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屋门最远的墙角里倒着一个暗红色的塑料杯,在它的左边是一块儿突兀的空地,还有用白色粉笔圈画出的人形痕迹。
两人趴在门边,康路盯着滕灿朝屋内努努嘴使个眼色。
滕灿则往旁边侧了侧身,也笑着给康路往屋内使着眼色。
“你先进。”
两人争执不下,嬉闹一番决定康路在前,滕灿在后一起进去。
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杂物寻找下脚位置,尽管知道此处没有别人,康路和滕灿还是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内。
环顾了一下四周,康路用手中的木棍先是挑起报纸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也就顺手甩在一边。
接着,又挑起了那件布满油污的蓝色布上衣。
“你说……这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
滕灿扯了扯康路的衣角,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过他的推论却让康路嗤之以鼻。
“你傻呀!有用的东西,我老爸他们早都带回去了!”
“你爸他们到现在都没破案,说明带回去的那些东西都不重要!”
借着门口和墙壁缝隙里透进来的亮光,康路和滕灿在屋内打量了一圈,最后吸引他们目光的自然是那个用白色粉笔画出的人形痕迹。
和别处的杂乱对比起来,这里干净的让人心慌。但这“干净”,也仅是指地面上没有摆放它物。
“看!这里还有血呢!”
一直跟在康路身后保持沉默的滕灿突然出声,将康路吓了一跳。
“你小点声儿!”
地上一大摊血迹溢出白色粉笔框外,暗红到有些发黑的颜色浸在土地中。
两人蹲下身盯着地面,看了半晌小声的讨论起来。
“这么多血!他是被人捅到心脏死的吧?”
康路用木棍指了指血迹的位置,正是人形图像的胸口附近。
“那不一定,也可能是被人割喉的!”
滕灿反驳,因为他看见血迹的范围也覆盖了人形图像的脖颈。
就在两人各说各有理小声的争论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了一声轻笑,接着门口处的光亮被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挡住。
“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直接问我不就知道了!”
被突然而来的粗犷男人惊吓住,康路条件反射下拄着棍子一下站了起来;而滕灿则在惊惧中扭身看向门口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
男人狞笑着走进屋内,当他向两人扑去时,康陆挥舞着棍子敏捷的侧身躲过。
滕灿则被粗犷的男人用手臂勒着脖子拖拽在身前,而此时康路站在了门口,刚才男人堵住的位置。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我爸是警察!你赶紧放了他!”
康路守在门口,虽然他吼出的话磕磕巴巴,但多少还有些威胁的气势,只是挡在身前指着歹徒的木棍在颤抖的手中不停地晃着。
“警察又怎么样?不照样破不了案!”
听到康路的话,武牛紧了紧勒着滕灿脖颈的手臂嗤笑出声。
108 恶徒2()
“你爸是警察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是杀人犯!”
滕灿因呼吸不畅憋红了脸紧皱着眉,他哑着嗓子冲康路喊了几句。却没想到勒着他的那人听到他说“不是杀人犯”时,竟笑着松了松胳膊,于是他喘了口气继续冲康路喊道:
“不想听故事就滚!扫兴!”
“你……你敢骂我爸!”
康路暴怒,因为滕灿的话脸都气的红了起来,原本指着武牛的木棍转而指向了他。
“你……你等着……”
“没我带路看你怎么回家!~哼!”
像是小孩子玩耍间闹起了脾气,康路不知道用什么威胁滕灿,憋了半天冒出这么句话,接着恶狠狠地甩掉手中的木棍,转身跑了出去。
“叔叔,你说那人是怎么死的?”
听着康路渐渐跑远的脚步声,滕灿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武牛听出这小孩儿问他的话里充满了好奇,于是有趣地瞅着滕灿松了手臂,笑着绕到他身前捡起康路扔掉的木棍堵住门口的去路。
“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怕就不来这儿探险了。”
好像怕被人小瞧一般,滕灿理直气壮地揉了揉脖子,接着以一副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的语气,满脸神秘表情地看向武牛问道。
“你也是来玩儿的吧!有什么发现?”
“你想知道什么?”
武牛不可一世地笑了笑,粗着嗓子说完随手关上门,并把手中的棍子当做门栓别在墙中。
做完这一切,武牛拉着滕灿盘膝面对面地坐在地上。
虽然地面冰凉,但好在冬天穿的厚实,两人表面上一副唠嗑的模样很是融洽。
此时,武牛并不怕跑走的康路会领人拐回来,因为这里是荒无人烟的郊区,要走五公里才能搭上二十分钟一趟的公交车。他若出去找人,一时半会儿哪那么容易,至少也得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回来。
更何况在他的心里小孩儿都是单纯的,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个和朋友闹僵了负气离开的小家伙儿,还会回来?
其实,这案发现场武牛来的可比康路和滕灿早,只是远远的看见有人过来,才藏起身影。
当康路和滕灿跨过警戒线的时候,武牛已经隐在了附近的废墟里。等待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下四周,直到确定只有两个小孩儿过来后,武牛才小心谨慎的移到窝棚后面偷听他们说话。
在听见其中一个小孩儿说“你爸他们到现在都没破案”时,他心中很是得意的。
因为平日里进城打工时,总有狗眼看人低的城里人嫌他粗俗没文化。
可是现在怎么样?有文化的警察不也照样破不了他做下的案子!
可是,曾经别人鄙视他时,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知道的人数众多;如今这件可以让他家喻户晓的得意事儿却无人知晓,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这种百爪挠心的憋屈,如何能让人甘心?
所以,在这两个小孩儿推测争执死因时,他想一吐为快的欲望更加强烈!
所以,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对他们说:“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直接问我不就知道了!”
“他是被匕首刺破心脏死的!”
武牛一边说着,一边露出笑容。像是要看清滕灿此刻的表情,眯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稚嫩的面容。
“他倒在地上抽了几下,那血流了一地。……他瞪着眼,还不相信自己为什么会死?”
“哇!哈哈,有点吓人了,你讲故事太真实了!”
滕灿先是愣了愣,接着在嘻嘻哈哈中撑着身子,微不可查地向后挪了挪,再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探身向前。
武牛看见滕灿被吓住的反应,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声。
“那他为什么会死啊?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抢了我的东西!”
滕灿的这个问题让武牛陷入回忆中,他面上有些狰狞,语气凶狠地瞪着前方,但那双眼睛的焦点却没落在滕灿身上,只像是透过滕灿在看些什么东西。
“啊?什么东西啊?”
这个问题将武牛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他看着滕灿动了动嘴唇。
“黄金。”
“啊?”
武牛的声音有些小,不知滕灿是不是没有听清,带着疑问啊了一声,接着将盘着的左膝立了起来,并用双臂抱住膝盖,皱着眉一副想凑上前听清的模样。
“你说这里有黄金?!”
没有理会滕灿的疑问,武牛冷笑了两声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亏得我在这里和他做了一年的邻居,还请他吃饭、喝酒!”
“你说!他该不该死!”
“那你报警啊!……要是有人欺负我,我才不自己动手呢。”
当滕灿说出报警时,武牛像是听见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一般,嗤笑着忽略了后半句话反问他。
“哈哈哈,报警?”
“那等警察来了,我怎么告诉他们黄金的事情?”
“你就实话实说呗!”
“实话实说?”
武牛充满疑惑的重复着滕灿的话,说完哼哼着怪笑了两声。
“告诉他们那小子想黑吃黑吞了我的黄金?!告诉他们那间金店是我抢的?!”
武牛盯着滕灿一字一句的说着,每说完一句就凑向滕灿靠近一分,每靠近一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狰狞起来。
谁能想到这人不仅是个杀人犯,竟然还是个抢匪。
武牛突然而来的情绪变化吓得滕灿匆忙起身向后退去,却不想这时候事情更加失控。
武牛拉开衣襟,拔出藏在怀中的匕首,穷凶极恶的逼问着已经退到墙壁的滕灿。
“你是不是也想抢我的黄金!”
“你会把黄金藏哪?”
没有理会滕灿惊慌的摇头摆手,武牛继续问道。也不知此时的他是将滕灿当成了那个私吞他黄金的邻居,还是真的在询问滕灿意见。
眼看着锐利锋刃即将抵上自己喉咙,滕灿紧张地盯着匕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家,……隔……隔壁。”
得到了滕灿的回答,武牛伸出右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他转了个身禁锢在自己怀里,左手则拿着匕首压在滕灿脖子的颈动脉上。
“你说……我要是再拿这把匕首杀了你,你朋友那个当警察的父亲,能抓住我吗?”
109 恶徒3()
危险中,滕灿努力压下心中慌乱,强自镇定地保持语调自然。
“你要是杀了我,谁来帮你找黄金?”
“我会自己找的!”
对于滕灿的提议,武牛不以为然。
“那这么多天了,你找到了吗?”
此时的滕灿一边小心地应对着武牛,一边在心底暗暗焦急地念叨着康路:这人怎么还不来?该不会真的被我气跑了吧?
“这屋子就这么大,你肯定来来回回的找了好几遍了吧?”
“这里是案发现场,警察肯定也都翻过了,我没听我朋友说找到什么黄金。”
“我朋友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等会儿我帮你找到黄金,你放了我然后拿着它远走高飞,下个月还能过个好年。”
滕灿不遗余力地劝说着武牛,却没得到身后人的任何回应。
“你要是杀了我,就算找到黄金,有钱你敢正大光明的花出去吗?成天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日子你想过吗?”
话音刚落,滕灿被身后的武牛向前推了一把。
刚才滕灿说的那些话,武牛虽没回应但还是听进心里了。
那天愤怒中捅了人后,他的的确确将这里来来回回的翻了个底朝天。
可是,按理儿说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更何况还是已经搬空了的废墟,一眼即可望尽。
他上屋揭瓦就差掘地三尺了,不仅他没找着,听到就连破案的警察也没找到黄金时,武牛终于对滕灿说的“隔壁藏金”有了一丝想法。
或许,说不定那家伙真把黄金藏在自己已经塌陷了的窝棚里,给他来招灯下黑?
“去,把门打开。”
武牛拽着滕灿的衣领将他推到门口,指挥着他取下栓门的木棍。却在滕灿将将打开门看见外面大致情形时,又猛地越过他用拿着匕首的左手将门“嘭”的一声推上。
原来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将落未落的余晖中,两辆顶端闪烁着红蓝色警灯,但并未拉响警笛的北京吉普,正停在门前一百米处。
话说康路甩了棍子转身跑出去后,马不停蹄地奔去公交车站台。
路上回忆起武牛站在门口,背着光亮阴测测地说“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直接问我不就知道了!”。
康路浑身的汗毛都炸立起来。
回想着滕灿那句“你爸是警察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是杀人犯!”。
康路憋了口气跑得更快了,他得赶紧找到老爸并告诉他:杀人犯来了!
康路打算乘着公交车找到最近的商店,赶紧给老爸打个电话。
气喘吁吁间好不容易看到公交车站台了,康路越跑越快,可无奈人小腿短。就在他准备拼掉小命时,远远的意外看见驶来两辆警车。
站在路边眯着眼仔细瞅了瞅,打头那辆警车快到近前时,康路看着车牌号惊喜万分,这不正是老爸的车吗!
于是冲上前去,站在路中间使劲儿在头顶挥着双手。
“吱”的一声,打头那辆吉普在康路身前紧急刹住,柏油路上留下两道长长的浓黑刹车印。万幸后面那辆警车跟的不近,也“吱”的一声刹住车。
其实康路也害怕,毕竟车速那么快,所以在车快驶到跟前时,听着车轮抓地的刺耳声音,他抖着还有些婴儿肥的两颊闭上了双眼。
直到车门打开又“嘭”的一声被人大力甩上时,他才怯怯地睁了眼。
“找死呢!”
顾不得老爸那声狮子般的怒吼,忍下耳朵被扭的疼痛,康路焦急地捂上扭着自己左耳朵的那只大手就想向车后门跑去。
“快,快,杀人犯!!!”
康路的父亲本就是带着人要复勘现场,听见儿子直嚷嚷“杀人犯”,快速走到车旁打开后门,将儿子推进去的同时自己也坐了上去。
两辆警车疾驰而过。
路上,康路将情况简要的报告给父亲,康父听完忙用对讲机跟局里汇报了情况并寻求支援。
当距离案发现场还有一百米远时,两辆警车静悄悄地熄了火,康父领着众人谨慎小心地下车后围成一团商量对策。
刚才大家看见武牛挟持着滕灿打开屋门,可刚露了个脸又退了回去。
既然已经被歹徒发现,康父索性绕去后备箱里拿出扩音器,跟队员使了个眼色便走上前去,站在警戒线旁对着屋内的两人喊话。
这边康父如何与歹徒对峙以图解救滕灿暂且不表,拐回来说说在家的滕宇。
将滕灿揍了一顿之后,滕宇打理完学员服发现家里只剩自己一人。
平日里兄弟之间也常打闹,虽然这次事出有因,自己下手有点重,但也只是想着滕灿出门散散心也就过去了。
于是,滕宇不以为意的忙着自己的事。
可是没想到滕灿这一出门,不仅午饭没有回来吃,眼看着到了晚上爸妈就要下班回家的点儿,也还是不见他的人影。
兄弟俩寒假的第一天,为了不让老爸以兄弟不和为借口收拾自己,滕宇决定赶在父母下班前出门将滕灿找回来。
穿上大衣裹上围巾,就在滕宇穿鞋准备出门儿的当口,家里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小二,三儿在家吧?”
滕宇刚接起电话滕妈又急又快的话音传了过来,问话里似是在确认滕灿的位置。
“什么?!真不在?!”
当滕妈得知滕灿不在家后,顿时大惊失色。
原来公检法里基本上都是熟人,康路父亲跟局里汇报完情况请求支援后,局长得知人质姓滕又和下属儿子同班,便给在法院的滕妈打了电话。
刚开始滕妈自然是不可置信,心中念叨着自从家里老大确定要娶宋新雅做媳妇时,家里就跟丢了个儿子一般。如今这俩兄弟近半年没见,还不知道在家里怎么热乎的翻天呢。
直到和公安局长问完情况又打电话回家向滕宇确认后,滕妈这才在震惊中慌乱起来。
得知滕灿被挟持,滕宇的心中也惊了一惊。
略一思索后回到自己卧室里,从床下拽出一口涂着墨绿漆的大铁箱。
滕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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