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叽叽喳喳的,嘴巴没有一刻的闲着。
寇白门只是听着,眼睛不时的往舱外瞟上一眼,只顾自的想着心思。
“小姐,平南侯应该在扬州城中吧?他会不会让咱们进门?”秋荷突然的问话让寇白门紧张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要找平南侯了?”寇白门俏脸一热,娇声叱道。
“哼,梦里不知说了平南侯多少次,我都听在耳朵里呢!”秋荷的话让寇白门大羞。
“死丫头,还敢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寇白门放下琵琶,一把抓住了秋荷,向她腋窝里挠去。
“嘻嘻,嘻嘻,小姐啊,婢子不敢了,饶了我吧!”秋荷笑的喘不过气来,连连求饶着。
又狠狠的咯吱了她几下,寇白门这才解气的松开了手。
秋荷是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主仆俩相处的如同姐妹一般。
“小姐啊,听说平南侯他可是杀人如麻,抄家灭门若等闲,婢子可是有些怕呢。”玩闹过后,秋荷再次道。
从繁华的南京来到陌生的扬州,虽然扬州也是天下有数的繁华之地,秋荷却颇为不愿,所以一直反对寇白门来扬州,不过寇白门执意要来她也无可奈何。
“哼,你懂什么!平南侯他可是一个大大的英雄呢!”寇白门俏脸一寒,瞪了秋荷一眼,她听不得别人说陈越的坏话。
“可是,当初在南京时平南侯他并未接纳小姐您,现在咱们不声不响的来到扬州,他会接纳您吗?”秋荷担忧的问道,同时心里很是不忿。
在秋荷看来,自家小姐是天下顶顶漂亮的女子,和秦淮河最有名的花魁相比也不予多让。可陈越竟然有眼无珠,在抚宁侯朱国弼为小姐赎身送给他时,竟然不肯接纳小姐,竟然任由小姐孤零零的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所以这也是秋荷反对寇白门再找陈越的原因,以自家小姐的名气容貌,上秦淮河任何一座画舫,南京的风流公子都会趋之若鹜,干嘛偏偏要吊死在陈越一棵树上!
“我并未想过平南侯会接纳我,也没想着去找他。我只想离他近一些,有机会能远远的看上他一眼,仅此而已。”寇白门目光迷离,喃喃的说道。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是天下间有情有义的却往往是青楼女子,负心的多是薄情郎。只要遇到心中的良人,她们便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哪怕烧的粉身碎骨也全然不顾。
“也不知道那平南侯有什么好的,竟然值得小姐您如此?”秋荷喃喃的说道。
是啊,他有什么好的?只不过见了两面而已,只不过看了他写的一首诗,自己就不可救药的陷了进去。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好男儿,南京城中的风流才子数不胜数,无数人争着抢着向自己献殷勤,为何我却只看上了他?
寇白门在心中问着自己,却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
他写的诗虽然有气势,却也算不得最上乘,南京城内诗写的比他好的为数不少。
他长得虽然还算俊朗,可也不是什么潘安宋玉般的容貌,比如那方名夏就比陈越还要英俊。
也许自己喜欢的是他百万军中解救皇帝的忠肝义胆,也许自己喜欢的是他勇战满鞑闯贼削平叛乱的英雄气概。
也许,就是这样吧。。。。。。
其实,情之所至,一往无前,喜欢了就喜欢了,又哪里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
寇白门带着秋荷居住在南京的小院落中,过着隐居般的宁静的生活,可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扬州的消息。
最近听说扬州出了乱子,竟然有暴民叛乱攻城掠地,朝廷上群臣声讨平南侯陈越的声音传遍了南京,也传到了寇白门的耳朵。
寇白门再也呆不住了,便带着丫鬟秋荷,雇了一叶扁舟,顺江而下来到扬州,只为,能远远的看他一眼。
船只排着队列缓慢向码头靠近,终于轮到上岸。
寇白门戴上了幕离,怀抱着琵琶顺着船板上了岸,秋荷背着包裹小心的扶着她。
码头上有的是揽活的车夫,见到主仆二人上岸,便有人来问要不要坐马车。秋荷和车夫交涉谈好了价钱,主仆二人便上了马车,向扬州城内而去。
主仆二人刚上了岸,后面一艘小船靠上了码头,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登上码头,看了正在上马车的寇白门一眼,默不作声的随在马车后面。
寇白门特意让车夫驾着马车在江北总督行辕门前经过,掀起车帘看着庄严肃穆的总督府门,寇白门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帘子。
在车夫的指引下,主仆二人找了个干净的客栈,暂时安顿了下来。
“悦来客栈!”那黑色劲装的汉子远远看了客栈招牌一眼,想了想,转身而去。
第416章 陈越的心思()
江北总督行辕,平南侯陈越正和钱枫林单明磊二人商议事情。
自幕府各司成立以后,总督府以及平南军各项事务都有专人负责,一般的具体性事务很少能够到得陈越面前,这也使得陈越有了大量的空余时间,能够思考商量大事。
今日,陈越召集钱枫林和单明磊二人,为的是商议朝堂的动向。
钱枫林进士出身当过知县,虽然官职不大却也算是体制内人,熟知朝廷运作。
单明磊虽然只有秀才功名,却走南闯北见识极广,更有急智。自王寅去了朝廷,能和陈越商议大事的只有这两个人。
“据南京传来的消息,最近这些时日来朝廷上群情愤愤,多是对咱们江北总督府有所不满者,据锦衣卫传来的情报,已经有无数的御史大臣们上折弹劾咱们。”陈越笑道。
“不知陛下如何反应?”钱枫林想了想,问道。
“陛下吗,一开始也还算镇定,对所有弹劾本侯的奏折全部留中不发。可是自从东台城被叛军攻下,盐区一片骚乱的消息传到南京,陛下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若不是张妃劝阻,斥责本侯的圣旨早就传来了扬州。”陈越苦笑道。
有锦衣卫为耳目,内廷中崇祯唯一的妃子张秀儿又是自己人,陈越对崇祯的行为非常的清楚。
“这件事侯爷你做的有些草率了,应该和陛下事先沟通的。”钱枫林叹道。
对盐商动刀进而撬动整个两淮盐政,这么大的事情陈越事先没有报给崇祯知晓,事情虽然做的还算周密,可破绽也为数众多,比如诬陷盐商们和闯贼勾结,这在明眼人眼中这种罪名实在不值得推敲。
虽然陈越把证据做的还算周密,有漫天风的口供,有赵大王贤等人的旁证,盐商们也都屈打成招画了押。可是这件事情根本经不起详查,若是朝廷有心查此案,定能轻松推翻这次冤狱。
陈越仪仗的无非是手中的兵权以及自己的圣眷。可是圣眷再隆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费,这种把皇帝蒙蔽于鼓掌之中的事情做的多了,早晚会引起皇帝的反感忌惮,若是到了那一日。。。。。。
钱枫林不敢想象那时的后果。
“怕个甚!只要闯贼一日不灭,只要满鞑还在北方,这大明就离不开侯爷。而等到剿灭闯贼驱逐满鞑那一日,咱们平南军的功劳已经泼天,侯爷的威望也无人可比,那时朝廷更加不会也不敢对侯爷动手。”
单明磊不以为然的道,在他看来,钱枫林的思虑有些过多。现在陈越父子俱在高位,崇祯都是陈越扶保才能安稳坐在南京,就算做的有些过又有何妨?
更何况陈越的所谓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大明,为了万千百姓。
“难道哪些贪婪的盐商不该查抄?他们勾结官府肆意敛财,逃避盐税哄抬盐价,致使朝廷盐税锐减,致使灶户食不果腹,致使天下百姓吃不上盐。侯爷此举乃是顺天应民,乃是赤胆忠心为了朝廷为了大明。我相信陛下肯定能够知道侯爷的心思。”
陈越此举可以说得罪了无数的相关利益者,而最受益的却是朝廷却是崇祯。仅仅今年,上缴朝廷的盐税就会超过三百万两,是往年的数倍。单明磊相信崇祯肯定算的过来这笔帐。
“单主事说的自然没有错误。可是陛下的心思谁有能够说得清啊!”钱枫林叹道。
猜忌,多疑,这是大多数皇帝身上的通病,而崇祯表现的尤为明显。钱枫林是官场中人,自然要比单明磊了解崇祯的秉性。
“若是陛下和朝廷对侯爷还要猜忌,还不信任,这样的朝廷不保也罢!”单明磊脱口而出道。
“单主事慎言!”钱枫林大惊失色,连忙叱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语万万莫要出口,将馅侯爷于不义也!”
说着,钱枫林偷偷地打量着陈越的脸色,就见陈越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到单明磊的话一样。
“哼!”单明磊闭上了嘴巴,再不多言。
就在此时,陈岩从外面走了进来,向陈越躬身行礼。
“什么事?”陈越淡淡的问道。
陈岩看了钱枫林和单明磊一眼,欲言又止。
“侯爷,属下告退!”钱枫林和单明磊连忙站起身来,向陈越告辞。
陈越点点头,目送二人出去。
“侯爷,南京锦衣卫来报,寇白门姑娘来到了扬州。”陈岩轻声对陈越报告道。
“啊!”陈越愣了一下,她怎么来了?
“荒唐,锦衣卫吃饱了没事干了,盯着一个寇白门作甚?”陈越不悦的叱道。
陈岩面带微笑并未接话。谁都知道你平南侯为了寇白门在媚香楼大打出手,后来还派人殴打了名士方名夏,刘能等锦衣卫自然会对寇白门多做关注。
寇白门来了扬州,为了她的安全,刘能自然会派人暗中保护,并报告总督府她来的消息。
陈越斥责一句,也并未多说,他自然能理解刘能等人的心思。
“侯爷,请问该如何安置寇白门姑娘?”陈岩请示道。
“不用理会她。唉,还是派几个人保护一下吧。”陈越叹道。
“以属下看来,寇姑娘既然从南京追到扬州,可见最侯爷您用情甚深,干脆,您就纳了她吧。婉儿姑娘远在南京,小公主还在孝期,正好这总督府内宅缺人。”陈岩提议道。
“纳不纳她要你多嘴吗?”陈越冷冷的瞪了陈岩一眼。
陈岩吓得捂住了嘴巴,灰溜溜的出去了。
陈越喝了一口茶水,脑子里回映其寇白门那清丽绝伦的面容。也许,把她纳入府中也不错,自己一个堂堂的平南侯江北总督,身边有一两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有这么一刻,陈越很是动摇,很想叫住出门的陈岩,命他把寇白门接入府中。
可是他还是强自抑制住了心中的欲望。
北方闯贼满鞑正在鏖战,两淮食盐的战争尘埃还未落定,朝廷的反应,平南军的扩充,军械盔甲的生产,需要自己关注的事情太多太多。自己哪里有精力放在男女私情之上!
更别说吴婉儿为了自己正独自在南京操持着四海商行这庞大的生意,还有小公主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不容辜负。
第417章 异心()
不说陈越为寇白门的到来而心事不定,再说钱枫林和单明磊二人。
出了陈越的官厅以后,相约来到钱枫林的值房。
总督府是一座四进的大宅,有着数十间正房偏房,幕府诸司在总督行辕都有自己的办公场所。钱枫林和单明磊身为主事,都有自己单独的办公房间。
参谋司的一个文吏送上了茶水之后,钱枫林挥挥手把他打发了出去。
“石坚兄,你刚刚不该在侯爷面前那样说。”钱枫林道。
单明磊字石坚,二人私下里以表字相称。钱枫林话是指单明磊刚刚说若是崇祯和朝廷对陈越猜忌不信任,这样的朝廷不保也罢的说辞。
“侯爷他赤胆忠心,一心为国,你的话恐怕会让他心里不舒服。”钱枫林叹道。
“呵呵,侯爷其实如此小气之人,钱兄过虑了!”单明磊笑道。
“侯爷自然不会在意,可就怕传到其他人耳中,进而在传到陛下那里,如此会陷侯爷于不义。”钱枫林道。
“难道没有这话陛下就不猜忌侯爷了吗?侯爷先是击败高杰刘良佐两路大军,然后攻陷南京活捉福王,立下了滔天之功。可就因为抓了魏国公等勋贵,打了区区一个士子,如此大的功劳竟然功过相抵,不予奖赏,难道不是猜忌又是什么?”
单明磊不满道。
“石坚兄你怎么还提此事,侯爷以弱冠之龄封侯,又被任命为江北总督,足见陛下对他信任。打下南京之功之所以没有封赏,咱们都知道其中的原因。”
钱枫林微微皱眉。
“现在陛下是对侯爷信任,可是以后呢?若是侯爷继续立下功劳,若是平南军继续扩充实力,侯爷在朝野的影响继续扩大,陛下还会不会一直信任?咱们作为下属的,必须得为侯爷未雨绸缪啊!”单明磊道。
“以石坚兄之见,该当如何?”钱枫林问道。
单明磊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枫林兄,你认为大明还有希望吗?”
钱枫林一愣,“为何这么问?”
“我本是江南人,科举无望不得已才走上经商之路,到北方做买卖时货物钱财都被山匪所抢,这才流落到西山镇给人做账房。
在西山镇那几年,我见识了北方的动乱,闯贼肆虐中原,满鞑数次入关强掠,无数的精兵猛将或亡于满鞑或陷于闯贼,整个北方生灵涂炭仿若人间地狱。
那时,我就想,这大明恐怕气数尽了,早晚必亡!
侯爷为西山巡检到了西山镇,我为了生计也是为了前途才加入了西山军中。原本我并未看好侯爷,认为他不过是个粗鲁的一勇之夫。可这两年来,随着侯爷走下来,我的看法改变了,侯爷他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却胸有锦绣是个雄才大略之人。
这样的人若是在太平年月,不过是普通人一个,可在这乱世,却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可是,大明从根子上就烂了,哪怕侯爷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无法挽救一艘必沉的破船!
所以我认为大明早晚必亡!”
单明磊摇头道。
听了单明磊的话,钱枫林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了口气。
“石坚兄,我不能赞同你的意见。
其实,一开始我和你一样的想法。当初我在武邑县当知县时,那时的我以为大明气数已尽,大顺代明是大势所趋,所以才归顺了大顺。
可谁成想短短的时间,势如破竹一般横扫半个大明的大顺军,竟然在山海关被打的大败,李自成带兵仓皇离开了北京,退回了陕西。
大顺军打不过满鞑,明军主力更是全失,若是没有侯爷,我会认为这天下以后就是满鞑的。可是侯爷却横空出世,竟然把陛下救到了南京,重整了江山。
现在的大明还有大半的领土,各省督抚地方官员也都听从朝廷的旨意,再加上拥有长江天险,以及咱们平南军的骁勇。
满鞑是北方人,不习水性,在河网密布的南方八旗骑兵也发挥不出威力。所以我认为大明守住江淮应该没有问题,最少能保住半壁江山!”
“是啊,有咱们平南军在,守住半壁江山没有问题。可问题是朝廷和陛下会一直信任咱们吗?
当初岳武穆接连大胜即将直捣黄龙,可为何高宗却十二道金牌把他召回?然后就有了风波亭惨事!
”
单明磊冷笑道。
“你还是认为陛下不信任侯爷啊。”钱枫林叹道。
“陛下他何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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