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贝日记 -约翰·拉贝1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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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贝日记 -约翰·拉贝1066-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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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罩。女人们都只有一 条手帕或小毛巾。我让人把我余下的最后一些口罩分给她们,这些口罩我原本是要 剪开作绷带用的。正在关门的一瞬间,院子里又来了3个寻找防空洞的穷孩子。他们 瞥见我时撒腿就跑,但我又把他们喊了进来,安排在防空洞中间的位子上。我的目 的是使我的客人们以此为榜样,懂得在危急关头每个人都是同样重要的,不管是富 人还是穷人。
日机飞来了,但却是在蓝天里,非常高,几乎辨认不出来。四面八方的高炮中 队开火了,天空中弥漫着薄薄的榴霰弹云。我命令所有的人躲进防空洞,我也在里 面待了几分钟。在南面(可能又是城外的飞机场,日本人干方百计地想要摧毁它), 炸弹一个接一个地落下去。再次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我听到敌机同时在北面及南 面轰炸,一定是投下了大批炸弹。我们耐心地等待着恶魔离开,我们无法确定他们 是否投了毒气弹。谢天谢地,我们的健康没有受到损害。下午2时(一个半小时以后), 危险过去了。我派人用汽车去接里贝回来吃饭,这段时间他躲避在扬子江饭店。午 饭烧焦了的厨师在骂娘。看来,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烦恼。
各家报纸报道说,日本人在上海附近突破了中国防线,在苏州附近又有两辆载 有外国人的汽车遭到了日机的袭击。
10月22日
早上8时,沃尔特马德来了。他是今天夜里1时到达南京的,但为了不打扰我, 他住到了首都饭店。从上海到南京用了18个小时。他曾相信中华特别快车公司会在8 个小时内将他送到这里,但是,这家公司所谓的德国司机实际上是一些失业的犹太 人,他们对开汽车并不太在行,不过是为了挣钱。车费是每人75元。这些犹太司机 中有一个人的行为令人讨厌,大使馆想要没收他的德国卐字旗,认为他作为犹太人 没有资格拥有这种旗子。
虽然阳光灿烂,但上午是平静的。我和“电量计先生”(译注:“电量计”在德 语中和沃尔特马德先生的名字谐音)①去拜访了哈普罗公司,15时20分响起了警报。 在城南(大校场)投下了一批炸弹。尽管沃尔特马德先生给我从上海带来了极好的蔡 司望远镜,但我们仍没有见到飞机。16时15分警报解除。
10月23日
美丽的秋日天气,阳光灿烂。
8时45分有警报,10时15分警报解除。我们没有见到飞机。
11时再次响起警报。飞机飞得很高,我甚至用了望远镜也没有发现。12时警报 解除。我们正要去用午餐,12时20分又响起了警报信号。这一次榴霰弹云密布天空。 根据猛烈的高炮火力判断,一定是在无法看见的远处出现了日本飞机,我用望远镜 发现了正在飞行的3架日本轰炸机在我们房子上方很高的地方,它们的上方还有一架 日本飞机在交叉飞过去,看上去正燃烧着,后来钻进一阵烟雾中消失了。情况看来 挺危险,最好还是进“英雄地下室”。城南和城北遭到了持续的狂轰滥炸,估计投 下了将近30枚炸弹。弥漫的尘雾冲天而起。13时15分,一切过去了。我多次试图开 车出去,到铁道部去,到中国银行去,但均被街上的军人和警察赶了回来。直到下 午才平静下来。这是星期六下午,现在我可以去做被延误的工作了。傍晚时分,我 正在写信,电灯熄了,我点亮蜡烛继续写。我和沃尔特马德先生、里贝和阿曼3位客 人共同进餐。然后我们度过了一个平静而舒适的晚上,消灭了最后的3瓶啤酒,那是 佣人在某个地方没收来的。现在只有味苦的杜松子酒和威士忌,苏打水也喝完了, 算了!我们就喝茶吧,茶叶有的是。
明天是星期天,中国人说:日本人在星期天从不进攻,至今只有两次例外。哦, 你不会搞错吧!!
晚上收到了从上海来的第二副望远镜——一副18倍望远镜,是德伦克哈思先生 给我弄到的。现在我配备了望远镜,真像一个参谋长。只要住在对面的蔬菜商有黄 油卖,我用这副望远镜甚至能把他的最新的黄油价格看得清清楚楚!太不可思议了! 奥托,这副望远镜将来一定要送给你,你可以在巴伐利亚山区派上用场,当然我多 么希望将来能和你一块儿上山,但是有这个可能吗?
10月24日
星期日,一碧如洗的天空。韩(湘琳)先生和他的朋友们真的搞错了,10时30分 响起了警报。在城南和城北,炸弹和榴霰弹再一次雨点般地密集落下。事后据顾问 们告诉我,我们经历了一种形式的周年纪念日:昨天在南京投下了第700枚炸弹。绝 大多数炸弹落在城南的飞机场。11时55分,危险过去了,余下的时间是平静的。我 和沃尔特马德散了一会儿步。我们发现,在中国老板开的所谓的德国肉店的橱窗里 放有爱福牌啤酒,我们赶紧把库存的9瓶全买了下来。埃利卡·布瑟幸福的未婚夫克 勒格尔来探望我们,我们一同喝了咖啡,一起度过了愉快的几个小时。司机刘每当 遇上警报时,为了赶快回家去,就会开“惊慌快车”。汽车减震弹簧终于在开“惊 慌快车”时断绰了,汽车不得不再送去修理。我们还听说,永利錏厂在上次轰炸时 受到了严重破坏,已不再需要用电厂的电了,因为该厂已不得不停产。看来他们也 想使还没有恢复的电厂再次停工。
晚上,收音机里传来不幸消息,说日本人已攻下了上海前线太仓城。假如这个 消息确切(而这不是我们所希望的),我们可能不久就会和上海完全切断联系。
10月25日
美丽的秋日天气,十分平静。
我相信,日本人知道今天我要庆祝28周年结婚纪念日,所以特别照顾。妻子发 过上次的电报后可能已到北京去了(就是说,日本人把“北平”的名称重又改为了 “北京”,现在就只差他们把现在的“南京”改称为“南平”即“南方和平”了— —它与狂轰滥炸真是多么相称!)。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给在天津的老地址 拍了电报,着实出了不少汗,因为用英文写东西不是那么轻松的。不信你试试看! 在节前的快活气氛中,受伤的霍特先生获得了“抗射击嘉德勋章”,就是说,是一 个系在白色袜带上并写有“霍尼(译注:霍特的呢称)也许是想错了”字样的勋章(取 自我的勋章箱子),图案为两枝交叉的火枪,包装是一只蓝绸面子和白绸衬里的雪茄 烟匣子。效果相当不错!霍特几乎笑得伤口也痊愈了,并且完全没有预料,全世界 都在说:这只能是拉贝做的好事!
妻子请韩(湘琳)先生给我送来了4大盆紫莞花(读作:菊花),除此之外,我还收 到了她的两首诗(一首是她自己写的,另一首只可能是出自察恩之手),同时她还在 里面附了一张奥托的照片,就是孩子在以前送给我的那张照片,后来被她从我这里 偷走了,这件事她也许早已忘记了。多抖抖……谢了,妻子!!我真是高兴!!此 外,我又收到了妻子的两封来信(10月15日和16日的),其中一封是通过德国大使馆 转交的,一定是由目前在上海的特劳特曼夫人带来的,大使到她那里去过。
中国人全都垂头丧气的。上海传来的坏消息看来已得到了证实。现在情况怎样 了,我们还不知道。
乌拉,刚才又收到了奥托从萨勒姆寄来的一封信,落款日期是9月26日。快活而 又无忧无虑的奥托正在参加摘梅子和拾苹果的劳动。我为奥托·拉贝不久就要成为 一名士兵而高兴。祝我的孩子幸福!
下面是我收到的礼物。
察恩的诗:
你的儿子现在你成了一个大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显示出你的才干吧!
愿你朝气蓬勃,迈入生活!
愿你大胆勇敢,万事成功!
你是我树干上长出的分枝,如今已变成一棵独立的大树。
给它泥土吧,而不是沼泽和泥泞。
扩大空间让它根枝蔓生。
让清新的风,摇曳和摆动枝枝叶叶;让绿色枝叶的花环,高高竖起向着太阳!
让鸟儿在树枝间歌唱,世界多么美丽如春天!
天际会怒吼,会呼啸,要迎着风暴,挺直站立,绝不屈服。
现在你是一个大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是人材之林中的一根栋梁,尽管有石头,有洼地,你健康快活而自豪地耸立着!
妻子的诗:
纪念1937年10月25日
朦胧的预测已经变得明晰,命运从不是偶然幸运的产物。
人生的道路如同行星的轨迹,唯有大智之道在宇宙中运筹,才能决定是合是分。
多拉1937年10月9日于天津
10月26日
航空天候!但上午仍很平静,我们可以安心地去做我们的工作。14时30分有警 报,15时15分又解除了。我们没有见到飞机,但是据说在飞往南京的途中发生过激 烈的空战和轰炸。16时又响起了警报。我用18倍的新望远镜,第一次在我的头顶上 方看到有7架轰炸机,我随即迅速地向后退了几步。我一放下望远镜,就几乎看不见 飞机了。由于望远镜放大的倍数很高,我把敌机的距离搞错了。我必须先习惯这一 点。日机在城南方向又投下了一批炸弹,16时15分,危险过去了。
里贝先生完成了在电厂的工作,他可以到长沙去了,上海却发来了电报:“等 待信示。不要急于结束工作!”我在西门子洋行工作了27年,还没有收到过这么好 的电报,我真想也成为一名涡轮机装配师。为此我在下午买了一只中国钢盔,一方 面为了留作纪念,另一方面是防止上海总部电讯部来电话揍我的脑袋,因为我收取 炮兵学校过去的外欠债务进度太慢。各家报纸报道说,太仓仍然在中国人的手里。 但从这里人们的脸上看得出情况有些不真实,肯定已经被攻占了。无论如何,我们 德国人在扬子江上还有“库特沃‘号轮船作为最后一个避难处,这确实令人宽慰。 我看到过这里的政府已经溜过一次。这种事还会再次重复。以后城里是否还能保持 秩序是个大问题。
有家报纸说:在从1937年8月15日至10月15日对南京的65次空袭中,已有200人 丧生、300人受伤。此外,日本人承认,他们在上海至今已被打死1万人。
10月27日
日本人攻占太仓的消息现在已得到中国人的证实,后者现在已撤到了他们所谓 的“兴登堡防线”。上海的邮件、电报之类还收得到。据说,甚至还可以坐火车到 达上海西站。上海是一片混乱!战斗想必十分激烈。在国际租界的边界处的战斗中, 欧洲人也受到了日机的扫射。有两名德国人受伤,一名英国士兵被打死。接着,英 国士兵得到了守卫这一段国际租界的命令,射击任何一架飞越国际租界边界的日本 飞机。
今天,南京这里十分平静,尽管是很好的航空天候,但完全没有空袭或警报。 我不断听到关于日本人在使用毒气弹的传说。据说已有200箱带红十字标记的日本弹 药运到了上海。施爸爸(译注:指后文的施佩林先生)家庭生活的下述经历,说明目 前上海局势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在此,要感谢我,我把它重复一遍。如有不妥, 我保留意见,不承担责任。在施先生住房的附近落下了几枚很大的炸弹,把许多房 屋炸得稀巴烂,甚至后来还在报纸上作了报道。施爸爸随即打电话要他的妻子和孩 子们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他认为那里要安全些。当一家人终于到他那里时,他正等 得相当不耐烦。他开口就对他们说:“你们在哪个地方待了那么长时间?”“我们 没有能很快找到妈妈。”小女儿回答说。“哦,哦,她躲到哪里去了呢?她不可能 在家里走失的。”最小的孩子(用格蕾特尔·加尔博的语气)接口说:“她躲在衣橱 里!爸爸,你能猜得到吗……”
10月28日
天空有些云,尽管如此,9时10分还是有警报。但只是一场虚惊,9时40分就取 消了。除此以外,这一天很平静,是工作忙碌的一天。晚上出了一点小事,据说调 皮的厨师蔡为晚餐准备了奶酪,但吃饭时却没奶酪。我发了火,骂了他,并说要在 下月1日就解雇他。他斗不过我,转身就走开了。走就走吧,就我而言,我不会让步, 我要我的奶酪1
10月29日
下雨天,估计日机不会来。我不得不惭愧地承认,厨师和奶酪都成了完全次要 的事情。上海防线的战斗对我们大家的情绪都产生了影响,在这场战斗中,除去双 方都有巨大损失以外,其他一切肯定也都超过了至今有过的程度。这样,日本人在 上海实际上也许已经或接近达到了他们的目的。我们不相信他们会向中国的“兴登 堡防线”发起冲锋,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还有什么打算。中国人不是没有 进行过英勇的防守,我们现在看到的已足以证明,他们维护了中国军队的声誉。我 们在这里作过许多估计和讨论,日本人是否能够突破扬子江上的水雷封锁区,并攻 占扬子江的防御工事。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南京就会面对日本的舰队,那将会是 一个令人痛心的结局,不过我们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也有些人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沃尔特马德昨天继续旅行到汉口去了。里贝还在这里,他在结束了电厂的2号涡 轮机和3号涡轮机的修理工作以后,就打算要离开,何况电厂最近已将涡轮机停机, 因为永利錏厂这个用电大户仍然没有投产。现在却突然来了指示(可能是蒋介石统帅 的),要求全部机器应该立刻开机。中国各家报纸报道说,日本人已将带有黄十字标 记的350箱毒气弹药运到了上海。(他们是否想用来对扬子江的防御工事施放毒气?) 皮尔纳少校带来一个坏消息说,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已岌岌可危,由于上海爆发战争 使它损失惨重。据说提供这个银行资金的一些较大的康采恩已被日本人摧毁。我至 今还未能证实这个消息。施彭勒告诉我,他听到皮尔纳的消息后,从上海商业储蓄 银行提出了他的存款,铁道部不想以英镑签发期票。我感到真滑稽!难道欧洲的形 势尖锐了?今天报纸上发表的一篇文章“阴云密布”,也不适合安抚情绪。偏偏又 来了这桩倒霉事!
据说蒋介石夫人乘车去上海途中,汽车驶进了一条沟里,她从汽车里被抛了出 来,折断了几根肋骨。据说在太白岩(译注:即采石矾)附近(在去芜湖的路上)一艘 装有300万元弹药的中国炮舰,被日本轰炸机炸得粉身碎骨。皮尔纳声称见到了这一 情况,并说也知道这是间谍活动造成的?!劳膝施拉格尔从北戴河经过上海回到了 这里,给我带来了妻子在天津为我购买的胰岛素。这东西我现在有了3个月的储备。
我收到了西门子电气总公司寄来的100份1938年的德国记事日历,作为送给客户 的圣诞礼物。辛施兄弟公司从汉堡寄来了每年都要提出的请求,要求寄送圣诞包裹。 辛施公司的人还附上了一张十分精美的汉堡冬季风景明信片,使我们的“心肠完全 变软了”!天呀,圣诞节——我们还一点也没有想到!今年我们会在哪里过圣诞节 呢……——喂,你别哭,拉贝。过去你可不是这样的!!
下面这些诗句是我趁脑子清醒的时候写下来的:
和人人都相干我一再有把握地说:哎呀,要理智,蹲在防空洞前,这可是缺乏理智!
首先,因为轰炸机的炸弹大都是从上面落下的,高空也会掉下碎片,击中谁,痛得要命,如果劈啪爆炸,不及时走开,你肯定会说:啊——我想,还有足够时间躲开,我只想看一下……
别说废话了——快些吧,走进你的“英雄地下室”去!
你的理智在命令你!
10月30日
下雨天,多么美好的雨天。“库特沃”号已决定驶往芜湖,去装运刚刚挖出的 煤。女士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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