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朱延寿的侍卫。在一番收买和恩义攻势后,刘德全终于答应投靠他,为他暗中报信。
于是朱广德来到升州求见留守升州的大将颜建,告诉他说,“升州守军人数少,不可能抵挡住李神福的黄头军。如今唯一的机会就是想办法抓住随军出征的吴王长子杨渥,以他为人质才能逼迫李神福撤军。”
颜建正为守城之事感到束手无策,升州的主力都被冯弘铎带走了,留给他的只有不到五千人。而他的对手是淮南的头号名将李神福,此人去年甚至将两浙名将顾全武都活捉了。
对付这样一位名将率领的强军,颜建心中半点底气都没有。在听闻朱广德提出的建议后,又得知对方已经布下了内应,颜建当时没多想便答应下来,准备出城袭击。
颜建是冯弘铎的心腹将领,为人狡诈多变。他知道升州城内一定有敌人布下的探子,于是选择在晚上没人的时候出城,又避开大道,专门走小路,竟然成功的在任家庄附近的一个山谷里面潜伏下来。而杨渥一方的细作都被隐瞒了过去,居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到现在都还以为升州守军还在城内。
如今乘着天黑,颜建赶紧派出斥候准备对敌人进行最后一次侦查,同时想办法和刘德全进行联络。
“但愿如你所言吧。不过,那杨渥到底是你表弟,要是我军真能活捉到杨渥,本将自然是立下大功。但不知朱公子能够得到什么?”
昨日束手无策时,颜建没有多想,一冲动就答应了朱广德的建议,率领精兵出城了。但如今事到临头,他却开始有些犹豫了。
“这朱广德乃是杨渥的表兄,他的父亲朱延寿与我升州也没什么交情。这会不会是对方故意设下的陷进呢?”
“此外,即便这不是一个陷阱,但任家庄的地形三面环水,可不怎么好攻。即便是突然袭击,但也未必能快速攻破庄子,更不要说乱军之中要活捉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
这一个个念头在颜建脑中闪过,却又迅速被他压了下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为将多年,深知军中之事最要不得的就是过多的犹豫。此时候大军已经到了此地,若真是陷阱,只怕李神福的军队早就将这个山谷围起来了。更何况,朱广德此刻就在自己身边,他的身份自己能够确定,的确是朱延寿的儿子。
万一此次真是陷阱的话,自己也可以将此人劫持为人质,倒也无需多虑。
朱广德将手中折扇一收,咬牙切齿的道,“颜将军有所不知,那杨渥为人卑鄙无耻,而且多次羞辱过我,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将军若是能够将他抓住,最好能将他弄成残废,再把他关到猪圈里面去,让他和畜生为伍,如此我就满意了。”
“嗯”,颜建点点头,心道,“有传闻说前段时间广陵宴会上这朱广德被杨渥羞辱了,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不一会儿,一匹快马沿着通往谷外的唯一小道奔驰过来,正是之前派出去的斥候。
“怎么样,和刘德全接上头了吗?对方的防御布置得如何?”颜建快步冲上去,一把将斥候拉下马来问道。
“将、将军,请让小、小的先喝口水。”那斥候显然是一路不停的赶过来,早就累坏了。
“哼,给他口水喝。”颜建悻悻的松开手,走回树底下。
过了一会儿,斥候缓过气来,开始汇报消息。
“小的已经和刘指挥联系上了,驻扎在任家庄的总共是两个营一千人的兵力。其中一营是刘指挥带领,另外一营则是杨渥的亲兵。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后军指挥秦裴就带人去李神福的中军了,如今后军都由杨渥指挥。”
“任家庄的防御布置的如何?各处的巡逻士兵安排的紧吗?”
“启禀将军,根据刘指挥所说,那杨渥虽然是首次领兵,但他手下副指挥很有本领,将防御和巡逻的士兵安排的井井有条,很难找到漏洞。他也是很晚才找到机会避开巡逻士兵,走出庄子和小的联络的,所以小的才弄到这么晚才回来。”
斥候又将得到的任家庄各处暗哨和巡逻士兵的安排情况详细向颜建说了,最后又道,“将军,刘指挥说,任家庄只有一条路通往庄子外面,这条路都是由杨渥的亲军负责巡逻,很难从那里找到机会发动袭击。而刘指挥负责的是派人巡逻河岸。所以将军若要袭击任家庄,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派人潜水渡河进入庄子。”
“嗯,刘指挥有心了。”颜建点点头,脸上不露半点神色,又详详细细的问了许多细节,这才让斥候下去休息。
“看来真如那刘德全所说,唯一的机会就是渡河过去啊。”颜建有些犹豫。
南方人多居住在河边,几乎人人都会游泳,所以游泳渡河倒是没多大的问题。关键是,今晚很可能会下雨,到时候河面上必然波浪汹涌,加上士兵们还要带上沉重的武器,这样一来,即便成功渡河杀进任家庄了,只怕士兵们也早就筋疲力尽了。
所以就算派人渡河,也只能派少数人,主力还是要从陆上强攻,到时候只怕伤亡不会小。
反过来,若是他连夜撤军回升州,在天亮之前差不多能够赶到城中,还来得及据城而守。
朱广德却不愿放过机会,他见颜建还有些犹豫,连忙劝道,“将军,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将军已经到这里来了,此时万万不可犹豫。况且将军试想,这一来杨渥肯定想不到我军会出城袭击他这只后军;二来他也肯定想不到刘德全会是我军的内应;三来今晚大雨,敌军肯定也会放松警惕。这正是让我军一举功成的大好时机,还请将军速速下定决心!”
朱广德分析的三点还是很有道理的,颜建听后连连点头,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
“传令,全军出发,准备袭击任家庄!”
第二十三章 任家庄之战(上)
第二十三章任家庄之战(上)
杨渥迷迷糊糊地躺在自己的营帐里。这两天的行军让他感到非常疲倦。就着河面上吹来的习习凉风,他很快就睡着,并开始做起美梦来。
他先是梦到了自己的前世,父亲、母亲、同学、朋友……,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他梦中出现。他梦到自己生活在繁华的都市,赶公交上班,闲着的时候上网,看电影等等。
随后,梦境一变,他梦见了一抹倩影。她站在夕阳的余晖下,在花的海洋里面翩翩起舞;那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望着杨渥,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水灵灵的,似乎在对杨渥说着什么。
“是她,梦洁!”杨渥无限欢喜的向着少女跑过去,伸出手想要抓起她的玉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可是他刚刚跑出几步,眼前的少女便消失了。随即出现的场景是自己坐在一金碧辉煌的朝堂上,面对着下面密密麻麻跪伏着的将军大臣们,他大声的说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似乎已经统一天下,登基称帝了。
然而不等志得意满的他开始享受自己的皇帝生活,他便听到有人在叫他,“公子,快醒醒!”那个声音是如此之近,似乎说话的人就在他的耳朵边一样。
“这是谁在叫我吗?”杨渥迷迷糊糊的,有些分不清楚现实还是梦境了。随即,他又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用力晃动着,“公子,快醒醒。敌人袭营了。”
这一下,杨渥终于清醒了。他一个激灵爬起来,只见一张少年的面孔正在眼前对他呼唤,却是刁彦能。
“这是怎么了?敌人从哪来的?”杨渥听清楚外面有喊杀声传来,顿时惊声问道。
“属下也不知道。先前一直都好好的,后来突然下起大雨。不久后,营中突然有惨叫声传来,然后属下就被惊醒了,发现四周大乱,到处都是喊杀声。”刁彦能一脸惊恐的道。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遇到这种事情难免心中害怕,来不及穿上铠甲,他匆匆朝着杨渥的营帐跑来。
“朱思呢?范遇他们呢?”杨渥也有些慌了,这么一个大雨天,他真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乱子,如今营中大乱,就他和刁彦能两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都乱了,根本找不到他们了。”刁彦能慌里慌张的道。
见到刁彦能的神情,杨渥赶紧暗自提醒自己,“不能慌,千万不能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稍微镇定下来道,“咱们先出去看看。”
杨渥匆匆披上自己的铠甲,提起手中腰刀,又见刁彦能没有穿铠甲,赶紧寻到一个盾牌交给刁彦能道,“若有人杀过来你就用这个盾牌保护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向账外走去。刚走出营帐,杨渥便见眼前人影一闪,当下来不及多想,他将手中腰刀奋力朝着来人砍去。
“当!”他的刀只挥下一半就被对方挡住了。
“公子是你吗?我是范遇!”来人连忙叫道。
杨渥听出他的声音,顿时大喜,收刀道,“是我,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属下先前见公子睡得很沉,怕吵到公子,所以让周围侍卫都离得比较远。刚才见营地有些乱了,这才匆匆来迟,还请公子降罪!”范遇一脸急切的道。
杨渥点点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其他侍卫在哪里?陈先生呢?”
他记起陈彦谦也在营中,此刻营地大乱,他可千万别出事的好。
“其他侍卫都在这里,陈先生也在。”范遇答道,又连忙让在一旁,露出后面跟着的一人,正是陈彦谦。
“公子,属下在此。”陈彦谦一脸镇定的道。
杨渥暗自点头,心道此人虽是一介文士,手无缚鸡之力,陡然遇到这种大乱居然还能如此镇定,果然不凡。
“陈兄安然无恙就好。朱思他们呢?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营啸还是有敌人袭击?”杨渥连连发问。
古代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这两天又一直在烈日下行军,士兵们疲惫不堪,如果说出现营啸那也是有可能的。
“应该是升州军袭营!”范遇一脸肯定的道,“当时属下先前听到惨叫时,看到有一批人手持大刀,见人就砍。这些人都是有组织的在制造混乱,所以属下觉得这显然不是营啸,而是敌军袭营。”
“巡逻的士兵不是安排的非常严密吗?还有安排在庄子外面的暗哨,怎么被敌人杀到营里来了都不知道?朱思是干什么吃的?”杨渥很愤怒,虽然自己的确没想到会有敌人来袭营,但在防备上自己可是一点都没落下。不仅安排了各路巡逻和暗哨,还专门让朱思等人负责轮流守夜,结果还是让人给偷袭了。
“公子,敌人应该是渡河进来的,想来是刘指挥那边巡逻河岸的人马出了问题,这才给了敌人机会。”范遇连忙说清敌人的来路。
杨渥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任家庄三面环水,只有正面有一条小路通往外面,此刻那个方向也传来了一阵阵喊杀声。
“范遇,你来擂鼓,尽量将士兵们都聚拢起来。这样乱糟糟,迟早得完蛋。”杨渥渐渐镇定下来,开始发号施令。
范遇二话不说,冲进营帐将战鼓寻出来,不久“咚、咚、咚”的战鼓声开始响彻全场。
杨渥的亲军营经过前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后,军纪非常严整。虽然刚开始也有点混乱,但听到熟悉的鼓声后,他们迅速安定下来,并且向他这边靠拢。
一番清点之后杨渥发现聚起来的人足有近四百来人。这时候范思从和陈也匆匆赶来,并为他带来庄子前面的战况。
“公子,敌军在前面猛攻,朱指挥带着六七十人在那里抵抗。他让我等回来报告公子,敌人太多,他挡不住多久。还请公子赶紧派人增援。”陈急道。
一旁陈彦谦也踏前一步道,“公子,以属下之见,目前营中虽然看着大乱,但实际上从河边渡河来袭的敌人肯定不会很多。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是派遣少量人潜伏进来搅乱大营,然后主力从正面进攻。”
杨渥知道他的分析很有道理,今晚雨下的太大,河面上波浪很大,所以渡河潜伏进来的人不会太多。
他没有犹豫,直接下令道,“陈,你带领三百人先去增援朱指挥,其他人随我平定营中乱兵。”
“是,末将领命。”陈大声应诺,点选了六个小队共三百人去增援朱思。
杨渥又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大雨瓢泼,根本难以看清远处,但此时还处在混乱中的除了刘指挥的那一营人外,其他都是潜伏进来的升州军的人。
于是杨渥下令道,“诸位兄弟记住了,待会大家不要分开,全部排成两排,大家一起喊话,就说‘投降免死’。有不降之人,大家不要犹豫,一并杀之!”
此刻可不是手软的时候,他需要迅速平定营乱,然后去增援朱思。那里的敌人来势汹汹,朱思未必能支撑多久。
众人大声应诺,迅速排成两排。这排队的事当初也是反复训练过的,如今虽然在漆黑的夜晚之中,众人也迅速排好了队。
于是杨渥命范思从带领第一排向前推进,自己和范遇等侍卫还有陈彦谦都站在第二排。一路上众人不断喊着“投降免死”的口号朝着还在相互厮杀的乱军缓步走去。
一开始遇到的乱兵有的听到喊话后没有立即投降,亲军营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杀死了;过了一会后,那些乱兵们再也不敢犹豫,听到“投降免死”的口号后纷纷跪地请降。
这时一群光着上身的乱兵中,有人大声叫道,“他们是升州军,大家不要投降,一起杀过去!”随即那人挥起大刀就向亲军营冲过来,后面几十个人也没有丝毫犹豫一并冲了上来。
那些本来已经跪在地上请降的乱兵闻言纷纷犹豫起来,有的人还捡起地上的刀兵准备重新冲上来拼命,但更多的人却还在不知所措。
杨渥心中一动,见这些人都光着上身,而那些跪地请降的士兵虽然也有极少数光着上身的,但大部分上都还穿着上衣,顿时有所明悟。
“杀光他们,这些人光着上身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升州军!”杨渥大声下令。亲军营的士兵们没有犹豫,有的举起手中弓弩朝着敌人射去,更多的人提起手中刀剑就冲了上去。
在一阵厮杀后,杨渥一方终究人数要多些,付出了二十多人的代价后,他们将这些光着上身的升州军全部击杀了。
看着地上到处倒伏的尸体,混乱的军营终于平静下来。跪在地上请降的士兵们也反应过来,知道了刚才那群光着上身的人才是真正的升州军。
杨渥脸色阴沉,一场乱战后,他的亲军营又损失了二三十人,刘德全的那一营损失的更重,此时只有三百多人活下来。其他的不是被升州军的人杀了就是被自己人给杀了。
想到刘德全,杨渥脸色更加阴沉。这个死胖子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刘德全呢?死了吗?”杨渥大声喝问。
第二十四章 任家庄之战(中)
第二十四章任家庄之战(中)
“刘德全呢?死了吗?”杨渥大声喝问。
“卑职在此,卑职在此。”一个矮挫的胖子光着上身跑过来,正是刘德全。
先前升州军渡河潜伏进来的时候,他带着几个亲信在一旁接应。后来营中大乱后他就躲起来了,为了防止误杀,他还故意将上半身的衣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