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也就是负责本县与驩州府之间的联系的。”范呈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对,开始逐渐的说道。
“县令与州府之间的联络,需要一个没有官身的百姓来负责?”于贺觉得这里的情况还真是突破了自己的认知,这帮人脑洞太特喵大了。
上下级的联络,就算没有独立的信使,起码也该由官府内派人去联络吧?
阮小四直接在南安县安排了一个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好吧,于贺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但他不能说,他需要判断范呈是否也参与了进来,这很重要。
“哎,这也是无奈之举呀,我的这个县令,的确并非是通过正常途径得来的,而是作为我们将家园让给驻军,新建城池的条件换来的,当年我替他们安抚下了这些百姓,所以他们帮我拿到这个县令。
不过程序不对,所以没办法向朝廷报备,很多事情也没办法通过官方的渠道去进行,他们说只能这样暗中进行,而且尽可能的要低调,一旦这件事情被朝廷知道了,不仅我要完蛋,上面一大群人也要跟着完蛋。”范呈说道。
“也就是说,这些年内,上级官府的很多公文命令什么的,都是通过丁磊来传达的?”于贺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范呈点了点头,他也没办法啊,真以为他不想出去炫耀啊?
而是担心被人抓到把柄,从而把这件事情给捅上去,而阮小四给自己的承诺就是,只要他还在,只要这件事情不被捅出去,范呈就一直是南安县的县令,直到他干不动为止。
得到了范呈的确认,于贺不由得一阵惊涛骇浪。
这帮人的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南安县虽然只是一个小县,而且还是边陲之地的小县城,可谁也不敢想象,他们竟然敢这么玩。
一早的时候于贺就察觉到这里面是有问题的,先是安南总督那里查到的辖区情况,南安县是被单独列在一页上的,而在上一页,明明还有空位。
除此之外,在纳税等记载上,也没有南安县名字。
也就是说,南安县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在官方的资料中,却查不到任何的讯息。
他们凭空造出了南安县,然后掌握了这里的一切,瞒天过海,所有人都知道了这里有个县城,但却不知道这个县城根本不是朝廷设立的。
第六九零章:一个存在又不存在的地方()
一个人的胆子到底要大成什么样子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后世见过很多的空壳公司,也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像南安县这种情况的,倒是真的没有见过。
当然,有可能会发生那种朝廷在编的,但实际上已经消失的县城。
不过这种都是极其罕见的,而且也是比较特殊的。
例如说偏远的边界地区,县城距离其他地方较远,同时近期内又没有与州府的联络,大雪封山什么的原因导致与世隔绝。
但这种情况并不能长久,能超过半年就算神奇的了,然而在安南府的最南端,却出现了这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道你就没有过怀疑吗?”于贺倒抽了口冷气。
“怀疑?”范呈摇了摇头,有什么怀疑?他又没当过官,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能当上这个县令,还是百姓们给面子,或者说自己宗族势力较大,除了自己,其他人出来根本站不住场。
“这些年来,你在南安县都做了些什么?我指的是行政方面的事情。”于贺继续问着,他大概是猜到了一些情况。
“就是州府那边传来的命令,南安县跟着配合去做就行了,至于其他的……”范呈犹豫了下,似乎觉得这话好像不该由他来说出来,但左右无人,不说也不行啊,继续说道:“南安县就这么大,六千多口人,又地处边境,鲜有人愿意来到这里,所以上面的意思就是只要不乱,维持住当下的局面就好了。而且现在朝廷的待遇有这么好,连课赋都降了一半……”
“等等……”于贺愣了下,愕然惊呼道:“你说课赋降低了一半?”
“对呀!”范呈也愣了下,疑惑道:“难道其他地方降的更多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越问下去,于贺心中的怒火就越是旺盛,这帮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私设县城也就算了,这个还可以看作是为了维护边境的稳定而做出的一些妥协,反正这里的人让外人来也未必能行得通,还不如就这么稳定下去,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但是课赋降一半是什么鬼?于贺感觉到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条大鱼。
“就是今年年初啊,十年前开始的,当时朝廷还下了公文的,说是未来十年内课赋降低一半,县里的百姓可是高兴的很呢!”范呈说道。
这个政策不仅县里的百姓高兴,他也同样很高兴。
范家在这里是最大的家族,整个家族人口上千人,占据了整个县城总人口的近五分之一,这么大一个规模,每年课赋降一半,那是什么概念?
边境本来就不稳定,加上这里耕种的面积也不大,大多数百姓还是更愿意去打猎,课赋降低对于这里的百姓来说,那完全就是上天的恩赐啊。
……
“南安县?”李元吉紧紧的皱着眉头,他印象里应该是没有这个县的。
当然了,这也仅仅只是在印象里罢了。
事实上大唐三百多个州,李元吉能够叫出来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他所熟悉的,也就是每个区域内较大一些的州而已,至于下面的县,那就更多了,数千个县,就是户部尚书他也记不住。
至于安南,南安县在那里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一是那地方太偏远了,就连附近的人,都很少去南安县,南安县的人也很少走出来,所需要的商品,大多数都是商队送过去的,而南安县也并没有自己的商队。
“陛下,臣查阅吏部安南官员资料,并未寻得有关南安县字样!”新接替萧瑀担任吏部尚书的杨师道心惊胆战的说道。
杨师道刚刚上任几个月,萧瑀在完成交接之后,又坐镇吏部两个月的时间,等杨师道彻底上手之后才离开朝廷。
而退休的萧瑀,则在城外买块地,自己建了座庄园,一并将自己的老姐姐,萧皇后一家也给接了过去。
刚开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师道还是有些蒙圈的,但不管怎样,他必须要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谁让他是驸马呢,嗯,李元吉的五姐夫,虽然这个姐夫是后的,但谁让前姐夫死了呢。
“陛下,兵部这边倒是查到了一些有关南安县的情况,但是资料很模糊,且未提到南安二字。”兵部尚书刘洎说道:“兵部只是记载了一七七师需要在边境地区建筑新的营地,但最合适的地方已经有百姓居住,驻军与安南府协商,此事最终由驩州府出面解决,而当时一共有五千四百三十九口人,兵部特意调去五千四百三十九石粮食作为补贴,其余的安置工作,由驩州府负责。”
啥?一人一石粮食很少?
放在十年前,也就是李元吉刚登基的第二年,那时候大唐的灾荒才刚刚过去,国内依旧缺少粮食,而当年的粮价是多少?一斗三百千以上,这一石粮食,放在当年至少就是三贯钱,一点也不少。
而且那个时候给钱未必有用,那是个有钱都买不到粮食的时代。
“根据安南府上缴的入库名单,户部在近十年内没有查到南安县的名字。”户部尚书皇甫无逸也站了出来。
事情可以瞒住任何人,但是瞒不住户部,一座县城,一年不管是赚了还是赔了,清单都要上缴户部的,或许这么说比较市侩一点,但事实就是这样。
吏部说没有南安县这个编制,户部说从未见过南安县这个名字,兵部说十年前他们的确给了粮食作为补贴,是有这个事的。
前去调查的官员说,南安县是确实存在的,不仅在现实里存在,在安南府的编制里也是存在的,而且不仅仅只是存在这么简单。
就连附近的人都知道南安县的存在,但却很少有人去过,太偏僻了,路也不太好走。
但不管怎样,南安县就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不是于贺心细的发现了一些问题,就连李道宗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南安县竟然是‘假的’!
更要命的是,在南安县,课赋一直与朝廷不同步,不对,确切的应该说是,南安县的课赋,已经完全装入了某些人的怀中。
“传朕命令,罢免安南都督,一七七师全体记大过,十九军全体记过。”李元吉愤怒的恨不能一刀砍了那些人,特别是安南都督。
第六九一章:浮出水面()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罢免安南都督那是肯定毫无疑问的。
但是给一七七师全体处分又是什么原因?而且还是记大过这种处分?
李元吉将后世的处分制度也搬了过来,大过,是仅次于留职查看的处分,在往上就是直接卷铺盖走人了,对于军队来说,没有卷铺盖走人这一说,他们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去了那个满是栏杆的地方而已。
而对于军队来说,处分又意味着什么?
晋升肯定是要受到巨大影响的,没有人不想往上爬,但是背了个处分,在晋升的时候就是个直接扣分的项目。
而全师全体记大过,这个……
就算是在后世的时候,也是闻所未闻的。
而这也恰恰反映了李元吉对此的愤怒。
因为一七七师除了驻守以外,他们还要每隔半个月跟安南府进行联络,而几年的时间都没看出安南府竟然有问题,背这个处分很冤枉吗?
十九军才是真正的躺枪呢,因为这压根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十九军只是驻地在那里,日常的联络也不归他们管,所以十九军这个处分看似有些冤枉。
而按照规矩,最应该受到处罚的暗卫,李元吉却并未提及。
因为早在几年前,暗卫改革的时候就发现了安南有问题,并且于暗中进行了部署,一直到现在朝廷才算是抽出手去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暗卫这几年的摸排,李道宗在安南那边也不可能干的这么顺利。
……
话说两边,朝廷的处置态度很快的便传到了李道宗的手中。
然后,带着一个连的部队,李道宗直接杀向了安南都督府。
之前他不是没有来过,而是被告知安南都督徐记染了病,而且还是传染性的,不敢见人,就连处理公务,也是人在外面念着,徐记在屋内回复。
加上之前朝廷并没有明确的回复,李道宗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传上什么病,所以也就没有非要去见徐记。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就算是徐记坐在屋子里,把门打开,自己站的远远的,也要当面对着徐记,亲口将朝廷的处置告诉他。
“徐记人呢?”
“总督……徐都督……他……”都督府的门牙纠结的不知所措。
李道宗一把将其推开,带着士兵便要往里闯。
门牙吓的猛一颤抖,连忙快步上前将其拦下,惊慌道:“徐都督他病重不治,就在半个时辰前……”
李道宗皱了皱眉,病重不治?半个时辰前才刚死?
门牙不会拿这种事情去开玩笑,也不会拿这个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去骗人。
但李道宗也不是什么简单人,一大把年纪了,又身居高位多年时间,多的不说,简单的一些问题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
比如说现在,徐记刚死,就算都督府来不及挂上丧事所需要的物件,但是现在,他的家属也应该在抱头痛哭吧?
这跟其他的没有关系,单纯的一个孝道摆在这里,即便生前在不招人待见,人死了,他的后代也要哭的惊天动地的,否则便会被人看作是不孝。
可此时此刻的都督府内,有些乱,但是哭声却根本没有,还是说,徐记的后人们哭累了,想先集体的休息一会儿?
“老夫去添把纸!”李道宗咬牙道,随后一挥手,身后的士兵接连而入。
他们才不管有没有人拦着呢,他们只负责听从命令,谁敢拦,他们就敢把谁给揍的抬不起头,站不起身子,走不成路。
一阵的鸡飞狗跳……
事实证明,一七七师的这个处分挨的并不冤枉,而且在李道宗看来,这个处分似乎都有些轻了。
为何这么说?
整个都督府内,根本就没有徐记的尸体,刚死了半个时辰的人,难道会自己跑了不成?
倒是在后院的几间屋子内,找到了原本徐记家的一些女眷,至于男子,更是一个也没见到。
都督府内,徐记的家属,男人一个也不见了?
只有女眷在这里?
好吧,或许他们是有其他的事情,但是这些女眷屋外,有人看着是怎么回事?而且那些女眷的情绪也并不高,一个个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
于是,整个都督府内的所有人,都被李道宗下令控制了起来。
上到官员,下到看门的老头,一个不少的。
那些女眷的确是徐记的家人,有徐记的小妾,也有徐记儿子的妻妾,还有他几个孙子的妻妾。
在官僚阶级,娶几房小妾是很正常的,只有那些气管炎才不敢这么做。
但是很遗憾的是,徐记家族的这些年轻女眷,都成了他人的玩物。
而根据这些女眷的交代,徐记早在一年以前就已经去世了,不过他死的很蹊跷,死之前身体还很硬朗,虽说年纪大了,但隔三差五的还能跟小妾们玩一玩,短短的几天时间之内却突然间死了,说是染了疾病,但是个人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家中的男子被带走了,谁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女眷们则被告知,如果还想看到他们男人回来,如果还想活下去,就老老实实的听话,什么事情也不要做,不要想,不然遭殃的不仅仅只是他们自己,连他们的娘家也会跟着遭殃。
到了这个时候,难道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对此,李道宗虽然有些气愤,但更多的也只能是无奈,谁也不怪,只能怪徐记自己,发现情况不对还不找驻军求援,就这点人,根本不是驻军的对手,最终搞的家破人亡,还是以这种方式。
关于徐记的事情李道宗也没多上心,毕竟已经死了一年了,关心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他带来的人迅速的查阅了安南府的一些资料,特别是那些内部资料。
当然,重点自然是出了大问题的南安县。
同样的很无奈,除了在那份治地资料的后面看到了单独一页的南安县以外,其他的地方再也没有见到过南安县这三个字,税收,人口,行政,官员等等。
一个刺史,一个长史,一个司马,三个人虽然都不是一方的主官,但也都在领导班子内,在各地也是有极大话语权的,如果运作的得当,三个人联合起来架空整个安南,也并非没有可能的。
但是截至目前为止,这三个人身上都很干净,查不出任何的问题。
三个狡猾的狐狸,办事根本就不亲自出面,而是转了几个弯,经过了几个部门才送出去的,这样不管怎么绕,下面都有人替他们扛。
是的,在审讯的时候,下面的人就直接接了下来。
比如说关于南安的税收问题,丁磊就直接抗了下来,说他缺钱花,所以估计篡改了州府的文书,而那些南安县的课赋,则是被他找人给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