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树林果然阴森逼人,树种杂七杂八,最多的是木中之鬼:槐树。一行人进了树林后马上没了方向感,树荫掩月,乌月吞月,竟是光线全无,仿佛掉入了无底洞一般。
“先生……好黑啊”鲁如花声音颤了起来,腿也开始发抖。
“你们四个听好了,你们都是童子之身,若是遇见大凶的东西,咬破了手指把血涂在凶物之上,明白吗?”秋婆见状忙嘱咐着。
“疼……”幸宁小声嘀咕着,其他三个看了他一眼,都没有说话。
“可是往哪里走?连个方向都分不清。”云衣也有些紧张。
宁铮握住云衣的手:“别怕。”
“跟着我走。”秋婆心算着方位,即是选个阴时凶位放饵,那么必是最凶的位置就不会错了。
说着,便头一个朝西走去,瘦小的身形竟也敏捷起来。
四个小猴子手拉着手磕磕绊绊走在中间,宁铮和云衣殿后。
树林颇大,湿气逼人,间或有一两声悲鸣入耳。四个孩子心里惊的面无人色,这春夜峭寒,怎会有什么虫子出没呢?更何况这悲鸣听起来竟是分辩不出是何物所发。云衣和宁铮手握着手,盯着走在中间的宁子卿和其他三个孩子,心里的紧张更甚。
秋婆倒是顾不得怕,只是边走边计算着方位,便也没走什么冤枉路,眼瞧着前面忽明忽暗的竟有了些亮光,大家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大半夜的怎么会光,喜的是也许人就在前面。
顺着光走去,前面豁然开朗。
猜得没错,树林深处,一棵很大的槐树下面竟有一个颇具规模的坟墓。墓道口已打开,五个穿着道袍的黄脸老儿正往里在塞着什么东西,那东西还在不断的无声挣扎着。
“放开她们!”秋婆大惊,厉喝着就冲上前去,她与三朵小花儿们生活了这么久,一眼便看出那道士们往墓坑里塞的正是被堵了嘴的三个娃娃。
宁铮二话不说,拔剑飞身而上,直冲着那道士的打头人:严已。
严已也不是吃素的,听见秋婆的吼声便已转过身来防御着。可若论道法,宁铮自是不通的。但讲究武功,严已绝对不是宁铮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宁铮挑了手中的桃木剑。宁铮趁势想冲向墓道口救下三朵小花,严已却看出了宁铮的意图,就手扔出石头摆了个阴阳阵,竟暂时将宁铮困住了。
趁着宁铮和严已开打的功夫,秋婆、云衣和四个孩子一冲而上朝着另四个道士。那四个道士兵分两路,一路堵截秋婆云衣等人,一路见势不妙,拼了命的把三朵小花往墓坑里塞,孩子的力量哪敌得过大人,竟立刻被推下去一个,只听闷闷的滚落声,却不知先被推落的是哪个小花。
另两个小花见失了伙伴,竟忘记了挣扎,反而探了身子往里瞧着,嘴虽被堵着,眼里的泪却无声的流了出来停止了反抗。这下可好,两个道士喜上心来,一脚一个,迅速的把另两个小花也踹了下去。
与此同时,四个娃娃和云衣也扑了上来,云衣动作最快,先绕了路扯住了一个小花儿的衣角扑倒在地,费力的往外拖着。可那两个道士杀意顿起,一脚踢在云衣的头上,鲜血横流,云衣顿时晕了,手一松,小花儿滚落。
秋婆颤着身子扑了过来,无奈法力全无年老体衰,除了悲吼着捶那两个堵着路的道士之外也是无计可施。宁子卿一见娘亲竟被打晕了,气的忘了形,施展开了宁铮从小便教给他的拳脚功夫。可这两个道士也不是俗人,配合极为默契,见宁子卿冲劲如此之猛,干脆把心一横,一边一个拉住了宁子卿,把他扔给了守在墓口的两个道人。
两个道人自然明白意思,可怜宁子卿还来不及呼救,便被接住了扔下了墓道坑。
与此同时,月光瞬时全无,阴风四起,悲鸣更强。另三个孩子眼瞧着宁子卿也被扔了进去,心中大痛,孩子恨起来是会忘记惧怕的。竟一个接一个的冲过来,严已本来是专注于困住宁铮,可瞧着君然冲到墓口便心中大惊,只想得若是君小少爷出了事可就没法子和君老爷交待了,本想阻止。无奈颇有些距离,跑过来也只扯住君然的一个衣角,君然回身便拿着准备好的小匕首对着严已用力刺了一刀,力道很强,严已的右臂瞬间鲜血横流。
“若我同窗有事,我爷爷不止会刺你这一刀!”君然咬牙切齿的说完,便迅速跳进了墓坑。
“若我们有事,我爹会砍了你全家!”鲁如花把心一横,也跟着跳了进去。
“有事……你死!”幸宁结结巴巴的竟也气愤的说出四个字,随着鲁如花跳了。
四个娃娃哪知墓坑凶险,心中只想着,也许跳进墓坑就能找到小伙伴……
被阴阳局困住的宁铮见妻子和儿子双双出事,愤怒已极,虽无法力,却离奇的冲破了体内封印的困龙决,大吼一声乱了阵法,冲了出来,可是为时已晚。
四个道士齐心协力念动口决,砍断了墓道口旁碗口粗的绳索,巨大的断龙石砸落,惊天动地的一声闷声,墓道口竟被死死的封住。
断龙石一落,这墓口,就彻底废了。瞬时静了下来,宁铮停了与道士们的纠缠,秋婆哀号一声,呆呆的看着墓口,颓然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第 18 章
墓外斗的是昏天暗地,墓内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七个孩子,三女四男一个接一个的落入墓坑,闷声此起彼伏。
要说这墓坑真是长得不可理喻,好在是个斜坡,若是直下里掉下去,不死也得跌个残疾。
最先被扔下来的是小菊花,于是,被压的最惨的就是她了,加上她自己掉下来时捱不住疼闷哼的那声外,她一共哼了七声……
幸宁果然最幸运,倒像是坐滑梯似的就溜了下来,溜到底时不偏不倚的骑到了鲁如花的脖子上。
墓道里刚刚进了空气后,道壁两侧的烛台竟刷的一声齐齐燃了起来,散发着阵阵的古怪味道,墓坑里又腥又湿,活像个泥沼。
有了光亮,一切便好办了。
“发发!”幸宁拍着手嚷着,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鲁如花的脖子。
“你个傻子可压死我了……”鲁如花疼的直嚷嚷起来。
“呜……”三朵小花压在最下面,闷哼着。
宁子卿早已拉起一个,先取了她口中塞的布,几句“嗷嗷”的一吼,是小葱花:“汪汪他个太阳,死道士烂道士断子绝孙的臭道士!”
骂的声音中气十足,宁子卿放了些心,看来没受什么伤。
君然也爬了起来,白衣服刮的又脏又破也顾不上整理了。先拉起了小泪花儿,她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糊在一起了。
最后拉起了呈大字状趴在地上的倒霉孩子小菊花,取了她口里的布,几声绝不亚于小葱花嗓门儿的大吼立马回荡在墓道里:“臭道士等我再世为人,定回去拍扁你!把你拍成包子!我一定和你同流合污!”
“同……流……”小泪花糊了一把鼻涕哽咽着纠正:“合污……不能用在这里……呜呜……拍成扁的……呜呜……扁的是大饼,不是包子……呜……”
“不管啦,疼死我啦……哇哇……”小菊花坐在地上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
“别哭啦!”君然被小菊花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大跳,顺手又把布塞回了小菊花嘴里……
小菊花眼睛一立,恨恨的看着君然,自己又把布掏了出来,却神奇的止了哭。
“发发!”幸宁爬了过来,坐在小泪花身边,用自己衣服下摆给小泪花擦干了眼泪,擦净了鼻涕。
鲁如花在一旁看的直恶心……被小葱花用力一拍后脑勺便不敢再呕了。
“别闹了,我们要想办法出去。”宁子卿皱着眉站起身来,仰头看着方才滑下来的墓坑,上面黑压压的一块巨石严丝合缝,显然此路已经不通。
“另找出路。”君然也站了起来说着。
“汪汪他个太阳的,这是什么地方啊……”小葱花苦着小脸问。
“应该是个墓。”宁子卿沉声答着。
“得出去,不然会困死在这里。”鲁如花拉起了小泪花和幸宁说。
小菊花也哎哟哎哟的站了起来,大眼睛溜着周围的墓坑,越看越害怕。
君然不语,走到坑壁前仔细瞧着,这坑壁上也不知涂了什么东西,看上去异常的光滑,还显得油腻腻的。若想爬上去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能顺着路朝前走了。
“没吃的,我们会不会饿死啊……”小菊花愁死了。
刚止了泪的小泪花又要哭了,宁子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饿不死,我们会出去的。”
“走吧,朝前走。”君然看了看大伙,下了结论。又对宁子卿说:“我走前面,你走最后。”
宁子卿点点头,想了想又嘱咐了句:“小心。”
君然嗯了一声,便转身往前走着。小菊花、小葱花、小泪花、幸宁、鲁如花依次跟着,最后是宁子卿。
好在,这墓坑里每隔一段路便会有一个灯台燃着,视线虽不明朗,但仍看得清四周环境。墓壁越往里越窄,味道也愈发的难闻,有丝丝的腐臭,也有潮气。
终于,墓道开始分岔,几个小猴子诧异的发现,他们七个人竟是站在了一个圆的大铜盘上,铜盘四周包括来路在内,竟分散出五条路,呈五星状分布。
“要不我们再回去吧……”小泪花吓得声音都哆嗦了起来。
竟像是回应她的话一样,铜盘忽然咯吱吱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三朵小花各自尖叫起来,七个人慌忙手拉着手,本能的蹲了下来扶着那怪异的铜盘,渐渐的,铜盘停止了转动,这下可好,彻底不知道刚才的来路是哪条了。
“这是个嗷嗷的啥东西哇!”小葱花大声喊着。
“我要回家……”小泪花继续哭,幸宁满脸同情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他倒是并不害怕,只觉得好玩。
“我要把臭道士开天辟地!”小菊花还不忘记四个字四个字的说话。
“吵死人啦!”鲁如花破天荒的对着小菊花吼了一嗓子,并毫不意外的又得到小葱花的一拳。
“还分得出东南西北吗?”君然问着宁子卿。
宁子卿环顾了下四周,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我分得清。”幸宁嘟着嘴举手。
“真的?”君然心中一喜:“我记得我们来的方位是南,你判断一下,哪面是北方?”
幸宁认真的点点头,以他蹲着的方位为点,右手比划着:“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说完,手猛的朝天一指:“上面是北方!”
“你!”君然气噎。
“宁宁好聪明,宁宁好聪明。”幸宁拍着手,笑了起来。
所有人一脸黑线……
“这样走不行,我们要留个记号。”宁子卿不想再耽误,站了起来说着:“先随便选一条吧,谁选?”
“我来!”小菊花蹦了起来,脱下只鞋子随便一扔,鞋尖指向一条路,小菊花手一指:“就走那条!”
众人无语的看着她,却也明白只能瞎撞运气,希望小菊花有个好运气吧。
即然决定了,当然马上就走。小猴子们一个一个的走下铜盘,小菊花跳着去捡自己的鞋子,可方才掉下来的时候压的实在是有些惨,腰疼的竟有些弯不下去了,为难间身后有人扶稳了她。
回头一瞧,是君然。
小菊花看不大清君然的表情,觉得他颇为严肃,也不多话,只是蹲了下来拾起那鞋子,又握住小菊花的小脚丫,笨笨的帮她塞了进去。
小菊花莫明其妙的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小声嘟了一句:“谢谢我。”
君然白了她一眼,追上大伙儿,还是走在第一个。
小菊花的鞋子“指”的这条路竟和方才那条没什么区别,一样的道,一样的窄,一样的气味。
小泪花越走越害怕,不由得又开始抽泣起来。原本走在最后的宁子卿赶上前来拉着她的手。
君然的匕首又一次派上了用场,每走一段路他便会在壁上划上几道作为记号。可走了一段之后,鲁如花忽然大叫起来,众人惊的停住了脚步看着他。
“根本没用,做记号根本没用!”鲁如花愤愤的指着方才的记号。
众人凑上前去仔细瞧着,坑壁周围油脂一样的分泌物慢慢涌出,只见那记号竟渐渐变淡,不大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汪汪他个太阳的……”小葱花喃喃的骂着,却喊不出力气了。
“壁上不能做记号,我们在地上做!”君然咬咬牙蹲了下来,用力在地上刻了起来,这墓道地面像是青砖所制,倒也能划出些印子,只是不太清晰而已。
“大家记住了,若是,若是分散了,就凭着这记号也能找到路。”君然在地上划出个十字交叉。
“怎么能分散呢?我们不要分散好不好?”小泪花哭着看向宁子卿。
“嗯。”宁子卿用力点点头:“我们七个人一起进来,也会一起出去。”
“走吧,继续。”君然站了起来,继续带头走。
又走了一会儿之后,前面又出现一条丁子路子,而这丁子居然是弧形的,显得颇为古怪。没办法分清方向,小菊花又扔了次鞋,这次仍旧是朝左,再朝右。
一路的划着十字叉,一路扔鞋,终于……又走到了大铜盘……
“怎么办呀,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小泪花着急的问,她几乎已经哭不出来了。
“汪汪他个太阳!”小葱花又骂了句。
幸宁倒不怕,反而哈哈笑了起来:“好玩好玩,捉迷藏!”
“你个傻子!”鲁如花实在是又累又气,颓然坐在了地上:“不管了不管了,休息一下吧累死我了。”
另外的几个人心中也都又气又闷,想想也实在没更好的办法,便也随地坐了下来。
幸宁仍旧踩上那个大圆铜盘,嘴里念念有词:“转呀转呀……”
这次居然纹丝不动。
幸宁奇怪的蹲了下来朝下看着:“坏掉了……”
宁子卿心中一动,也站到了圆铜盘上,仔细的瞧了起来。
方才转的急没来得及看,这铜盘上的花纹竟是有脉络的。
铜盘中心是个奇怪的图腾,说不清是什么符号。以符号为中心向四周发射出五条线,线长度一致,到铜盘的最边上,一个圆环又将所有的线圈在里面。
“君然,你来瞧瞧。”宁子卿没有抬头,唤着君然。
君然走了过来也蹲下瞧着,越瞧越觉得熟悉:“这图案好像……”
“好像是这墓坑的地图对不对?”宁子卿和君然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说着。
“地图?我来看看。”小菊花一听,忙蹦了过来瞧着,果然有些像。
“那么,这个奇怪的符号就是代表这个大铜盘咯!”鲁如花也凑了过来,指着那个神秘的图腾说着。
“呵呵,好玩,好玩。”幸宁见大家都凑了过来显得极为得意,一脚踩在那个圈腾的上面,使劲蹦达起来。
“等等!”君然和宁子卿同声喊了起来。
为时已晚,圆盘又咯吱吱的响了起来,小葱花耳朵尖,一把将幸宁拉扯了下来站在铜盘外头。几个小猴子也都连忙跑了出来呆呆的看着那铜盘。
这次,铜盘没有急速的旋转,那个圈腾被幸宁踩过后竟慢慢的开始升空,下面支撑的是根光滑的铜柱。
七个孩子恐惧的盯着这个慢慢升起的铜柱,一动也不敢动,咯吱吱的响声越来越大,震得耳膜生疼。
终于,铜柱停住了,定睛看过去,铜柱上穿着一个东西。
小泪花首先瞧明白了那个东西是什么,不可扼止的一声声尖叫起来,紧接着是小菊花,再看小葱花虽没喊,可一张小脸也已吓得惨白。
那铜柱上,穿了一具女人的尸体……
第 19 章
那女尸面色煞白,面皮干枯却没有腐烂,倒像是被抽干了水份一样,可嘴唇却离奇的鲜红,紧闭的双眼,眼皮上涂着蓝色的油彩。那一头乌发了无生气的垂着,在无风的墓坑里泛着幽暗的蓝光。最奇怪的是,这女尸的额头上钉着一棵锈迹斑斑的铜钉,差不多手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