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撤退的话将意味着把礼亲王代善和那五千清军置之不理,统统抛给明军,这让博洛如何忍心,又如何向朝廷交代?
勒克德浑也不再多言,等待着博洛的决断。博洛和勒克德浑都是贝勒,在满清朝廷地位相差不大,博洛身上却有着征南大将军的官职,负责此次撤兵,所以只能由他决定是战是撤。勒克德浑也知道,不论是战还是撤,都很难!
博洛脸色剧烈变幻着,终于拿定了主意。
“战!”拿定了主意,博洛面色坚定了起来,“自高皇帝以七大恨起兵攻明,三十年来,我大清和明国激战无数次,歼灭一支支明军,打下越来越大的地盘,靠的是什么?是八旗兵无所畏惧的勇气和必胜的信心。
若是今天咱们面对明军落荒而逃,以后咱们哪里还有勇气再和明军作战?咱们即便返回建州,面对明军的咄咄攻势又哪里守得住?
所以,这一战必须得打,哪怕付出极大的牺牲,也要把明军歼灭,借以恢复我八旗的勇气!”
“那就打!”见博洛下了决定,勒克德浑也慨然道:“我这便回去准备,明天一早便向明军发动进攻!”
博洛和勒克德浑两部清军积极准备着,宁远中右所,金鑫也在趁夜布置防线。墙垣内外篝火通明,明军士兵在趁夜挖沟堆墙布置防御,准备迎接清军的进攻。
自出山海关以来,金鑫时刻小心着,丝毫没有急于立功的心思,无论是行军宿营都是以稳妥为主,不敢贪功冒进。因为金鑫知道自己不能失败,若是败了一次,以后再也赶不上李奕。
所以,判断出清军有进攻自己的企图后,金鑫便积极布防,并且心中生出隐隐的期待,期待着清军的进攻。相比在旷野里行军和清军相遇开战,布置好防御等着清军进攻获胜的可能性更大。
中右所虽小,却有墙垣有壕沟,城内有水井,距离海边又近,正所谓进可攻退可守,正是极好的防御地点。
整夜的时间,金鑫都没有睡眠,而是亢奋的到处巡视,查看着防御部署的情况。
然而上天注定要让他失望,就在黎明时分,天空窸窸窣窣下起雨来。
开始还是毛毛细雨,慢慢的雨越下越大,最后等到天明时,大的简直如同瓢泼一般。
中左所是一座小城,城内的关宁军户都被撤到了觉华岛,可房屋还在,当然,城内的房屋无法安置这两万人,而昨日为了准备和清军的大战,根本没有搭建营房,因为五月的天气很热,大军完全可以露天宿营。而现在雨越下越大,不得不连夜紧急搭设帐篷避雨。
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疾风暴雨,金鑫眉头紧皱着,这么大的雨清军肯定不会再来进攻,仗是打不起来了。
十里外的山谷,半夜时分,勒克德浑便下令做好出击的准备。他这支军队都是骑兵,能够迅速接近战场,作为进攻的先锋。
然而还未等大军开始吃早餐,天竟然下起了雨来,雨越下越大,整个数千骑兵人和马都淋成了落汤鸡。
和明军一样,清军也未搭设帐篷,夏天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然而现在却做了难,大雨下来根本无处躲藏。
而更麻烦的是,进攻明军的计划彻底泡汤。这么大的雨,地面被雨水泡的松软无比,走路都难,哪里能行走十里再去进攻?
勒克德浑一开始还想着等等看看雨会不会小一些,然而雨越下越大,竟然如同瓢泼一般。他这数千人原本就在一处山谷,现在山丘上雨水滚滚流淌下来,逼得他不得不带领军队撤往山岗高处。
“贝勒爷,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得尽快撤离这里!”一个八旗老兵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对勒克德浑建议道,“看这天,这雨可得下呢,说不定下上两三天也有可能。”
辽西走廊本来就夹在山海之间,西北侧是连绵的群山,若真是下两三天时间,光是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洪水,便足以使得整个辽西走廊成为一片泽国。
而这些年来,每逢夏季,辽西走廊都会发大水,便是城池墙垣也不是没有泡塌过。而若是真的到了那步,想从辽西撤到关外可就难了!
“撤兵,去和博洛会合!”勒克德浑迅速拿定了主意,他要趁着还能行走的时候,带着骑兵离开这里。
曹庄驿,距离中右所还有四十里,一支军队行走在茫茫雨水中,正是连夜撤退的济尔哈朗所部。
而现在,雨水实在太大,连眼睛都睁不开,自然没法行军,济尔哈朗不等不率军来到一处高岗。
为了避免宁远明军追杀,撤出的实在有些匆忙,把营地直接丢给了明军,这使得清军连避雨的蓑衣都没有,只能在雨水中硬抗着。
浑身淋的通透,如同落汤鸡一般,亲卫戈什哈匆匆搭建一个帐篷,请济尔哈朗避雨时,却被他拒绝。
济尔哈朗站在一块石头上,任凭大雨冲刷着身体,看着茫茫雨幕,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吼:“贼老天,是要亡我大清吗?”
第928章 冒雨撤退()
一场大雨浇灭了即将到来的战火,使得明清两军都举步维艰。
而对于满清来说,大雨带来的困难更大,毕竟他们是要撤退关外,大雨会严重阻碍撤退的速度。
而原来制定的歼灭明军的计划更是受阻,刚刚凝聚起来的杀气顷刻间被大雨浇灭。
明军还有宁远中左所这样的城池堡垒可躲,数万清军就只等呆在大雨中淋着,所以济尔哈朗才会发出愤怒的骂声。
就在大雨中,勒克德浑带着数千骑兵行走在磅礴大雨之中。道路无比的泥泞,自然无法骑马,所有人只能牵着战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
勒克德浑之所以要冒雨撤退,最重要的原因是缺粮。他所部骑兵是先锋,为的是袭击行进中的明军,自然不可能带太多粮食补给。若是雨水下个两三日的话,大军将会疲弱不堪。
冒着大雨,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数千骑兵才到了博洛所带步兵的营地。
博洛部要好一些,随军携带了相当一部分辎重,勉强能够搭起一些避雨的帐篷。
中军帐篷内,博洛和勒克德浑在商议着。
“这雨太大,即使今天能停下来,地面泥泞不堪,最少也得两三天才能干,这仗是打不起来了。”博洛叹息道,明明是很好的机会,可以集中兵力歼灭这支孤军深入的明军,然后接应山海关的代善部离开,现在因为这场大雨全泡了汤。
“可不可以等等,咱们因为大雨无法进攻,明军也不好受,他们军中火器很多,这种雨天火器根本无法使用。等到雨水小些,咱们冒雨进攻。”勒克德浑有些不甘心道。
博洛摇摇头:“没办法的,别的不说,中右所两里处那条河咱们怎么渡过。若是平日,那条小河咱们可以轻易越过,现在呢?山洪暴发,河水必然凶猛至极,很难渡过去的。
明军已经察觉了咱们的意图,咱们已经失去了进攻的时机,别忘了明军可是有水军有大量船只的,泥泞的道路根本挡不住他们。退兵吧!”
“可是礼亲王他们怎么办?”勒克德浑忍不住问道,若是撤退,山海关的代善部将彻底陷入明军的重围,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礼亲王主动接下阻挡明军任务时,便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博洛面色沉痛的道。
勒克德浑脸色变幻着,终于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是日中午,博洛下令全军撤退,近三万清军冒着大雨拔营出发,向着宁远方向而去。
雨水磅礴,地面上积水没过脚面,往日较小的沟渠变成了奔腾的河流。这种情况下行军,自然艰难无比。
为了加快行军的速度,博洛下令丢掉车辆辎重,仅携带粮食武器行军。
夜晚的时候,大军就在雨地里过夜,吃着被雨水泡的发烂的干粮。不得不说,八旗兵的韧性非常厉害很能忍耐,加上人人知道处境的恶劣,哪怕这种情况下行军,也没人叫苦叫累,只是沉默的行军。
第二日,会合了济尔哈朗部以后,三万多清军继续冒雨前进,在大雨中渡过了石河,冒着大雨绕过了宁远城,向着锦州方向而去。
宁远城,吴平已经命令城外的明军入城避雨。整个城外成了一片泽国,雨水遮挡住了人的视线,城头的哨兵竟然没有发现清军从距离宁远城数里的地方通过。而因为大雨的原因,吴平也没有向外派出哨探,他也没有想到清军会在这种天气下行军。
宁远中右所,金鑫冒雨在城墙上巡逻,呵斥负责防守的士兵打起精神。越是下雨,金鑫越是警惕,他生怕清军会在这个时候攻来。
因为金鑫知道,明军太过倚重火器,这么大的雨,火药受潮根本没法使用,若是清军攻来,明军只能拿刀枪和他们肉搏。
城墙箭楼上,金鑫端着千里镜向远处看去,可视线为雨水遮挡,平日里能看数里远的千里镜现在连十丈之外都无法看清。
“哨探回来了吗?”金鑫问跟在身后的参谋林河。已经两天时间了,清军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得不冒雨派出哨探查探敌情。
林河摇摇头:“还没有,已经出去了两个时辰,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金鑫抿抿嘴,不再说话。
磅礴的大雨中,五个明军艰难的行走着。地面充满的泥泞,鞋子根本穿不住,他们人人都光着脚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小心便会滑倒在地,浑身成了泥猴一般。浑身被大雨浇的透透的,身上的蓑衣根本没用,好在已经到了夏天,虽然浑身湿透,却不算太冷。
“伍长,咱们走了有十来里了吧?”一个哨探忍不住问道。
“没有查到敌情怎么回去?”伍长答道。
“按说咱们走了这么远,早该发现清军的踪迹才是,是不是清军冒雨退了?”那哨探嘀咕着。
“撤退?这一路行来,你见到大军经过的踪迹了吗,他们在泥泞雨地里行走,必然会留下脚印。”伍长道。
“这么大的雨,便是有踪迹也会被冲干净吧。”哨探道。
“不懂就别乱说话!”伍长终于忍不住叱骂道,“回头看看咱们留下的脚印,被雨水冲走了吗?你们这些新兵蛋子狗屁不通,不通就给老子好好学!”
于是在没人敢多话。一行人继续行走在漫天雨水中,非常的沉默,只在身后留下数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伍长!”
“又怎么了?”
“快看前面!脚印,无数的脚印!”
天快黑的时候,哨探终于回来了,带回来清军退兵的消息。
“他娘的,胆小懦弱的鞑子!”金鑫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地,嘴里骂骂咧咧的道。
清兵撤退不用担心他们冒雨进攻时己方没法使用火器,可自己立功的机会也没了。带兵离开山海关数日时间,连一仗都没捞上,这让金鑫心里很是郁闷。
“将军,咱们追不追?”参谋兴奋的问道。
“追个屁啊,这么大的雨,大军行不了几十里,非乱套不行。”金鑫骂道。
第929章 雨中攻城()
山海关外,数日来,陈越指挥军队强攻山海关数次,却始终无法攻入。
山海关不愧是天下第一关,经过几十年的经营,真正的固若金汤。清兵虽然只有五千余人,哪怕陈越亲自指挥也无法攻破。
然后,便下起了大雨,雨势磅礴,这种天气自然没法继续进攻。
明军营地中军大帐,陈越颇为愁眉不展。
大军迟迟无法突破山海关,便没法展开对清军的追击,不知道金鑫吴平他们能不能挡住清军。清军还有很强的实力,金鑫吴平会不会在清军手中吃亏?
“王爷,这么大的雨清军根本没法进攻,您不必为金吴两位将军操心。”张煌言宽慰道。
陈越点点头“吴平我不担心,他毕竟有宁远城可守,清军想攻破宁远没那么容易,我担心的是金鑫,害怕他立功心切带军冒进。”
“既然王爷您担心金将军,为何还要他带兵出击呢?”张煌言不解的问道。
“金鑫跟了我这么多年,能力没什么说的,他需要的是机会。”陈越道。陈越手下诸将中,李奕金鑫吴平三人地位最高,李奕和吴平都分别独当一面立下了大功,唯有金鑫因为运气的原因,功绩相差李奕吴平很多。即便是出于平衡的原因,陈越也不得不多给金鑫一些机会。
张煌言点点头,不再多言。
抛下对金鑫的担心,陈越眼睛盯在面前的沙盘上,仔细盘算着攻打山海关的办法。
大雨天气,火炮没法使用,便是想用火药炸塌城墙也不可得。而强攻的话,光是雨水便会让爬云梯的士兵睁不开眼。
“王爷,属下以为可以冒雨进攻。”正在陈越盘算时,张煌言突然道。
“虽然雨天咱们火器没法使用,可清军也绝对想不到这么大的雨咱们会冒雨进攻,所以可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出其不意?不太容易吧。”陈越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清军如何不提防着咱们的动静。山海关上的那几个箭楼上都有清军,咱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会察觉。”
“我说的出其不意不是强攻山海关。王爷请看,”张煌言指着沙盘道,“咱们可以派出精兵绕开清军的视线,从南北两侧攀上边墙,从墙上展开强攻。属下愿意亲率一支军队进行突袭。这么大的雨,咱们的火器固然无法使用,可清军的弓弦受潮力道也不足,双方都只能采取肉搏。难道咱们的精锐还打不过山海关上的清军老弱残兵吗?”
陈越仔细看着沙盘,虽然觉得张煌言的计划有些冒险,可想想守在宁远的吴平,还有入关追击的金鑫部,还是同意了张煌言的计划。
按照张煌言的计划,需要肉搏厮杀,为了成功攻下山海关,陈越派出了属下最精锐的部队,他的亲卫营。
总人数三千人的亲卫营,被一分为二,分别由张煌言和陈岩带领,从南北两侧爬上边墙,沿着边墙强攻山海关。
张煌言带着一千五百士兵冒雨出了营地,径直前往海边上了海船,几十艘漕船出发,冒着大雨在近海划行。
若是晴日,明军的动静自然会为清军察觉,可现在雨幕遮挡了视线,可视距离不到十丈,明军营地又距离山海关五六里,清军自然无法察觉动静。
雨水很大,好在没有大风,海面波浪微澜,倒是不耽误船只行驶。只不过船舱里积水很多,必须专门派人舀出。
水兵们拼命划着桨橹,漕船向着数里外山海关城墙而去。
山海关矗立在山海之间,城墙深入到海水之中,平日里墙上有士兵巡逻,想从海中爬上城墙根本不可能。
然而这种大雨的天气,便是清军也懈怠了许多,只是缩在山海关正面的箭楼中,根本没有想到明军会从海中攻来。
一艘漕船抵近城墙,墙上依然没有动静。数个明军端起飞爪弩,向着城墙上射去,飞爪落到墙上发出了响声,却被雨声掩盖,便是城墙下面的明军也听不到。
拉紧绳索,飞爪便牢牢抓住墙头,士兵们便抓着绳索往城墙上爬去。
就在前面十来丈处,有一个堡楼。堡楼内驻守着十来个清兵,正在呼呼大睡。这样的天气,没人想到会有明军来袭。
看着堡楼内横七竖八躺着的清兵,为首的明军总旗露出了冷笑,挥挥手,先爬上城墙的十多个明军冲了进去。
短暂的厮杀之后,堡楼内的清兵悉数被杀死,大部分死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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