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越的声音飘了过来:“别,别让他出来,我还想看看他蹲禁闭的时候的样子呢!”
林鹰嗖一声就窜了出去。他这蹲禁闭虽然是做做样子的————谁关禁闭是大门敞开,还有台灯电风扇冰镇果汁的啊?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可不愿意让张子越看到他狼狈的一面。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位仁兄已经在门口背负着双手斜眼望天了。张子越没能看到他坐在禁闭室里的样子,颇为遗憾:“怎么就出来了呢?让我看看你蹲禁闭时的样子嘛。”
林鹰哼了一声:“也就做做样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一路上没碰到什么麻烦吧?”
张子越说:“在火车上还好,但是下了火车之后就碰到了四个混混对我动手动脚的。”
林鹰眸间迸出一缕锐利到极点的寒芒。
萧剑扬赶紧说:“然后一分钟不到,那四位全进医院看骨科了,没有个把月是出不了院的!”
林鹰扫了他一眼:“还用你说?她在海军陆战队的时候哪次比武格斗不是排前三的?”
萧剑扬为之咋舌,乖乖,现在把他扔到海军陆战队,他都不敢说自己的格斗能排前三呢,这个张子越可真不简单!他很识趣地说:“总教官,嫂子,你们聊,我去训练了。”
林鹰嗯了一声,张子越诧异的问:“你们不是在休息吗?”
萧剑扬说:“是在休息,但是闲不住。”向林鹰敬了个军礼,然后一溜烟的跑了。人家两口子可能都有大半年没见面了,他老是在这里当电灯泡可不大好。
来到训练场地,一帮新兵正在教官的带领下进行六十公里武装越野长跑呢,而且还是负重三十五公斤。六十公里,裸奔都够呛,何况是负重三十五公斤!那帮新兵已经明显吃不消了,喘息都带着哭腔,只是机械性的往前迈着脚步。他们的作训服已经变成了一堆烂布条,身上全是一道一道的伤痕,惨不忍睹。都说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在这里训练可不见是流汗那么简单,三个月不到,浑身的血都得换一遍。这些萧剑扬都经历过,知道那种肺都要炸开来的痛苦,甚至亲眼看着一名战友活活累死在冲刺的路上,看着这些新兵累得口吐白沫,他心里有点难受。他心里难受的表现方式就是背上一个五十公斤重的背囊,跟着那帮新兵跑,很快就追上了倒数第一名。
倒数第一名正是萧鸿飞。这小子已经累得不行了,一看到萧剑扬居然负重五十公斤,轻松愉快的追了上来,不禁瞪大了眼睛。才一愣神,萧剑扬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踹了一个筋斗,然后就是一声大吼:“加油!”
萧鸿飞爬了起来,怒骂:“加你大爷啊!”
话还没说完,屁股又挨了一脚,然后又是一声大吼:“加油!”
这下萧鸿飞没办法了,想不挨踹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往前冲。他咬着牙说:“你给我等着!”爬起来啊啊狂叫着往前冲去,而萧剑扬不紧不慢的追在后面,跟着他跑了大概一百米,见他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照腚就是一脚:“加油!”
萧鸿飞带着哭腔叫:“你怎么老是踹我呀?”
萧剑扬说:“你跑快点,超过前面那个我就踹他。”
萧鸿飞看了看自己前面那个同样累得要吐血的家伙,眼睛一亮,一骨碌爬起来,加速追了过去。那小子正气喘吁吁的跑着,突然看到萧鸿飞一阵风似的从自己身边掠过,转眼间就把自己甩在了身后,不禁有些纳闷:“这小子是不是打了鸡血了,怎么突然————哎哟!”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屁股便挨了一脚,直接将他踹了个狗啃屎,接着他也享受到了萧剑扬牌狮子吼:“加油!”
萧鸿飞那个乐啊……
那个兵很明显是相当愤怒的,但萧剑扬是助理教官,天大地大没教官大,他只好忍了,咬牙爬起来向前飞跑,跑了一百来米,又挨了一脚。他脑筋比萧鸿飞要灵活,知道如果他继续落在最后一名的话肯定得继续挨踹的,当下将最后一点体力都榨出了来,撒腿飞奔,很快就超越了萧鸿飞。
然后又轮到萧鸿飞挨踹了……
萧剑扬就这样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看到落在最后一名的就是一脚,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很愤怒,但等跑了二十多公里,见这个小个子背着这么沉重的负重仍然跑得气定神闲,愤怒变成了惊骇。都说远路无轻载,像四十公里、六十公里这样的越野长跑,负重多一公斤或者少一公斤都完全是两码事了,一名士兵负重三十五公斤可以勉强跑完全程,但再往他的背囊里多放一块砖,他很可能会累得昏倒在半路上。这个小个子的负重比他们多了整整十五公斤,跑了二十多公里居然只当热身,妖孽,真是妖孽!跑吧,跑得吐了也不要紧,吐完继续跑,直到抽筋为止!
伏兵溜了过来,冲萧剑扬咧嘴一笑:“你也来削菜鸟啊?”
萧剑扬说:“我只是来放松一下筋骨。”
伏兵说:“那多没意思啊,这拨菜鸟里面有好几个刺头,一起玩呗。”
掐刺头一直是老兵的最爱,萧剑扬说:“好!”
于是,两位像两条脱缰的野狗一样撵着那些落在最后十名的倒霉蛋,看到哪个跑得慢的就是一脚。也幸亏如此,否则以这些倒霉蛋的体力,恐怕是没有办法跑完全程的。
好不容易,跑完了六十公里,正数十名倒数十名都累瘫了,横七竖八的躺倒一地,呕吐的呕吐,喘息的喘息,有人干脆将那早已被汗水浸透了的军装脱下来用力的拧,汗水汇成一股滴进他们嘴里。这玩意萧剑扬也喝过,又咸又涩,难喝得要命,但人渴到这个地步,连尿都照喝不误了,何况是汗水!
汽车开了过来,卸下一两箱纯净水,每人发了一瓶。
转眼之间,这些水便进了那些渴得嗓子冒烟的士兵的肚子。萧剑扬留意到,有几名士兵并不像其他人那个咬开盖子就是一顿狂饮,他们是一口一口慢慢喝的。他暗暗点头,这几位显然是经历过实战,知道在身体严重缺水的时候喝得太快绝对没好处,很容易引起呕吐,最终丧失更多水份。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也不出他们所料,那些放开喉咙狂饮的士兵几乎把喝下去的水全吐了出来。
等他们恢复一点体力了,伏兵吼:“都给老子起来,下一个训练科目就要开始了!卸下你们的负重,跟我来!”带着他们往前跑了大约三百米,来到一口长度一百二十米的池塘前……隔着老远,很多士兵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等看清楚池塘里那乌浊恶臭的水以及漂在上面的粪便、动物死尸、生活垃圾之后,所有人都眉头大皱。
伏兵往池塘一指,说:“下去,每人游五个来回,然后呆在下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上来!”
亲兵们一阵沉默,最后一名身高一米七五,异常壮实的士兵举手喊:“报告!”
伏兵说:“92号讲话!”
92号指着满池的粪便垃圾说:“我想知道这项训练对我们有什么意义!”
伏兵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反正老子刚进来的时候在里面泡了好几天,很不爽,所以你们也得在里面泡几天!”
新兵们险些被气吐血!
(本章完)
第186章 鹰笛1()
伏兵怒吼:“下去!非要我一个个把你们踹进去吗?晚下去十秒钟多游一个来回,92号,你十个来回!”
92号吼了回来:“明白,教官!”
伏兵目光一扫,锁定了萧鸿飞:“101号,你第一个!”
新兵们看着萧鸿飞,隐隐有些同情。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在这几天的训练中,教官老是针对他,把他收拾得最狠!当然,有经验的老兵是不会这样看的,在军队里,如果老兵在训练中刻意针对一个新兵,不停的给他加练,不是他们要跟这个新兵过不去,而是他们看好这个新兵,希望这个新兵能够超越他们。老兵就是这样,不是因为感觉那个新兵以后会出人头地,给自己回报所以关照他,而是看到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就特别希望他早点儿成才,少走弯路,他要是不能成才,就像自己的愿望没有实现一样,会觉得特别可惜。萧鸿飞在海军陆战队呆了四年,这些弯弯绕绕自然心知肚明,应声出列,雄纠纠气昂昂的叫:“是!”大步来到粪水池边,还很搞怪的作了个跳水运动员预备起跳的标准姿势,结果一脚踩在一条烂香蕉上,脚下一滑,咕咚一声头下脚上以标准的跳水姿势扎进了粪水池里,灌了一大口,那个狼狈就别提了。新兵们愣了一下,发出一阵狂笑……进入基地之后,他们恐怕还是头一回笑出声来的。
萧剑扬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姿势很优美,观赏价值很高,等一下大家都要用这个姿势入水!”
正在狂笑的新兵们集体噤声,瞪着正在粪水池里游得飞快的萧鸿飞破口大骂:“回头******!”
回应他们的是一阵得意的笑声,萧鸿飞双脚蹬呀蹬,踢起一片片恶臭的水花,整个人像是装着一台电动小马达似的飞快的朝池塘尽头游过去,再游回来,游过去,再游回来……不愧是海军陆战队出身的,哪怕是体力消耗严重,池塘里又有很多障碍物,他往返一趟也只用三分来钟。接着大家一个接一个下水……标准的跳水姿势,头下脚上一头扎进去的,池塘里呕吐声此起彼伏,那画面,只能用“惨烈”来形容。最倒霉的是那个质疑伏兵的92号,别人游五个来回,他得游十个,加起来就是两千四百米,跑了六十公里,又要游两千四百米,体力消耗就可想而知了。可是这家伙就像一台永动机似的,在粪水池里飞快的穿梭着,疾似飞鱼,还时不时奋力踢起一片水花溅向在岸上看着的伏兵和萧剑扬,在向他们挑衅呢。萧剑扬和伏兵身上都溅了星星点点的粪水,所有人都替92号捏一把汗,可这两位不为所动。
萧剑扬瞅着整个人都潜进粪水池里去了的92号,说:“这小子不错,老爷子从哪里挖来的?”
伏兵说:“资料上说他是兰州军区第21集团军侦察大队的,去年他们针对新疆分裂组织隐藏在新疆无人区几个隐秘据点进行扫荡,击毙十七人,俘虏十八人,他在行动中失去了两名队友,丧失了理智,趁着大队长不注意用刺刀捅死了七名俘虏,事情闹得很大,连军区司令都惊动了,将他开除军籍。后来老爷子赶了过去,把他从兰州军区给捞了过来。老爷子说,只要他开枪能打中一百米外的目标都要将他留下。”
萧剑扬笑着说:“老爷子的眼光可真毒,我看他行。”
伏兵说:“废话,要是不行我犯得着想方设法给他加练么……92号,你在泡澡呢?游快点!”
游了八个来回,92号明显体力不支了,速度慢了下来。但是听到伏兵的怒吼,他低吼了一声,奋力挥动手臂,发起了冲刺。
两百米外,一队新兵正五个人一组泡在泥水里,两百公斤重的圆木举在头顶,一上一下的托举着,浑身肌肉都在发抖,身体和精神都到了崩溃边缘了。伏兵告诉萧剑扬,这队新兵昨天晚上有人溜进厨房里偷吃了馒头,教官震怒,要严查,但他们死活不肯说出是谁偷吃的,所以就往死里练,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有停过。萧剑扬不禁同情起这帮倒霉蛋来……在训练中最怕就是出现害群之马,没事教官还千方百计的找碴呢,出了害群之马,那还得了?军队奉行的是“一人生病,全家吃药”的原则,一名队员犯了错,所有队员都要跟着受罚,谁也逃不掉。
那边,那位教官厉声说:“还是不说是吧?休息十五分钟,然后再托举圆木一百次!”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报告!”
教官说:“说!”
一名高瘦的新兵放下走上来,剧烈的喘息着,指向一名正在奋力举起圆木的小个子,说:“是……是他偷的,是他偷的!”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朝那个小个子和那个瘦子望去,就连正在游最后一圈的92号也不例外。大家望向那个小个子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而对那个瘦子则是鄙夷和愤怒。教官的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冷然问:“17号你确定?”
17号拼命点头:“我确定,我确定!我亲眼看见他溜回宿舍,拿出一个馒头掰下一大半塞给我让我吃,但我没吃……”
教官的目光投向小个子:“21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21号小个子摇摇晃晃,说:“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就算他不说,我也要承认了……我不能继续连累大家。”
教官点了点头,突然一个耳光将17号扇得原地转了一圈,怒吼:“滚!”
17号给打蒙了,捂着脸叫:“教官……”
教官指着21号,厉声说:“他是你的战友,是你的兄弟!他冒着被清退的危险到厨房里偷了一个馒头,还分了你大半个,你竟然因为受不了处罚而出卖他?立即去换衣服,然后滚出基地,这里不允许有出卖自己战友的人存在,永远不允许!”又瞪向21号:“你,继续训练,直到你昏过去为止!”
偷的人没事,没偷的人倒被踢了出去,这样不合乎情理的的处理让人意外,但是在军营里却再正常不过了:无论如何,绝不能出卖战友以保存自己,这是一道线,越过这条线的人是无法在军队里立足的,没办法,军队从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
到吃饭的时候,这帮倒霉的新兵也是泡在臭水里吃。今天的晚饭是馒头,本来又白又软的馒头通过一双双脏兮兮的手传递,递到后面的人手里的时候,都脏得没法吃了。但是再脏也得吃,想要通过这重重考验,成为影子部队的一员,就别把自己当成正常人了,正常人是吃不了这个苦的。泡在粪水里的兄弟们显然都不算正常人了,像狼一样撕咬着沾满了脏东西的馒头,然后连着这些脏东西一起狠狠的咽进自己胃里,干呕声接连不断,但没有一个吐出来的。
萧剑扬有些同情的看着泡在粪水里吃饭的士兵们,心里说:“你们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头呢,希望你们能坚持下去,别放弃,因为你们能来到这里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这话他也只能藏在自己心底,绝对不能表现在脸上的。身为教官,必须要有一副铁石心肠,如果因为不忍心看到受训的队员承受这非人的折磨而放宽了标准,最后只会害了他们,害了部队。
看样子,这二十多名士兵今晚只能泡在粪水里过夜了,萧剑扬当然没心情陪他们呆在这里喂蚊子,他重新背起自己的背囊,又一路长跑跑向一座大山去找海狼。那座大山的山顶内部已经差不多掏空了,数十名接受了一年训练的士兵正在里面训练,而海狼则正在带着一队士兵进行潜水训练。
潜水训练用的水池足有二十五米深,里面灌的水都是从山顶流下来的雪水,很冷,士兵们就穿着一件海魂衫,戴着简陋的供氧装置跳了下去,下潜深度超过二十米。一根长长的软管会为他们提供生存必须的氧气,他们不会有窒息的危险,但是那冰冷的池水是个危险的杀手,泡在黑漆漆的池子里面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的恐惧更是让人发疯。海狼给他们的命令是:“没有接到指示就在里面呆着不许上来!”现在那些士兵都在里面呆了七分多钟了,没有一个上来的。
见萧剑扬来了,海狼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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