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却笑眯眯地道“陛下,应该给银行统一个名字才好,不然名类繁多,让人听了不爽。”
“嗯。”赵佶对这个主意大加赞赏,脱口道“那叫皇宋银行,三位卿家认为怎样”
蔡攸眼珠子一转,抢先笑道“绝妙。”
钟离秋投入鄙夷地目光,但他绝不会在小事计较,倒是王秀也很赞同,以国家为主、民间为辅慢慢发展,最终过度到国家掌控民资为主,他希望无论怎么乱也要保证过渡,更希望有生之年看到。
“陛下,臣有条陈奉,臣在江宁数月观察,认为海商案格局太过狭小,应该再把职事扩大。”
王秀脸色一变,诧异地转首看着钟离秋,几个月的观察再加他旁敲侧击的点击,看样子钟离秋有所得,连他也措不及防,只能说明钟离秋成竹在胸。
赵佶显然很感兴趣,有钟离秋说出贷款的回收率,那可是真金白银,充实他的内库,他能不感兴趣吗
“陛下,湖石千里输送劳民伤财,各地军州生民苦不堪言。”
“大胆钟离秋,陛下修缮行宫用几块石头,有什么劳民伤财的,你危言耸听是何用意”蔡攸脸色一变,厉声喝斥,可算抓到机会了,他岂能错过。
“哎。”赵佶摇了摇手止住一脸正气的蔡攸,饶有兴致地看着钟离秋,淡淡笑道“卿家说下去。”
钟离秋压根不鸟蔡攸,继续道“湖石运输费用极大,地方官往往肆意征用民夫,生民敢怒不敢言,长此下去恐怕不妥。臣以为以海商案为主,皇宋江宁工商银行为辅,海商案监督,朝廷存入五十万贯钱生息,用于湖石经过军州征用民夫费用,军州也要把地方留用余款放入银行,所生利息用于民夫饮食,一切正常的话,后年的利息可解决民夫食用,五年可以基本解决湖石运输费用,朝廷不过投入本钱罢了。”
五十万贯很肉痛,但赵佶却眼前一亮,不要说能解决费用,他感兴趣的是军州留用余款。
大宋各军州赋税是要统一缴朝廷的,但地方军州又不能不留用,养活各衙门胥吏和厢军士卒,如今各军州截留款项,已经达到赋税的三层,虽说威胁不到朝廷对地方的统治,但那是一块让人眼馋的肥肉啊沿途各军州的款子存入银行,每年绝对是数百万贯,这要产生多少利益啊
蔡攸也是目光闪烁,显然看出里面的钱景,想到自己是头,忍不住都笑了出来,浑然忘记刚才还一脸正气。
“卿家说的好,你们商议一下个奏章,让书门下通过立即实施。”赵佶几乎迫不及待。
王秀心下一紧,他想到的不是获利而是损失,这项政策是不错,但到了赵佶手绝对玩完,没看到蔡攸的眼都绿了。
果然,蔡攸转脸对钟离秋道“海商案在江宁,行事多有不便,我看应该迁入公署,在江宁留下几名职事官,还有皇宋江宁工商银行事关重大,联络军州余款应该由公署直管较为合适。”
王秀深深瞪了眼蔡攸,刚刚有点眉目,爪子伸过来了,这厮对钱财有一套眼光,一下子抓住两个重点。把海商案拿到手里,这可是分出各军州市舶司出海大权,虽说现在还没有建立水军,却也是一大块肥肉,湖石运输沿线军州余款是最直接的生钱途径,甚至可以直接挪用。
他已经不敢想下去,公署和银行被蔡攸胡闹,会变成何种模样不能说成为绝对敛财工具,但也会让他的心血赴水东流。
却见钟离秋淡淡地一笑,道“沿海军州海事繁多,海商案靠近节制才有便利,公署只要掌握大局行了,没有必要把海商案迁到东京,这是舍本求末的做法。至于各军州余款存入银行,朝廷不要太干涉为好,有丰厚的利息吸引,只有傻瓜才会放弃,让军州投钱,朝廷获利才是正道。”
赵佶笑了笑,并没有说话,钟离秋说到他心坎里了,强干弱枝不是祖宗家法吗
蔡攸哪能放弃绝大好处,立即道“哪有衙门设在外不受朝廷节制的道理,设立公署海商案,不也把各军州市舶司派遣权统一吗”
王秀眉头微蹙,道“朝廷当然要对驻外衙门进行节制,海商案设在江宁是为了管理方便,公署设置检详诸房字,职责之一是监督海商案和各地银行,怎么能说不受节制”
钟离秋点了点头道“要把海商案放在开封,那还不如不收回市舶司权。”
在专业性强的衙门问题,蔡攸哪里是钟离秋和王秀对手,他心里恨的咬牙却没有办法,人家两人自始至终操办衙门组建,他虽然安置不少官吏,但那都是走后门进来混资历的,关键的职事都被王秀和钟离秋把持,尤其是海事案和皇宋江宁工商银行,被钟离秋打造的跟铁通一样严密,关键的职事,一个也决定不了,真窝囊啊
他想把海商案收回来,也有打破钟离秋把持,纳入自己手的意图。这两个伙计太欺负人了,几乎把他架空了。不行,他一定要把这块肥肉抢过来,决不能便宜王秀。
王秀和钟离秋连襟出宫,在东华门外,钟离秋忽然慢悠悠地说道“实,东京虽好,却并不是久留之地,我看你还是寻个机会外放。”
王秀一怔,公署和银行刚刚起步,怎能完全放手,这不便宜蔡攸了嘛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钟离秋。
钟离秋并没有解释,淡淡地道“朝廷多事之秋,你陷的似乎有点深了,要不赶紧脱身,到时候恐怕连官家也维护不了你。”说罢,挑了挑眉头,悠悠地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还没那么严重。”王秀笑了,钟离秋没有明说,但不能不承认对时局判断很准确,无论是林灵素和权贵集团,还是蔡京和王黼等的斗争,都逐渐进入,在他的印象快要落地成音了,但和他牵连并不太大。钟离秋饶有兴致地看了眼王秀,玩味地笑道“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先生,这话又怎么说”王秀神色稍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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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政治斗争的漩涡15()
第一七八章 政治斗争的漩涡15
“怀璧其罪啊”钟离秋目光复杂,并没有多说,他看好王秀不假,但不代表事事都一味的提醒帮忙,这样非但帮不了王秀,反而会害了王秀,不经历风雨不会**思考的人,是永远成不了大器的。 匕匕蛧首发
王秀心里咯噔一下,怀璧其罪四个字如同白日惊雷,把他的得意洋洋震的支离破碎。
是啊自己沉浸在权谋,却忽视了别人也在玩权谋,而且都玩了几十年。
他和蔡京完全是利益结合,梁师成对他赏识不假,但人家和王黼关系更好,高俅更不用说了,赵官家是欣赏他,但那也是有限度的,自从选定了蔡家的驸马,赵佶对他仅剩下公事的重视,再没有延福宫的随和宽容。
自己根基浅薄被委以重任,公署和银行犹如金元宝,他一个三岁娃娃抱着偌大的元宝走在大街,一点防御能力都没有,要是还不放手,还不给眼馋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但是,他很不甘心地道“我一旦离开,蔡攸将掌控公署,到那时一番心血全完了。”
“那也什么都丢了强。”钟离秋看了眼王秀,又问声说道“当然,也不能任由他们胡闹,海商案还轮不到他们说话,想要也得过了我这关再说。”
王秀笑了,他和钟离秋理念是相同的,把海商案设在江宁,是为防止朝廷一些人干预,钟离秋的职事也很明确,负责海商案和东南各路的银行事宜,以钟离秋在赵佶和蔡京等人心目地位,蔡攸想要讨得便宜很难。
“当然了,也不是说马奏章请外放,一切都要从长计议。”钟离秋显得莫测高深。
王秀一阵牙疼,他能理解钟离秋趋利避害的意思,但一切让他自己决断,实在是太难割舍了。
“走吧,吃两杯去。”钟离秋也不想多说,一切看王秀自己决断了。
当天,蔡攸轻车简从拜会了王黼,出来的时候一脸的笑意,像去城东妓舍,嫖了个如意的小娘子。
王秀在自家的宅院招待了钟离秋,细君当然小心侍候,这可是除蔡易、秦桧、赵鼎和沈默等人外,第一位长者来家里吃酒,她能不慎重对待吗
好酒好菜尽管来,殷勤周到到了极致,连待人清高傲慢的钟离秋也多看她两眼,态度进门温和许多。
细君退出去,钟离秋才笑吟吟地道“侍妾”
王秀摇了摇头,有点尴尬地道“还没有定。”
“你那阵子在东京的名声很响亮,王九变,呵呵,一日九变,挥毫泼墨各具风采,柳三变也被你压下去。”
王秀切牙笑了,他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不能说不敢说,只得道“先生说笑了。”
“商水那边知道吗”
王秀始终不愿意去面对,细君是个错误,是他摆脱尚公主的后遗症,这样说对细君很无礼,但却是事实,他不想承认也无法说服自己。
钟离秋见王秀沉默,轻轻一叹道“这步棋走的不错,但火候把握很生疏,希望你能引以为戒,用计当以王者之道,不要再耍些小聪明,误人害己。”
王秀知道钟离秋对他有些不满,但他也很憋屈的,当时情况要不用这招怎么办不要说他不愿成为皇家女婿,算他欣然同意,恐怕蔡大相公也不会让他如愿,最终会鸡飞蛋打一无所有。
“算了,你也不要太勉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看娘子挺贤惠的,只要你说服有琴小娘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钟离秋也不想纠缠儿女情长,在他看来温柔乡英雄冢,大好年华当志在四方,岂能小女儿状。
王秀急忙点了点头,陪笑道“到时候还望先生。嗯,先生给我说两句好话。”
“你啊”钟离秋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又冷下脸正色道“实,说句实在话,我有点不看好银行。”
王秀也收起了嬉笑,谨慎地问道“先生请讲。”
“银行立意很好,但这几个月我却发现,银行夺利太深了,恐怕是长此下去小民深受盘剥,是那些大户也要被银行控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一旦那些银行形成。嗯,大规模的财富积累,在某种情况下运转不良,对家国的打击将是致命的。”钟离秋忧心忡忡地道。
王秀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瞪着钟离秋,他知道钟离秋深蕴经营之道,但绝没想到会想的那么深远,摸到金融托拉斯的边缘,要不是钟离秋语言生涩,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穿越人士,银行的弊端全被说出来了
不错,银行之所以生存在于用别人的钱生利,这免不了要盘剥他人,质库靠的是换取别人质押的物品,转手倒卖获取利益,银行更绝,直接拿别人钱挣钱,玩的是空手套白狼,并具有一定的强制性,到期你不还钱等着好看。
钟离秋所担心的大户被控制,明显再说经济命脉被控制,这是金融大托拉斯的具体体现。当银行完成原始积累,开始向更高层次完善,不可避免的出现财富集。
一个人或一个集团掌握一万贯不可怕,十万贯也不可怕,一百万贯也行,但他们的资本融合到一千万贯、一万万贯的时候,将形成宇宙黑洞,吸收社会资本的强度将有不可控性,谁掌握这个黑洞谁将拥有天下。
正所谓有利有弊、有正有反、阴阳相生,金融资本发展到一定程度,又对社会有利一面,也有利社会发展一面,但那都有调控的可能,大不了把大金融托拉斯分化成小块,在各自不同方向发展。王秀也有计划这样做,他专门制定了控制金融托拉斯的方案,并开始研究控制的办法,唯独不可控的是发展到一定程度,供求失衡造成的经济危机。银行发展到金融时代,资本有自我的贪婪性,一切以衍生资本而运行,不断进行摧毁和再生,没人能真正预测其发展趋势,一旦发生链条断裂,后果将是毁灭性的,这也是不可避免的现实,虽然是刚刚开始,但钟离秋已经看到百年后的一幕,不能不让他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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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东京最后的梦华1()
第一七九章 东京最后的梦华1
“先生,不能因为有弊病放弃,我们栽树后人也不能白乘凉,他们必须去解决一切问题,吃现成饭会让人不思进取的。 ”
钟离秋很明白王秀的意思,他也明白没有完美无缺的事,再缜密的计划也有纰漏,正如他当年为解决财政危机,操纵的盐法、钱法改良,是起到了很大作用,充足的钱帛对进行党项有着决定性的作用,但也引起了国富民穷的不良反应,使熙宁革新以来尖锐的社会更加尖锐,最终无法再挽回,不然他也不会引咎退隐。
王秀的银行方案让他眼前一亮,是民间质押借贷基础一次飞跃性发展,前唐飞钱和本朝交子都要完善,尤其是金融衍生理论,把质库和交子相结合,让他看到解决困扰历代统治者的办法。
历朝历代用兵、治河、赈灾三大难,难倒了多少俊杰之士,无非是财力有限,天下再富足赋税是有限的,国库也是有限的,不顾一切开源节流,也是治标不治本,反而会引起社会矛盾的激化。
银行控制民间资本,尤其是发展商业资本最终形成金融流,把天下每一个人的钱用于一件事,不加税不增赋,存钱的民众是担负风险不假,但他们的回报也是丰厚的。
可以想象出,在绝对的金钱打压下,任何阻碍都是土鸡瓦狗,硬耗也被钱财给耗死了。
“先生看,公署成立的的目的,说的不好听是掠夺天下财富,南海、东海盛产金银、香料,简直是遍地黄金,把这些财富拿到国,可以想象连汉唐也曾有此辉煌。”王秀慢慢地解试自己想法,这都是他不曾说出来的。
“所以,学生建议朝廷成立侍卫水军,海商案、银行、侍卫水军如同三驾马车,所向披靡。”
钟离秋是睿智之士,完全明白王秀的意思,海商案实际控制对外海陆贸易,实际没说出口的是,这个衙门相对**在公署外,是负责海外掠夺的策划机构,如同人的大脑一样,侍卫水军和银行腿脚和躯干,一手提剑一手拿秤,你老老实实做生意,让我赚尽财富一切好说,不然我将用三尺青锋拿到我所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一阵兴奋,作为一名人,他绝对是真正意义的儒家,而且是先秦时代的儒家,手捧圣贤书,腰悬三尺锋,道“你的想法很好,可惜很难实现。”
“先生。”王秀淡淡地一笑,道“刚才先生也说了,有先生在海商案和江宁工商银行,绝不会任由蔡攸胡闹。”
钟离秋慢慢颔首,玩味地道“话是这样说,但一块金元宝啊打他主意的人何止蔡攸。”
王秀脸色也很凝重,公署刚刚搭好了台子,蔡攸跳出来争权夺利,要是银行获取了丰厚的利益,恐怕连赵佶也会眼红,他们这些外行的介入,绝对是场大灾难。
“先生,银行能不能缓慢运转。”
“不太可能,有些事一旦开始停不下来,他们把钱存进去,无非是要获取利益,要是银行成本太高获利太低,恐怕到时候会生出不可以测的变数。”钟离秋不能同意,随着几个月的操作,他对银行的了解越来越深,在惊叹王秀知人所不知的同时,对银行恐怖运转能力产生深深的无力感。
“既然这样,那我们更得坚持下去,咬牙也要挺住。”王秀脸有一丝决然,不让外人先期插足。
钟离秋摇了摇头,拿起杯子品了口酒,郑重地道“不妥,天下只有一辈子的吏,没有铁打的官,多事之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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