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身衣服不是白来的,王庆需要完成刘能大人交代的任务,找到齐国公他老人家需要的人才。
第573章 衣锦还乡()
象山县,海岸曲折,东面和舟山岛隔海相望,近海到处都是离岛,有一条长达一百多里的狭长海道直通内陆,是为象山港。
鸟船通过象山港向内约三十多里,有一个不大的渔村名曰横塘村,这里便是王庆的家乡。
村里有六七十户,四五百人,都是种田打鱼为生,象山的田地还算肥沃,百姓们生活不算太大,不过却还是有一些不安分的人不愿老老实实种田,而是选择奔向茫茫大海逃生话,而王庆就是其中一个。
祖辈生活在这里,王庆爷孙三代都走海为生,王庆在村里名气不小。但村里名气最大的却非王庆,而是傅春。
傅春曾是颜思齐手下干将,曾经拥有过一艘三桅帆船,村里三十岁以上的汉子一半以上跟过傅春出海。只可惜颜思齐死后,其部下很多老兄弟不满新的首领郑一官,傅春也属于其中之一。十数年的争执之后,老兄弟们被已经投靠官府成为福建总兵的郑一官,哦,他那时已经改名郑芝龙,被郑芝龙剿杀殆尽。傅春的三桅帆船也被击沉,他和王庆等侥幸逃出性命。
那一战,渔村数十名走海的汉子葬身汪洋大海,傅春心灰意冷之下金盆洗手,再也没有回过海上。
王庆此行的任务便是请傅春出山,为齐国公陈越效力。
“三哥回来了,咦,你什么时候抢了一套官军的衣服?”
在村口抛锚停船,王庆刚刚跳到岸上,便有村民和他打招呼。王庆在族里排行老三,比他小的人一般喊他三哥。
“什么抢的衣服,王狗剩,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这可是试百户的军服,你三哥我已经成了从六品的武官!”
一句抢的衣服刺激到了王庆,指着这个叫狗剩的破口大骂。若是往日,被王庆这么一骂,二杆子性子的狗剩肯定要跳起来和他对骂,甚至会发生一场厮打。可是今日,为王庆身上崭新的百户服装以及腰间挂在的长刀震慑,狗剩竟然嗫嚅着不敢还嘴。看看身穿崭新官服趾高气昂的王庆,再看着自己破烂的衣衫赤露的脚丫,隐隐然生出自卑来。
出海的王庆回来了,穿着暂新的官服回来了,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横塘村,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观看。王庆神气的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走着,高声的和乡亲们打着招呼。
“三哥了不得了,竟然成了官人了!”到处都是艳羡的声音,有相熟的村民殷切的跟在王庆的后面,不时的询问着。王庆也没有不耐烦,而是给众人讲着自己身份转变的传奇经历。
王庆的老婆怯生生的站在家门口,不敢相信走来的这个神气活现的竟是自己的男人。三个孩子站在她的身边,最大的儿子王坤已经十五六岁,身材却已经高过了王庆,十二岁的次子王南脏的像个泥猴震惊的看着走来的父亲,八岁的女儿则牵着母亲的衣角,怯怯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父亲。
看着略显局促的家人,王庆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大包麦芽糖来解开系着的绳子,捧到女儿面前。女儿欢呼一声,从王庆手里抢过纸包抱在怀里。
“给我一些,给我一些!”次子王南不再想为何父亲穿成这样,快步冲到妹妹身边,争抢着。
“老子当官了,试百户,从六品武官!”不等妻子去问,王庆咧着大嘴快速的说道。
“当家的!”妻子嗫嚅着,想问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哦,对了,我得去见傅老大。”王庆想起了自己身负的任务,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家门,向傅春家走去。
“老三,你当官了!”傅春上下打量着王庆,不屑说道,“穿着这身狗皮你热不热?”
傅春今年四十五六岁,虽然人到中年却依然龙精虎猛,一身短襟露着肌肉贲起的胳膊,黝黑的脸膛棱角分明,一双锐利的眼睛炯炯有神,不愧是开台王颜思齐的手下干将。
不比没有见识的村民,傅春对王庆身上这身官服十分不屑,不过是一个试百户罢了,宁波府定海、昌国两卫百户以上的军官像狗一样多,也不过是大点的地主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
“大哥!”在傅春面前,王庆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态顿时收敛的起来,规规矩矩的行礼打着招呼。
“说说吧,这身狗皮从哪里来的?”傅春沉声问道。已经到了夏季,王庆去杭州等着海船出海的事情傅春自然知道,可没想到不过十多天的时间,这厮竟然穿了一身官服回来,竟成了什么试百户。当海盗多年,特别是郑芝龙投靠官府之后剿灭颜思齐属下老兄弟后,傅春对官兵很是反感,本能的就看王庆这身衣服不顺眼。
“大哥这不是狗皮,是齐国公他发给我的,我现在是齐国公属下试百户。”王庆委屈的说道。
“齐国公?”傅春愣了一下,他居住在偏僻的渔村,不像杨家浦的杨公汇要做生意交友广泛,傅春平日里不怎么和官府打交道,对朝廷发生的大事很多都不清楚。
“大哥啊,您连齐国公都不知道?”王庆惊讶的问道,“齐国公就是原来的平南侯,就是他当初千里救皇帝,平定南京福王之乱保住了大明朝。就在今年,满鞑两路大军攻打咱们大明,足足有上百万军队,大明无数的城池失守,无数官员狼狈奔逃,满鞑一路打到了扬州城下,一路打到了芜湖城,距离南京都只有百里之遥,大明眼看就要亡国了,就在此时,平南侯横空出世,带领麾下大军东征西战。。。。。。”
王庆嘚吧嘚吧的说着,两片嘴唇当下翻飞,把道听途说得来的关于陈越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着,整个战事被他讲得惊险无比,犹如评书一般。
“平南侯立下了旷世之功,其父亲老侯爷为此殉国,皇帝陛下下旨,封平南侯陈越为齐国公世袭罔替,把整个舟山岛都封给了齐国公。
我到了杭州之后,在等海船之时有幸见到了齐国公麾下大将刘能,和他结为莫逆之交,刘能兄弟把我引荐给齐国公,齐国公一见到我就顿生好感,认为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遂封我为试百户。
我一想不能自己在朝中做官,还有大哥您呢,就向齐国公推荐了大哥您。大哥,快随着去杭州把,以您的本事,至少能做一个千户!”
刘能嘚吧嘚吧的说着,终于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却是奉陈越之命,前来请傅春出山。舟山现在虽然有大小船只数十艘,以后也会有更多的战舰,可是懂海战识航线的人才却是不多,特别是能够带着帆船出海去做海贸的更是一个没有。傅春曾是一艘三桅帆船的舶主,常年在倭国大明之间往来,对航线十分熟悉,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574章 水师学堂()
“说完了?”傅春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等王庆好不容易闭嘴,这才问道。
“额,说完了,大哥您觉得怎样?”王庆殷切的看着傅春。
“说完就滚你的蛋,该干啥干啥去吧。”傅春挥挥手,就像赶苍蝇一般赶着王庆。
“诶,大哥,去杭州哪里不好了,一去就是千户,千户诶!”王庆顿时急了,来之前他可是拍着胸脯给刘能打过包票的。
“别说千户,就是给再高的官老子也不干,就不爱搭理官府。”傅春冷冷的道,不再理会王庆转头向屋里走去。
前些年当海盗一直和官军作对,这让傅春对官府有着深深的反感和警惕。
“大哥您别这样,难道您不想报仇了,难道村里那么多兄弟就白死了!”王庆冲着傅春的背影叫道。
“你说什么!”傅春“霍”的一下子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看着王庆。
“十三年的海战,咱们被郑一官十多艘战舰围攻,船被击破,趁夜逃离时沉没大海,若没有司马南兄弟恰巧乘船路过那片海域,咱们兄弟恐怕早就葬身在汪洋大海。可是咱们虽活了下来,村里跟着咱们的二十多个兄弟呢?他们却没命回来。
这些年你心灰意冷也就罢了,毕竟郑一官势大咱们惹不起他。可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你却还不愿复出,难道你就不愿为兄弟们报仇,难道你的血如此之冷?”
王庆愤愤的说着,对傅春这些年只顾隐居在村里早就不满了。
“报仇,我也想报仇,可是怎么报?官府从来都是官官相互,难道这个齐国公就会帮着咱们?郑芝龙兵力十万,战船数千艘,难道这个齐国公就能打的过他?”
傅春嗤之以鼻的问道。
王庆就等着他问呢,闻言走了过来,道,“大哥你知道齐国公要干什么吗?刘能兄弟告诉我,齐国公要攻打东番吕宋,为大明海外扩土开疆。”
“那又怎样?”傅春本能的问道。
“大哥你怎么糊涂了,齐国公要打东番吕宋,必然要拥有强大的船队,打下东番之后,和郑芝龙的盘踞的泉州已经隔海相望,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东海虽大,却容不下两条蛟龙,齐国公肯定不愿郑芝龙独霸倭国南洋航线,郑芝龙也不想看到损害自己利益的势力存在,双方必然会起争斗,到时就是我们趁机报仇的时候。”
王庆的一番话让傅春神色变幻,莫名的有些心动了起来。郑芝龙的势力如此庞大,傅春早就放弃报仇的希望,只愿在这村里隐居安度余生。而现在,好像又有希望出现在眼前。想想跟随自己出海的数十名乡亲兄弟,每当在村里看到死去兄弟的亲属时傅春都无比的内疚,他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帮着他们的家人,带着他们的子弟出海打鱼,交给他们行船打鱼的本领,也只能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好像又有了报仇的希望,自己到底去还是不去?
鸟船靠着海岸快速的行驶着,傅春站在船头看着浩瀚无边的海洋,看着郁郁葱葱的群岛,心中感慨万千,终于他还是决定跟着王庆去杭州,为的不是那个千户的官职,而是为了那报仇的希望,还有就是内心深处未曾熄灭的豪情,那就是驾着船只征服无尽的大海,这是海上男儿浸在骨子里的豪情。大海对傅春来说就是最终的归属。
虽然村里的男子们大都想跟着傅春一起出海,傅春却拒绝了,他要先去杭州看看,和那个齐国公谈谈,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当陈岩报告王庆带着一个叫傅春的求见时,陈越非常的高兴,他授意刘能寻找会驾船懂航海的人才,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了结果。
放下手里正在做的帆船模型,拍拍手上的木屑就迎出了草庐。
“可是傅舶主吗,久仰大名,没想到你真的能来,本公实在太高兴了。”
陈越笑呵呵的走近了傅春,双手托着傅春的胳膊阻止了他的下跪行礼。
英气勃勃、锐气逼人,犹如一柄藏在匣中的宝剑,虽未出鞘却已锋芒毕露,身上隐隐然带着上位者的蔚然气度,却又和蔼可亲笑容亲切,这就是陈越给傅春的感觉。
虽然平日里对当官的十分不屑,可是想想对方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世袭国公官居极品,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渔民,双方地位的差距简直有云泥之差,任是傅春平日里很是不羁,也不由得有些局促了起来。
就在局促之中被陈越拉到了会客厅,等对方亲手沏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放到面前时,傅春这才惊醒了过来。这可是堂堂的大明公爵,是靠着杀满跶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国公爵位,自己虽然懂航海会些厮杀的本领,可是在人家那里又算的了什么,现在竟然对自己如此礼遇,这让傅春内心激动的同时也很是不安。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齐国公这么高的身份对自己如此礼遇,肯定所求不小!
王庆平日里很是能说会道,这个时候也局促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茶杯一声都不敢吭,地位的差距让他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寒暄了一会儿,陈越没有直接挑明招揽之意,而是指着摆放在客厅窗下案几上的帆船模型,笑着对傅春道:“听闻傅舶主见多识广,海上阅历丰富,不知本公这艘帆船模型如何?”
傅春一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这艘帆船模型,生于海边活在船上的他对船只有着无与伦比的狂热。可陈越不提虽然内心无比惊讶却只能忍着不看,见陈越现在提起便站起身来走近细看。
船有四桅,前挂三角帆,中挂横帆,尾挂纵帆,三尺多长两尺来高,尺寸虽小可构造俱全,船帆甲板舵楼样样具备,简直和真船一般无二,这让傅春陷入惊奇之中。
“看这艘船的模样,当是西夷佛朗机荷兰人的盖伦船。”傅春一口叫破了这艘船的名字。
“西夷人的船只,船型比我明船大上许多,甲板多有五层之多,桅杆上多挂纵帆,顺风逆风运转自如,船速极快。其船上往往装载有数十门火炮,威力极大,我明船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傅春讲述着盖伦船的情况,当年在倭国、在东番傅春没少见这种船只,颜思齐开拓东番,当时驻扎在北港,位于东番岛西岸中部,而荷兰人则盘踞在东番南部,双方没少起摩擦。虽然颜思齐属下人数船只都远比荷兰人要多,可面对荷兰人这种战船却根本占不到便宜。后来李旦出面调解,双方才相安无事的在东番岛相处下去。
“这种西夷帆船傅舶主你可能驾否?”陈越笑问道。
傅春仔细想了想,缓缓点头:“虽然没有接触过,不过不外乎升帆降帆转舵这些,原本这种盖伦船挂的都是横帆,升帆降帆很是麻烦操船需要很多人手。国公爷您这船,船模,却把中间两根桅杆上横帆都改成咱们大明的纵帆,这使得操帆简单许多需要的人手更少,从这点来说要比我已经见过的荷兰人的船只要好。”
陈越满意的点点头,这是一个真正懂船的人,拥有无与伦比的操船经验。
“国公爷您可有这种西夷船只吗?”傅春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种帆船都是荷兰人佛郎机人所有,大明可没人会造,而荷兰人佛朗机的船都是从遥远的欧巴罗开来,吕宋大员乃至雅加达都没有造船场。不过若是能驾这种船只,傅春的心砰砰跳动了起来,那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哈哈哈,这种船模和真船一般无二,有了它还怕造不出真船来吗?”陈越笑道。
空想当然无法造出船来,可有了和真船一般无二的模型,以大明船匠的智慧当然能够造出船来,这傅春自然知道。
也就是说以后齐国公会拥有这种西夷帆船,而齐国公让人找到自己,分明是要自己为他效命替他操舟,傅春突然激动了起来,这一刻他再也没有拿捏观望的心思了。
看着傅春激动的样子,陈越微笑了起来,对于傅春这样的船主来说,好船恐怕比妻子还亲,若是能有机会拥有这样好的帆船,恐怕赶也赶不走了。
“我欲趁着季风去倭国贸易,傅舶主可知去倭国的航线?”陈越突然问道。
“倭国我去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别说倭国就是吕宋马六甲的航线海图我都有。”傅春随口说道,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帆船模型。
“操作一艘海船可需要太多的人,我这里懂得操船的人手短缺,傅舶主手头可有合适的人选?”陈越再次问道。
“这些都包在我身上,懂航线的火长,舵工、操帆手,应有尽有。”傅春回道,操作一艘海船的人手,光是在横塘村就能找齐,更不用说傅春认识无数的同行。
“我,我,我就是舵工,在海船上干了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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