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竟然分兵两路,这大大出乎陈越的意料之外,令他颇为不安。
眼下江北的明军都集中在扬州淮安一线,凤阳府各州县兵力非常的薄弱,虽然清军只是派出了一支偏师人数不到两万,可凭借凤阳府的守军也无法抵抗。
若是清军一路攻打到浦口,甚至渡江进攻南京,陈越能够想到南京朝廷和崇祯皇帝的反应。
唉,就不该在泗州打得那么厉害,要是不守泗州令清军长驱直入就好了,说不定还和另一个时空一样,清军会全力攻打扬州,然后再从瓜州渡江,陈越心里叹道。
“侯爷,凤阳乃是我大明的中都,是皇家祖陵所在,咱们可不能对之不闻不问,任凭清军打下来啊。”扬州知府马名录谏道。
守卫扬州需要地方官府的全力配合,知府马名录因而得以与会。
朱家的皇陵?陈越心中冷笑了起来,朱家的凤阳的皇陵早被张献忠带人挖了,清兵可未必有兴趣。
“马府尊,攻打凤阳的只是清军一支偏师,不到两万的军队,中都守军有万余人,又是据城而守,守住应该不成问题,反而咱们扬州,满鞑的主力径直向扬州开来,已经攻下了天长,距离扬州不过一百多里的路程,马府尊还是应该担心扬州能否守住吧。”
参谋司主事钱枫林道。马名录闻言轻轻一叹,闭口不再说话。
“诸位,谈谈该如何对付来攻的清军吧。”陈越瞥了马名录一眼,微笑着道。
“回侯爷,清军分出的那支偏师暂且不用理会它,咱们可不能中了满鞑的调虎离山之计。咱们平南军的兵力不到七万,守卫扬州还行,若是出城野战肯定占不了上风。以属下看来,还是按照既定战略守扬州吧,争取受到夏天天气炎热之时,到时清军便会不战自退。”
“钱主事言之有理,咱们只当全力防守扬州,可是守城可不能死守,必须有攻有守才行,若是全军都撤入城中死守,岂不是吧扬州之外的大片土地全部拱手送给的满鞑?那样也必然陷入被动。故,咱们应该派出一支军队守在城外,依靠城墙和满鞑对战,如此方能保证扬州不失。”
陈越还未说话,骑兵营总兵余枫说话了。
“侯爷,末将愿率领骑兵营出城,以骑兵骚扰满鞑,使其不能对扬州全力进攻。”
对参谋司制定的守城计划,余枫一直认为太过保守,而且他手下的都是骑兵,放在城中用于守城太过浪费,倒不如出动出城寻满鞑作战,更能发挥骑兵的优势。
钱枫林再次道,死守扬州是参谋司按照敌我实力对比做出的对策,也是符合平南军现状的唯一办法,以少敌多、以弱敌强,唯有凭借扬州高大的城墙方能和满鞑对阵。钱枫林不愿陈越改弦更张,致使平南军失利。
“侯爷,万万不可!”钱枫林急道:“满鞑本就以骑兵见长,咱们骑兵营加起来才一千五百骑,数量远少于满鞑骑兵,若是以之和满鞑交战,肯定会吃亏的。咱们攒这点骑兵可不容易,万万不可浪战啊!”
“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保留实力了。”陈越摇摇头,“只要能把这支满鞑全部留下,咱们平南军就是拼光也是值得的。满洲八旗兵整个加起来也就十多万人,多铎所部就有三万多,若是能够把他们留下来,满清将兵力大减,其兵力就是压制蒙古部落都成问题,至少数年内再也没有实力攻打大明!”
听了陈越的话钱枫林等人露出了沉思之色,扬州知府马名录更是为陈越的无私心感敬佩。余枫却兴高采烈起来。
“不过,”陈越话锋一转,对余枫道:“咱们骑兵营也就一千五人,论数量论战力都不如八旗骑兵,你此次的任务不是和满清主力决战,而是出城之后带着军队隐匿起来,寻找清兵薄弱之处施以偷袭。
清兵大举南攻,并未携带粮草辎重,满鞑的秉性从来都是就食与敌,故清兵到了扬州之后,肯定会分兵肆掠四下乡村州县,抢夺粮食抓捕百姓,抢粮食当作军粮,抓捕百姓协助他们攻城。你带着骑兵出去之后,和水营进行配合,专门捡征粮的清兵进行攻打。打得时候也不要恋战,占了便宜就走,万万不可被清兵主力黏上,咱们骑兵数量太少,可经不起损耗。”
“是,末将记住了!”余枫行了军礼,兴高采烈的去了。
“守城守城,可不能全军缩入城中死守,有攻有守方为上策。”陈越冲钱枫林笑道。
自从陈越到达扬州任职以来,一直就为清兵南下做着准备,现在扬州城内的准备情况已经很是充分。这几个月来,朝廷征调加上从湖广、江浙购买的粮食足有百万石之多,足够供应扬州城内八十万军民四五个月之用,而且运河现在就掌握在平南军水营手中,即是扬州被围,也能通过运河获得补给。
这半年多来,军械司加班加点的制作火器,李雄带人配制了二十多万斤火药,制作用以守城的万人敌、一窝蜂、飞天神龙、神火飞鸦等火器无数。军械司工匠们对从澳门购买的机床进行了仿制,制作出同样的机床十多台,若不是钻制枪管的金刚钻头不好弄,火铳制作的速度会更快。即便如此,军械司每月制作火铳达一千二百多支,半年的时间竟然打造了七千余支火铳,再加上原有的火铳以及弩弓,现在平南军军中火铳和弩弓的配备率达到了三成。
这半年多来,在潘学忠的负责下,军械司铸造了五百多门火炮,其中三千斤以上的红衣大炮四十多门,数百斤的佛朗机火炮六十余门,几十斤重的虎蹲炮碗口铳等足足四百多门,现在虎蹲炮和碗口铳已经装备到总旗,每个总旗都配备一门虎蹲炮,使得平南军的火力大大增加。而平南军水营的船只上更是配备了大量的火炮。
为此,扬州总督府给朝廷连上奏折,几乎大半个南方产的精铁都被运来了扬州,当然总督府付出的银两也有百万两之多。若不是陈越数月前查抄了扬州的大盐商,若不是四海盐行掌控了淮盐的生意,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作出这么多的火器,那是想都别想。
而这些时日来,在敌情司的督促下,扬州知府衙门配合,对全城百姓进行了动员和编组,整个城中的青壮男丁按照区域都登基了起来,每个坊都有官府的官员和敌情司的士兵负责动员组织。严查奸细,防止谣言,保证城中不会出现骚乱。
若是清军进行攻城,这些青壮百姓会被动员起来守城,虽然他们没有进行过训练,可搬运东西,从城上往下扔石头砸人还是能够胜任。守城不比野战,只要有胆子有力气都可以。
清军即将兵临城下,陈越下令,由敌情司卫阳负责,扬州知府衙门配合,对城内青壮进行简单的训练,训练他们守城的技能。
眼下,整个扬州都被动员了起来,就等着清军到来时进行决战!
第470章 清军突来朝堂惊()
崇祯四月二十九日,满清豫亲王多铎带领清军八万人抵达扬州之北二十里扎营。由于固镇、泗州等地明军的抵抗,使得清军比另一个时空迟到了十多日,这也给了扬州城较多的准备时间。
同一天,贝勒博洛带领一万五千偏师攻陷了凤阳城,凤阳守军经过短暂的抵抗最终被八旗兵杀上了城头,守将不敢再抵抗率军投降,大明凤阳知府任民育于城陷落之时自尽,选择了为大明尽忠。
打破凤阳之后,清军对凤阳进行了屠城,满城百姓被杀数万人。然后博洛并未在凤阳久留,而是分兵攻去凤阳府下辖各州县,向南下攻打滁州,直逼长江。
凤阳距离南京不到四百里,是大明的中都。扬州被围,中都陷落,一支清兵径直向浦口方向攻来,立刻使得南京朝廷一片恐慌。
“平南侯陈越坐拥十多万大军,却让满鞑攻破了中都,真是无能之辈,陛下应该下旨撸夺其兵权,另派能臣统兵。”立刻有言官上折弹劾陈越误国。
“眼下正是危难之际,扬州又是江北重镇,平南侯虽然有十多万军队,可却无法兼顾江北如此大的地盘。凤阳失守并非平南侯之责,临阵换将更是兵家大忌。”也有有见识的官员为陈越说话。
朝廷之上,群臣争议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崇祯呆呆的坐在龙椅上,内心深处生出一片绝望。从北京逃到了南京,肩上负着丢掉祖先寝陵和江山社稷的罪责,实指望能够东山再起中兴大明一雪前耻。谁曾想到,来到南京不过一年的时间,好日子没有过多少时间,又已经面临当初北京时那样的绝境。
南京之西长江上游,左良玉不听朝廷调遣私自带领大军已经逃到了九江,闯贼在后面步步紧逼,而闯贼之后更有数万清军八旗兵。长江上的局势岌岌可危,九江随时都有失陷的可能。崇祯已经下旨命令忠义侯陈江河停止前往九江,就地在芜湖组织防线。
九江的明军数量已经够多了,左军加上督师袁继咸的江西兵,足足二三十万的军队,若是这么多人还抵挡不住闯贼和满鞑,再加上陈江河的几万京营也无济于事。
九江的形势一日数变,没想到那里还未明朗,另一支清军竟然攻破的凤阳府,距离南京只有三百多里的路程。而自己给与重望的陈越,却被清军围在了扬州城中。
若是九江的军队抵挡不住,让闯贼和满鞑顺江东下,南京城将会岌岌可危。该死的左良玉,放着好好的武昌不守,二十多万军队竟然逃到了九江,对于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将领,崇祯已经不敢指望。
左良玉不能指望,那陈越呢?他能不能击败东路的清军,再次解救朕解救大明于危难之中?
这一刻,崇祯的心乱如麻,不停的胡思乱想着。
“陛下,清军偏师已经攻破了凤阳,很可能会由浦口渡过长江攻打南京,臣建议应该调遣庐州的黄得功部火速赶往浦口,阻挡清军的进击。”
内阁首辅史可法道。
“臣附议,另外,应调遣来自福建的水军速到南京,防止清军过江。”次辅路振飞也道。
前些时日,听闻清军大举南下,朝廷紧急动员,紧急调遣各地的军队,也给福建总兵郑芝龙下了圣旨,命令其派遣水师进入长江,防止清军渡江,前些时日,福建水军刚刚过了崇明岛,现在应该在镇江附近。
有黄得功的军队防守浦口,有郑家的水军封锁长江,想必清军无法轻易过江进攻南京,崇祯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庐州,靖南伯黄得功带领本部人马驻扎在庐州已经有些时日,肩负着守卫淮河上游拱卫南京之重任。
虽然黄得功参与了福王夺嫡之事,但最终迷途知返,反戈一击杀了刘良佐,并在陈越带领军队攻打南京时,黄得功部从浦口给于配合,牵制了忠于福王的刘孔昭的操江水师,也算是为崇祯重新登基立下了功。
所以经过朝廷商议,宽恕了黄得功最初的罪过,还当他的靖南伯,至于黄得功所部的驻地则定在了庐州。陈越的江北总督府负责淮扬凤阳,黄得功负责庐州,九江有袁继咸,武昌有左良玉,如此便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防线。
而庐州距离凤阳和九江都不算远,哪里紧急可以增援哪里,所以黄得功依然得到了朝廷的信重。
得到了朝廷的圣旨,黄得功不敢怠慢,匆匆命令部将马得功和田雄等人,召集军队准备增援浦口。
黄得功原本就有军队近两万人,坐镇庐州半年以来,又招募了大量的士兵,军队扩充到三万。
留下五千军队守庐州,黄得功带领大军两万五千人向浦口开去。于五月初三到达江浦县。
博洛四月二十九日攻下凤阳之后,开始分兵攻打凤阳下辖各州县,临淮、怀远、定远,滁州各州县先后陷落。有凤阳屠城的先例在,清军所到之处,各州县守军皆不战而降。即使州县地方官不愿投降,当地的乡绅也会勾结明军将领,献城而降,为的是免遭清军的荼毒。
对于投降的州县,博洛给于了优待,禁止属下士兵劫掠百姓,同时委任投降的官员或者有名望的乡绅为州县官员,改编降军为绿营兵。
一番攻取之后,博洛属下的军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迅速膨胀了起来,绿营兵扩充到三万余人,其中大半都是新投降的明军。
五月五日,博洛统率大军到达江浦县,和黄得功的军队对阵。双方兵力相差不多,博洛有五千八旗兵为中坚,黄得功也有两千家丁为依靠,双方刚一交战,竟然战了个势均力敌。
黄得功有江浦县城为依靠,在县城北高岗上列下军阵,博洛派军数次攻打,竟然不能打破黄得功的军阵,双方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就在博洛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绿营兵将领站了出来,言说他有主意可以对付黄得功军,让博洛大喜过望。
第471章 碧血照丹青()
博洛定睛看去,站出来这个绿营兵将领是个游击,好像叫李本深来着,是在河南时归降的清军,当时手下也就四五百号人,后来见他有些本事,加上投降的绿营越来越多,就被提拔到了游击的位置。
“你有什么办法,尽管说来,若是管用的话,本贝勒重重有赏!”博洛鼓励道。
在博洛看来,满洲人数量实在太少,想攻下大明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的话,必须得重用汉人才行。故博洛对手下的绿营兵将领很是不错。
“回贝勒爷,末将以前是明总兵高杰的属下,高杰活着时曾和黄得功一起相约支持福王继统,后来黄得功背弃盟约投靠了陈越狗贼。末将和黄得功部下总兵田雄有旧,交情还算不错。
田雄此人贪婪好色,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本非什么忠义之人。末将有把握劝说他投降咱们大清,背弃黄得功。黄得功手下有五大总兵,田雄是其中之一,只要他肯为内应,击破黄得功军将毫无问题。”
李本深低眉顺目的站在博洛面前,说着自己的计策。
“嗯!”博洛站起身来,来到李本深面前,仔细的打量着他,就见李本深低眉顺目一副老实的模样,不过献出的计策很是狠辣。
“若是你真能劝说那田雄归降,等击破黄得功之后,我升你为总兵之职。”博洛拍着李本深的肩膀,大加赞许道。若是明将都和这李本深一样,大清一统天下要容易的多。
听了博洛的许诺,李本深神情极为兴奋,暗道选择投降大清果然不错,照这样下去,自己也能趁着大清代明鼎革之时立下功劳,做个开国功臣。
当晚,李本深乔装打扮,扮作明军小兵的模样,悄悄地混入了江浦明军的队列中。他本就是明军出身,对军队的情况非常的熟悉。打听过后,李本深找到了田雄的营帐,觑了个机会见到了田雄。
见一个小兵闯了进来,田雄勃然大怒,就要呵斥时看到了李本深的面容,一下子愣住了。
“李副将,怎么是你?”田雄惊讶的问道。当年高杰活着时,田雄和李本深喝过几次酒,后来高杰军败亡,李本深也不知去向,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自己帐中见到了他。
他为何会在此,田雄心中不由得生出疑虑,手掌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小心的戒备着。
“田总兵不必紧张,我只是一个人。当年田兄和我同为副将,想不到现在已经高升为总兵之职,实在是可喜可贺。”李本深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笑道。
见李本深确实是一个人来的,帐外也没有什么异动,田雄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手松开了剑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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