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你这次真是太过鲁莽,你带兵冲出北京,是想凭借手中的兵力要挟朝廷不成?”吴孟明看着陈越,很是无奈的说道,他和陈越现在牵连甚深,自然不愿看到陈越倒霉。
“吴大哥,我哪敢啊?”陈越委屈的道,虽然心底就是这种想法,可又怎么可能说出嘴?
“您不知道,当时的情势十分危急,我就带了两个人,在小巷子里被十多个手持利刃弓箭的人围攻,都是厮杀格斗的好手,若不是有两个义士挺身救援,吴大哥您现在就见不到我了。而且事情发生没有多久,顺天府尹即带人去捉拿我,然后宣武门的守兵竟然要关城门,肯定是受人指使。吴大哥,若我真的不逃,而是跟着去顺天府,肯定会死在大牢之中。”陈越委屈的道。
“怎么可能,你可是朝廷的命官,即使坐牢也应该进我锦衣卫的召狱,顺天府顶多传你问话,有什么权力把你下狱!”吴孟明不以为然道,他很是埋怨陈越的小题大做、不知轻重。
“我的大哥啊,您才统领锦衣卫多久?您就能保证锦衣卫里的人全都听您的?里面有多少是骆养性的心腹?别忘了,是咱们两个把骆养性赶下台的,您才当上的这个指挥使。若是我进了锦衣卫的召狱,说不定死的更快!”陈越摇头道。
“这。。。。。。”吴孟明语塞了,他自家知道自家事情,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以来,根本没有来得及清理里面的人,里面到底有多少骆养性的心腹他也说不清。
“他们既然使出了白日行刺的手段,那是铁了心的想要我的命,我城里的家不安全,您的锦衣卫衙门也不安全,安全的地方只有我这军营了,有数千将士保护,我看哪个敢再呲牙?”陈越冷冷的说道,一股杀气顿时散发开来。吴孟明这才惊醒,面前的人不再是原来那个请自己给蜂窝煤行方便的军户小子,而是一个统率千军,和满洲鞑子浴血厮杀的沙场勇将!这样的人岂是轻予之辈,那些暗算者恐怕都要崩掉牙齿了吧!
“你千万别轻举妄动!”吴孟明反复吩咐了一番,便要回城复命。
“吴大哥别忙着走,有两个人您一起带走吧,只要盘问一番他们,你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知道是不是我说谎!”陈越说着让人把麻杆和吴克明提了进来。
“这是什么人?”看着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吴克明,吴孟明惊问道。陈越手下的询问手段太过残暴,为了逼问出所有的事情,吴克明被打的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好肉,十根手指被撅断了六根,就连肋骨都被打断了一半。
“吴大人,救我,我是恭顺侯世子吴克明啊!”见到吴孟明,吴克明仿佛见到了救星,语气虚弱的喊着,娇生惯养的他从小到大几乎连一根手指都没有挨过,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苦?
“怎么回事?”吴孟明的脸色沉了下来,陈越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捉拿了一位小侯爷!
“没什么,旁边这人是麻杆,参与了昨天对我的刺杀,是关键的证人,可昨天这厮亲自带人去杀人灭口,恰巧被我派去保护证人的兄弟抓住,拿了回来。”陈越语气轻松的说道。
吴孟明点点头,有这样两个关键的证人,恭顺侯家刺杀陈越的事情就算坐定了,那吴惟英这次恐怕连恭顺侯的爵位都保不住。
再次嘱咐陈越不要乱来之后,吴孟明带着人离开了,当然临走的时候没有忘了收回崇祯赐予陈越的尚方宝剑。
无比难过的看着尚方宝剑被收回,陈越知道从此自己狐假虎威的依仗没了,从此自己就只是一个芝麻大的七品兵备道,而明天之后,这个七品的官位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金玉良言()
“阿越,你没事吧!”陈江河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昨日下值之后,便从苏醒的陈岩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立刻便担忧了起来。儿子竟然被白日刺杀,这得罪了什么人啊?尤其是听到顺天府竟然一口认定陈越是杀人凶手时,陈江河气愤的同时,也知道事情不妙,不过城门已经关了,他再担心也没法出城去询问儿子。
夜晚的时候,消息灵通的卢文轩来了,告诉陈江河今天朝堂发生的事情,听到竟然有那么多人弹劾儿子,陈江河脸都白了。
“阿越这次得罪了太多的人,恐怕大事不好,陈大哥你得早作打算才是。”卢文轩叹息着离开了,这次事情实在太大,他根本插不上手,能来告诉陈江河一声,也是看在了往日的交情上。
陈江河一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便早早起来,想托人打探消息。可他不过是一个京营游击,又哪里能打听到多少消息。恰巧遇到奉旨出城的吴孟明,便跟了出来。
“爹,这次事情真的有些大,有很多人故意陷害整咱们。”陈越叹道。
“那怎么办?要不,你辞官不做吧。”看着唯一的儿子,想想他受到的刺杀,陈江河的心已经乱了。
“辞官,若是手中没有了军队,恐怕我死的更快!”陈越断然否决道。
“那结果会怎么样啊?有那么多的人弹劾你。”一想到那么多文官,陈江河就觉得很是害怕,实在是因为这些年武将的地位实在太低,哪怕是他这个京营游击,也无法在一个七品御史面前高声说话,被呼来唤去如同孙子一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不出兵营,就没有什么危险。”想想吴孟明的态度,陈越也大致知道崇祯的心思,只要自己能够打仗,崇祯断然不会处置自己。
见到儿子没事,陈江河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中午时分,三个人联袂来到了军营,令陈越很是好高兴。来的是昨日约好的周延儒前幕僚王寅,汤若望的义子潘学忠,以及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人。
“横山先生能来,陈越真是不胜欣喜!”陈越向潘学忠点头示意之后,笑着对王寅道。现在的他对朝局时常一头雾水,对朝廷上很多事情往往不知道如何处理,往往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做事,非常需要王寅这样的熟悉朝廷官场的人协助自己。单明磊虽然也聪慧异常,可毕竟只是一介秀才,对官场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大人,我给你引荐一个年轻俊彦,”王寅笑着对陈越道,说着一指身边的年轻人,“袁可立袁文昌,十五岁中秀才,才华横溢,可谓一时俊彦。和故兵部尚书袁公同名,他日成就当不在袁公之下。”
“横山公谬赞了!”袁可立谦逊的笑道,长身玉立,一身白衫的他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浊世佳公子,风流少年郎。
“横山公谬赞了,可立不过是区区一介秀才,如何敢和袁公相比。况且可立早已放弃了科举,此生恐也做不了袁公那样的高官。”
“陈越见过文昌兄,文昌兄能来陈某这里,真是蓬荜生辉不胜荣幸。”陈越客气的对袁可立道。看王寅的模样,分明是把这袁可立拉来一起为自己效力,对于人才,陈越自然是无比渴望,多多益善才好。
寒暄过后,陈越立刻向王寅请教如今的局势该如何破局。
“事情我已经尽知,陈大人,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之争罢了。大人您的功绩远远没到功高震主的份上,满朝官员之所以针对你,不过是因为你的行为挡了他们的财源,你的胆大妄为让文官们心里生出警惕之心罢了。”王寅捋着胡须微笑道,“其实破局非常简单,只要你肯放弃眼前的利益,比如蜂窝煤,比如西山的煤矿,他们对你的行动自然会结束。”
“放弃蜂窝煤,放弃煤矿,那我拿什么来养军?”陈越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蜂窝煤每月可以带来万两银子,西山煤矿以及矿工更是眼下西山军的根基,哪能轻易舍弃。
“京师就是个泥潭,只有走出去,外面才会有更加广阔的空间。陈大人,以你今日的战功,当个巡抚总兵都不为过,可为何偏偏这么长的时间您还盘桓在北京,还受到文官勋贵们无休止的攻击,你就没想想这个道理吗?只有舍弃了眼前的利益,才会有更大的前途。只要您当了封疆大吏,这蜂窝煤区区每月万两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还发愁搞不到银钱养军吗?”王寅道。
“雄鹰就该于九天翱翔,真龙就该在四海翻腾,大人,您是注定要做大事的人物,心中应该有更大的格局。京师这里的文官勋贵如同冢中枯骨,就知道盘算那点蝇头小利,真正能为国考虑的又有几人?大人何必和他们一般计较,假以时日,等您大破满鞑剿灭流贼,立下不世功勋,载誉归来,看谁还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王寅的话如同晨钟暮鼓,字字敲打着陈越心头,让陈越犹如拨云见日,眼前一片光明。是啊,这些天来,自己只是斤斤计较处处和这些文官勋贵们针锋相对,其实又何必呢。只需要不到一年的时间,等李闯大军攻打北京之时,这些文官也好,勋贵也罢,都将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横山公真是句句珠玉良言,陈越受教了!”陈越恭恭敬敬的向王寅行礼。
“我马上上奏,请求把陈家蜂窝煤上交朝廷,西山的煤矿也一并交出,请朝廷派人管理。”陈越道。
孺子可教也,王寅满意的点点头。
“慢!”袁可立突然道,“一味示弱只能让人轻视自己,大人您再上奏的同时,还要施以霹雳手段,狠狠的惩戒一下那些冒犯您的人。如此以后才不会有人当您是软柿子,再针对您的时候,自然会好好思量一番!”
ps:可能最近写这些朝廷之争确实让人感觉不够爽吧,不过很快就结束了。至于和公主的事情,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因为作者想写的有逻辑,合理一些。
第一百八十九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按照王寅的筹划,眼下最当紧的是尽快搞定陈越新的官职,离开北京这座泥潭,所以一些必要的利益当放弃的要主动放弃,如此才能使那些文官勋贵放弃弹劾。至于惩戒那些偷袭刺杀自己的幕后黑手,也应该同时进行,如此以利益为交换,以武力为威慑,才能震慑住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王寅亲自捉笔,替陈越写了一封奏章,上书朝廷,言说如今南方漕路断绝朝廷财政维艰,西山守备陈越忧心国事夙夜难眠,愿献出家中蜂窝煤生意,交由皇家管理,另外西山初定,数十家煤矿关系着整个北京数十万百姓的生计,也恳请朝廷派员西山,管理这些煤矿,陈越自己乃是一介武夫,只愿带兵为陛下分忧,为大明尽忠。
王寅乃是举人出身,又在周延儒的幕府干过,其见识眼界水平自然非半吊子的何禄能比,写出来的奏章比之何禄何止高出了一大截。有理有据有礼有节,冠冕堂皇中隐含着利益的交换,以陈越放弃蜂窝煤和西山煤矿为条件,换取文官们闭嘴放弃弹劾,进而不会在陈越的任职上作梗。而以陈越刚立下对满鞑的大功,获得巡抚或总兵的职位并不是很难,二十多年对满鞑的战斗中,立下陈越这么大功绩的又有几人?王寅相信在文官中也不乏清醒之辈,一味攻击陈越这样的猛将对他们又有何好处?
王寅的分析判断很准确,随着奏折的递出,朝堂上针对陈越的气氛为之一变,上奏弹劾的奏章数目明显减少。
皇城内的内阁值房,首辅陈演微笑着对心腹礼部侍郎毛文宣道,“这武夫倒也识趣,竟然懂得了进退之道,倒也难得。”
“应该是背后有高人支招吧,不过能够果断放弃这么大的利益,这陈越当真不可小觑。”毛文宣笑道。
一年几十万两的银子,哪怕是陈演和毛文宣这样的高官,看着也很眼红。当然对陈演和毛文宣来说,有了今日的地位,其家自然靠着其权势聚集了大量的田地资产,还不屑于为了这点利益出手。可对朝廷中众多的中低级官员,特别是那些清贫的御史言官来说,一年几百两银子足以让他们红了眼,为了钱替人做脏活的事情也就可以理解。
“嗯,能进能退、能屈能伸,又能带兵打仗立功,这陈越当真是个人才,那些人闹得着实有些不像话,你传话下去,让那些言官们都闭嘴吧!别人给了一点骨头就跟着上串下跳,哪里还有一点清流言官的风骨!”陈演不悦的吩咐道。
陈演身为首辅,身边自然聚集着一帮清流言官,他的话还是有人听的。很多弹劾的言官消停了下来,一些跟风弹劾的人也停止了动作,这使得内宫里的崇祯皇帝也松了口气。
“这陈越还知道点进退,难得难得。”崇祯笑着对王承恩道。陈越的让步让崇祯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文官们蜂拥的弹劾他不能置之不理,对陈越这样的功臣却又狠不下心来处置,事情发展下去唯有让三法司去调查陈越杀人一案,虽然吴孟明带回了人证,可是大理寺和刑部又如何查案,结果难以预料,倒不如事情就这样轻松了结。
“回陛下,眼下应该确定对陈越的封赏,让他尽快上任了!”王承恩轻声说道。
“嗯,你这就拟旨,明日朝堂上宣布任命,蓟镇巡抚,真是便宜了这个小子。”崇祯心情难得的轻松了起来。
就在从皇帝到内阁都轻松了下来之时,另一股暗流却在涌动着。
夜晚,位于棋盘街的嘉定伯府书房,却灯光如昼。
“国丈,您必须得下等决心了,到了明天,这每月数万两的蜂窝煤都收归朝廷,和您无关了。”前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冲着嘉定伯周奎焦急的催促着。
“可,可那坤兴到底是我的外甥女,我这么做于心何忍?”周奎拧着眉头在书房里踱着步,内心之中满是挣扎。
“我的国丈爷啊,这可是每年几十万两银子啊,再说了,即使事情宣扬出来,坤兴公主顶多名声受损,她还是大明尊贵的公主,谁还能拿她如何?顶多等她将来尚驸马之时,国丈爷您多给她一些银子,好好补偿她一下也就是了。”骆养性低声说道。
“这件事你自己干就是,你当了那么多年的锦衣卫指挥使,肯定有许多相得的官员,为何非得拖我下水?”
尽管心里充满了对银子无比的渴望,周奎内心却还是满是挣扎,让他亲自去害自己的外甥女,皇帝的最心爱的女儿,却还是有些下不了手。最好就是什么事都是骆养性去干,自己装作不知就是。
骆养性丢掉官位之后,便迅速投靠了周奎,靠着自己当锦衣卫指挥使多年掌握的人脉秘辛迅速得到了周奎的信任,这些天来也为周奎弄到了不少的银子。周奎也许诺他,会找个时机为他在崇祯面前说话,锦衣卫指挥使肯定当不了了,不过会为他谋取其他官职。
“我的国丈爷啊,要是我一个人能做下这件事,又岂敢麻烦您呢?”骆养性委屈的道,“坤兴公主和那陈越一开始的事情只有国丈您了解啊!这件事既然要揭露出来,自然是细节越清晰越好,如此才能起到重击陈越的目的,如此才能使得陛下没有面目接手蜂窝煤,只要您稍加运作,蜂窝煤的管理权就会落到您的手中。”
“好吧!”寻思了良久,周奎终于止住了脚步,拿定了主意,喟然叹道:“我可以把坤兴当初和陈越交往的事情说给你听,不过你要保证把火力尽可能的击中到陈越头上,不要牵连坤兴太多。再就是,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你一定要切记!”
“当然,国丈爷您放一百个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知道和您有关!”骆养性拍着胸口保证道,心里却暗暗唾了一口。
第一百九十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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