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点,只等三日,三日之后仍没有确信的,便视为放弃这次的机会。
“这段时间也真是难为你了,每天都像个影子似的,还不敢让人发现。”
长长的餐桌退去,换上的是两幅摇椅,中间摆着一副桌子,一壶茶,两只杯子,还有两个餐盘,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烧烤,酒自然是少不了的,也全是从宫里搬出来的,以李元吉目前的经济状况,其实根本就喝不起太贵的酒。
在这一点上,李世民做的的确不错,尽管对自己的提防已经到了令人发狂的地步,但也没像防贼那样防着自己,宫中好吃的好喝的,也更是随意去搬。
尉迟恭手持一串鸡翅,美美的吃着,油滋滋的鸡翅,带有微微的辣味与孜然的清香,焦嫩的外皮与内部的肌肉,上面用刀划开几道口子,使调味料的味道可以渗入进内。
每吃上一块,尉迟恭便要喝上一口酒,不是因为他爱酒如命,而是因为鸡翅太辣,很过瘾,但却一时难以适应。
“殿下是何时发现末将的?”尉迟恭感觉有些意外,自己的跟踪术虽然不咋滴,可李元吉也应该没那么容易就发现自己吧?
“太平坊都是本王的人,要么就是做工的工人,就你这么一个闲得无聊的家伙,本王若是发现不了,又怎能活到今日?”李元吉微微一笑,轻轻抿了口茶水。
茶已经不是唐朝人喜欢喝的那种茶,后代的炒茶李元吉也不会,所以这种茶水,就是直接用茶叶煮出来的茶水,味道虽然不如后世,但也比这个时代的茶水好了很多。
“呵呵,造化弄人呐……”一声颇显无奈的憨笑,一道意味深长的话语。
当日宋老头一事,尉迟恭便对李元吉的看法发生了改变,然而真正让尉迟恭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扭转的,还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
没有什么可以比身处在太平坊更能给人带来震撼与冲击力的,一日日,一幕幕,日复一日,数千工人们的埋头苦干,汗水与笑容的相结合,工程很大,活也很累,可在那些工人的脸上却是看不到任何的抱怨与牢骚,即使再累,即使罗尘下令加班,工人们的脸上也依旧充斥着笑容。
他们的笑容,不知不觉间的也感染了尉迟恭。
马上打天下,这能马上治天下吗?一座小小的太平坊并不能代表什么,可在此之前,却没有一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即便是李世民也不行。
如果……
如果以前的李元吉能够展露出这种态度的话,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应该是李元吉吧?
扪心自问,与李世民相比,现在的尉迟恭更佩服的人是李元吉。
“不是造化弄人,而是人弄造化,什么样的人,便有什么样的造化。”李元吉知道尉迟恭所指的是什么。
这段时间自己的表现,摆明了就是一副明君的作为,虽然有很多举动都让人觉得无语,可时间会证明一切,也不排除一些有眼力的家伙能看出自己的所作所为,将为大唐带来怎么样的变化。
但,还是那句话,自己并不想去当那个皇帝,太累,太操心。
“可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难道你就甘愿走到如今这一步?”尉迟恭颇有些不满,明明有治世之才,却甘愿堕落于一座小小的坊间,虽然这话大逆不道,但他还是为此感到愤怒。
哪怕没有机会坐上皇位,以李元吉的能耐,也能够入朝堂,帮助李世民去治理天下。
“野心是个好东西,它能够为人带来一切,也能给国家带来一切,但同样的,它也能带来灾难,带来毁灭。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我若是入了朝堂,二哥怎么办?大哥的死已经令天下发生了动乱,若我与二哥再生不和,大唐的明天又将怎样?
我是个懒人,不想去管太多的事情,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就让二哥去解决吧,身为李氏皇族,既然背负着这身的荣耀,自然也就背负了一身的责任,有些人虽近,但终究只是外人,有些事情,除了我们这些皇族以外,其他人谁也代替不了。”一副淡然的模样,一段装逼的话语。
李元吉的完美演绎,让尉迟恭彻底汗颜,为他的职责而汗颜,甚至有种转身离去的冲动。
当一个人心向某人的时候,无论某人说出什么样的话语,他都会觉得很有道理,很容易接受这种思想,现在的尉迟恭就是这样。
“那水泥呢?如今成本以将至三十钱,你为何不将水泥的秘方交给朝廷?倘若边关的城池都用水泥建造,突厥人还敢猖狂吗?届时边关将士每个五十里修建一座军堡,数十年间便可吞并整个突厥……”我的李世民的人,我不能心向李元吉,不能。
心中猛烈的挣扎着,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倘若世家尽数答应,原料的供应也将交到他们手中,而那时,水泥的配方便掌握在世家手中,倘若他们隐瞒不报,朝廷岂不亏的更多?”
“连你这个不善经营的将军都能想到这一点,我岂能想不到?世家掌控了半个大唐的区域,倘若不让他们上车,水泥能在那些地方打开局面吗?世家之大,已经影响到了朝堂的秩序,有些事情二哥并不好出手,可是我却可以。而打破世家垄断的最好方法,并不是消灭他们,消灭了一家,还会有另一个世家来替代他们,就如同那老鼠一般,杀是永远也杀不光的。
既然杀不光,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重新洗牌,培养大量老鼠的天敌,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时间久了,老鼠还会有心思去干别的事情吗?
至于水泥的原材料,我交给他们的只不过是一些表面上避不开的原材料而已,你不会真以为水泥就真那么容易吧?”说到这里,李元吉惊异的看向尉迟恭。
尉迟恭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水泥很难吗?只要掌握了那些原材料,也并不难啊。
“工匠们在打造兵器的时候,会加入一种原材料来保证兵器的硬度与韧性,烧制水泥也是同样的,而这种材料,也只有我才知道,哪怕我将水泥的配方公布于众,没有这几种原材料,这世间也没人能烧制出水泥。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完全掌握在手中,只要掌握核心科技就行了。”李元吉一脸郑重的解释着。
尉迟恭一知半解的点着头,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些,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泄露出去?
李元吉当然怕他泄露出去,但这话其实并不是只说给尉迟恭听的,而是说给李世民听的。
面子我给了,而且我还处处为你着想,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可不能在针对我了啊。
当然,其实说了半天,所谓的核心科技依旧半个字也没有泄露,尉迟恭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却仍旧一无所知。
而李元吉则是借着这个机会跟尉迟恭推心置腹,直接将其收买难度太大,李元吉也从未想过,但这个被李世民派来监视自己的大将,却很有必要搞好关系,至少不能让他有杀自己的念头。
况且李元吉也真没有造反的念头,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李世民下令处死,冤不冤啊?到了阴间都不知道该咋跟人说自己的悲催。
第五十三章:余仁被抓()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在兴建太平坊的同时,李元吉也在不断的思考着。
难道自己选择了退让,就真能保住性命不成?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先前的想法无疑是错误的。
各种各样的事件接连发生,李世民的第一爱将尉迟敬德紧随身旁,种种迹象,无一不在透漏着李世民的杀气。
李元吉自然不会傻乎乎的真相信尉迟敬德是李世民派来保护自己的,而这一切的真相,是因为李渊还活着。
是的,李元吉觉得自己能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李渊的缘故。
李渊虽以退位,并且被幽禁在太极宫,李世民也对李渊表达了足够的尊敬,但李世民内心肯定是想早些改变这种局面的。
而齐王这个身份,对于李世民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但李元吉自己不犯错,只要李渊还在,为了不背负骂名,不去触怒李渊,李世民是没办法杀自己的。
在李渊这个失去了皇位的太上皇残羽的保护之下,自己尚且可以苟且偷生,那么等李渊死了以后呢?
那个时候,天下可就真的没人再能拦住李世民了,那时自己还能悠哉的活着吗?
答案是不能,李渊一死,自己必死无疑。
想清楚了问题的关键,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李元吉很快便找出了相应的答案。
既然现在李世民不敢杀自己,那自己为何不趁着李渊在世这几年,好好的发展一下自己的势力呢?
保全自己的,一定是自己,任何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最终的下场都会很惨。
军政大事,李元吉是肯定不会去碰的,那里是李世民的禁地,也是李世民的底线所在,没了军政,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当然有,这就是李元吉的决定,这就是李元吉为何会主动的放低姿态,将自身将至与尉迟恭同等级别的地位上谈话的原因。
保护费,钱庄,太平坊,水泥作坊!
双手置于身后,李世民眉头紧皱的来回踱步,有一点李元吉猜对了,那就是李世民从来都没有断过不杀他的心思,既是真的想过不杀他,也会在第二天的时候立即改变这个想法。
李元吉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摆在面前,一日不倒,李世民便一日无法放心。
他知道的太多了,手中还有一支让李世民都忌惮的神秘力量。
‘对于心中有鬼者,这便是杀气。对于心中无鬼者,这便是一位王爷身上应有的气息。’当日李元吉那段话,一直在李世民的脑海中响起,他,就是那个心中有鬼者。
“那件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焦虑的情绪始终缠绕着李世民,久久无法忘怀。
“回陛下,没有任何进展,这段时间齐王寸步不出,进出太平坊的也都是工人,所有与齐王接触的人都没有问题,只不过……”说到这里,尉迟敬德停顿了下来。
接下来的话太过诡异,尉迟敬德也不敢确定真伪。
“只不过什么?”
“齐王让末将注意李艺,倘若罗艺不听他的,一个月内,突厥大军必至京城。”
“什么?”李世民惊愕不已,面目紧张,口中重重的喘着粗气:“他是说,李艺有可能会放突厥人过来?”
“齐王没有明说,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尉迟敬德点了点头。
李艺本名罗艺,隋末时期曾割据一方,武德三年率表归唐,封燕王,赐姓李,在征讨刘黑闼的时候,李艺曾两立大功,但同时也被太子李建成拉拢,李世民曾派亲信前去拉拢李艺,但被李艺当众暴打。
李世民登基以后大封功臣,拜李艺为开府仪同三司,位列三公,食实封一千三百户。
而此时李艺的职位并没有改变,突厥屡次侵扰,李艺数次立功,令突厥人闻之胆颤,李渊命令李艺率天节军镇守泾州,泾州位于长安西北,是突厥南下的必经之地,只要泾州还在,长安便无兵危。
“他还说了什么?”打心底里李世民是不愿意相信李元吉的这个警告,但李元吉的警告却屡次成为现实,这也是让李世民忌惮的一点。
“齐王把他的兵器送给了末将,说要么调集军队准备迎战,要么就什么也不做,等突厥人来。”
‘砰……’气愤的李世民重重击打在案台上,这是一个王爷应该说的话吗?
……
与此同时,与李世民在宫中的愤怒不同的是,正在享受着快乐生活的李元吉,也同样被打断了一天的好心情。
“殿下,奴婢今日上街的时候,看到余仁被万年县给抓走了!”丢掉了要办的事情,宋忠连忙跑回太平坊上报齐王。
余仁被抓,这可不是小事,再说了,在长安的地头上,谁敢去抓余仁?
“他们不知道余仁是本王的人吗?”眉头轻挑,对于余仁近段时间的表现很不满意。
整个长安那么大一个市场,竟然所有人都是按月缴纳保护费的,按月也就算了,问题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不仅没有开发多少新客户,连老客户也退订了不少。
上个月好歹还收了四百多贯,这个月都过了大半,结果才收了二百贯都不到。
李元吉深深的怀疑余仁这货的能力是存在很大问题的,不然的话,盯着自己齐王的名头,怎么说也能让收入增长不少不是?
“应……应该知道吧。”宋忠悄悄的瞄了眼李元吉,小心肝扑通扑通猛跳着。
“知道还敢抓?”李元吉很不满意,有对万年县的不满,也有对余仁的不满,你那么牛逼的背景,竟然干等着让他们抓?咋就不知道反抗呢?
“这个……奴婢听说余仁让人当众暴打商贩,险些出了人命,刚好被巡逻的武侯给撞见,好像武侯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收手,反而下手更重了一些,武侯们这才把他们抓走的。”宋忠小心翼翼的说着。
余仁这段时间压力的确挺大的,也让宋忠暗暗擦了把汗,还好当初收保护费的任务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不然的话,现在进官府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余仁。
“狗日的余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中不爽的骂了句旋即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哪怕是对余仁近期的表现并不满意,但说到底余仁也还是自己的人,出了事,自己这个主子自然是要出面解决的。
当然,李元吉不满的也并不只有余仁一个,对于长安的那些刁民,李元吉也同样不满。
难道是你们觉得本王这个保护伞不够强大吗?为毛就是没人肯主动缴纳保护费呢?还是说保护的效果不够好?
还有那万年县,连本王的人都敢抓,本王难道真就这么好欺负吗?
第五十四章:这个身份很好用嘛()
万年县县衙位于宣阳坊,东侧紧邻东市,优越的地理位置,加上县衙的所在,令宣阳坊热闹非凡,却又闹而不乱。
没有人敢在县衙所在地捣乱的,当然,整个长安的秩序也并不乱,毕竟皇城脚下,防备力量也远超其他地区,在这里作乱,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万年和长安两县的县衙很忙,忙到县衙内的人员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事情,每天都必须要加班才能完成当天的工作,忙到一躺到床上,只需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能酣睡淋漓。
政事的处置,各坊间的巡查政务,东西两市的管理,人员的防备。
长安人口众多,不似其他的县那样,虽名义上有数十万人,可实际上县城内顶多也就一两万人。
这人一多,县衙就会忙的脚不着地。
检校万年县令王师忠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这刚刚处置完一件政事,却又来了一件更头疼的事情。
如果有可能的话,王师忠宁可不去管这件事情,反正他只是检校万年县令,说白了也就干这一年,现在自己还是雍州的官员呢,没必要去招惹齐王那尊大神,可事情却偏偏找上了门。
王师忠虽然姓王,但却不是太原王家,而是来自于北海,跟太原王家八竿子也打不着。
为毛不让长安县那边抓人呢?王师忠很是懊恼,长安县令崔综可是崔家的人,饶是齐王见了,也不敢过于放肆,看着衙外看热闹的百姓水泄不通,王师忠暗暗的怒骂着自己为毛运气这么差?
“请县尊(唐称县令为明府,为了方便阅读改为县尊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