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中原大地处处都有烽烟起,处处都有战鼓闻。
……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吴军北伐了!”通往洛阳的驰道上,一骑飞马以极快的速度奔跑着,马上的骑士虽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打算。
“吴军北伐了!”
在这种震撼性的消息面前,又有谁还能坐得住呢?即便是沿途那些县令、刺史们在得到消息后,也一个个脸色苍白,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是的,对他们来说目前的局势真的就如同大祸临头了一般。
这几年来梁国倾尽全部之力,依靠黄河的险要这才勉强挡住晋军的进攻,但在南线,梁国大部分的地区都如同没有设防一般,只有亳州、宋州等地有五万多人的军队防守。
这点兵力,如何能挡住吴国的倾力北伐?
至少各地县令、刺史们就知道,各地的州县除了宋州、亳州、开封等少数有重兵防守的地区还能坚守一段时间外,其他地区面对吴国的进攻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
而更让他们感到惊骇的是,这次吴国北伐选定的时间实在是太出乎他们预料了,几乎没有谁提前预料到,就算是朝中的敬翔、李振等人,对于吴国的北伐也是半点都没想到。
而如今,朱友能在陈州造反尚未被消灭,吴军北伐却已经袭取了亳州,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还是等到吴军接连攻取了梁国好几座城池后才明白。
但吴国到底动用了多少军队,主攻方向又是哪里,这些消息大家却一无所知。
惊恐,悲观,绝望,这就是大部分梁国人目前的心态。
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是很快的,但要将消息传到洛阳去依旧需要不少时间;此时需要作出决定的反而是正在追击惠王叛军的张汉杰、王彦章等将领。
是南下救援宋州,还是暂时停留下来等待洛阳那边的命令,亦或者继续执行之前的命令,先彻底消灭朱友能,这是摆在张汉杰等人面前的三个选择。
惠王叛军在开封城下不战自溃后,朱友能在少量军队的护卫下一路向陈州逃亡,而张汉杰、王彦章等人则统领着一万梁军在后方追击。
不过朱友能打仗虽然不行,但逃跑却是能手。
在向南逃亡的路上,叛军的兵力虽然越来越少,但始终没有溃散,一路向南急速逃命。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张汉杰的计划就是,他们在后面追击叛军,由宋州的霍彦威和亳州的温韬,负责领兵拦截。
到时候三支军队进行合围,不愁朱友能跑上天。
即便他还能逃脱返回陈州,但那时候他的军队肯定不多,到时候将其包围在陈州城内,要不了多久也能将其消灭。
所以张汉杰并没有急速追击叛军,哪知道如今居然会收到吴军北伐的消息。
“张将军,本将早就说过以最快的速度消灭叛军,不能指望宋州那边,宋州那边的军队要留下来防备吴国人。张将军却不听,如今吴军北伐,亳州失守,宋州也面临着危险;现在都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吧。”王彦章神色不满的冷声道:“本将主张立即率军南下支援宋州。”
张汉杰同样冷哼一声道:“南下宋州?去送死吗?吴军北伐,必然来势汹汹,我军若是贸然前往,很可能遭到敌军袭击。所以本将以为,咱们应该暂时停下来,先派人搞清楚吴军的兵力,同时等待陛下的命令才行,怎能私自作出决定?”
“搞清楚吴军的实力?若真等到搞清楚了吴军的实力再动手,只怕那时候已经迟了。”王彦章冷笑道:“怎么,将军难道是害怕了?”
“你?”张汉杰大怒道:“王彦章,你乃是本将的副将,若是再敢出言不逊,休怪本将以军法从事!”
王彦章同样大怒道:“张汉杰,本将忍你很久了,这么多年来你仗着陛下的信任,与那赵岩狼狈为奸,在朝中排斥异己,将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朝廷衰败至此,你张汉杰要负一半的责任,如今还敢对本将指手画脚?”
“二位将军且息怒,如今大敌当前,万事以和为贵,不能先自乱阵脚啊。”众将连忙上前劝说两人。
“哼!本将与这奸贼之间没什么好和气的。”王彦章冷笑一声。
“王彦章,你休要欺人太甚!”张汉杰同样气得大骂。
张汉杰之所以能得到朱友贞的信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朱友贞最宠爱的德妃张氏乃是他的妹妹,只要这层关系还在,他就一直能得到朱友贞重用。
而赵岩能得到重用的原因又有不同,当初朱友贞还是东都留守时,赵岩作为朱友的使者来传旨,却暗中劝说他起兵;之后朱友贞发动兵变登基称帝,赵岩是出了大力的。
所以朱友贞做了皇帝后,对这两人一直很信任,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然而在王彦章看来,这些年梁军与晋军交战连连失利,虽然前方将领的指挥上有一定的失误之处,但更重要的原因却在于后方朝堂上张汉杰、赵岩两人把持朝政,胡乱指挥。
这几年各方藩镇的用人几乎都由张汉杰二人说了算,便是前方领军大将的人选同样由他们说了算。
比如戴思远、段凝之辈,他们的统兵能力都很平庸,但他们却与张汉杰等人交好,所以被任命为北面招讨使,负责统领黄河沿线的梁军。
而像刘这种有能力的将领却惨遭杀害;像霍彦威这种将领则被贬到南方来统领二线军队;像王彦章自己更是这么多年没有得到重用,一直都是担任其他将领的副将。
党同伐异,能者失去晋升之途,庸者却靠着讨好张汉杰、赵岩等人而得以登上高位,这样的军队不接连战败才是怪事。
所以王彦章对张汉杰可以说是忍耐已久,早就想找机会将其除掉。
而另一方面,张汉杰同样对王彦章忍耐已久,这几天与其共事,张汉杰作为主将做出的决定基本都会遭到王彦章的反驳甚至是讥笑。
他张汉杰是什么人?虽然说不上在朝堂上一言九鼎,但也是手眼遮天的大人物,许多在地方上呼风唤雨的节度使们,一个个都要巴结他。
如今他却被王彦章指着鼻子臭骂,自然心中怒气不消。
好在无论是王彦章还是张汉杰,这时候他们还存了一份理智,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不过王彦章坚决主张南下救援宋州,而张汉杰则主张暂时停下来,或者直接返回开封,等待后续的命令。
两人相持不下,谁都不肯退让,最后只好各行其是,王彦章统领麾下五千精兵南下宋州,而张汉杰则统领剩下的军队返回开封。
“哼,等本将得胜回来,定要为国家除掉此贼!”离开中军营帐后,王彦章怒气不消,冷笑着对身旁亲信道。
“哼,王彦章此贼欺人太甚,本将若是不能给你个教训,将来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同一时间,留在营帐内的张汉杰也在心中冷笑。
第六百二十二章进展顺利
邓州城外五里,一支万人规模的吴军开始有条不紊的安营扎寨。
作为统领的周本则带着几个部下在五百骑兵的护卫下向城下飞奔而去。
“都督,前方就是城墙了。”陪同他的都指挥使李章提醒道。
周本闻言,勒住了坐骑,抬起头,看了看远处城墙,顿时略带不屑的嗤笑一声。
这座城池的城墙倒是修得宏伟,许多地方看上去都是最近才翻新的,显然此地刺史对于城池防备还是比较上心的。
然而,城墙修建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城中的守军太少,而且以老弱居多,士气低落,心怀恐惧,这一点只从城墙上那些守军的苍白脸色就能看出来。
“都督,末将觉得,今天咱们修建好攻城器具,明天由末将领兵攻城,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将城池拿下来。”李章继续说道。
周本笑了笑道:“何必劳烦大军征伐?本将听说城中的刺史李纯为官清廉,官声不错,在治理地方上做得也很不错,若是能够劝降他岂不是更好?”
直接攻城,以现在的情况,周本相信即便不能像李章说的那样一个时辰就攻下城池,但最多三天时间,一定能将城池拿下。
这座城池虽然坚固,但现在城中守军士气低落,兵力稀少,刺史李纯也是文官出生,不通军务,不可能挡住吴军的进攻。
但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城池拿下,既节省时间,又减少伤亡,同时还能收服李纯这个名声不错的刺史,这种选择自然更好。
“派人去劝降吧。”周本淡定说道。
片刻之后,一个嗓门巨大的军官,在几个亲兵护卫下,策马向城墙而来,奔到离城一百步的距离时,这才远远的停了下来。
这军官对城上众人高呼道:“城上人听着,我奉吴国大都督周本将军之令告知尔等,你中原伪梁多行不义,如今我王兴兵五十万北伐,意在荡平中原,顺者昌,逆者亡。城上刺史和众将,若是能率部归附,定能官复原职;若是再敢顽抗,大军攻入城内,悔之晚矣。”
劝降的声音远远传扬开去,城上城下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城楼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那些守军将士们虽然无人开口说着什么,可许多人的眼神中,已经有些闪烁不定。
几个统兵的军官更是暗中向刺史李纯看去,想知道他的神色如何。
可惜的是,李纯此时面色平静,在外表上看不出任何恐慌;不过他内心到底如何想的,大家就不知道了。
“放箭!”李纯声音沉稳的吩咐道。
“使君……”众将脸色一白,纷纷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本官说,放箭!”李纯再次确认道。
众将无奈,之后依照他的命令派弓弩手放箭。
此时别说周本等人离城墙还有很远,就是在城下劝降的那几人同样与城墙有段距离,此时放箭显然不可能伤到他们,最多也就是表明一下态度罢了。
“都督,看来那李纯选择了抵抗到底啊!”见此情形,李章小声说道。
“抵抗到底?不!他这是在犹豫啊。”周本却是不以为然的笑道:“若他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抵抗到底,何必故作姿态的让人放箭呢?”
“来人。”片刻后,他对身旁的侍卫轻唤一声。
立刻有侍卫上前,周本吩咐道:“去告诉他们,就说本将给他们一天时间,一天后不降,立刻攻城,到时候本将不接受投降之人!”
“是。”侍卫得到命令,连忙上前去将他交代的命令传递给那劝降的军官,再由那军官来喊话。
做完这一切后,周本又带着侍卫沿着城池绕行一周,仔细打量了一下城防的情况,心中有数之后才返回营地。
“都督,你觉得那李纯最后会选择投降吗?”路上,李章依旧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个本将怎么知道?路是给他了,怎么选择也由得他。此人虽然官声不错,在治理地方上有不错表现,大王也说过对于这样的刺史若是投降的话可以继续留用,但若是此人选择顽抗到底的话,那么本将也只能痛下杀手了。”
周本这些年镇守襄州,对梁国附近几个州的刺史都有所了解,甚至对于中层的那些官员也有一定了解,所以提前就准备好了处置这些人的方案。
夜幕降临。
月色下,被围的邓州城内,静寂无声,除了城头上巡逻士兵外,城外吴军营地里面那连绵的篝火和营地,让人见了心生恐惧,一整天都紧绷着一根弦。
刺史府内,李纯心中不安的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着。
“使君,吴军突然北伐,声势浩大,又是吴国名将周本领兵,如今城中守军不到两千人;若是不及早献城投降,待明曰攻城,就很难获得善果了……就算您派人向朝廷求援,只怕朝廷也不可能有人派兵支援的。”李纯的心腹幕僚周庄小心翼翼的劝着。
随着梁国与晋国的战事接连失败,吴国一方的国势却是日益壮大,早在几年前很多人就觉得一旦吴国北伐,中原将不复为梁国所有;只不过这几年吴国一直没有动静,让他们这些各地刺史们都放了颗心。
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如今吴军突然北伐,以邓州城中的守军不可能挡住敌人,朝廷那边的局势更是恶劣,不可能派兵来救援邓州。
这样的道理,李纯又岂会不知。
只是李纯身为邓州刺史,尤其是他乃是读书人出身,与那些武将不同,心中还有一些忠义之心,若是不战而降的话,又实在是不甘心。
“使君,吴军的实力想必使君也明白,若是使君坚持不降,一旦吴军攻破城池,只怕城中军民都会遭到波及,这岂不是有损使君的爱民之心?所以老朽觉得使君还不如直接投降,以保城中军民。”周庄继续劝着。
李纯听到这里还没有下定决心,这时候,侍卫来报说:“使君,外面各位将军都到了。”
李纯连忙道:“那就让他们都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一群军官在为首之人的带领下走进来,刚刚见到李纯,众将便纷纷跪地道:“恳请使君以城中百姓安危为重,向吴军请降!”
“你们这是……”李纯愣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众将都不愿抵抗。
见此情形,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说着:“罢了,明曰就降吧!”
第二天一大早,李纯亲自率领城中守将,带着梁国朝廷给他的官印等,前往吴军大营向周本投降。
而周本则按照之前约定的,直接任命其继续兼任邓州刺史一职,等到日后安定下来再做进一步处置。
就在邓州向吴军投降的时候,邓州西面的均州,东面的沁州,都在吴军抵达后不久就投降了。
按照吴国朝廷战前就做出的安排,周本对这两处的官员们分别做出了处置,一部分继续留用,一部分被前往南方任职,还有一部分官声较差的,在职期间鱼肉百姓,胡作非为的,这部分官员直接就遭到了惩处,或是罢官,或是贬职,甚至有的罪行重的直接被处决。
这种处置办法一时间带来了两种不同的效果,第一个效果就是,那些平时为官相对正派的,如今都放心下来,知道吴国不会对他们太苛刻,就算投降也会继续留用;但其他那些平时就胡作非为的官员此时就心怀恐惧起来,一个个顿时熄了投降的念头,开始想着如何抵挡吴军。
除了对梁国官员们造成影响外,周本的这些处置方案造成的另一个效果就是普通百姓对于吴军的到来热烈支持。
这几年梁国和晋国交战连年战败,即便梁国的底子厚,经得起消耗,但也不得不竭尽全力的盘剥百姓,使得普通民众的日子都过得艰难。
而在传闻中,吴国的百姓日子却是过得较为轻松,一般的家庭中都会有些节余,肩负的负担也相对较低;加上吴国重视文治,在地方治理方面比梁国做得更好,所以对中原百姓来说,他们很早之前就在羡慕着吴国的百姓,这几年不断有人南下投奔吴国。
原本这些人还担心吴军北伐时会不会有杀戮百姓的事情出现,但如今他们总算放心下来,吴军的军纪很好,基本没有扰民的事情发生。
不仅如此,就是之前那些鱼肉百姓的梁国官员都遭到了吴国的严惩,这对普通百姓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一般。
仅此一点,就使得吴国很快得到了这些百姓的拥戴。
与得到民心相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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