个不孝子,妻子说我不顾家,两个孩子见了我如同陌生人一般,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他又会骂我什么?”
“你的父亲一定会说你是最棒的,他会说你是个舍小家顾大家的人,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杨安猛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名身着银白色铠甲的将军,这套盔甲他很陌生,至少自己从未见过,绝不是普通的将军甲,因为杨安没有在铠甲上找到任何关于这个将军的身份标识,而那比自己还要小的脸庞,也预示着他可能身份很高贵。
山谷中,朝廷大军正在收拾着地上的装备,一部分人用绳子捆绑着叛军的双手,投降了,七千叛军已经投降了。
他们没有办法不去投降,他们没有坚持下去的意念与道理。
转眼望去,巨大的山石堆左右两处,歪七扭八的躺着大量的尸体,尸体上无不是插着数支弓箭,而在山石的另一端,一座数百人军阵正严阵以待,山谷的两端,同样是严阵以待的阵型。
这样的地形,这样的军阵,没有人可以轻易的冲过去,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已经毫无战意的溃兵。
“你……?”从恍惚中醒来的杨安,满是疑惑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只要自己一伸脚,他就会滚落下山谷。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错,这件事情你,也包括他们,都别无选择,你们只能这样做才能活下来,放下心中的包袱,不要多想什么,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送你们回家!”李元吉淡淡的一笑,拍了拍这个手无寸铁的老府兵的肩膀。
相比较于表面上的轻松,李元吉的内心深处却是尤为的沉重,他并不知道那位老府兵的名字叫什么,不知道他来自于哪一座军府,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却听到了发自于老府兵内心深处的那一段话,这仗,他们早就厌倦了,可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一次次的抛弃妻子,远离家乡到其他的地方去作战。
为了生存,他们必须要听从将军的指挥,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无论是正义还是邪恶,他们只能闷着头往上冲,没有选择,没有思想,他们只是一句句拖着灵魂的行尸走肉,一个个只会听从指令的战争机器。
“殿下,看俺老程这一招山石堵路的计策怎么样?”脸上写着快点表扬我,内心极度膨胀的程知节毫不识趣的贴了上来。
“不怎么样!”李元吉努了努嘴,本不想打击这货的积极性,但这幅表现实在是太欠抽。
“咋会不怎么样呢?俺老程带来的可是两千人,现在还是两千人好好的站在那里,一个敌人也没有放过去,任务完成的这么好,就是李靖那个阴谋家在这里也未必能比俺老程做的更好。”程知节有些愤愤不平的嚷嚷着,自己打了这么漂亮的一场仗,为毛就不能表扬一下俺呢?虽然俺也不是那种喜欢被表扬的人,但这么多人呢,总的让俺体现一下俺的价值吧?
“看到那些巨石了吗?点睛之笔吗?”李元吉指着那堆巨石,几十名俘虏士兵正在费力的搬动着。
“对啊,就是点睛之笔啊,如果没有巨石挡路,怎么可能一人也不伤就拿下?”提起那堆巨石,程知节就越发的兴奋,这可是自己的巅峰之作啊,而且效果还这么好。
“在本王看来,那不过只是画蛇添足,为了找那些巨石,将他们搬上山顶,你又花费了多少时间?浪费了多少战力?明明可以用滚木的,只需一半不到的时间就能起到这样的效果,却偏要选择一个最难,最耗费时间的和精力的方式。”李元吉毫不留情的批斗着程知节,暗道这货咋越来越不正经了呢?跟个小孩子似的,做了件事还得让人表扬,似是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透彻,李元吉继续补刀道:“因为你选择了巨石,所以大军得在这里多等至少半个时辰才能开拔新平。”
程知节面部一阵青红接连闪烁,短短一瞬间体验了酸甜苦辣咸各种口味,整个人简直爽的不要不要的:“狗日的赵老四,你给老夫滚过来!”
“将军,那个啥……”见着程知节面色不善,赵老四有些害怕的嘟嘟囔囔道。
不过程知节却没给他说完一句话的机会,直接不耐烦的将其打断:“老夫咋就没发现你一个闷头闷脑的憨货,竟然还有那么多鬼主意呢?老夫觉得你还有救,所以决定亲自帮你开开窍……”
“不要啊……”
第一三四章:程咬金的反击()
程知节很郁闷,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好像被碾压了。
被碾压其实也不大要紧,问题是连特喵的自己人也帮着李元吉来碾压自己,这就让程知节觉得很难接受。
“好了,问题解决了,皆大欢喜!”
突厥人也投降了,五千突厥兵战死两千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死在弓箭之下,在张亮率领两千兵士堵住突厥骑兵退路以后,突厥人试着冲了一下,结果毫无效果,而此时伤亡也越来越大,这些远离了家乡和支援的突厥人也意识到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可能,只能缴械投降。
李元吉让出了帅位,跟之前在渭北的时候一样,在完成战斗之后,没有丝毫的留念权力带来的快感,对权力的欲望也更是近乎全无。
一个区区主帅之位而已,那还不是李元吉能放在眼里的。
“俺觉得还是换个人来当吧,反正俺是不适合当这个主帅,就俺这智商,怕是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心中怨气不断的程知节老脸一横,接连自嘲道。
“主帅之位只是为了迷惑李艺,这都是大家商量好的事情,直接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坐镇太峪的房玄龄有些不明所以,这大好的战果,程知节又犯了什么神经?
“俺这人就是有这么一个优点,俺还是有自知之明滴,这个帅位你们谁爱坐就谁坐,反正俺是不坐了。”程知节继续摇着头,越想越是觉得生气。
知道些真相的尉迟敬德,对李元吉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毕竟俩人在一块待了几个月的时间,悄悄的附在房玄龄耳旁说了些什么。
‘噗……’
饶是老成稳重的房玄龄,在听完尉迟敬德的解释也终究是没能忍住,一口喷笑了出来。
“知节,殿下这也是为了你好,莫要再闹小孩子脾气了,快些向殿下道歉赔不是!”笑过之后,房玄龄尽可能的板着脸,但依旧难掩脸上的笑意,朝着程知节劝说道。
“啥?道歉?为俺好?俺老程就是脱光了出去裸奔,也绝不会跟他道歉的。”程知节越发越是生气,连房玄龄也不帮着自己说话,还说是为了自己好?
看着坐在一旁美美的喝着茶水,尤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的李元吉,程知节心头的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手指着李元吉,愤怒的咆哮道:“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俺出丑,你有办法为什么不说?你这人就是小心眼,容不得人,不就是这次出征没让你当主帅吗?用得着耍这些阴谋诡计吗?把俺老程贬的一钱不是,你就能出头了?放屁,大唐的武人多着呢,便是没了俺老程,就算是李靖出头了,你也别想出头!”
李元吉轻瞥了眼程知节,从没有人敢这么直白的跟自己说这些。
但是李元吉却并没有生气,当一个人已经看淡一切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外面的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他们不懂自己,不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或许就是代沟,一个现代人与古代人的代沟。
“知节!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快向殿下道罪,不然老夫非要在陛下那里参你一本!”房玄龄面色一紧,连忙训斥。
“有种你就去参,老夫若是眨一下眼便算老夫输。”程知节气愤的朝着房玄龄吼道。
“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殿下用何阴谋诡计对你了?不就是明知滚木更合适,更省力,却偏偏告诉你要用巨石吗?身为主帅,连最基本的战场局势都不懂得考量,你这个主帅是怎么当的?殿下是存了些心思,但那是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才用的,目的也并不是你所谓的那什么把你贬的一钱不是,殿下的目的是要告诉你,身为将领,要懂得审时度势,要懂得用脑子去打仗,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如果今日赵老四告诉你说放他们过去,你是不是也会照做?赵老四他只是你的亲兵,你可以信任他,但绝不能丧失了你自己的理智,意见谁都可以提,但你身为他们的主帅,就应该自己去评判那条意见应取,那条不应取,连这个都做不到,你还当什么主帅?如果不是殿下,这一仗你便是把整个军团都给搭进去,也打不下一座新平县!”程知节的态度让房玄龄很生气,丝毫不讲情面的训斥着。
尽管不清楚当时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但聪明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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