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此心却当如何行事!”
凤七七的情意与张擒虎的义气,使得自己对义军感触颇好,便从火烧永丰仓来看,却不知觉间已然是投身乱世;而秦家大仇在心,又逼的自己只能在江湖之中不断去奔忙复仇;
乱世、江湖,自己皆已被这纷涌大潮裹挟,再难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安心立身?
望着望着天空明月灼灼,江上渔火点点,不由自叹道:“若能与七七泛舟山湖,渔猎余生,不再惹那乱世江湖,便该多好!”
翌日,清早扬帆出发,午后便已泊停于老河口,但见这竟不是一处渡口,而是水运码头,水中沙船皆是义军,粮草不断;岸上皆是头缠白巾的义军军卒,来往巡视,盘查不断。
叶知秋辞船上岸,一路打问帅营所在,但遇盘问,便将那黑铁令牌亮出,很快便有几个似是头领模样的带甲义军前来,打问了几句,便接上了叶知秋,打马向帅营奔去。
行了一会,几人便已至帅营,那帅营原是老河口城中官衙所在,此时却皆是义军军卒进出往来,待进得帅营,那唤作庆老三的头领之人领了叶知秋直入后堂。
待庆老三禀过,叶知秋进得后堂,却见一人端坐于红木案后,身形微胖,却是穿一身朱红僧袍,眼神精芒闪现,却是一个和尚,甚是扎眼。
在外已是听闻那庆老三说过,此处义军攻打邓州的统领便是义军总军师石龙和尚,想来便是此人了,当下掏出张擒虎那封信,抱拳施礼道:“在下叶知秋,受张帅所托,将此信交与军师!”
“哦”那石龙和尚眉毛轻挑,望着叶知秋道:“便是烧了那永丰仓的叶知秋么?”
叶知秋答过后,将信交与一名亲卫,那石龙和尚接过信,顿时笑道:“我前番已是见张帅来信,直夸叶兄弟武功高强,更有大功于我汉军啊!”
当下便请叶知秋坐了,吩咐上了茶水,自己拆了信看起来。
少顷,石龙和尚抬头笑道:“叶兄弟原来欲前去南阳府寻人,那解刀山庄秦家之事我也是有所耳闻,却不想叶兄弟还有此渊源!”
叶知秋道:“解刀山庄老庄主乃是我世叔,秦家兄妹也与我情同手足,如今他们身在南阳,安危不知,我自当寻去方能安心!”
“嗯”石龙和尚点点头道:“叶兄弟如此侠义,张帅也在信中有所托付,若有需要我义军相助之处,但说就是!”
“并不敢劳烦军师,我此次去南阳,只是寻得义兄妹,若知他二人无事便可!”
“倘若得知你义兄妹身在险中,又当如何?”石龙和尚问道;
叶知秋道:“便需将我义兄妹二人营救出来,若那时,怕是真的要劳烦军师了!”
“哈哈”石龙和尚大笑道:“何谈劳烦,你火烧永丰仓,我汉军上下,自当报答才是!”
“今日天色已晚,我命人备了酒菜,与叶兄弟接风,待明日,我便差人送你过邓州,过了邓州,距南阳也便只不足百里了!”
叶知秋当下谢过,便随人安顿去了;石龙和尚却是眼望着叶知秋走出,眼露轻笑,命人去准备酒宴。
及至晚间,叶知秋已是被请到了一处宽阔大厅,只见石龙和尚坐在上首,背后挂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几尺大的“汉”字,下边分列两排却是坐了**人!
石龙和尚见叶知秋进来,起身下来,拉住了叶知秋对众人道:“众位,这位便是火烧永丰仓的叶知秋兄弟!”
两边**人已俱是站立起来,齐齐拱手见礼,叶知秋也赶忙抱拳还礼!
却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瓮声道:“哈哈,俺老苗最是佩服英雄好汉,听说那烧了永丰仓的英雄到了,定要与叶兄弟相识一下,痛饮一番才是!”
“这位是前锋将军苗虎,乃是我汉军一员猛将,最喜结交英雄豪杰”石龙和尚笑对叶知秋介绍道;
石龙和尚接着对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削瘦之人指道:“此是刘聪,是我汉军军监司统领。”
这时旁边一个黑瘦中年汉子道:“在下杨孝兴,在军师手下任总兵官!”
那庆老三却也是在场,此时也是抱拳道:“今日去接叶兄弟,却不想原来是火烧永丰仓的英雄到了,倒是有些失礼!”
这庆老三叶知秋白日便已是知晓,乃是护营统兵官。
待叶知秋俱都见过后,大家依次落座,那苗虎性子率直,不等众人却是自己抢先开口道:“叶兄弟与那沈兄弟只是两人便一把火将那永丰仓烧了个精光,这等本事当真是高强,老苗先自敬叶兄弟一杯酒!”
说完也不待叶知秋答话,便自一饮而尽,众人皆是看他大笑。
九章/第三节()
石龙和尚又请大家同饮了一杯,问道:“叶兄弟,却不知那沈兄弟今日为何没有同来?”
叶知秋见众人皆看他,忙道:“我与沈兄逃离西安府时,被官军之中的高手盯上,沈兄受伤颇重,所以未能同行!”
“哦,原是这般”石龙和尚轻道;
那杨孝兴点头道:“西安府我却是去过,乃朝廷三大重镇之一,秦王坐镇,手下当真有不少武林高手,那永丰仓紧挨镇国将军府,几千军兵把守,其中更有神机营,二位兄弟烧了那永丰仓,还能逃出来,这等本事,实在是非同一般!”
苗虎紧接道:“那神机营确实厉害,俺老苗在他们的火器下可是吃过不少的亏!”
众人皆是点头,刘聪却轻哼一声道:“那神机营有何厉害,二位兄弟还不是全身而退了么?”
苗虎闻言却脸有愠色,嚷道:“你只在后方管军法,哪里知道那神机营火器的厉害!”
刘聪眼盯着苗虎眉头猛皱,此时杨孝兴却对二人道:“二位莫争,那神机营确实厉害非常,只是叶沈二位兄弟的本事岂能以寻常之人度之!”
一言之下,却是将苗虎与刘聪都按了下去。
叶知秋叹一声道:“各位实在是抬举兄弟了,当日我与沈兄并未与神机营交手,倒是那王府之中有几个武林高手追来,若不是被人所救,我与沈兄便真的命丧当场了!”
众人催促之下,叶知秋将当日情形娓娓道出,只听得几人连连称奇!
当听到那惠能出手拦下他们之时,石龙和尚也是惊心动容,几人皆道不想秦王府竟还有此等高手!
待叶知秋说完,众人俱是佩服不已,纷纷与叶知秋对饮之时,却听苗虎举着酒杯喊道:“军师,这小杯喝的不痛快,我看还是换了碗来,那才尽兴!”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附和,少顷换了碗,大家又是一通畅饮,此时却听石龙和尚道:“叶兄弟此行欲去南阳府,我这边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请叶兄弟帮忙!”
叶知秋道:“军师有何吩咐说便是!”
见众人俱是望着自己不言语,石龙和尚便道:“前些时日据南阳府中细作传来消息,兵部尚书白圭便应是这几日兵抵南阳府,所带前锋兵马恐来邓州救援,因此众位需在朝廷援军抵达之前,务必攻下邓州!”
杨孝兴抱拳道:“军师,我军围攻邓州已有数日,此番苗虎将军又来支援,明后两日,邓州城必破!”
苗虎也高声嚷道:“打不下邓州,军师砍了俺老苗的脑袋便是!”
石龙和尚点头,又道:“即便打下邓州,也不可轻敌,那白圭乃是兵法大家,身经百战,此人到了南阳府,此战将会越来越难打!”
顿了一下,却是望着叶知秋道:“因此,我想请叶兄弟进得南阳府后,若能刺杀了那白圭老儿,我汉军打下南阳府,进逼河南,与汉中、荆襄三足而立、互为犄角,便指日可待!”
叶知秋闻言心中一惊,正不知如何作答时,那石龙和尚看在眼中,说道:“叶兄弟烧了那永丰仓,本事自不必说,还望勿要推脱才是,此功若成,叶兄弟有何要求,但讲无妨!”
叶知秋心中暗叹,只是想进得南阳府去寻秦元庚与秦白露,若知二人无恙还好,若是身处险地,自己孤身一人断难解救,恐还需义军内应方才能成,只是不想却摊上了如此大事;
当下忧心不已,道:“那白圭乃是朝廷二品大员,又身处大军之中,身边护卫定然极是严密,此事恐极是难成!”
石龙和尚低吟片刻道:“此事确是极难,若非叶兄弟到此,我也不会生出此念,只盼叶兄弟尽力为之,倘若能成,我汉军上下,必当重谢!”
话已至此,叶知秋只得道:“叶某尽力为之便是!”
众人见叶知秋应了,俱是欢喜不已,又是一番畅饮之后,才却散去!
天明之后,却是小雨濛濛,石龙和尚安排杨孝兴将叶知秋带过邓州城,叶知秋随杨孝兴一路行去,但见义军营寨连结、旌旗舞动,兵甲军卒已非在镇西府时看到的模样,俱是矛枪林立、持刀带甲,义军或几百几千,结阵固垒,已是将邓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通过了义军营垒,一路北行,及至傍晚,已是望见了南阳府,南阳府四面皆山,江河环绕,城南有精山,北有百重山、雉衡山;其中又有分水岭,其水向北流入汝河,向南流入淯水,西南有湍水,西北有洱水,皆流入淯水;西南有卧龙冈,便是三国丞相诸葛武侯结庐之处。
南阳城有四门,东门名延仪,南门名淯阳,西门名永安,北门名博望;百里之外便是数万义军在猛烈攻打邓州,南阳府城头可见狼牙擂、铳炮、三弓弩等俱已是阵列整齐;各处城门军卒也盘查甚严,但南门出入多是手执令牌的明军探马及小队游骑,寻常百姓甚少,倒让叶知秋看的突兀起来!
叶知秋身背天龙刀,为免生事,已是尽量的避开了路上的探马游骑,此番看来若想进城断无可能,心下也无法子,只得寻了一座土庙栖身,到了晚间再寻机入城。
此时仍是淫雨霏霏,及至夜色如墨时,叶知秋便在城外纵掠游弋,这南阳府城高约三丈余,并不甚高,但此时城墙之上军卒巡哨却是甚严,叶知秋直游至西城墙,方才寻机纵跃进城。
此时早已过了夜禁时分,城中店铺客栈均已关门,叶知秋只得在屋脊之间掠身游走;叶知秋料想这南阳府之中秦家兄妹可能存身之处便是唐王府、南阳府衙等官署所在,此等高门大宅,此时应灯火璀璨才是,便直朝那灯火之处而去;
不想行不多时,便已是察觉不对,这屋脊之上不是只有自己,原来唐王府、南阳府衙等机要所在,除了神机营军卒巡弋,四周房上街口更已是有锦衣卫内高手潜伏,叶知秋见如此情形,又不辨所去之处,今夜断难有所收获,只得小心潜行,寻了一处隐蔽之所栖身,待明日天亮再作计较!
九章/第四节()
天亮之后,叶知秋寻了家客栈住下,将天龙刀放在房中,小憩一番;及至中午城中热闹起来,方才起身出门。
但见城中也已是大军整肃,营寨垒垒;军卒披甲执兵、巡游不断;叶知秋寻了一家酒肆,点了些酒食,边吃边听着酒肆之中食客叙谈,此时,忽然见几人行于街上,身着绯红百褶袍,,头戴六甲神盔,挎刀而行,却正是锦衣卫,叶知秋心中大喜,他知晓秦家兄妹便是和李文城一起,那李文城便是锦衣卫千户,若跟了这几个锦衣卫,想来便可找到李文城!
当下掏了饭资放在桌上,便远远跟着几人行走,行不多时,拐了几个街道,却见路上便有一处牌坊,上面写着察院街,叶知秋心中便明白几分,在解刀山庄帅营之时,便已是托了张擒虎要来了南阳府城中地图,情知南阳府衙便是在这察院街上,一路跟过去,果然见那几个锦衣卫便是进了一处大门,近前看过,只见那大门前循吏不断,便是南阳府衙无疑,叶知秋暗自记下方位,便转身离去,自去寻那唐王府。
及至傍晚,这一路打问下来,已是将南阳府几处府衙官邸摸了清楚,也自知晓锦衣卫便是分驻与南阳府衙及唐王府内。便回了客栈,夜深时分方才提了天龙刀,轻跃上房,向南阳府衙而去!
路上极是小心屏息潜行,叶知秋内劲武功皆已是上乘,耳聪目明之下,自然能够及早发现那隐于楼顶屋脊之间的锦衣卫,便是一路绕行,尽量避免暴露接触!
待进得南阳府衙,南阳府衙前为仪门,穿过前院便是正堂,东侧为乘发司及吏、户、礼、兵、工、刑等六部诸房;西侧乃是公廨,东南隅为衙神祠、寅宾馆。仪门左右为榜房,前建豫南首郡坊。正堂之后便为寅恭门,进此门,过了院子便是二堂,名曰思补堂,堂左为书简房,右为招稿房。再往后便是三堂,以及庖丁府廨。
叶知秋但见各院之中灯笼高悬,军卒或岗或巡,极是严整,这府衙之中约有房屋百间,叶知秋一番探查,好在并未发觉屋脊隐藏有锦衣卫;
眼瞅思补堂中灯火通明,便纵身轻落在了思补堂顶,待摸清了夜巡军卒的间隔,趁无人时便纵身而下,由侧室翻窗而入,隐在了幕帷之后!
只听得思补堂内有人言谈,小心瞧过去,却见有共是三人,一人端坐于桌前,其余两人站立叙话。
那端坐于桌前之人约四十余岁,长须飘然,头戴琥珀束发冠,,面色白净,颇有儒雅之风,身着绯红云缎圆领官袍,玉带系腰,佩云凤四色绶,叶知秋仔细瞧过去,那人身前所绣竟赫然便是朝廷一二品大员的仙鹤补子,只听此人说道:“陈知府,这各处粮草调拨情况如何?”
叶知秋料到这问话之人便应是那兵部尚书白圭,此次奉召平叛提督军务的大帅,那陈知府也是身穿绯红圆领袍,戴四梁忠靖冠,只是胸前是四品云雁补子,便应是南阳知府陈镒了。
心中暗思:“此次潜入南阳府,本欲是寻秦家兄妹而来,不想却先遇到了这白圭,若杀了这白圭,倒是对义军那边有所交代,只是这主帅被杀,城中必然大乱,到时候再想寻得秦家兄妹,已是万万不可能了!”
心思于此,便欲转身离去,忽念道:“且先听一回,若能知悉军务机密报与石龙和尚,也算对得起众人之信义!”
却见陈镒立身在侧,神态恭敬答道:“白公,您由河南、陕西、山西等处调拨粮草三万石,山西及河南两处粮车已经与昨日抵达,共计两万一千石,陕西由于上月永丰仓被贼人烧毁,筹粮不及,恐还需几日!”
白圭闻言眉头轻蹙道:“陈知府,此处粮草重地,断不可再生永丰仓之事,鲍将军也需提点安排稳妥才是!”
叶知秋闻听火烧永丰仓一事,心下微动。
旁边身形高大,头戴凤翅盔,披挂银光山文铠,佩挎腰刀,外罩大红袒肩袍之人,便是随白圭一同到南阳府的京营都督鲍信。
鲍信抱拳道:“白公,此次随您同来的京营先锋八千余众,五军营、三千营及神机营各两千余,末将这便抽调人马安排,同来的尚有一千锦衣卫,与原先由陕西至此的五百人同归李千户节制,末将也请他帮忙粮草防务,万无一失!”
叶知秋心中一颤:“李千户,莫非便是李文城么?”
白圭点点头并不言语,半晌却站起身来,叹口气道:“此次流贼势大,湖广总兵李震被阻深山,河南兵马被牵制于商洛,四川援军被房县挡住不得寸进,汉中却是被贼军两路夹击,已是难保。。。。。。”
“唉,我京军此次先锋兵马八千人,能战之士不过六千,便是解邓州之围也无可能!”
陈镒施礼道:“流贼聚寇已至四十万,后续兵马当催师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