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想了一下,指着地图道:“中国人肯定会先拣弱的韩国部队来打,我认为其他的进攻应该都是佯攻,我们可以不作理会;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协助东面的韩国人不被敌人打垮,所以我建议,应该让离着那里最近的第二师派兵增援德川!”
库尔特点了下头,正要开口,边上的参谋长连忙道:“最新的战报,苏民里已经被敌攻占!”
保罗与库尔特愣了一下,苏民里,正处于德川与球场之间,如果那里被攻占的话,就等于是把第二师和东面的两个韩国师隔离了开来,再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等于把韩国人置于不顾。
“苏民里不能丢!”保罗不由得叫了起来。
“对!”库尔特也随声附和着,当下马上下达着命令:“命令第二师,今天中午之前,务必重新夺回苏民里!”
参谋长愣了一下,却又说出了另外一条理由来:“将军,第二师主力已经退守球场,如果让他们进攻苏民里,我只怕敌人会沿清川江攻打球场,到时我们会顾此失彼。如果球场一丢,那么价川只怕也暴露出来了!”
库尔特怔了怔,价川,正是他们此时的所在地。
“救援韩国人也要做,球场也不能丢!”保罗斩钉截铁地道:“我相信在大白天里,我们第二师这两点都可以做得到!”
库尔特又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是命令着:“让第二师派出一个团夺回苏民里,两个团守护球场,这应该是比较稳妥的!”
“是!”参谋长应答着。
第二三章 反扑(三)
出乎了王大虎的意料之外,四九九高地上负隅顽抗的敌人在见到从苏民里跑出来的同伴之后,并没有两相夹击,对六四四团进行反攻,真得就如同张义所说的那样,两股敌人在打开了一条通道之后,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四九九高地,沿着西去的公路,向球场的方向逃去。
也就在六四三团夺得苏民里之后不久,六四四团也夺占了四九九高地,虽然伤亡不小,可是也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只是,此时还在东面进行迂回的六四五团却传来了一个并不好的消息,他们被敌人阻滞之后,曾一度夺占了两处敌人的阵地,眼见着就可以完成对这股敌人的合围,可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却从龙水洞的方向上又杀出了一股敌军来,却是直奔着六四三团的身后的苏民里。六四五团见势不好,只得放弃夺占的阵地,全团从东面退了回来。
王大虎带着二一五师的师部进入了苏民里,这个美军重点防御的小镇子,此时也成了二一五师的临时指挥部,只是王大虎也知道,这个地方一定会遭受敌人飞机的轰炸,所以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把自己的临时师部安排到了北面北山的树林里。
六四五团败退回苏民里,立即引起了师长王大虎的警觉,此时虽然时近中午,实际上离着四七七高地战斗的结束并没有多久,便是连苏民里镇子里的硝烟还没有散尽,很难说二一五师夺下苏民里后就一切太平了,可能敌人还会反扑。
果不其然,就在十一点钟刚刚过,战士们还没有来得及吃饭之际,天空中已然响起了敌机的轰鸣之声,转眼之间,十二架飞机已然到达了苏民里附近的上空,燃烧弹随即丢将下来,很快,整个镇子便处于了熊熊的燃烧之中,几乎所有的屋舍都开始着起火不,有些还留恋着自己屋舍而没有逃离的百姓,在这个时候却成了最悲惨的牺牲品,无情的大火吞噬着那些低矮建筑的同时,也吞噬着许多无辜的生命,于是,哭喊、嘶叫、痛苦、呻吟等等,所有不美好的词汇都汇聚到了一起,却也无法来形容这熊熊烈火中的罪恶之源。战争,就是人类的劫数,就是人类的致命之伤,总有一天,他将成为推动人类走向灭亡的根源。
熊三娃与武小阳正掩蔽在敌人留下的一处工事之中,这是个外面伪装成坟堆的样子,其实里面已然挖空的暗堡,并且有几条堑壕连通着外面,如果不是因为第一连从南面摸到敌人的后面来了一个黑虎掏心,要想通过这条地段,六四三团肯定还会牺牲不少的人。
外面的大火似乎对暗堡里的志愿军战士们并没有影响,但是武小阳的耳朵还是很尖,隐约听到了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对于他这个已经做了父亲的人来说,那种哭声就好象是一根线一样提起了他的心。他不由得从暗堡里爬出来,屈身在堑壕里向声音的出处寻找着。熊三娃跟在他的身后,不由得大叫着:“喂,小武,你要去哪里?”
但是,武小阳便仿佛不觉,倏忽间便冲出了堑壕,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猫,在熊三娃的眼前一晃,已然抢身进入了一幢正被大火熊熊烧起的民居之中。
“小武!回来!”熊三娃不由得大叫着,但是,武小阳就像是掉进大海里的石头一样,钻进火屋里便没有了影子。
熊三娃不由得一阵焦臊,他的记忆中又想起上一次那位被他结束生命的同志,那个同志是被燃烧弹的火焰点着,生不如死,他真得害怕武小阳也会被那种大火点着。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见眼前人影一闪,火光中,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战友从屋子里冲将了出来,也就在他冲出来的时刻,“哗”地一声,那幢低矮的屋子便塌了下来,武小阳就地一滚,已然滚到了堑壕的边缘,但是身上已经沾上了火。
熊三娃也不及细想,一跃而起,顾不得许多,扑打着他身上的火苗,浑忘记了当初张贤的告诫,敌人燃烧弹打出来的火是越扑越难扑灭的,反而还会反噬救火的人。当他扑打的时候,才想起了张贤的话来,心下里不由得有些虚了,只是抬起手来发现自己的手并没有着火,这才放下了一颗心来。这幢民居的火虽然是由燃烧弹引起来的,却并没有燃烧液,而是由木质的建筑烧起来的,当然不会象张贤告诫得那么严重。
几个战士也一起加入到了扑火的行列里,不一会儿,武小阳身上的火便被扑灭了,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大家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在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这是个穿着破烂的朝鲜服装的女孩子,只是这个时候她却不发一声,仿佛是死去了一样。
“糟了!”武小阳不由得一阵急迫,连忙把怀里的孩子放到了地上,这个孩子漂亮的脸蛋是满是黑污,定然是被烟熏昏了。
“没事!”熊三娃仔细察看了一下,告诉着武小阳:“她只是昏过去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武小阳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便听到了镇子外面传来的激烈的枪声,大家都不由得一愣,枪声响起来的时候,也就是说明敌人冲了过来。
“快!各就各位!”武小阳大声在命令着。
战士们连忙紧张地向暗堡里跑去。
“这孩子呢?”熊三娃经不住地问着。
武小阳看了他一眼,命令着:“你抱着她,由你负责!”
熊三娃愣了一下,刚要反对,可是,武小阳已经冲入了堑壕。
※※※
在飞机和坦克的协助之下,美国陆军第二师第三十八团从龙水洞的方向向苏民里发动了反扑,与此同时,在东面的坪岩地区,敌人的一个营也协助着向苏民里发动了攻击,企图与其第三十八团汇合,立时,刚刚夺下苏民里的六四三团便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里。
战斗从一开始便亦常得激烈起来,苏民里的外围虽然遍布着许多敌人留下来的地堡与堑壕,却无法阻挡得住敌人坦克滚滚的车轮。面对着缓缓开近的钢铁武器,六四三团的战士们用最原始的方法进行着战斗,他们用炸药包来炸,用爆破筒来爆,用火箭弹来打,甚至用点着的火球去烧,希望那火球能够把敌人坦克的油箱点着。但是无论是火球,还是炸药包、爆破筒,对于敌人五到十毫米厚的装甲却收效甚微,唯一可以给敌人坦克造成伤害的火箭弹,却也是从敌人那里缴获出来的,存货也不过几枚,而对于还不怎么会使用火箭筒的志愿军士兵们来说,又要浪费几枚,打到最后打光了,也只损伤了敌人两辆坦克。
武小阳作为第一连的副连长,此时就处在第一排的阵地里,他和熊三娃共同组成了这个阵地上的指挥核心,实际上,指挥的也就只有三十个人而已。
一辆坦克已经冲入了第一排的阵地上,已经有三名爆破手牺牲在了阻止这辆坦克开近的路途之上,彭青松毫不犹豫地抱起了炸药包,几个纵落,跳到了堑壕中潜伏了起来,等着这辆坦克开过的时候,他猛然一跃而起,跳到了坦克的前面,同时也拉着了那个炸药包,然后人也十分机灵地一滚,滚到了边上的壕沟里。但是令人失望地是这个炸药包的引信太长了,敌人的坦克从炸药包上辗过去,它并没有爆炸,直到整个坦克离开了这个炸药包,它才爆炸开来,炸起的带着雪的泥土飞上了天去,却恨得众人直用拳头拍着地。
荆扬也抱起了一个炸药包来,他却是吸取了彭青松教训,用牙咬断了一大截的引信,飞奔着到了那辆坦克的前面,这个时候,坦克里的机枪手开始疯狂地扫射着,武小阳也同时命令着自己的机枪手对敌人扫射,以掩护荆扬的行动。荆扬已然到了坦克的近前,在他拉响引信的时候,也只是眨眼之间,那个炸药包便爆炸开来,虽然早有准备,荆扬还是被强大的冲击波冲击着,甩将了出去,摔倒在冰冷的雪地之上,人也跟着昏了过去。
这辆坦克终于是停了下来,它的一边履带被炸断了,但是却没有伤及到坦克内部的人员,这辆坦克已经离着阵地很近了,几乎就是在阵地的跟前,里面的机炮与机枪不停地来回扫射着,根本没有人再能够靠近,而与此同时,后面的敌人步兵也禹禹地跟了上来,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杵在这里占据火力的优势,就可想而知这个防御阵地的艰难了。
熊三娃从后面跑了过来,他把那个被武小阳救起的小女孩丢在了后面,这个小女孩子已经苏醒了过来,却只剩下了“哇哇”的大哭,任凭别人怎么哄也无计于事。听到近处传来的两声爆炸声响,熊三娃再也不能耐烦了,丢下小女孩,跑了出来。
“狗日的!”熊三娃骂了一句,同时也丢下了一句话来:“我去搞掉它!”说着,沿着堑壕屈身而入,也只几个起落,乘着这辆坦克的机炮旋转的时候有一个死角,他猛然跃出,已然到达了坦克的身后。这辆坦克此时根本无法行驶,所以他毫不费力地爬到了坦克的上面来。立即,坦克里面的美国兵便发现了坦克上面有人,机枪手倒转着机枪,企图将这个胆敢爬上坦克的中国士兵打死。但是熊三娃的反映却是极快的,就在那挺机枪即将喷火的时候,他却躲到了炮塔之后,顺手把那挺机枪的机管握住向上方推去,“嗒嗒”的一连串的声音直射向天空,熊三娃同时感到手掌里一片得滚烫,那是枪管发热对他造成了伤害,可是他却不敢松手,知道自己只要一松手,那么就是性命丢失的时候。也许是使得劲过大,这挺机枪竟然卡在了机座之上,动都动不了了。熊三娃不由得大喜,连忙腾出这只手来,此时的手掌心里已然被枪管烫得满是血泡,他却浑然不觉,从身上摸出了枚手榴弹来,趁着机盖还没有关上之际,一只手死死的推着那个机盖,同时用牙咬开手榴弹的后盖,又用牙拉出了那根引信,手榴弹冒出了烟来,就在机盖将要合拢之时,他把手榴弹丢了进去,同时也翻身跌下了这辆坦克,重重地摔在地上。坦克的里面发出了一声闷响,续而喷射的机炮也嘎然停止,里面的人肯定是遭了殃,这个钢铁的战车终于安静了下来,成了一堆得死物!
第二四章 拉锯(一)
虽然六四三团的指战员、战士们都十分英勇,但还是无法阻止敌人前进的步伐。
熊三娃解决了这辆开进第一排阵地里的倒霉坦克,他也被摔得不轻,趴在雪地里如何也爬不起来,眼见着坦克后面的敌人步兵跟了上来,其间又夹着另一辆坦克滚滚而来,武小阳连忙命令着几个战士冲出战壕,将荆扬与熊三娃救回来,并用重机枪在一处高坡上形成强大的火力防御点,对着敢于靠近的敌人进行着疯狂地扫射。那些冲在前面的敌人倒下去,雪地里立即印出一片得血迹,后面的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子弹,齐齐地扑倒了一大片。但是,敌人后面的一辆重型坦克却越众而出,隔着两百米的距离,“轰”地一声向这个高坡之处的重机枪阵地打来,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辆坦克喷出来的不是炮弹,而是火焰。在这辆喷火坦克的作用之下,打出来的一串串火舌,落到哪里,哪里便会燃烧起来,这些燃烧之物也是与飞机投下的燃烧弹相同的物质,只要是沾上了人的身上,便是用水也扑不灭。火焰瞬间便飞射而来,几乎是毫无阻滞地便烧到了那个重机枪阵地之上,机枪手与副机枪手还没有来得及闪躲,便那巨大的火团包裹起来,几千摄氏度的高温,也根本没有给这两个战士丝毫挣扎的机会,倒下去之后,便被顷刻之间烧成了灰,阵地上弥漫着一股焦糊的臭味,而那挺第一排里唯一的勃朗宁重机枪也被烧成了扭曲的废铁,这挺重机枪可是第一连在入朝之后的云山战役之中所缴获地,一直被熊三娃当成宝贝的。
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机枪手边的运弹员惊魂未定,看了那个渐渐开过来的喷火坦克,终于害怕了起来,丢下还背在身上的弹药箱,便向阵地的后方跑去。这就好象是一个连锁的反应,紧跟着这个运弹员之后的两名新兵,也丢下了自己手中的爆破筒,跟在那个运弹员之后逃跑。
“范朝阳,回来!你给我回来!”武小阳大声地呼喝着那个带头逃跑的运弹员,可是他的声音已然淹没在了隆隆地炮火声中,敌人的大炮也同时怒吼了起来,急风暴雨一样地袭向整个阵地,那个叫做范朝阳的运弹员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辆喷火的坦克还在向阵地前推进着,而失去了重机枪的封锁,那些趴在地上的美国兵们又重新爬将起来,倚仗着前面有个庞然大物在开着道,一边向这边的阵地进行着射击,一边缓慢地跟在坦克之后向这边的阵地推进。
熊三娃终于是喘过了一口气,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其实并没有伤到哪里,只是摔倒在地的时候岔了气。这个时候,他见到那辆敌人的坦克又开了过来,一边喷着火,几乎是喷到哪里,哪里便会把地面上所有的东西都烧成焦炭,包括人、树木、屋舍,甚至于钢铁的枪管。
“格老子的王八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熊三娃大骂着站起来,看到身边有一个爆破筒,便顺手拿起来,准备再一次冲将上去,可是走了两步却又一头摔倒,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腿抽了筋,也许是刚才就已经抽筋了,只是他却一直没有发觉。
武小阳并没有叫回到那个逃跑的兵,转头便看到了一班长吴德正跑过来,好象也要往阵地的后面跑去,他不由得怒骂了起来:“吴班长,你难道也要做逃兵吗?难怪你手下的人这么狗怂!”他骂了一句刚刚从北方人那里学会的脏话。
一班长吴德愣了愣,不由得火往上撞,忿忿地顶撞着:“哪个要逃了!”他说着,从摔倒在地的熊三娃手里夺过了爆破筒,憋着一鼓气,跃身而出,跳跃腾挪之间已然伏到了一处还燃烧着火焰的坑道里,只趴俯了片刻,那辆喷火坦克便大摇大摆地开了过来,他猫腰而起,已然扒到了坦克之上,便学着刚才熊三娃的样子,眼疾手快,顺势把那个爆破筒插进了刚刚喷完火还未来得及合拢的喷火口。爆破筒爆炸开来,这辆还行驶着的敌人坦克也嘎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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