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来。
周远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他站到阁楼的窗口,根据量子武学的原理,引导着通过口鼻肌肤吐纳进来的自然力。引导的路径和方式是前所未有的,周远感到一阵异样和不舒服,但是却没有阻塞。然后他的丹田产生了剧烈的阴阳差,然后一股强盛充盈的巨大力量从他的丹田激发了出来,通贯了手脚上的脉络。
周远无法用教科书上的言语来形容这种感觉,如果说张三丰武学的内力像是从高山上凌空而落的巨石,那么量子武学产生的内力就仿佛是大海中的万顷波涛,峰谷起伏,延绵不绝。
周远按照降龙十八掌的自然力方程,和书中记载的亢龙有悔的招式,双掌平推,将积聚起来的所有内力一并击出。他沉浸在兴奋和激动中,完全放弃了对自己行为后果的任何思考。接下去发生的一切,都如梦幻一般。
周远平生头一次释放出如此惊人的内力,他看到眼前的书桌和木墙如纸片一样碎裂飘散,连十数步之外的巨大的木栅栏也被连根掀起,但是他的全身经络对内力的反作用力却完全无法适应,他的下盘也没有做好准备,整个人蓦地向后弹出去,撞在木墙上,立刻昏死了过去……
周远感受着丹田处颤动着的内力,他终于不再需要运气打坐一刻钟才能积聚足够的力量。他按照自己的计算,用燕子坞掌法里最基础的一招击向李婶的手腕。如果一切都和周远的推算相符合,那么在大约六七招之后,韩家宁和黑衣人会被双双击倒,萧庄主和李婶则都会全身而退。
但是周远却忽略了两个重要的因素。
第一,是周远对自己内力的施放还拿捏得不准。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忘记了,周围六个人谁都不知道他刚才进行了极精密的计算,因此他们,特别是李婶,并不一定能够了解他出招的意图。
于是一切都完全偏离了周远最初的计算。
拿破仑兄好诗!
不过我暂时还没打算遁隐。
我休假之后最近一段时间上班比较忙。若更新较慢,则请大家谅解了。
周远一掌击中了李婶,但是力量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
李婶立刻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旁边斜摔了出去,竟一下子跌入了黑衣人原本向冯老夫子攻去的剑招范围内。周远在触到李婶手腕的瞬间就知道自己用力过猛,看到李婶摔出去时他心中一凉,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他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郝先生大声惊叫,“不好了,小魔头醒来了!”
他说完不顾一切地挥剑向周远砍去。
萧骏看到周远竟然向李婶出手,也是一愣,随即眼疾手快地出剑替李婶挡开了黑衣人的进攻。对面的韩家宁本要攻击郝先生,见此情景趁机剑锋一转,从周远和郝先生中间隐秘地刺向萧骏。韩家宁的剑术本来要低于萧骏,但是论智计谋划,临阵反应,他却极为老道,这一剑,在郝先生的掩护下可谓是神鬼莫测的偷招,萧骏完全没有觉察,竟一下子被刺穿了胸膛。
“萧庄主!”冯老夫子惨唿一声,却已经来不及救援。他怒吼一声,手中剑也从后面刺向周远。
周远在丹田和身体经络里充盈了内力之后,眼耳以及其余感觉立刻敏锐起来,萧庄主被刺他也是大惊失色,可是他不明白冯老夫子为什么不去攻击韩家宁,而是一个劲地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侧身让过冯老夫子的剑,同时伸手用手指在他的剑面上一敲,剑尖改变了方向,朝对面的郝先生袭去,周远接着又迅速朝斜前方一迈步,挥掌击向郝先生的手腕内侧。
郝先生这时候正要挥剑向内拨开冯老夫子的剑,不料周远竟像早算好一样从恰到好处的方向攻来。要知道,握剑的手最大的弱点就是手腕内侧,郝先生大惊之下,想不出如何化解,只能撤手后退,周远一把就将剑夺了过来。
周远虽然领悟了用量子武学激发内力的方法,但是却从未系统地练习过武功招数,刚才这一气呵成、妙到颠豪的闪身推指,抢步夺剑,不是因为他已经真的拥有了如此高超的武功,而是因为那被两把剑前后夹击的情景,正好是他大三修的一门《高级招式优化》里的一个案例。那门课周远全班第一,对里面每个复杂的案例有烂熟于胸,刚才不由自主地就化理论为实际,运用了出来。
《高级招式优化》这套案例教材,是由杨冰川教授,少林照月大师,武当太清道长以及五岳华山分校的风伯年教授联合撰写,可谓集千余年来武学理论和招式优化之大成,里面每个案例的解法都是几经推敲,无懈可击。郝先生和冯老夫子从未接触过现代武学理论,自然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周远夺过剑来,心中又有些后悔,因为这样一来,又给了韩家宁和黑衣人趁火打劫的机会。韩家宁当然不会浪费这样的时机,他早就绕到郝先生身后,在他惊慌错愕之际,一剑从后面穿腹而过。
郝先生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缓缓倒到地上。他对刺他的韩家宁竟毫不留意,两只眼睛只是死死瞪着周远,喃喃地说,“魔头,你是魔头……重生了……魔头又重生了……”
另一边,冯老夫子被周远拨开手中剑后企图稳住剑的走向,却发现周远手指上的力量竟有一股像波涛般延绵不绝的怪异冲力,旁边黑衣人趁机一剑噼下,冯老夫子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剑,不及防御,右掌齐腕被黑衣人砍断。
周远自打醒来就看到郝先生和冯老夫子招招都要置他于死地,此刻他们一个倒在血泊之中,另一个捂着断腕痛苦呻吟,周远却并不感到高兴。他很清楚韩家宁是导致燕子坞八百多师生中毒的元凶,看到他连连得手,无论如何不是一件好事。另外周远听到郝先生口口声声叫他“魔头”也令他费解,很想立即问个清楚,但眼前的局势却叫他根本抽不出空。
黑衣人剑锋回转过来,刺向冯老夫子的颈部,准备结果他的性命,周远看到冯老夫子已经无力抵抗,迅速运起一掌击向黑衣人的小腹,这是典型的围魏救赵。
周远这一掌本身很普通,是燕子坞用来打沙袋的练习掌法,黑衣人侧身一闪避过,然后剑锋横过来直接就朝周远砍过来。这一招看似朴素,却极快,与此同时,周远听到韩家宁也已经从后面出掌偷袭。
又是一个前后夹击的案例,却和刚才那个完全不同,周远不记得任何教材里讲过这样的场景,心中一下子慌了起来。他害怕黑衣人还有什么厉害的后续手段,本能地用最保险的办法退向侧后方,但是如此一来韩家宁只需稍一变招就可以击中周远的后心。
就在这时候,李婶大喝一声,从后面跃起直扑向韩家宁。韩家宁心中“嘿”地冷笑一声,早已经回转身来,挺剑向李婶疾刺。原来他偷袭周远只是虚招,目的是引李婶奋不顾身地来救援。
韩家宁并不认识萧骏,李婶,郝先生等人,但是凭他的老谋深算,在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的打斗中,已经将每个人的心思立场看了个清楚。
他六年前带着一张精心伪造的简历,被燕子坞校卫队聘用,凭着他不错的武功和面面俱到的人际能力慢慢地被晋升为副总长。前天他巧妙利用周远的信任刺杀庞天治,顺利将整个燕子坞的布防归于自己的控制,眼看就要立下头功,却不想被周远和丁珊奇迹般地逃脱,功亏一篑。他至今仍弄不明白丁珊的穴道是如何被解开的。
在江灏远的逼迫下,他带着二十个安护黑衣镖师硬着头皮进了鬼蒿林,在大雨迷雾中折腾了一夜,担惊受怕,苦不堪言。水沼两边幽暗的芦苇丛里鬼火摇曳,还不断有形容恐怖的怪物如鬼魅般乘着夜色前来偷袭,两条船上各有两名镖师被怪物拖去,只怕是死无全尸。他饥寒交迫地捱到后半夜,终于精疲力尽地躺倒在船板上,已然放弃,苦笑着叹自己自作聪明,机关算尽,最终落得这么个暴尸腐沼的下场。却没想到到了清晨,一束阳光竟然划开浓雾,将他照醒。
韩家宁仰面躺在那里,盯着阳光看了许久,突然翻身跳了起来,指挥镖师们朝着透入阳光的彩云方向行船。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方向,但却意识到这样做或许可以避免总是在原地兜圈子。果然差不多一刻钟后,韩家宁便重又看到了自己在驶进鬼蒿林时做下的一系列记号。他心中一喜,想是老天开眼,合该他气数未尽。他立刻让镖师们掉转船头,向阳光照落的方向行驶,直觉告诉他,这奇异的阳光能把他引向鬼蒿林中奇异的地方。很快,他就找到了这个小岛和上面的村庄。
正当他望着格致庄高大、结实的大门和围栏一筹莫展时,却突然发现左手几十丈远的地方,围栏竟破了一整个缺口。
韩家宁心想谁说福无双至,他冲进围栏缺口,看到一群人正围着地上一个昏迷的少年争吵,那脸色苍白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周远。更妙的是,这庄里多是妇孺幼童,青壮年的男子们竟不知所踪,韩家宁一拍大腿,欣喜若狂,确信自己终于彻底时来运转。
他带着镖师们恶狼扑羊搬地冲进庄去,劫夺饮水和食品,当然还有周远。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庄子里的不少老者和女子都身怀武功,其中许多的招法堂堂正正,颇有大家风范,只是临敌对战的经验相当不足。黑衣镖师们的招法则阴狠毒辣,在生死攻守上更是训练有素,很快许多格致庄的老人和女子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韩家宁的注意力当然全部在周远身上,他带着五个镖师冲过去就要抢夺周远,但是一个器宇不凡,领袖模样的老者和一个妇人却出手阻住了他们。那妇人显然对周远最为关切,和他们周旋了几招之后,就抱起周远逃出庄去。要不是另两个庄里的老者不知道为什么拼命要追杀周远,恐怕便要让她逃走。从那刻起,韩家宁就知道只要自己佯攻周远,那妇人必来救援。
韩家宁这招声东击西,操练已久,纯熟无比,而李婶情急之下已跃在空中,没有了回旋余地,只有尽力躲闪。韩家宁的长剑噗地刺中了她的左腹,李婶痛苦地叫了一声,坠到地上,韩家宁另一剑已经又刺到,李婶又顽强地一躲,剑刺穿了她的肩胛,接下来韩家宁只要斜着一划,便立即可以切开她的心脏。
周远看到韩家宁又要害了李婶性命,而这一切都源自于自己的失误,真是又痛又悔,情急之下,他提一口内力,来不及转身,双手不顾一切地从侧后方向韩家宁击去。
韩家宁绝没有想到周远可以用这样的角度,以这样的方式,使出这么大的内力,猝不及防,竟一下子被打飞到两丈之外。李婶痛苦地在地上一滚,随即站了起来,她一咬牙,伸手拔出插在肩胛上的剑,点了自己胸背和腋下几处穴位止血,然后对周远说,“跟我来。”
周远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绝望之中的胡乱一击竟有如此威力,愣了一下,才跟着李婶奔入树林。那安护镖局的黑衣人看到周远竟然可以使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向后攻击的招数,呆在那里,竟不敢去追赶。
韩家宁躺在地上,只觉得胸腹气血翻涌,调息了半天,才总算没有吐出血来。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嘴里喃喃地说,“神龙摆尾?”
周远喘息着跟着李婶。他不知道如何使用量子内力引发轻功,所以只是凭双足原始的奔跑在树林里穿行。一路上树叶和泥土上溅着一滴滴的鲜血,看来李婶的伤口并没有完全被封住。
奔跑了许久,周远发现自己跟随着李婶绕回了格致庄的后面。李婶跑到巨大的木栅栏旁边,略微找寻一番,便伸手拉动了木桩下的一根铁棍,顿时,一扇木门向内打了开来。这木门做的极为巧妙,和栅栏浑然一体,若不是知道这个机关,绝无可能发现。
李婶朝周远招一招手,周远跟着他进了庄内。庄子里的许多房屋都燃烧着,周远看到远处约十个黑衣人分成两组,正在分别搜查庄内的各个民宅,搜出粮食蔬果,金银财物后,就点火付之一炬。这些黑衣人昨夜也是九死一生,闯进这庄来,已经失去了纪律,爆发出了原始的兽性。
李婶疾步奔到一幢有一个椭圆形晒台的房屋后面,坐到地上大声喘息。周远也藏到屋子的后面,撑着膝盖拼命喘气,一边说,“李婶……你的伤……不要紧吧,我去……我去帮你找些金创药来。”
李婶右手捂着肩胛,血从指缝里汩汩流出,但她仿佛没有听到周远的话,喘息了几口,就站起来,推开屋子的后门,走了进去。周远跟进去时,李婶已转入内屋,奋力地从床下拖出一口大箱子。
周远不知道李婶要干什么,过去帮她把箱子拖到门口的空地上,李婶打开箱盖,左手颤抖着在一堆被褥衣物中摸索着,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个约手掌大小,绿莹莹的翡翠挂件来,她端详着这块极美的翡翠,脸上满是忧伤。
“李婶,这里有伤药吗?”周远在旁边问。
李婶转过身,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用沾着鲜血的手把翡翠交到周远手上,说,“这个挂件的主人,就是杀死你父亲的凶手……你……你要为你的父亲报仇!”
周远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李婶竟会突然提到他的父亲。
很久以来,父亲在他心里只是一种符号,一个遥远而不真切的名称,甚至有时候是一种禁忌,是母亲伤感的源头。
“我父亲?我父亲是被人杀死的?”周远用颤抖的声音问,一股灼热的感觉从他后嵴梁升腾而起,一种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愤怒的情感在他胸中积聚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才是一切的源头。这才是他母亲孤苦无依,独自抚养他长大的原因,这才是母亲每次听到他提及父亲时默默垂泪背后的隐情。
李婶缓缓点了点头,问,“你的母亲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周远摇头,“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死我父亲?”
李婶痛苦地调节着气息,慢慢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希望你能够去弄明白……”她说完身子猛一晃,向前扑倒在箱子上。
周远连忙过去跪在李婶身旁,将她扶起来,发现她双眼紧闭,腹部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
周远尽管熟悉穴位和脉络,也略知一些止血的理论,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点过穴道,更何况他对于自己新掌握的玄妙内力也毫无自信,之前第一次出手就伤到了李婶。
周远正踌躇的时候,李婶睁开了眼睛,用尽最后的力量对周远说,“我已经快不行了……你快循着阳光……离开这里……回到外面世界……”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睛里的光采渐渐模煳。
“让我……试着帮你止血……”周远说。
李婶痛苦地摇头,脸上显出焦急的表情,“不要管我了,快走……”
〃可是……李婶,你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周远不愿意离开,他还有一肚子关于父亲的问题想问。
李婶的嘴角这时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对这个最后的问题尚感到满意,她往周远身上靠了靠,说,“孩子,我是你的姑妈……那些黑衣人就要过来了,快走吧……”
周远抱住李婶,感觉到她的身体逐渐变冷,僵硬,他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心中涌起一股悲哀和委屈。
在母亲不知所踪后,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亲人,他多希望能陪伴李婶过上哪怕几天,多看看她眼中慈爱的目光,多听她讲讲关于自己父亲的故事,可是命运却如此残忍,仿佛偏偏要和他做对,让他在和亲人相认的瞬间就失去了她。
周远跪在那里,无处发泄他的委屈。他独自愣了一会儿,才起身将李婶的遗体平放到床上,鞠了三个躬,然后从后门悄悄离去。他找到围栏上的小门,出了格致庄。他关上门时正瞥见一个黑衣人将一个火把掷进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