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郝摇旗之事侯爷很快就会上报朝廷,具体措施要由朝廷决定。”王寅以为顾君恩是为了郝摇旗而来,随口道。
“横山公,我家郝将军是看在和平南侯交情上,才出兵攻伐九江策应芜湖,可不是为了什么朝廷!”顾君恩不屑的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王寅凝神看着顾君恩,长身如玉,丰神俊朗,哪里是穷凶极恶的叛贼,更像是温润如玉的书生。可是王寅知道,顾君恩可是闯贼中有名的谋士,当年李自成很多项举措都出自他的手。
“没其他意思,就是看到平南侯拒接圣旨殴打传旨使者,让在下心生疑惑,想知道平南侯下一步的打算。这关系到我军下一步的决定。”顾君恩淡然道。
“你军,你们不是要归顺朝廷吗,难道还想反复不成?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寅冷冷问道。
“我想问问横山公,平南侯欲自立否?”顾君恩淡然一笑,把自己的问题直接抛出。
“观今日平南侯之所为,已经和朝廷决裂,势必为朝廷所不容,若平南侯愿意自立,郝将军属下十万顺军愿意拥护平南侯,奉平南侯为主。”
竟然是来劝平南军反叛朝廷,王寅心里巨震,不由得上下打量着顾君恩。
和陈越交往这么长时间,王寅自然了解陈越的心理,跋扈是有的,却没有过称王称霸这样的心思。陈越所求也只是能够驱逐满鞑,恢复大明江山,正因为志同道合,王寅才甘心为陈越所驱策。
华夏大地上,岂容鞑虏横行,这也是王寅当初以一介举人身份悍然加入西山军的原因。当时在王寅眼里,驱逐满鞑拯救华夏者,非陈越莫属。
眼下平南军势大,大明最精锐的部队悉数掌握在陈越手中,若是悍然举事攻下南京取代大明没有多大问题,王寅心中也隐约有过这种想法,却不敢多想,因为那样意味着大乱将起,意味着生灵涂炭,意味着给了满鞑苟延残喘之机。
久在官场的王寅深知,陈越战功卓著声望极高,却也得罪的人太多。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更是士绅们的天下,天下大半的士绅都是痛恨陈越,根本没有收复天下的可能。
而这顾君恩的目的及其阴险,看似向陈越表着忠心,其实却是在鼓动平南军暴动使得天下大乱,从而给闯贼趁乱再起的机会。
王寅冷冷的看着顾君恩,顾君恩神色却淡然自若。聪明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却也不需要多言。
过了良久,王寅淡淡道:“忠义侯弥留之时,曾对平南侯有过遗言,你想听听吗?”
“愿闻其详!”
“忠义侯弥留之时,要平南侯一定要做大明的忠臣,平南侯发誓答应。平南侯至纯至孝,所以,你说的什么自立绝对不会发生。”
顾君恩真的呆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横山公,眼下这种情况,朝廷能容的了平南侯?若是平南侯不反,恐怕他日会得到及其可悲的下场。你得为平南侯,为平南军这十数万将士考虑啊。”顾君恩急切得劝道,他不相信这一切平南军上下看不出来。
“这就不需要你考虑了,平南侯和陛下之间的感情不是你能想象的。”王寅淡然道。
只要陈越做的不过分,崇祯根本不可能作出杀功臣得勾当,更何况还有坤兴公主为缓冲。等将来陈越娶了坤兴公主,和崇祯皇帝就是一家人。对陈越的未来,王寅丝毫不担心。
。。。。。。
“那顾君恩怎么处理?”内室之中,陈岩把王寅和顾君恩之间的对话向陈越禀告了,在平南军内部,一举一动都在内卫的监控之下。
顾君恩,这就是一个祸乱之源,可却是郝摇旗派来的人,杀了不行,放了又恐蛊惑顺军继续作乱。
陈越想了想,吩咐道,“就把留在咱们军中,严密监视不让其乱动,也不让他逃走。”
。。。。。。
陈江河的去世的讣告已经发给了朝廷,接下来的时间平南军就驻扎在芜湖修整。虽然还有鳌拜吴三桂部两万八旗军在江南流窜,陈越已经兴不起去管的心思。
现在,他只想好好的把父亲安葬送走。可是陈江河毕竟是朝廷的侯爵,一切丧事得按照朝廷的礼仪决定,这也关系着陈江河死后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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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芜湖大胜陈江河逝世的消息先后传来,使得总督府留守诸人大喜之后忧心忡忡。
“忠义侯薨了,听闻侯爷意气用事,违抗圣旨殴打使者、擅杀李国英,势必会引起皇帝的暴怒。”钱枫林对单明磊叹道。
“钱兄,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吗?”单明磊却没有那么多的忧虑,而是跃跃欲试道。
“你是说?”钱枫林瞪起了眼睛,“不,侯爷不会那么做的。”
“不管如何,以后侯爷不会再回这扬州了,咱们得未雨绸缪,早做打算。这扬州的家当太多了。”
单明磊想一想,也觉得陈越不可能趁着父亲死后叛乱,不过眼下不自立不代表以后不会,他相信以崇祯皇帝和朝廷的秉性,总有把陈越逼反的那天。所以现在就得未雨绸缪,为以后做准备。
第553章 谥号“忠武”()
“什么狗屁朝廷,若没有我父子,朝廷还能存在,崇祯还能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中纸条上的内容,崇祯脸色铁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直气得手足发软。X23US.COM更新最快
纸条是东厂密探传回,赫然记录着陈越发怒时口无遮拦之言。东厂成立一年多来,崇祯拨付了大量的银子,在韩赞周的主持之下发展的极快,锦衣卫乃至平南军内部都有渗透。
“混账东西!”崇祯越看越怒,操起桌案上的茶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韩赞周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的站着。
“混账东西,他想干什么?抗旨不尊,殴打朕的使者,擅杀李国英,又说出如此诛心之言,他想造反不成?”崇祯愤怒的咆哮着。
韩赞周担忧的四下看了看,宫女太监早就被赶了出去,内殿之中只有他和崇祯两人,可即便这样,崇祯的话语依然让他惊恐不已。
“陛下慎言,平南侯应该没有反意。”趁着崇祯骂声停歇之时,韩赞周劝解道。
“忠义侯弥留之际,依然劝诫平南侯要做大明的忠臣,平南侯含泪发誓答应。以老奴看来,平南侯此言乃是无心所至,殴打方名夏擅杀李国英也只不过是为父报仇。”
“为父报仇就可以藐视朝廷藐视朕吗,他陈越身为侯爵掌管十多万大军,统管抗清之事,朕在他身上给予了多大期望,他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崇祯转过身来,愤怒的吼道。
“什么狗屁朝廷,若没有我父子,朝廷还能存在,崇祯还能坐在龙椅上”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崇祯,虽然所言说的是真的。崇祯自然知道,若无陈越就没有自己的现在,可是很多的话说出之后就变了味道。
在崇祯看来,现在的陈越就是居功自傲,就是想凭借功劳挟持于他,这是崇祯所不能容忍的。
“陛下啊,平南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刚过二十的年轻人,年轻气盛、快意恩仇,您不能指望一个二十岁的人老谋深算顾全大局。”
韩赞周尽力的劝解着,虽然和方名夏一起谋算陈越,和陈越作对,可目的却是为了制衡,韩赞周可不想把陈越逼反。所以在尽可能的劝解着崇祯,“一个立下泼天之功的年轻人,面对父亲之死伤痛欲绝,作出这样的事情陛下应该理解。陈越,他还是忠于陛下的。”
发了一通火之后,崇祯渐渐消气冷静了下来。想起逝世的陈江河,崇祯心里隐隐有些悲痛。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崇祯对陈越生出了些许猜忌,可是对于陈江河,崇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忠心。
在南京群臣之中,崇祯最信任的也就是陈江河、吴孟明等寥寥数人。现在陈江河的逝世,让崇祯有断臂之痛,从而对害了陈江河的李国英也痛恨无比,于是也就能够理解陈越杀李国英的举动来了。
只不过出于制衡的原因,崇祯才想着用李国英,若论在心中的地位,反复无常的李国英不值一提,根本无法和陈江河相比。
都说君王无情,可是皇帝也是有感情的人,也有着七情六欲,只不过很多时候为了国事不得不作出违背本意的事情来。
既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崇祯也无法追究陈越的过错。朝堂上,即便和陈越不对付的朝廷大员们,也没有咬着这件事情不放。偶有几个御史跳了出来,很快就被几个大佬狠狠斥责压制了下去。
陈越立下泼天之功,其父忠义侯为国捐躯,这个时候哪怕陈越作出再出格的事情,大佬们也都能够理解也愿意原谅。
这个时候谁都知道,陈越是最伤心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没人敢再作出针对刺激陈越的事情来,否者后果难料。
和陈越相比,反复无常的李国英更不为大臣们所喜,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为一个死人去做什么,虽然这个死人死前也立下了一点功劳。
于是,回到南京的方名夏悲愤的看到,朝廷之上居然对陈越的跋扈之举全无反应。他勾连的几个御史跳了几下,也都很快沉寂了下去。这一脚算是白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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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江河逝世,平南侯陈越伤痛欲绝,没法继续指挥对鳌拜和吴三桂残部的围剿,经过和内阁几位大学士紧急商议之后,经钱谦益提议,崇祯下旨任命次辅路振飞为督师,赶赴芜湖接替陈越指挥对满鞑的围剿,让陈越扶棺回京办理丧事。
路振飞和陈越一向关系良好,让他代替陈越指挥平南军,陈越应该能够接受。果然,路振飞到达芜湖之后,陈越爽快的交出了军队,带着卫队扶棺回京而来。听闻路振飞顺利接掌军队,崇祯长长的松了口气,对陈越的猜忌减轻了许多。
陈江河是大明的侯爵,为国捐躯,自然要给于其死后哀荣。经过紧张朝议,在激烈的争执之下,在崇祯的坚持之下,陈江河的谥号出来了,谥“忠武”,追封忠国公。
忠字谥号是最好的美谥,忠武二字是大明武将毕生之追求,大明立国二百多年来,谥号为忠武的也就开平王常遇春、张玉等寥寥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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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人马行走在官道之上,所有士兵人人带孝,正是扶棺回南京的陈越一行。
虽然平南军内部波澜暗涌,虽然有顾君恩之流蛊惑。陈越还是交出了把军队让路振飞指挥,选择了回京办理丧事。
要做大明的忠臣,陈江河临死前的话让陈越感慨,不愿违背父亲的遗言。
仗着手里的军队自立反叛大明,这种心思陈越隐约有过,却被强行压制了下来,那条路他不愿走。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作出那种举动,将会给天下造成多大的动乱,又会有多少人枉死。更不符合父亲临终前的遗愿。
“忠武,只有如此谥号才配得上老侯爷了。”骑马陪伴在陈越身侧的王寅道。
陈越点点头,心中对崇祯有些感激,忠武,能获得这个谥号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第554章 仓促北伐不可取()
棺椁灵车回到南京,崇祯派出司礼监秉笔太监韩赞周为代表,首辅大学士史可法率领六部官员,在风台门外相迎。
十里长街上搭着无数灵棚,黑色布幔随风翻飞,秦淮河丝竹声乐禁止,三日内满城不许有宴饮鼓乐,以示对忠国公陈江河的哀悼。
长街两侧站满了百姓,人人神情肃穆,街道两侧无数商家于门前摆出灵案,上面摆放着各色供果,迎接老侯爷的英灵。
灵车驶入南京城内,进驻平南侯府。整个侯府人人带孝,见灵车驶近哭声一片。
“老哥哥啊,痛死我了!”侯府总管杜源飞扑到灵车上,扒着棺椁放声痛哭,满府下人哭声四起。
杜源是陈家的邻居,也是陈江河当总旗是的下属军户,和陈江河之间那是真正的感情深厚。陈江河之死让他痛彻心扉。
吴婉儿一身白色孝服俏立在府门外,满脸哀痛的看着下马的陈越。
棺椁从灵车上下来,由三十六个亲卫抬入府中,摆放在侯府大厅,大厅早已经布置成灵堂,巨大的“奠”字挂在大堂正中墙壁上。
韩赞周代表皇帝,史可法带着六部官员在灵前行礼,众官员按照品级进行吊唁。
接下来数日,朝廷官员、城中士绅,乃至四海商行、四海盐行各地掌柜,先后来到平南侯府吊唁,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或者至亲至近之人才能入大厅灵前上香,其他人只能在厅前院中磕头。
征得崇祯皇帝同意之后,贤妃张绣儿出宫来到了平南侯府,在灵前跪倒恸哭不已。当年若无陈江河帮衬,她和张婶母女的日子绝不好过,若是没有陈家父子,她更不可能成为皇妃拥有今日的地位。
陈江河和张婶已经成亲,从这个意义上说陈江河是张绣儿的继父,想到再次守寡的母亲,张绣儿悲声大作。
吴婉儿眼含着热泪,上前扶起张绣儿,带她去内室去了,共同去安慰更加悲伤的张婶。
钱枫林单明磊带着扬州幕府一干主事回来了,吊唁之后的夜晚,陈越召集二人商议。
除了领兵在淮安抵挡山东清军准塔部攻打的杨正平,平南军核心人员聚集在一起。
钱枫林、单明磊,还有王寅、杨正平,这是平南军真正核心人员。而王寅因为担负着朝廷的官职,必须得避嫌。
书房所处院落戒备森严,十丈以内不许有任何人靠近,陈岩亲自带人弩弓上弦、火铳上弹,在院中值岗。
“侯爷呀,您真不该交出手中的兵权回到南京。”单明磊叹道。
“不交兵权又如何,难道置我爹的丧事不顾吗,那岂是人子所为?”陈越木然道。
“石坚兄多虑了,路阁老也是自己人,平南军各营总兵都是侯爷一手带出,兵权交与不交又有什么区别?”钱枫林连忙道,“对了侯爷,不知您下一步如何打算?是等老侯爷丧事办了之后守孝,还是夺情起复?”
官员父母丧亡,按照大明礼制需要弃职守孝三年,不过若是情况特殊也可以夺情起复。眼下满鞑新败,鳌拜部还在江南流窜,四川献贼在攻城略地,更有闯贼余孽聚集在湖广荆州,无论是趁着满鞑兵败恢复北方山河,还是剿灭献贼闯贼,这个时候陈越都有夺情起复的理由。
听钱枫林此问,单明磊也竖起了耳朵。
“夺情起复与否能使我决定的吗?”陈越苦笑道。
总不能陈越自己哭着喊着给崇祯说要夺情,那将会落得一个不孝的名声。岂不闻当年张居正夺情风波以及后来的下场?
而能否夺情继续执掌兵权,更多的还要看崇祯如何想,还要朝廷决定。
“侯爷若想,咱们自然可以想法做到,只要前线稍微做点手脚,造出非侯爷不可的事态,我就不信皇帝和朝廷能够坐得住!”单明磊冷笑道。
“还是算了吧,这几年的沙场征战厮杀,我和父亲聚少离多,现在父亲去世,我只想好好陪陪他。”陈越颇有些意兴珊阑道。
“两路清军被歼,大明已经转危为安,再没有了亡国之忧,以南方之富足,以眼下朝廷之凝聚力,献贼闯贼不过是疥癣之疾,早晚可平。这个时候我出与不出,没有多少区别。”
“献贼闯贼固然不足惧,可还有占据北方的满鞑呢?难道侯爷不想着驱逐满鞑恢复河山?”钱枫林凝眉问道。
“当然想,可是钱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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