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臣一致同意,杨渥当即下诏批准了修建捍海石塘的计划。
“记得历史上这项计划乃是由钱批准建设的,后来使用了数百年时间都一直留存,极大的促进了杭州的发展。没想到如今继承了两浙的地盘后,这些事情也要落到吴国的头上来。”
当然,这也是好事,多搞一些开发建设,将来也是一番历史功绩。
简单说了一下这三件重要事情后,陈彦谦又说了一下其他几件事,不过相对没有那么重要,杨渥也只是简单了解一下,并没有多过问。
接着,杨渥又问道:“那冯道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卷入了一场大案,身陷牢狱几个月才最终洗清罪责。孤就想不明白了,他冯道一个北方人,还在燕王刘守光麾下做过参军,按理说这样的人来我吴国的话,都要按照他的能力给与重用。”
“那么这冯道又是卷入了什么样的大案呢?”杨渥眯着眼睛问道。
这件事情,之前在大街上遇到冯道的时候他就想问了,不过一直没有时间,此时处理了正事,他自然要过问一下。
众臣低头,没有人回答,杨渥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转头看向周隐道:“周隐,这大理寺和都查院的事物都是由你负责,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隐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道:“大王,在您领兵出征江陵后不久,金陵的差役在一次清查中无意间抓住了两个梁国细作,其中一人就是来自燕国。”
“后来金陵府尹宋齐丘考虑到这段时间从北方南下之人太多了,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南下参加科举的士子,不过难保不会有细作隐藏其中。所以宋齐丘建议对城中所有北方人进行一次清理。”
“当时宋齐丘提出建议后,我等内阁众臣都以为此事牵扯太大,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可能影响到那些北方士子的人心。所以最终只是批准长剑都的人暗中进行调查。”
“不过,在几天之后,长剑都的人还真的在那些士子中找到了一个细作。”
“这下朝中众臣就没有再反对的理由了。所以太子殿下亲自下令,对这大半年内南下的北方人进行一次大规模清查,以扫除其中的细作。最终一共有十多人被怀疑是敌方派来的,这其中就包括冯道。”
杨渥点了点头,这一点其实也是应有之意,毕竟那么多北方人南下,要说梁国不趁机在里面安插一些细作,这一点便是杨渥都不相信。
不过这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冯道会被牵扯进去,毕竟相比之下,其他士子很多在北方都是籍籍无名之辈,身上并没有功名,这种人要想核实身份更加艰难。
若是梁国要安插细作的话,必然也是安插在这些人中间,让吴国难以查明。
但冯道可不同,他原本就是燕王刘守光麾下的参军,其身份是公开的,这一点要加以证实可就容易多了,要说此人是细作,这在道理上就难以说清。
只听周隐接着道:“那冯道被抓的理由,并不是怀疑他为梁国细作,而是怀疑他是晋国的细作。因为他据说与晋国的一些官员都有往来,尤其是与晋国的监军使张承业,据说两人就有私交。”
“再者,宋齐丘又提到,此人一来吴国就主动与他结交,并且流露出希望得到重用的意图。这冯道既然是北方人,而且在晋国又有诸多门路,他为什么不去晋国,却非要千里迢迢南下金陵,这其中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杨渥脸色顿时就黑了,这与莫须有的罪名何其相似?同样是没有实际证据,仅仅依靠怀疑就将一个很有才能,而且还是千里来投的有志青年打成晋国细作,并且投入狱中数月之久,这种事情做得也太过分了吧?
当然,虽然心中不满,但杨渥也没有立即发作,毕竟有怀疑就要查实,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杨渥若不是知道历史上的冯道根本不是做细作的人,只怕他心中也会有所怀疑。
所以他沉着脸问道:“那么后来又是如何证实冯道清白的呢?”
这下周隐有些尴尬,道:“大王,其实到最后也不能证实冯道清白,当然也没有证据证实此人就是细作。不过在狱中关押了几个月后,海陵王殿下认为,既然没有实际证据,那就不能将人一直关着,所以就将他放出来了。”
“二弟下令将他放出来的?”杨渥低头沉思,心中却是觉得有些可惜。
虽然只是一道命令,但这其中就涉及到了诸多问题,首先一点就是气魄。
对于这种疑似有问题的人,一般人的想法或许就是宁杀错,不放过;最多心中仁慈一点的,会将其一直关押起来,直到最终能够证实身份才做决断。
而杨隆演却是直接下令释放,单单是这种气魄他就比其他人要强。
而第二点那就是收买人心。
试想冯道经过此事之后,若是得知最终下令释放他的是杨隆演,那么冯道会怎么想,会不会产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可惜,若是炅儿下令的,那该多好!”杨渥心中感叹。
自家弟弟再怎么亲近,再怎么表现得英明,自己也不可能传位给他,那是取乱之道。
好在,杨隆演目前似乎也没有什么野心,若他真有什么野心,只怕在释放冯道之后就会立即去拉拢了;而冯道也不至于还要冒险拦住自己的大驾,险些因此丧命。
他接着道:“那么其他十多个被怀疑是细作之人呢?最后又是如何处理的?”
“其他人里面,有五个和冯道一样,是属于难以查明身份之人,最终也被海陵王殿下下令释放。”
“另外七个人,已经被证实乃是梁国或者晋国的细作,身份确凿无疑,如今还在关押。”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被查明乃是梁国原蔡州刺史张慎思之子张延翰,此人虽然自称是南下参加科举的,不过在此前他并没有主动透露其父亲的身份,再加上其父至今还在梁国任职,所以海陵王殿下也没有下令释放他。”
“张延翰?”杨渥心中一动,“似乎此人做过南唐的宰相?这么说的话,此人必然就不是梁国的细作,而是真正南下投靠吴国的。”
“而且,此人有一个在梁国做大官的父亲,到了南方吴国之后,自然会小心隐藏身份,不然消息暴露之后,不光是对他自己的前途会有影响,对他父亲还有留在梁国的其他族人也有可能造成影响。”
“所以他不主动说出自己身份,这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整件事情的经过听完之后,杨渥点了点头,虽然对这次清查细作的事情并不感到满意,不过他也没有批评谁。
毕竟最终那些人中的确是找到了七个细作,这就说明之前的怀疑本身是没错的。
至于中间有无辜之人因此入狱,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那个张延翰,他应该不是梁国细作,等会儿就去将他释放出来吧。”杨渥当即下令道。
“是,臣这就命人去办。”周隐连忙答道。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后,又说道:“大王,其实这整件事情中间,似乎还有别的隐情。”
杨渥一愣,皱眉道:“别的隐情?还有什么隐情,你说说看。”
第五百六十二章处置宋齐丘
周隐提到此事还有别的隐情时,杨渥顿时心中一动,连忙询问。
只听周隐答道:“大王,此事虽然是清查细作,不过这中间金陵长史汪台符曾经上奏说,被捕入狱的几个士子中,有几人完全是宋齐丘故意诬陷之举。”
“什么?”杨渥大吃一惊,随即详细询问起来。
宋齐丘,这个人他一直寄予厚望,毕竟此人的能力的确是不错的,加上又年轻,或许将来等高、陈彦谦、严可求等老一辈的文臣们去世之后,他还能成为吴国朝堂的支柱人物。
也正因此,杨渥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年纪,就任命他为金陵府尹,要知道这可是一个要职。
比如历史上宋太宗赵匡义,一开始就是担任的开封府尹,还有之前的后周世宗柴荣,他当初也担任过开封府尹。
杨渥让宋齐丘担任金陵府尹,这明显是想要栽培他,想要将来培养出一个宰相出来。
不过若是此人真的做出了故意诬陷他人的事情,那这样的人即便再有才,杨渥也是不敢重用的。
他连忙向周隐询问其中详细,周隐却苦笑道:“大王,此事想必陈大学士更加清楚,还是由他来说吧。”
杨渥当即看向陈彦谦。
“大王,这件事其实同样没有实际证据,不过汪台符在上报中提到,去年金陵府进行州试的时候,原本按照实际成绩来看,应该是那张延翰和另一个从岐国来的,名为常梦锡的士子表现最为优秀。”
“不过宋齐丘却坚持要将另一位洪州士子列为第一名,理由是不能让北方士子得了头名,不然于脸面上不好看。”
陈彦谦将去年汪台符和宋齐丘的那一次冲突的经过对杨渥简单介绍了一下,最后道:“所以最终宋齐丘还是让那洪州士子列为第一名。”
杨渥听了后脸色顿时一沉,道:“那么你们有没有调查过,那洪州士子的考试成绩和常梦锡、张延翰二人相比,到底如何?”
陈彦谦犹豫一下,道:“这个,臣事后去看了几人的答卷,的确是张延翰、常梦锡二人的成绩要更好一些。”
杨渥接着问道:“那么这一次被捕的人中,除了张延翰外,常梦锡是不是也被抓起来了?”
“是!”陈彦谦肯定道。
“此人是细作吗?”杨渥的声音有些冷。
“不能证实此人身份,后来被海陵王下令释放了。”陈彦谦额头冒汗。
“放肆!他宋齐丘是什么人?不过是金陵府尹罢了。这抓细作的事情,是长剑都的职责,需要他在这里上蹿下跳吗?”杨渥当即就火了。
虽然陈彦谦说不能证实宋齐丘是不是真的故意诬陷,但杨渥是什么人,他心中若有了判断,又何必要什么证据?
之前周隐在陈述整个案情的过程中,就曾经多次提到宋齐丘,当时杨渥就有些奇怪,因为这抓细作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宋齐丘的职责。
不过那时候他还以为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宋齐丘提出来的,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金陵府的差役无意中抓到了细作,这才引发此案的。
所以那时候虽然杨渥对宋齐丘有些越权之举感到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这其中宋齐丘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这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尤其是,杨渥记得历史上的宋齐丘是什么样的人?嫉贤妒能,睚眦必报,恃宠而骄,结党营私,排斥异己……
可以说南唐的朝政被搞得一团糟,其中宋齐丘就要负至少一半的责任。
他仗着在帮助李,也就是徐知诰篡位登基的过程中立下的大功劳,动不动就提及当年自己的功劳,若是李对他的封赏轻了一点,他就气得躲在家里发牢骚。
李派人去申斥他,他就提起自己当年的功劳,并且反问李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功劳。
恃宠而骄到了如此地步,这也就是李将他当做亦臣亦友的患难之交,这才容忍了,若是换做别的皇帝,只怕早就将其抄家灭族了。
除此之外,他还大肆结党营私,排斥异己。
历史上像南唐军征讨闽国,大军多次因为统帅无能,胆小怕死而导致大败,结果因为是宋齐丘一党,最终什么惩罚都没有受到。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宋齐丘一党的人还大肆为其鼓吹,朝中只要是有什么好的事情,他们就会说这都是宋齐丘的功劳;而若是有什么坏事发生,他们就会说,这都是因为不听宋齐丘的话,所以才会导致恶果。
后来南唐中主,也就是李煜的老爹,此人因为江北之战被后周军队打得大败,心中胆怯之下想要退位避祸,结果宋齐丘一党的人就站出来,建议中主让位给宋齐丘,这样一来他就能安然享福了。
宋齐丘一党的人,恣意妄为到了如此地步,南唐朝廷被这么一群人把持着朝政,国势不衰微那才是怪事。
想着历史上宋齐丘的一桩桩劣迹,杨渥的脸色完全黑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历史上那个汪台符为什么没有名气?就是因为此人给李上书提建议,结果宋齐丘见了之后心生嫉妒,就将其拦了下来。
汪台符得知之后,就写了一封信骂宋齐丘,其中就提到“闻足下齐圣人而为名,超亚圣而称字”这一句。
那时的宋齐丘高高在上,而汪台符却只是一介草民,所以宋齐丘毫无顾忌就派人将汪台符给杀了。
事后李得知,虽然感到可惜,但也无可奈何。
杨渥毕竟不可能记得历史上的每一件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汪台符此人。
不过对于宋齐丘嫉贤妒能的性子,他倒是清楚的。
此时听了陈彦谦讲述前后因果细节,再加上宋齐丘这么积极的越权参与到此事中来,此事若说宋齐丘心中没鬼那才不可能。
“我原本以为历史已经发生改变,不管是宋齐丘的成长经历,还是我吴国的国势,都与原本的历史有了极大的不同;原来还以为宋齐丘此人的性格应该也有一些变化,至少不会像历史上那样有着那么多的缺陷,然而如今看来,我还是高估了历史的变化啊。”
杨渥这么一发火,众臣都噤若寒蝉,虽然杨渥的怒火不是冲着他们去的,但依旧让其他人心中惴惴不安。
“大王的威势又加重了一些,如今这么一发火,的确是让人心颤啊。”众臣心中都想着。
若说当年的杨渥,依靠在战场上建立的诸多战功,以及他父亲的威名,所以能够轻易执掌淮南,保证不出什么乱子;不过那时候的杨渥还是略微有些威权不足。
不过这几年过去,虽然杨渥并没有刻意去彰显自己的威权,但有的时候威权的增加并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只需要时间的积淀就行。
经过这么多年,如今的杨渥自然已经不是当年的他,现在的他,一言一行都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这才是真正的君威。
陈彦谦毕竟是文臣之首,别人可以不说话,但他却不好沉默不语。
所以他硬着头皮道:“大王,此事毕竟没有证据,不过是汪台符一家之辞罢了。再加上这次……”
他话音尚未说完,杨渥便怒气冲冲的将其打断道:“证据?他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抓人,孤又何须和他讲证据?”
陈彦谦哑然,正准备反驳,杨渥就已经意识到了刚才这句话有些不妥。
再怎么说,汪台符也只是一个金陵府尹,他胡作非为的话还能有人治他;但杨渥是什么身份?他可是如今的吴国之主。
或许他也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他怀疑的人下手,但有些事情能做却不能说。
而且这也与吴国向来讲究真凭实据的方针政策有些不符,所以陈彦谦等人都觉得他刚才之言有些不妥。
杨渥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不过此时的他并不打算改口,反而下令道:“金陵府尹宋齐丘,恣意妄为,即刻起,革除其一切职务,令其在家好好读书,十年之内不得出仕为官。”
“什么?大王,这惩罚也太重了吧?”众臣大惊。
若是有什么实际证据证明宋齐丘真的是故意诬陷的话,那么大家都不会反对杨渥的处置,不过在没有什么证据的情况下就如此,众臣都觉得这样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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