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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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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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福没好气地顺手抄了一粒小石子朝他砸过去。岑寿还想说话,被岑福严声喝止:“闭嘴,不许再说了!以后别让我听见这种不知分寸的话。”

“嗤……还闭嘴,你以为你是爹还是娘。”

岑寿嗤之以鼻。

稍远处,陆绎斜靠在廊柱上,看着被风吹到脚步的槐花,静静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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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岳正在井边打水,淳于敏帮他在洗槐花,预备蒸槐花麦饭。

“大杨,今儿别做饭了,爷请你出去吃!”

今夏拉上杨岳就走。

昨夜陆绎回来太迟,其他人皆已睡下,加上今夏只字不提,杨岳压根不知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行,我还得把饭做出来。”

“别管了,他们自己会找吃的,饿不死。”今夏催促他,“难得小爷我请客,你别扫我的兴。”

淳于敏扎着湿漉漉的手,柔声道:“杨大哥,你放心去,这里交给我就是。”

“那怎么行……”杨岳忙道。

“淳于姑娘,你也一起来!”今夏紧接着又拉上淳于敏,“小爷我请客这种事十年也才能遇见一回,不许推辞啊。”

淳于敏抿嘴一笑:“行,我去。”

“爽快!”

今夏领着他们就朝外头走,迎头正遇上谢霄,也被一并拽上,挑了一家看上去颇气派的酒楼进去。

“你发财了?”谢霄多少也知晓今夏的抠门脾性。

今夏不理会他,豪气地招手唤过店小二:“小二,先来二斤酒!”

“上来就喝?真发财了?”谢霄询问地望向杨岳,杨岳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晓。

店小二殷勤地过来:“客官,您要什么酒?”

“那个……什么酒最便宜?”今夏问道。

闻言,谢霄嘿嘿直笑。

店小二不改殷勤,笑道:“最便宜的是糯米酒,但您可别觉得它便宜就不好,这是小店自己酿的糯米酒,特色招牌、甜糯香醇、益气生津、活血暖胃,而且最适合姑娘家喝。”

“好!”今夏欢喜道,“那就先来四斤!”

杨岳忙阻止:“先来两斤,不够再要。”

“好嘞,客官那您要什么下酒菜?”店小二热络道。

今夏仰头扫了眼墙上挂的菜牌,果断道:“菜,也要便宜的!但得有荤有素,行不行?”

“行,我来给您安排,保证不贵。”店小二笑道:“我先给上碟花生米,您嘴里别空着是不是,过一会儿,后厨麻利着就把菜给您炒出来了。”

今夏很满意,夸赞道:“不嫌贫爱富,不看身阶高低,小二哥,你将来肯定能成大事,赚大钱!”

店小二笑道:“承您吉言!”

一会儿果然就端上花生米和瓜子,今夏启了坛子就倒酒,喝米酒用碗,不是用杯子,淳于敏看着眼前满满一碗酒就有点傻了。

“来,今儿既然是我请客,我就先干为净。”今夏端起碗,就咕咚咕咚喝下去,再亮碗时,硬是一滴没剩。

杨岳察觉出不对劲来,制止住她继续倒酒,皱眉问道:“你怎么了?喝酒也没喝得这么急的,菜还没上呢。”

谢霄也道:“就是,喝急酒可醉得快。”

推开杨岳的手,今夏继续倒酒,口中道:“哥哥,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小爷我打落地,就没喝大过!”

谢霄也不和她掰扯这个理,只问道:“说吧,你今儿请客,究竟为什么呀?若有喜事,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替你欢喜。对了,你怎么不叫上陆大人?”

身子一僵,不小心把酒给倒洒了,今夏深吸口气,继续把酒斟满:“小爷我愿意请谁就请谁。”

闻言,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心下皆有了共识:定是今夏与陆绎闹别扭了。

三人之中,杨岳与今夏最熟悉,与自家人一样,当下便直接问道:“你和陆大人怎么了?”

今夏不耐道:“能不提他么?”

她越这样,谢霄越发好奇,问道:“到底怎么了,前几日还看你没羞没躁地抱住人家,现在怎得又这样?”

“别胡说……”杨岳看今夏脸色不对劲,忙制止谢霄乱说话。

谢霄偏偏是个最不会察言观色的,朝大杨道:“真的,你是没瞧见,就在城门外头,天还黑着,估摸这丫头以为别人瞧不见……”

“谢大哥!”

连淳于敏也忍不住出言制止,紧着摇头,示意他看今夏。谢霄这才后知后觉地望过去——今夏一动不动地坐着,泪水慢慢从脸颊滑落,正好滴落到她端着的酒碗中。

谢霄最怕姑娘家哭,见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焦急道:“我说错了、说错了,丫头,你别哭呀!你看这眼泪是苦,落到酒里头,整碗酒就苦了。”

杨岳知晓今夏甚少会在人前流泪,现下肯定是因为心中着实难受,皱眉关切道:“今夏,你说实话,是不是陆大人欺负你了?”

“没有!”今夏用袖子胡乱抹干泪水,“他没欺负我,他还说要给总捕头写信升我当捕头呢,是我自己回绝了。”

“升捕头,这是好事,你为何要回绝?”杨岳奇道。

谢霄却不屑道:“要我说,在公门里头,当捕头和当捕快也没甚差别,都是一样憋屈,不当也罢。”

“我自己又不是没本事,早晚能当上捕头,为何要借他的东风。”今夏狠狠喝了一大口酒,抹抹嘴,“小爷我不稀罕!”

“说得好!有志气!”

谢霄也端起碗,干脆利落和今夏碰了下,咕咚咕咚大口喝下。

“志气又不能拿来当饭吃。”杨岳只道是今夏要强,直摇头道,“你可别拿戚夫人当样子学,姑娘家太要强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就是因为这事,让陆大人着恼了?”

今夏摇摇头,又不愿意说实话,只道:“是我自己觉得配不上他,所以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

闻言,杨岳更加不解:“你早先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幡然悔悟了行不行。”今夏有点恼怒地看向杨岳,“今儿小爷请吃饭,你能不能痛快点把酒喝了,别啰嗦了。”

杨岳没法再往下说,正好店小二把菜都端上来,就挟菜吃。

这一吃就吃到了掌灯时分,谢霄与今夏屡屡碰杯,两斤酒都不够喝,后来又叫了四斤,看得淳于敏在旁都呆了。

“袁姑娘这么喝,没事么?”她小声问杨岳。

杨岳也是拿今夏没法子:“她心境不佳,由着她吧,反正我在这里,待会儿把她背回去就行。”

好不容易几坛子酒都喝光了,今夏还要叫,被杨岳拦了下来:“夏爷,今儿就到这儿,咱们明儿再喝。”

“明儿再喝,你说的,别忘了!”今夏用力拍怕谢霄肩膀,“听见了,明儿再喝!”

谢霄爽快道:“行,明儿我请!”

付了帐,今夏一起身就觉得天旋地转,杨岳赶忙扶住她。谢霄倒还好,他平素喝惯了烈酒,喝米酒反倒不觉得如何。

杨岳背起今夏,一行人往回走去。才走了一半陆,便遇见行色匆匆的岑寿,看见他们,他疾步过来:“你们怎得在这里,叫我好找。”

“怎得,我们吃个酒也不行?”谢霄挑眉道。

岑寿侧头看杨岳背上的今夏:“她怎么了?”

“喝醉了。”谢霄道,“非说自己打落地就没喝大过,看我明儿怎么取笑她。”

岑寿却知晓今夏多半是借酒消愁,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你急着找我们,有事?”杨岳问道。

“对!”岑寿忙说正事,“刚刚戚夫人派人来告之,说董三越狱,让我们几个都当心些,倭寇报复心重,说不定会来寻我们的麻烦。”

“不是关得好好的么?怎么会让他越狱呢?”杨岳不解。

“董三是关在衙门的大牢里,有同伙杀了狱卒,把他救走了。”

谢霄恼怒道:“要我说,当时就应该杀了他,省得留下后患。”

“最要当心的就是你!”岑寿道,“你当初扮成渔夫,骗了他许久,他必定对你怀恨在心。”

谢霄满不在乎道:“爷才不怕他,来了正好,在他船上憋屈了那么多日,也叫他见识见识爷的真本事。”

“明刀明枪来,你自然不惧,但就怕他们暗箭伤人,叫人防不胜防。”岑寿道,“大公子已让我和我哥守夜,你们夜里头也都警醒着些,把门窗栓好,兵刃别离身。”

众人各自应了,一路回到别院中。

今夏还在杨岳背上时便已睡着,沈夫人闻到她一身酒气,皱了皱眉头,帮忙把她扶回屋里,在淳于敏帮忙下替她换了身衣衫,才扶她到床上歇息。

“和别人置气,倒把自己喝成这样,真没出息!”见今夏睡得沉,沈夫人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淳于敏问道:“是不是她和陆大哥闹别扭了?”

“你们一道出去的,她没对你们说?”沈夫人奇道。

淳于敏摇摇头:“没有。”

沈夫人看向今夏,叹口气道:“这孩子,连一句他的不是都不肯说。”复替她盖好被子,放下帷帐,熄了灯,与淳于敏步出屋子。

门才掩上一会儿功夫,窗子被人悄悄推开,陆绎翻身进来。从今夏一直未回来他便心中焦急,好不容易等到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却是喝得大醉归来……掀开帷帐,借着朦胧月色,看她的睡颜,陆绎心中百味杂陈。

究竟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或者,无论他怎么做,对她而言都是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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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提高戒备,过了两日,见始终无事,猜测董三多半已经回了海上,大概是顾不上报仇了,便松懈了些。

今夏平素脾性虽不错,但颇有些骨气,这两日都未与陆绎说过话,便是迎面碰见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就这么直直地走过去,只管做自己分内之事。陆绎见她这般,未再醉酒而归,倒是稍稍安心。

这日,上官曦请今夏替自己去成衣铺买件衣袍,银子一并交给她,却说要男子的衣袍。

“男子的衣袍?”今夏问道,“按谢家哥哥的身量买么?”

“不,是给阿锐买的。”上官曦道,“我看他来来去去就两身替换衣袍,又不是太合身。”

阿锐身上所穿的是岑寿之前扮成车夫的衣袍,他自己从来不曾提,众人各忙各事,除了给他疗伤之外,也没人想过要给他置新衣裳。

今夏想了下阿锐的身量,点头道:“行,他有没有自己的喜好?爱穿什么色的?”

“这个……”上官曦想了想,“以前在帮里,常看他穿玄衣。”

“明白了。”

今夏拿了银两出门去,过两个街口便瞧见一家成衣铺子,刚要走进去,却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腰间系钱袋的绳子被利刃割断,那人拿了钱袋就跑。

“喂!”

身为捕快,竟然被贼偷了钱袋,着实是奇耻大辱,今夏怒极,拔腿便追。

想不到这小贼轻功居然颇好,而且对新河城的道路非常熟悉,今夏一路追,他一路逃,左窜右拐,直至北面城墙之下才刹住脚步。

“老实点,跟我去见官,小爷就免你一顿打!”今夏朝他喊道。

那小贼压根不理她,朝城墙上喊道:“堂主,人到了!”

堂主?!

今夏这才看见董三站在上城墙的阶梯上,没想到竟中了他的计,她谨慎退开两步,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四周,想伺机退走。

一看之下,除了那名小贼和董三之外,东西两侧各有一人,且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人,正好挡住去路,看情形他们都是董三的同伙。

“此人虽是女流之辈,但屡屡坏我的事!今日先杀了她祭刀!”董三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下令。

此番出门并未带兵刃,好在靴子里总是有一柄匕首,今夏见势不妙,拔出匕首,转身掷向挡住自己去路的那人,意图逼开他。

那人手持一柄东洋刀,见匕首飞来,身形丝毫未动,刀不出鞘,仅以刀鞘相挡,只听得“铛”得一声,匕首被击飞出去。那人非但未被逼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逼近今夏。

与此同时,东西侧两人也朝今夏逼近,眼看她已无退路,加上手无寸铁,只能硬拼。

“董三,你把你家娘子接出来了么?”今夏仰头朝董三喊道,试图拖延一些时候。

董三眼神复杂,今夏这话还真戳中他的心窝,男牢与女牢不在一处,此番越狱并未救出他的妻儿。他沿着阶梯往下走了两步,步伐蹒跚,落到今夏眼中——董三受伤了,想来是在牢里受的伤,他既然受了伤,以他作为突破口最合适不过。

今夏信口胡编道:“我前两日才刚刚见过她们,她们和我说了些话,你想不想听?我上来告诉你。”

见董三并未反对,她就开始试探地沿着城墙的阶梯往上走,余光瞥见其余三名倭寇牢牢挡住她的退路。

“你家娘子对你甚是挂念,孩子也挺好的……”今夏已经行到距离董三不到一丈处,抬头看着他道,“不过你独自一人走掉,把他们娘俩留在那里,太不地道了。”

闻言,董三神情有些许黯然。

“不过你家娘子对你真是没话说,”今夏继续瞎编,目光暗暗观察董三的伤腿,脚步往旁边微错,腿绷紧愈预备发力,“听说你只一人逃出牢狱,她连一句怪你的话都没说……”

最后一个“说”字话音未落,她突然跃起,在空中双腿连踢,脚脚都踢向董三的伤腿。董三猝不及防,不得已侧开身体,靠壁支撑身体,手持长匕首护身。此时其他三名倭寇见状,疾奔上来。

眼下退路被封,一时又拿不下董三,今夏只得往城墙之上逃去。董三怒极,命其他三名倭寇紧紧追上……

今夏在城墙之上奔跑,三人在后紧追不舍,其中以那名小贼轻功最高。她回头看了几次,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前头再没有出路,只怕就要被追上了。

地上有一段守城时原来用来对付倭寇的铁链,倭寇撤军之后就被暂时放在这里,今夏不留神被铁链绊倒,一下子就被最前头的那名小贼制住……

“堂主,怎么处置她?剐了?”那人转头问董三。

董三一瘸一拐地行过来,恼怒地看着今夏:“用绳子勒住她脖子,吊在城墙上,让城里头的人都看看与我们作对的下场!”

今夏此时还颇冷静,嚷道:“董三,你最好想想!你妻儿还在牢中,你今儿把我吊城墙上,说不定明日就是他们娘俩吊在城墙上。”

董三想想也觉得有理,遂道:“杀了她,直接扔到城墙外头……”

“喂!你再想想,再想想!”今夏急忙接着提议道,“有我,你说不定还能把妻儿换出来。”

对于她的话,董三已不太敢相信,但她所说又极具诱惑,一时拿不定主意,皱眉沉思。就在这刻,城墙侧边突然翻上一人,飞腿踢向董三,正中他后心处,董三被踢得跌出去,直撞到另一名倭寇身上。

此人正是陆绎。

此前他知晓今夏出门,不甚放心,生怕她察觉,便远远地跟着她。直到她突然去追贼,他才急忙追上。但新河城中巷陌甚多,交错复杂,他一进巷子就失去了今夏的踪迹,不得不到处寻找,最后跃上屋脊,看见她正在城墙上狂奔,后面还有人在追,立时疾奔而至。

今夏看着陆绎,不知怎得,她虽然还被倭寇制住,但心中已无丝毫慌张。

“放了她,我可以让你们三招。”陆绎面容冷峻,朝倭寇道。

眼看董三被踢得动惮不得,伏在地上,只剩下出气的份儿,三名倭寇虽不认得陆绎,但也知晓来了高手,不易对付。除了小贼钳制住今夏,其他两名倭寇皆是东洋人,拔出长刀,齐齐攻向陆绎。

今夏担心陆绎肩上的伤还未痊愈,却见他侧身翩然避过,借刀挡刀,紧接着一拳正击打在倭寇腋窝。此处被重击,倭寇整条胳膊都觉得废了一般,被他夺过东洋刀,白刃过处,鲜血溅出,倭寇已然倒地丧命。

那小贼见状,自知不是陆绎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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