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城门,让我们出去!”
郑仁诲扯着嗓子大喊,一连喊了三遍,城门都没有半点动静。
正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突然从两边冲出许多人马,全都是控鹤军的人,每个人手里拿着兵器,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王殷目睹这一幕,简直抓狂了!
“郑仁诲!你害死人了!”他伸手想抓住郑仁诲,把他活活掐死!你丫的太坑爹了。
至于向拱,由于内伤严重,又突然遭到惊吓,一口血喷了出来,从马上摔下,直接撞破了脑袋,死了!
堂堂大将,居然被吓死了,也是讽刺啊!
这时候叶华已经带领着人马,从四面八方赶来,这伙逆贼,谁也跑不了!
第328章 暴打魏仁浦()
十万大军烟消云散,只剩下百十几个人,外面都是朝廷的官军。
到了这一步,才猛然发觉,这一场造反是多么可笑。
王殷扪心自问,在郭威登基之初,他还是尽心竭力的,为了抵御南唐进攻,付出了不少心血。对于王峻的专横跋扈,王殷看不下去,觉得他太过分了,后来郭威诛杀王峻,王殷还帮着安抚下面的老将,让他们放心。
坦率讲,王殷还是有功劳,有威望的。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他受不了了。
郭威编练新军,重用新人,眼瞧着一帮晚生后辈,都骑到了头上。还有那些穷酸儒生一个个当了宰相,颐指气使,反倒是他们这些带兵的老兄弟,越发受到冷落,用不了几年,就要彻底被赶出朝堂了。
王殷的儿子,还有部下,都跑到他面前哭诉,稀里哗啦。王殷渐渐改变了心思,反正按照五代十国的通行规矩,看皇帝不顺眼,大将就给灭了,看大将不顺眼,手下人就给灭了。
郭威如此不把大家伙当回事,违背武夫的利益,没有说的,只有起事谋反。
连皇帝都不敢杀,还配叫武夫吗?
奈何,真正等到起兵,王殷才发现,时代真的不同了,他去西大营调兵,有好几个将领,公开站出来反对,险些没有把人马拉出来。
多亏了陈思让现场手刃了好几个,假如不是准备充分,根本就没人跟着他们。
接下来杀进京城,连张永德和李重进都站在柴荣这边,王殷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大势已去!
“郑仁诲,匹夫误我!”
王殷连着叫了三声,猛地举起宝剑。
郑相公还以为要宰了他,吓得连连后退。王殷冷笑,我才舍不得杀你呢,留着给柴荣处理吧,保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王殷手腕用力,宝剑从咽喉划过,鲜血迸溅,一头栽下了战马。
作为一个老军头,就算是死,也要死的体面!
陈思让看在眼里,也把宝剑举起,想要自杀,这时候叶华已经带着骠骑卫杀过来,把陈思让的宝剑打掉,直接给抓了起来。
除了陈思让之外,其余众人,从上到下,都给捆起来,就连郑仁诲都不例外,怕他咬舌自尽,还把下巴卸了。
最后就剩下一个人,三相魏仁浦。
老魏面色如常,看到士兵冲上来,他立刻把中书门下的大印举过头顶。
“尔等退下,否则老夫把这颗印砸了!”
士兵们停住了脚步,魏仁浦微微一笑,“请冠军侯过来说话。”
叶华骑在马上,看到老魏胸有成竹,心里就明白了,奶奶的,这也是个无间道!柴荣啊,你可真够坑的,这到底是准备了多少张牌啊!
叶华听魏仁浦叫自己,眼珠转了转,来了主意。
他疾步到了老魏面前,“魏相公,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辛苦了。”
魏仁浦颔微微一笑,“为解君忧军,敢辞其劳……”
他还没说完,叶华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大印,劈手抢过来。横眉立目,冲着魏仁浦怒骂:“老匹夫,你辜负圣恩,勾结叛逆,看我不打死你!”
叶华一个擒拿手,抓住魏仁浦的膀子,用脚一带,魏仁浦就摔在了地上。叶华用膝盖顶住魏仁浦的腰,举拳就打。
你个老东西,在郭威面前说我坏话,几次跟我作对,如果有真凭实据,我也不说什么。可是你老东西捕风捉影,穿凿附会,想用莫须有的罪名害我,不给你点教训,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老奸贼,臭不要脸!无耻的文贼!祸国殃民的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叶华一边臭骂,一边挥拳如雨。
起初魏仁浦还想辩解,可软肋被打了两下,就不停咳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叶华练了好几年的功夫,比不是一流武将,但至少有三流的水平,揍一个书生,那是绰绰有余。
若非叶华留着分寸,老魏就要挂了。
可即便如此,魏仁浦也被打得不轻,浑身上下,骨头节都疼,躺在地上,跟一条死狗似的。
这时候柴荣终于赶来了,他看到此情此景,连忙大喝。
“叶卿住手!”
叶华这才心满意足,站起来跑到柴荣身边,把中书门下的大印给了他,然后冲着魏仁浦啐骂道:“这老东西想砸了大印,臣实在是气不过,先给他点教训,陛下若是觉得不过瘾,把魏仁浦千刀万剐,点了天灯也是可以的。”
柴荣用力哼了一声,急忙跑到魏仁浦面前,把老相公从地上扶起来,此刻的魏相公,那是鼻青脸肿,疼得龇牙咧嘴。
“陛,陛下……老臣冤枉啊!”
他咧着嘴痛哭,柴荣不好意思道:“魏相公,冠军侯不知道你是奉了我的命令,他,他也是一时愤慨。所谓宰相肚子能撑船,你就原谅了冠军侯吧!”
叶华这时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几步跑过来,连忙躬身。
“哎呦,魏相公,我是真不知道,你,你没事吧!”
说着他还用手拍打魏仁浦,老魏疼得叫了出来,“叶华啊,我跟你多大的仇,你杀了我算了!”
叶华故作慌张,“魏相公,这话怎么说的,你要是忠心耿耿,我岂能杀你?”
魏仁浦闯荡江湖一辈子,在叶华手里算是栽了一个狠的。
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能认倒霉!
“哼,臭小子,咱们没完!”魏仁浦在心里发誓,这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送给了柴荣。
“陛下,这是郑仁诲在军中安插的亲信,陛下可立刻下旨抓人!”
柴荣颔首,将名单收起,“魏相公,你辛苦了,快回府休息吧!”
“不!”
魏仁浦还来了劲儿,“老臣对先帝,对陛下,都忠心耿耿,为了防止一些宵小之徒恶意揣测,中伤老夫,老夫必须把一些事情讲清楚了”
作为“宵小”之一,叶华仰脸看天,不管怎么说,你老东西都没有照顾好先帝,郭老大死了,你身上背着罪,我看你怎么洗!
魏仁浦一瘸一拐,到了郑仁诲的面前,
此时郑仁诲的眼睛里面都是火,简直想把魏仁浦给烧了!
你居然敢欺骗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魏仁浦很不屑,用力啐了一口。
“就凭你,还想犯上作乱,也不睁开狗眼看看,除了傻瓜,谁会上你的贼船?”
旁边的陈思让老脸通红,要是打一个鸡蛋,准能煎熟了。
士可杀,不可辱!
我都认栽了,怎么还骂人啊?
魏仁浦懒得搭理他,而是质问郑仁诲,“你是怎么害先帝的?从实招来!”
郑仁诲瞪着眼睛,一句话不说,老魏怒了,“来人,给他上大刑!”
叶华翻了翻白眼,“魏相公,你也糊涂了,他的下巴被摘了,怎么回话?”
老魏闹了个大红脸,“郑仁诲不是王殷,他还舍不得死!”
士兵把郑仁诲的绳索解开,下巴上好,老家伙终于能说话了,他闷着头,还不想说。老魏伏身,在他耳边阴森森道:“郑相公,你的两个儿子,还有三个闺女,都已经被抓了。”
郑仁诲愤怒抬头,吼道:“有死而已,老夫早就想好了!”
“哈哈哈,死?太便宜了吧!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刀杀了那是造化,要不要老夫把你的女儿叫来,在你的面前,演示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魏仁浦!你该天打雷劈!”郑仁诲暴跳如雷,张着大嘴去咬老魏,两旁的士兵把郑仁诲紧紧按住。
魏仁浦黑着脸道:“你要是还执迷不悟,就别怪老夫无情了”
到了这个地步,郑仁诲早就英雄气短了。
他仿佛认命似的,低下了头,“我听说陛下龙体有恙,就联络了王殷,是他买通了先帝身边的御医,在熬药的时候,给先帝增加了一些剂量。”
听到这里,叶华和柴荣恍然大悟。
难怪郭威刚刚得病,病情平稳,等到他们北上收复幽州,郭威突然病情加重,敢情是有人动了手脚!
王殷,自刎而死,算便宜了他,一定要鞭尸,大卸八块才行!
不过郭老大的情况也提醒了柴荣,身为天子,身边左右,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你,看似不声不响,跟木头一样的人,不知道通着哪一路神怪!
皇帝就像是兽王,一旦老了,病了,弱了,各路神仙就都会动起来,有一点疏忽大意,就会中招。
“唉,都怪我,当时由叶卿北上,我陪着父皇就好了。”柴荣很自责。
叶华无奈道:“若是陛下不去,只怕先帝就要亲征了。燕云之地,是先帝的心头大患,岂能等闲视之!先帝一心谋国,不想被小人暗算,真是可恨!”
柴荣叹口气,“天子以一人之力,能敌几人?依我看,怕是斗不过两个聪明人,叶卿,日后你要多多提点才是。”
叶华没有推辞,他曾经想过保护郭威,让郭老大多活些年,事实上他除掉了无忧洞,只让郭威延寿两年。接下来就是柴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谁想害动天子,就要先过他这一关!
假使柴荣是积劳成疾,或者染了什么病,叶华也会竭尽全力,毕竟遇上一个明君不容易,天下这么多事情,叶华可没想过靠自己解决。
有人愿意操劳,而且干得还不错,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第329章 柴荣的风格()
魏仁浦跟着郑仁诲,不但拿到了名单,还顺便将控鹤军的事情密报柴荣。知道了郑仁诲留的后手,对付起来就轻而易举了。
柴荣派遣心腹,将控鹤军拿下,上演了一处完美的瓮中捉鳖。
至此为止,这一场谋反彻底结束了。
郑仁诲和王殷等人来势汹汹,但是溃败的异常迅速,甚至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但是不要以为这场叛乱很小。
在京十几万人马卷入其中,从文官到武将,从枢密院到三衙,重臣宗亲,全都牵连其中。
假如不如柴荣早有准备,假如不是叶华的霹雳手段,或许真的会酿成大祸。
从慌乱当中恢复过来的人们,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惩办罪犯。
首相范质熟悉刑名,他领衔拟了一份札子,交给柴荣。结果柴荣只批了一个字:轻!
范相公没法子,只能修改,重新交上去,当天批示下来了:还是轻!
范质心说陛下这是多大的恨啊,老夫都弄到这个程度了,怎么还不满意?索性,他将郑仁诲等人都定为诛九族,还要编写逆臣录,明发天下,让所有官吏知晓。人死了,名声也臭了,陛下总该满意了吧?
这一次柴荣没有批,而是直接把范质叫去了。
同去的还有王溥、魏仁浦,另外叶华也在其中。
柴荣还没登基,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逆案,岂能不重视,叶华觉得,通过这个案子,应该能窥见柴荣的风格,尽管他很熟悉柴荣了,可是这家伙会怎么当皇帝,叶华还不敢确定,拭目以待吧!
柴荣看了看几位大臣,他举起了范质三次的札子,沉声道:“范相公,你第一次拟定车裂,第二次是凌迟,第三次是诛九族,一次比一次重,朕想请问你,人有几条命?”
范质老脸通红,“自然是只有一条。”
“那你折腾这么多花样干什么?朕嫌你判得轻,是说有很多涉案之人,没有列入其中,你为什么纵容这些逆臣贼子?”
范质吓得哆嗦,慌忙道:“陛下圣明,老臣并没有徇私枉法,主犯从郑仁诲,陈思让以降,一共一百八十三人,悉数在列,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柴荣微微一笑,“范相公,就这么点人吗?”
范质心说就是这么多,还有谁啊?
倒是魏仁浦来得快,他试探着问道:“陛下,可是要将其他涉案人员,也一并惩办?”
柴荣道:“禁军东西大营,枢密院,三衙,到处都有逆贼的人。靠着一份伪造的圣旨,就能调动人马,你们不觉得我大周的军令有些荒唐吗?如果不严厉整饬,以后谁都能效仿,天下岂不是永无宁日?”
柴荣愤怒质问,叶华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他听明白了,柴荣是想借机整军,彻底刷新军政,想法很不错,可是历来发生叛乱,都要安抚人心为先,即便要算账,也要等到秋后。而且柴荣又是新君登基,普天同庆,造太多的杀孽不吉利。
范质反复斟酌,才定了一百多人,本以为既能震慑人心,又不至于引起太大的乱子,哪知道柴荣根本就不按照套路出牌,刚上位就要玩大的。
作为郭威指定的托孤老臣,范质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陛下,臣以为军中积弊固然需要整顿,但是不是可以延后,以免军心动荡,影响社稷江山?”
柴荣道:“范相公,你所言是寻常之理,可是范相公注意没有?这次王殷、向拱、陈思让等人调兵,下面的士兵普遍反对,而且军心斗志全无,根本不堪一击,这个道理何在?”
的确,柴荣指出了这次造反的最大不同。
以往都是下面人鼓动上面的,形成一股风潮,裹挟着当头的去杀戮,去抢夺。敢不服从,下面的人就会杀了首领,重新换一个新的。
魏博牙兵的例子可不是单一的,而是这个世道通行的惯例。
就像很多大人物也是身不由己,完全被下面的人带着跑。
可这一次情况不同了,下面的士兵厌倦了,不想折腾了。
你们争权夺势,跟老子有什么关系?我家里有田,每月领俸禄,只要老老实实训练,杀敌立功,等过几年,解甲归田,过安稳的日子。
跟着你们造反有什么好处?
改朝换代,对普通大头兵来说,还能比现在更好吗?
谁心里没有一笔账,除了那些野心家之外,大多数普通人都求稳求安!
郭威五年之功,最惊人的业绩不是拿回幽州,而是改变了整个社会的风气,彻底扭转了安史之乱以来的民心!
郭老大,威武!
“没有士兵愿意随着他们作乱,这些人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若是连他们都不敢处置,朕这个天子未免也太胆小了吧?”
……
从宫里出来,范质和王溥互相看了看,咧嘴苦笑。
果然是不一样了,郭威施政,除了有关收复燕云的方面之外,其他地方都很柔软,也愿意倾听宰相的意见,发生了冲突,往往先论理,通常情况下,郭威是愿意尊重宰相,听从他们的意见。
可柴荣不行,朕是天子,朕做决策,你们只管负责执行就好,哪怕是父皇指定的托孤大臣,也别想骑在朕的头上,颐指气使。
该怎么做,朕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们指指点点。
果然新君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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