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涌动,街道被堵住,马车行驶艰难。
坐在马车上的三小姐一脸不悦,任谁被柳娘子赶出柳宅都不会高兴的,虽然柳娘子的话说得很好听,但是三小姐从柳娘子脸上感到了生疏和嫌弃。
回京的路上她一直回想在柳宅的事,只怕是木夫人去静园才惹得柳娘子不快!
三小姐绞着帕子,又是木家,她怎么这般倒霉摊上木家?
木夫人生下的慕就是她的克星,一切不如意都是从慕开始的。
还有丢人现眼的木瑾,懦弱无能的木齐,一个个都是累赘,三小姐暗暗决定回去不管永安侯夫人怎么说,她都要摆脱木家的一切,再不让那群腌的人缠上自己!
因为木瑾陷害陈四郎,柳二郎对她颇有微词,她装无辜许久,落了多少的眼泪才让柳二郎重新心疼起她。
三小姐满怀心事,连同车的慕姒都不敢同她多说话,慕姒对离开柳宅是暗暗庆幸的,毕竟柳宅有三个于她同龄的少年,柳大郎沉稳老成,柳二郎儒雅风流,柳三郎那更是人中之龙,飘逸俊美,慕姒就没见过比柳三郎更出众的少年。
一旦闹出事来,慕姒笃定三小姐会把一切都推到自己头上,她刚成亲没有半年,婆家还在考验她,她绝对不能做出任何越格的事去。
即便柳家三个公子都比她的夫婿有才有貌,她从未生出任何念头。
从来她都明白天边的云彩再美也同自己无关。
眼见三小姐气色不好,慕似抬高声音:“外面是怎么回事?闹腾腾乱哄哄的,不能换条路走?”
“回……回二姑奶奶,听说是四小姐进京了,就在前面的酒铺,风闻而来的百姓非常多,他们都想见一见名扬京城的四小姐……”
“够了!”
慕姒喝止仆从的话,没眼色的废物,再让他继续说慕的风头正盛,三小姐还不得呕吐血?
别管三小姐嘴上怎么说慕这般风光无限不好,太锋利不够圆滑,并得罪了不少人,然而慕姒却知道三小姐巴不得自己才是最出风头的那人,压住嘉敏县主,逼得沐世子吐血,让千万的学子和将士感激她。
可惜三小姐再多羡慕嫉妒,也做不到慕所做的一半。
仆从抿了抿嘴角,轻声道:“道路都堵上了,想要回府只怕很难,三小姐先去茶楼歇息一会儿?”
那岂不是要她亲眼看着慕风光,受人追捧?
慕姒刚想说话,听见三小姐笑盈盈的说道:“我们当去给四妹妹助威,也有几日不见四妹妹了,娘亲甚至挂念她,既然在宛城我们没见到四妹妹,这会儿知道她在京城,无论如何也要把四妹妹请回侯府,一家团圆才好。”
“……三妹妹说得是。”慕姒对三小姐刮目相看,亦是感到一股心寒,提醒自己以后还是尽量远离三小姐吧。
四妹妹真够可怜的。
慕姒随三小姐下了马车,三小姐直奔慕,慕姒无奈只能紧跟上去。
酒铺外的百姓越来越多,一个个跳脚张望,“哪里?慕小姐在哪?”
“我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就为见慕小姐一面啊。”
“别挤,别挤,都能见到。”
“呸,这么多人都想见一见单人破一千的慕小姐,不挤哪见得到?喊着别挤,你倒是出去啊,我看就你挤得最凶。”
“我已经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怎么还是挤不进去?”
“因为酒铺里的女孩子是慕小姐,懂吗?名扬京城的慕慕小姐。”
不管朝廷上的官员和名门世家对慕是怎么个看法,淳朴的百姓崇拜慕,他们没有多余的念头,只觉得慕小姐厉害。
为含冤待雪的陈四郎陈述冤屈是为义,为战死英魂求得封赏是为大忠大义,让京城书院的学子不再嚣张,对寒门子弟来说亦是增加他们中举的几率,让许多普通人家对慕感恩戴德。
当然他们也会感激柳三郎,毕竟柳三郎和慕小姐是一伙儿的。
三小姐脸上笑容坚持不住了,周身似笼罩在阴霾之中,生生折损了她姣好的容貌。
“这位姑娘家中是不是有丧葬事,还请节哀顺变,切勿伤心太过。”
旁边的百姓好心好意的安慰三小姐一句,“多好看的女孩子,怎么就摊上了坏事?哎,为见姑娘的相貌……着实也不是福泽深厚的,恕我多一句嘴,姑娘还是看开一点好,命里有时中是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慕姒强忍着笑,“三妹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那人胡说八道。”
三小姐勉强勾起嘴角,“我不会同愚昧的百姓一般见识,四妹妹不明白,百姓算什么?收揽的民心越多,上面越是容不下她,决定帝国的人永远也不会是百姓!”
慕姒连连点头,却见到三小姐指尖染血,想必三小姐手心已被自己掐破了。
“砰砰砰。”
酒铺传来打斗声音,同情缺腿男人的百姓不忍直视,除非慕帮忙,否则……“咦,他竟然打赢了?”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随着沐世子出征的勇士。”
倒地不起的人多是马爷的帮闲,男人凭着一只手就收拾了一群健壮的汉子。
慕悄悄活动手腕,在她站着的桌旁,少了一碟黄豆,倒地的帮闲身上亦有几块豆印。
第二百零五章 本能
曾被马爷强抢的女子泪水盈盈望着单臂单腿站立的丈夫,嘴唇微张,感动莫名,她的丈夫又活过来了。
遗憾丈夫疆场受伤,她亦庆幸丈夫活着回来,哪怕四肢残缺,他是活生生回来的,比失去丈夫的女子,她觉得幸福上许多。
从不曾嫌弃过丈夫,不管旁人怎么说丈夫是怯战的逃兵懦夫,她都不曾抱怨过或是轻看丈夫一分,可丈夫自暴自弃,她做得再多,丈夫也总是处于暴躁绝望之中,好似留在她身边的人只是一个躯壳。
如今她的男人为了自己,重新站在她面前,遮风挡雨并保护她了。
帮闲都被打趴下,马爷冷笑道:“行啊,你还不算完全废物,今日我就同你过两招,让你知道你天生就要被我踩在脚下。”
随即马爷直奔男人冲过来,男人慌忙躲闪,但缺少的手脚束缚了他,很快他落于下风。
慕双手负在身后,看似云淡风轻,眸光一直落在交战的两人身上,她并没有急于出手相救,眼见男人陷入危险绝境,马爷处处占据上风。
围观的百姓发出怜悯同情的惊呼,残疾的士兵被马爷打得很惨,半边脸都被打肿了,嘴角亦是渗出鲜血。
马爷一个扫堂腿把男人带倒,顺势压在男人身上,碗口大的拳头一拳一拳砸下来,“求饶,向本本大爷求饶,把你的妻子乖乖送上,本大爷就饶了你。”
拳头很重,身体很痛,男人睚眦欲裂,双眼瞪得宛若铜铃,目光坚定,勉强抵挡着,始终不肯吐出求饶的话语,“你做梦!”
女人想要冲过去救下丈夫,或是求马爷放过她的男人,可她却被慕伸出来的胳膊挡住了,“姑娘,我……救救他,他的伤还没好……”
已经不忍再看下去了。
慕微微眯起眸子,冷声道:“军中的绝学你莫非完全忘了?最后保命的武器该拿出来了。“
被马爷压住的男人突然爆发出激昂的吼声,他使劲一拳砸向身上的马爷,随后翻身而起,男人手上多了一个带着铁钉的套子,谁也不知他把这玩应藏在哪里,怎么就突然拿出来,但是每一个人都被铁钉所吸引,鲜血顺着铁钉滴落下来。
马爷的胸口多了五个血洞,摊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你……”
男人单脚靠近马爷,明明很狼狈,但每个百姓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满是敬畏看着曾经嘲讽过的残废懦夫。
“不是,你不是少将军的兵!不是少将军训练出来的兵!”
男人高高抬起唯有的手臂,铁钉寒芒闪烁,落下即可要人性命,马爷吓傻了,“不,饶了我。”下身湿润一片,屎尿同流。
经过疆场磨砺出来的气势,很吓人。
马爷面对不是一个残废,而是一尊要人性命的勾魂使者。
气势压制往往能扭转战局,让敌人心生恐惧,十成的力量只能用出五成。
男人放下了套着铁钉的手臂,鲜血从眼眶嘴角流出,显得异常彪悍嗜血,居高临下盯着崩溃的马爷,“少将军说过,不杀没有战意的人。”
马爷刚刚松了一口气,一道女子好听的声音传过来,“少将军还说过,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砰砰砰,男人的拳头落在马爷的脸上,鲜血飞溅,“没错,少将军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不适用疆场,而且很扯淡!战士的尊严不容践踏……荣耀既吾命!”
慕放下挡着女子的手臂,轻飘飘提起裙子,坐在唯一完好的桌子后,嘴角高高翘起,眸光有欣慰,亦有几分的追忆。
曾经的她是那般的张扬肆意,快意恩仇,塑造训练出许多的帝国卫士,这也是她受再多的苦,承受再多的孤独,依然还在做少将军的根本原因。
不是沐国公夫人的期盼,不是兄长的恳求,而是她愿意车做少将军!
即便遭受种种不公平,她从来不曾怨恨过那段激情和热血交织的岁月。
慕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缓和胸口的激荡情绪,扫过趴在地上连疼都不敢喊的帮闲们,“你们谁去给沐国公府送个消息?”
“……”
帮闲彻底呆愣住了,“不敢,不敢去报信。”
一旦沐世子到来,慕还有好?
毕竟沐世子如今可是京城兵马司的掌印都督,皇上曾经特许沐世子可调动一部分部下。
慕玩味般勾起嘴角,摩挲茶杯的纹路,随意指了一个帮闲,道:“就你吧,去同沐世子说,我在此地等他!”
被点着的帮闲这呆愣愣看着慕,女孩子一派潇洒从容,在她身上仿佛有股浑然天成的气势,不卑不亢,不怯懦,不慌张,明明是个女孩子,坐姿岿然不动,任八面来风而不动摇。
殴打马爷的男人停下手,狠狠抹了一把鼻血,“小姐让你去你麻利去报信,再迟疑,仔细我揍你!”
他看都没看软趴趴的马爷一眼,在妻子的搀扶下走到慕身边,拳头横放在胸口,弯腰道:“我以后就跟着小姐了。”
慕抬头看了他一眼,熟悉的军中礼节,在少将军麾下,是不用行跪拜礼的,她曾经觉得每次下属向上官行跪礼太耽搁功夫,上下级的差距不在行礼上,当然少将军也从不让军队没有上下级的规矩!
她所有的部将都是以自身实力赢得战士的尊重和信任,得不到信任的部将,哪怕骑射功夫再好,她也不会让他领兵的。
“你要明白,一会儿我同沐世子自有一番计较,有八成的可能会惹怒整个沐国公府。”
慕眸子平静,说起荣耀满门的沐国公府时也不见任何的情绪波动,“你还要站在我身边吗?”
男人身边的妻子手稍稍用力,手心沁出冷汗,在京城住着才明白沐国公府的尊贵,眼前的小姐单枪匹马怎是整个沐家的对手?
“小姐让我找回了尊严,找回了自信,我愿意跟着小姐。”男人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把空荡荡的袖口亮给慕看,“而且少……沐世子未必看得上我这样的残废!”
他推崇的少将军许是死在了惨烈的战场上……他战士的本能意识到慕小姐才是自己当追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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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爱谁谁
慕不轻不淡的说道:“坐一边去!”
女子等人齐齐一愣,慕这是嫌弃残废的男人?语气过于无情了。
谁知男人却好似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满脸喜色,拉着妻子乖乖坐在慕身边,察觉到妻子的狐疑和担心,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小姐认同我啦。”
声音中蕴含着浓浓的兴奋之情,在军中时,他们都是这般直来直去说话的,少将军对谁越是亲近信任,说话越是不客气。
曾经他多期望能靠近少将军,被少将军‘训斥’或是没轻没重的拍打脑袋肩膀?
他只是个不出名的普通战士,离着少将军十万八千里呢。
如今慕给了他期盼已久的感觉,宁可同沐世子为敌,他也要站在小姐这边。
对少将军的盲目信任只是一瞬间就转到小姐身上了。
帮闲咬了咬牙,连滚带爬去沐国公府报信,慕勾起唇角,“剩下的人,带着你们的马爷跪在酒铺外面去。”
“……”
这是还觉得沐国公府不够丢脸吗?
“四妹妹。”三小姐拨开人群缓缓走过来,迤逦的长裙衬得她身材修长,摇曳生姿,“你不能这般侮辱沐国公……”
“啪。”
茶盏重重从酒铺扔出来,就落在三小姐脚边,茶杯碎片大半没入地下,地表只露出锋利的碎片尖端,阳光落下,刺人得狠。
“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过问!”慕冷漠不耐的声音宛若重锤一般击在三小姐心头,令周围人亦涌起一抹凉意。
“现在我心情很不好,没心思同你打嘴仗,也没空教你为人的道理。倘若你不怕被我揍,不怕容颜被毁,就站在我面前来。”
三小姐咬着下嘴唇,脚步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收回迈出的腿,双眸凄然,好似对端坐在酒铺中的慕极是失望无奈。
慕姒目光从地上茶杯碎片移开,眼见三小姐宛若鹌鹑一般不敢动弹,亦不敢言语,心中暗暗称赞慕一句,原来武力威胁才是对付三小姐最好的招数。
果然是安静了!
慕平淡的扫过茫然无措的帮闲们:“你们不愿意跪着?”
“不,我们这就滚去跪着。”
几个人互相搀扶,亦有人爬着出了酒铺,排成一排跪在酒铺门口,马爷被帮闲拖拽出来,摆好跪地的姿势,面对竹帘后悠然品茶的慕,横竖马爷已经如同一摊烂泥,怎么摆弄都是一摊泥,只分摊平和半堆。
围观百姓面面相觑,眼里压抑不住兴奋之情,精彩还在后面!
亦有人替慕担心,沐国公府对慕来说,宛若庞然大物,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能抗衡的。
“少爷……少爷……”书童喃喃的说道:“您去哪?”
“要一杯茶喝。”
人群中间好似被刀剑劈开一道缝隙,莫名的围观百姓向两侧闪身,闪出一条紧有一人能通过的小路,儒雅俊美,翩翩公子缓步走过。
他唇边噙着清浅的微笑,俊眉朗目,雅致高洁,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三小姐看清楚少年是谁,脸庞微热,粉面俏红,更显绝色姿容。
柳二郎是很体贴温柔,可比他来总是差上一点的,都是魏王的儿子,可他就是同他的兄弟们不一样!
几次在他面前碰钉子,三小姐不敢多嘴,只是恼怒慕是个勾人的狐狸精,怨恨他眼瞎了,竟然舍弃自己而亲近慕。
“怎么哪都能遇见你?”
慕瞥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自来熟一般端着茶杯喝茶的少年,他漆黑的眸子黑得发亮,却又只印自己缩小的身影。
“证明我同你有缘!”
他回了慕一个明知故问的神色,好似慕问了一个极是愚蠢的问题。
一直注意着静园动静的他,如何不知慕天不亮就‘跑路’了?不是怕追得太紧,引起慕的反感,他又岂会迟了慕半刻钟动身?
不过该看到的,他都看到了。
该做得安排也在讨杯茶前做了安排,沐世子别想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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