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生自打毕业开始,他们就会以学员的身份进入军中,在队正的职务上进行实习一年,一年期满,若是成绩合格,则去掉实习,正式的成为队正。
注意,队正无论在新的军制还是旧军制当中,都属于军官级别。
而新军制对于等级的划分也更加明确了很多,即队正以上则为官,上等兵以下则为兵,士一级则介于兵之上,官之下,通常指伙长或者伍长,但伍这个编制在军校这个最新的编制中已经不存在了。
虽然薛仁贵对于自己的将来还是很有信心的,可信心不等于一切。
军队即意味着战争,战争即意味着死亡,无论是普通士兵,还是高级别的将军,都有可能在一场战争中丢掉性命,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哪怕他自幼熟读兵书,对于军事的见解远超于同班同学,可薛仁贵依旧是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大意。
而且在进入军校以后,这种感觉就愈发浓烈了不少。
因为他忽然间发现,军校对于军官的培养,并不是按照他所理解的方式去培养的。
或者说,军校对于军官的培养,更多的是在为全军转型而做准备。
军队转型了吗?转了。
自投弹车以及火箭炮,还有手雷出世以后,军队就已经算是转型了,因为以往的战斗方式已经失去了作用,在面临这些威胁的时候,只能洗白白了去送死。
当战斗方式发生彻底转变的时候,那就是转型。
如果说之前就是转型的话,那么薛仁贵觉得自己在军校中了解到的这些,才算是真正的转型。
全新的战斗方式,甚至在将来要抛弃掉弓箭和长枪,甚至是丢掉横刀这些唐军的主战武器。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一杆杆尚不成熟的长枪。
现在不成熟,但作用以及威力却显示了出来,谁又能保证几年后这种装备还不成熟?
四年的时间很短,短到可能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四年的时间也很长,长到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大唐便已经面目全非。
远处的长安城门处,渐渐的出现了一队人马,越来越多的人将更大的精力投入了进去。
人群的忙碌,打断了薛仁贵的思路,抄起手中的抹布,麻利的将桌面上的积雪给扫掉。
本是欢庆时,奈何天公不作美。
撑起帐篷有些不太现实,所以也只能让这些将士们在风雪中去享用那还未上桌,便已经凉了的佳肴。
哦,忘了,吃的是火锅,凉不了。
薛仁贵知道,那是皇帝来了,因为来的晚,所以薛仁贵到现在为止也还没见过皇帝哪怕一面,不过他也并不着急,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
火锅分为两种,一种是下面需要炉子的,一种则是直接将煤球点燃放进去的。
两者各有不同的好处,但现在使用的却是将煤球点燃放进去的,因为更省地方,不用将桌子给挖开一个圆孔。
御厨们依旧在忙碌着,寒冷的天气下,忙碌到连擦汗的功夫也都没有,不断的调配着各种底料酱料。
帮厨们则在忙着洗菜切菜,菜品样式很丰盛,有荤有素,连普通百姓难以见到的绿菜,此刻也是一车车的送来。
除此之外,还有成堆成堆的酒,啤酒,白酒,数不胜数,全在一边堆着,并没有上到桌子上。
忙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功夫,后方终于是传来了动静,不过这动静却并不大,只有几个人骑着马,小心翼翼的从管道正中央穿过。
认识这些人的,全都在另一端等着部队呢,而留下的,没一个认识这几个人的。
“知道这人是谁吗?”
薛仁贵的手臂被推了推,还是自己的好友,一脸好奇的问着,似乎无论什么事情摆在面前,在他心里总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
薛仁贵摇了摇头说了个谁都知道的答案:“看样子像是远征军的高级将领。”
第四五九章:皇帝的善意()
那骑马之人并非别人,正是此次远征吐蕃的唐军最高统帅之一的苏定方。
虽然对外宣称此次远征吐蕃李靖与苏定方的功劳是一样的。
可是在内部,特别是在军队里,所有人都认为苏定方的功劳要更大一些。
因为在进入吐蕃之前,他们先一步灭掉了吐谷浑,并且辗转数千里,兵进逻些城,如果不是苏定方及时的率领大军赶到,李靖会不会做出第二次撤退的决定都还不一定。
当然,对于李靖的功劳也并没有否定。
事实上对于李靖的第一次撤退这个决定,李元吉还是很满意,很认同的。
虽然李元吉并没有对此而大肆表彰,但是在他得知整个事情的过程之后,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李靖在对的时间,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却涵盖了太多太多的含义。
虽然这有些不太符合军队的一些特性,甚至在很多人看来,撤退即意味着失败。
可李元吉看的却并不是这些,李靖的撤退,更多的可以被看做是战略性的撤退,是无奈的撤退。
因为在那个时候,除了撤退以外,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
事实也证明了就是如此,李靖率领军队不慌不急的撤退,一路上始终没有给吐蕃军留下什么进攻的破绽。
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得到了补给之后,李靖可以立即率领军队进行反攻。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问题不是出在远征军的身上,而是出在后勤补给的问题上。
当然了,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其实也跟李靖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因为后勤也是李靖的任务之一。
但不管之前怎样,如今苏定方回来了,率领着大军回来了。
这个含义就比较简单明了了。
这也就意味着,远征吐蕃战事已经彻底的结束了,并且吐蕃内部也已经稳定了下来,不然的话,现在朝廷就不是要撤兵,而是要考虑增兵的问题了。
“臣奉命率军从吐蕃归来,归来之时有兵八万三千一百六十七人,途中因伤留在各处三十二人,其余人等,尽数归来。”来到李元吉面前,苏定方规规矩矩的拱手施礼,手中高高的举着一只虎符。
虎符,即为调兵虎符。
统帅将领出征之时,皇帝会将虎符赐予统帅将领,寓意着自此刻起,他便有了掌控这支军队的权力。
而在统帅将领归来之时,便要将虎符上交皇帝。
这在这个时代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更没人会因此而心中不爽。
事实上,如果回到长安不交虎符,反倒是会让他们心中难安。
谁不知道,军队才是皇上真正的心头肉,谁都不能去染指,哪怕是带着他们冲阵杀敌的将领,也绝不能去染指军队。
“众将士辛苦了,朕以为你们备下酒宴,奈何天公不作美,只能令众将士们稍稍委屈片刻了。”李元吉点了点头,接过虎符,满脸愁容的说着。
他的确没有想到这天气会这么不给力,这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这个时候下。
至于为何不将宴席摆在军营中,让他们在自己的营帐中去吃喝。
一是因为大军出征之时,李元吉曾许诺过待他们得胜归来之时要大摆宴席,宴请全军。
皇帝说过的话,又怎么能食言呢?
二是出于政治考虑。
这支军队经历了这么一场旷世大战,有些人参与了灭一国的战斗,有些人则参与了灭两国。
除了他们自身的骄傲以外,李元吉最担心的是那些将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身为皇帝,李元吉不得不小心一些,不得不防备一些。
防备的手段有很多,可以是强硬的,也可以是委婉的,但不管怎么做,都会让那些将领心中有些隔阂。
李元吉并不希望那样,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所以他选择了这种方式,都说圣恩浩荡,作为皇帝而言,自己有着天然的优势,这是所有人都不具备的。
哪怕皇帝将整个国家搞的一团乱,等到老了的时候,或者看局势有些不对的时候,只需要一道罪己诏就可以解决一切。
是的,就是这样,汉武帝将整个大汉搞的民不聊生,人口锐减千万,民间甚至已经有了很多不好的风声,而且到处都是,这时候皇帝一道罪己诏下来,百姓非但没了抱怨,反而连连感激涕零,整个大汉的局势瞬间稳定了下来。
皇权至上,皇帝是不会错的,将领可能会有些异心,但是普通的士兵们,那些普通的百姓们,他们却不看这些,哪怕真的有将领带着部队哗变了,也只能是很小很小的规模。
李元吉同样不希望自己也混到要发罪己诏的那一步,所以他选择了这个方式。
一是兑现诺言,二是以皇帝的优势,去抹平这些将领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
说的简单一些,其实就是怒刷一波存在感,就是这样。
“陛下不知,这等天气又算得了什么?对于将士们来说,这绝对是出征以来,吃的最顺心的一顿饭了。”身为李元吉的心腹,对于李元吉的决定,苏定方自然不会去怀疑,更不会去抵触。
李元吉在自责,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苏定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给皇帝找个台阶下。
“是啊,陛下,对于征战在外的将士们而言,能安安心心的吃上一顿,就算是不错的了。至少在这里,他们不必担心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至少在这里,他们可以尝到美酒佳肴。”马周连忙站出来补充着。
“不必多说了,将士们在外枕戈待旦,回到长安之后,朕却依旧无法为他们提供一个舒心的场所,朕愧对于他们。”李元吉挥了挥手,说是演戏也好,但李元吉这时候却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的军队结构很简单,森严的制度下,腐败的温床很难生存下去,将士们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上阵杀敌,然后立功受奖,就这么简单。
而不像抗战那些时候的某些部队,完全就是混日子,能打得过就打一下,打不过就赶紧跑,保全自己才最重要。
“以原编制,伙为单位,每伙人一张桌子,去安排吧!”李元吉继续挥了挥手。
礼部和兵部官员应了声,然后便连忙差人前去安排。
近十万人的宴会,那可是绝对的大场面,不仅场面大,事情也更多。
好在这次宴请的对象是军队,在纪律方面是可以保证的,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安排告诉他们,然后就可以了。
军队的纪律,不会让他们乱作一团,跟某些地方似的为了抢一个位置而挣的面红是非。
军队很快就开了进来,整齐的队列,战马与装备就在外面放着,有人为他们看管。
李四身后背着一个青灰色的袋子,里面的东西有些奇怪,不像是其他的背囊那样圆滑,或者方方正正的。
这个袋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很乱,凹凸不平。
“老李,咱们搭个伙?”李四朝着前面一桌的战友问道。
虽说是每伙人一桌,可他们两个伙基本上各自损失了一半,满编二十二人,现在只剩下了十个人,刚好能够凑齐一桌。
“兄弟,这桌是你们的。”薛仁贵瞧见李四想要凑桌,连忙站出来提醒道,先前他可是接到了命令的,也不敢让他们乱坐。
“人不满就不能凑一桌吗?非要糟蹋粮食吗?”李四抬眼看了下,一个肩抗红色肩章的小菜鸡,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他们部队去军校的军官此刻就在队伍里,而站在这里的一个个面色也都显的有些稚嫩,且身上的兵味兵部浓郁,也没有任何的杀气。
对于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来说,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个小菜鸡。
“上面就是这么安排的。”薛仁贵倒也没有退让,而是理直气壮道。
“吵吵个屁,让你坐哪就坐哪,哪他娘那么多废话?”李四还想再说两句,不料队正狠狠的瞪了眼,朝着李四怒斥道。
这下李四也不敢继续执着,而是带着自己伙剩下的那几个人,在指定的桌子那里坐了下来。
不过坐归坐了,但心里却是郁闷的很,就这几个人坐在一起,连点气氛也都没有,吃个屁啊?
不过很快,李四便明白了上面这么做的用意。
没有官员的传话,这话是从前面一桌桌传过来的,一桌刚好够坐一伙人,在他们看来这里是有空位的,但是在皇上看来,这里确实满座的。
原因是,那些空着的座位面前,要摆上战友的灵位。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可能有些不吉利,但对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士们来说,这却是对他们感情最好的倾诉,他们并不会觉得这么做不吉利,反而更加觉得皇上这么做很讲人情,很在乎他们那些战死的弟兄们。
这下李四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取下身后的背囊,打开那个装满了灵位的袋子,然后按照顺序,一个个的将他们摆在仅存的五人中间,就这样,一桌算是坐满了。
而在一旁当小二的薛仁贵也同样是大吃一惊,他虽然接到了命令,但却并未说明那些空位是干什么的,而且他也同样知道,每一桌都是按照十一人的标准准备菜品的。
也就是说,皇上竟然也为已经战死的将士们准备了一份,还让他们生前的战友陪着他们一起吃。
第四六零章:李元吉的大招()
现场整片的寂静。
远征吐蕃之战,战死的大唐将士数量并不多,也包括了远征吐谷浑之战,两战共计出兵二十二万三千七百六十人,伤亡六万九千一百一十二人。
其中战死一万六千八百九十九人,重伤九千四百三十一人,其余皆为轻伤,因伤无法继续服役者,共计一万零七百七十八人。
也就是说,此战大唐一共损失两万七千六百七十七名精锐士兵。
在总出兵二十二万余人的规模中,损失两万七千余人这个比例并不算高,甚至比起大唐以往的战例,这个比例甚至不足以往的一半。
如果在考虑上吐蕃那特殊的地形,以及近乎五分之一的非战斗减员,这个数量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冷兵器时代,一场大战死伤无数那基本属于家常便饭。
甚至更多的将士,是死于战后的伤口感染,而造成这一原因的,主要还是现在的医疗条件不足等问题。
从全局来说,通过此战证明了唐军的改制是成功的,是史无前例的成功。
以往无论是前隋还是其他的朝代,在对吐蕃战事的时候,也从未取得过这样的战果。
但是在李元吉看来,这个战损,其实还可以降低不少。
可是,李元吉却觉得有些有心无力。
吐蕃,必须要尽快灭掉,因为时机问题。
一但让松赞干布成长起来,完全的掌控了整个吐蕃,大唐是否还能够以这样的战损去灭掉他,那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那时候大唐的实力可能会更强,可同样的,敌人的实力也在增强。
在整个朝廷中,几乎无人去对那两万多的战损而感到惋惜,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片,举杯欢庆的气氛,大书特写的姿态。
“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不知道何时,来自宫廷的传话筒的声音出现在了这延绵数十里的酒宴之中。
所谓的传话筒,其实就是以人力的方式去完成内容的传递。
每年只用一次,多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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