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形势仍旧很不明朗,就如同着多云的暗夜一般,充满了令人难以捉摸的诡异,金军依然有反击的能力。
封元也非常谨慎,黑夜交战对宋军同样不利,各部队散乱不堪,在黑夜中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有了惊慌散失,很有可能造成全军总崩溃,金军固然被击溃,却仍有自保能力,他却不赞成扩大战事,认为应该迅速占领县城固守。
景波却不同意,他认为应该应该集结车兵和马军,对金军残兵进行夜袭,不给对方有喘息机会。
这个时候,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谁要是坚持不间断的进攻,谁就能把握主动权,战场上决不能有犹豫,哪怕是全军建制被打乱,也要尽可能的进攻。
此时,就在临时宿营地,张启元心有余悸地道:“我军兵少,万一南朝大军袭击,如何是好,还是撤到城府寨为妙。”
此时,他们和府城寨取得联系,知道汾州的部队站稳脚跟,立即想着赶紧脱离战场。
阿里举棋不定,战场形势不明,跟随汉将只有郦琼、王世忠,虽说不断有败兵前来投奔,却让金军更加混乱,万一宋军发动夜袭,可就真不好打了。
他又想发动反击,夺回失去的胜利,却担忧黑夜行军不便,恐怕中了宋军的包围。
乌烈不以为然,沉声道:“他们也损失很大,我们已经汇集近万人,要是能来次反攻,鹿死谁手尚不可知。”作为马军将领的他,绝对有旺盛的进取精神。
“万万不可,以他们援兵参战时机,定然是有预谋的,我们不足万人,岂能再战?”张启元首先反对,他目睹惨烈的战场,真的被打怕了。
“他们同样残破不堪,我们虽败却抛下步卒累赘,马军能轻装奔袭。”乌烈强行辩解,自己还有一战实力。
阿里听着张启元的话入耳,却逐渐不同意乌烈说法,宋军固然损失惨重,却任然具有战场主动权,随着县城的丢失,他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第四行营的增援。
最危险的还是西侍军的第五行营两个军,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北上,绛州的那点兵马,根本就不够看的。要是真被缠住了,宋军两个行营北上,恐怕想跑也跑不掉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连乌烈也无话可说,河东的金军步军部队,已经完全崩溃了,主力也受到重创,最严重的马军部队战败,各部甲仗损失殆尽,短期内很难做出反击。
换句话说,此时的河东金军,已经完全丧失主动进攻力量,甚至连防御宋军北上的力量,也大大地消弱。相反,先不说第五行营会不会北上,人家的第四行营肯定有所反应,短促的反击是可以的,要是真被缠住走不脱,他也不认为有希望战胜宋军两大行营联手。
“看来,我们只能退到太原,尽可能恢复力量,稳定河东局势。”张启元吸了口凉气,胆战心惊地道。
现在,河东就不要反击了,能够守住汾州以北,把晋阳城保住就算不错了。
乌烈很不甘心,却正要反驳时,突然想起了擂鼓呼啸声,不由地脸色大变,厉声道:“怎么回事?”
“敌袭。”阿里霍地站起身来,脸色极为苍白。
“都监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郦琼也是胆战心惊,完全丧失了战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溃败的士卒本就是惊弓之鸟,还能让他们抵抗夜袭?简直就是扯淡。
外面的金军早就鸡飞狗跳,他们本以为能好好休息,却不想人家又打了过来,还是偷偷地过来,等到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一一排排弩箭射来,很多人在暗夜中被射杀,靠近东边的整个营地乱成一团,有些人不能分辨敌我,竟是自相残杀起来。
果然,景波说服了封元,组织马军和车兵,对金军展开了袭击,还是以云骑军六千马军和步骑兵为主力。
他们在时明时暗的月光下奔驰,如同一个个飘渺的鬼魅久经沙场的女真骑兵感到周身发寒,即便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却经过几天的血战,一次大规模的溃败,早就不堪一战,就等着上峰下令撤退。
那些最外围的步卒,好不容易找到了队伍,本来认为安全许多,却哪里想到又被当了炮灰,女真人自己纷纷上马逃跑,却逼着他们阻挡凶悍的宋军。
在强劲弓弩射击下,他们根本组织不来有效地对抗,也不知道如何去抵抗,何况还有战车的冲击碾压,这群早就丧失斗志的人,纷纷四散逃命,再也不敢有侥幸心理。
最终,阿里决定撤退,只要保住乌烈的部队,哪怕汉军全军覆没,那也是值得的。
张启元的心情非常沉重,他真正接触到战场,大起大落的心情他不知怎样去形容,仓皇中放眼看去,到处是喊杀声,火把映红的晃动,战车的冲击车轴声,压根判断不出宋军有多少人,心理恐惧到了极点。
乌烈负责率军断后,却用马军驱赶汉军步卒抵抗,保护其它契丹、渤海人撤退。
郦琼也被迫跟随,他却有感女真人的残暴不仁,气急败坏地道:“不能再驱赶步卒他们四散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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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二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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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让他们躲起来,然后再为南朝效力?”乌烈翻个白眼,又道:“让他们掩护我精锐撤退,是他们的福份。”
郦琼心里是恨极了,恨不得当场斩杀乌烈,却只能深深地压抑,不敢有不满表现,他明白这个时候,只要表示半点不满,恐怕就会被拿下。
尽管,作为阿里还有乌烈,他们对汉军是不地道的,甚至可以说残暴不仁,却不可否认对女真精锐有利,至少用汉儿军的性命,换取更多战士的生命。
一千名女真族士卒和一万名汉军,意味是决然不同的,不可否认女真精锐的战斗力。
不过,事情也有意外,张启元跟随阿里撤退,本应该是最安全的队伍,却哪想到竟然遇到了大宋车兵,这下子玩的真热闹了,女真人根本不敢抗衡,阿里只能亲自上阵,指挥合扎拼死冲杀,要为这群败兵杀出血路。
可以说,他作为元帅都监是合格的,拿出当年的悍勇劲头,连斩数名宋军步骑兵。
却冷不防被宋军的弩箭射中,好在射中他前胸铁甲上的弩箭,可能是距离过远,虽不到强弩之末,却也没穿透他这身铁甲他五脏六腑剧烈翻腾。
差点被射杀,阿里是吓的够呛,眼看对方车兵不断逼近,不少马军被分割包围,转眼就战没马下,真的是心惊胆战,不想再打下去,吼道:“快,不要乱战,给我向北冲。”
至于能冲出去多少人,就看个人的运气了,反正他是尽了力,实在没有办法。
此时,他甚至有很深的悔意,当时不该犹豫进退,还奢望能集结兵马反击,把失去的胜利夺回来。早知道宋军如此犀利,就应该直接向北退却,彻底脱离战场再说。
随着金军的不断退却,景波也没有斩尽杀绝,把这群人逼到绝境不值得,反而激发他们的狠绝,死战不退就麻烦了,如此,他在北方部署兵力很少,却在两翼配属强大的兵力,可以说是驱赶金军追着打。
也是没有办法,景波是主张追击不假,却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宋军主力连日奋战筋疲力竭,基本上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全歼金军,甚至有被对方翻本的可能。
他的部队兵力不占优势,要真的血拼的话,固然能击败金军一部,却也要蒙受惨重损失,他可不愿再付出惨重代价,最终逼迫人家和你拼命。
正确的战术运用宋军占了大便宜,金军汇集的兵马再次溃散,既然没有一条生路,干嘛留下来送死,大家一窝蜂地奔逃,阿里和张启元、乌烈仓皇也北逃,金军在晋州的防御,完全陷入瘫痪,造成绛州背腹受敌的态势。
第二天,东方刚刚放亮,一抹清晨的阳光洒在了这片被血水浸透的战场上,极目望去其情、其景,尤自令人悲壮伤怀,到处是俯卧的尸骨,在万丈金辉的晨光斜照下。
封元脸色悲哀,目睹将士们收拢阵亡袍泽尸体,此时此刻他抛去杀伐果断,完全是一个爱兵如子的长者。
“四哥,是高太尉轻兵冒进,与你何干?不要再悲伤了。”景波来到封元身旁,轻声劝慰。
他何尝不是感慨,尤其在沁水西岸,看到一堆堆没有掩埋的尸骨,那副悲惨的景象,是又惊又怒又悲伤,这可都是大宋禁军的翘楚,足足五个旅镇两万余人,他要能率领这支精锐羽林,不敢说横行天下,却也能笑傲世间。
真是没有想到,一个白天就战败了,完全的兵溃如山,三个旅镇铁定要被撤编,高平真是个蠢蛋,他真想把这厮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野草。
“哎,话虽如此,阵亡都是大宋将士,连张东也。。。。。哎,刚刚把名给改了,就。。。。我身为副都统制,也是难辞其咎。”封元不知该怎样说,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好了,想必官塘到了行在,先生知道该怎么办,下面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景波眨了眨眼睛,细声道:“为今之计,我们应该尽可能扩大战果,夺取整个晋州,然后兵进隆德,四哥你才能免遭弹劾。”
封元眉头微蹙,犹豫地道:“我军虽然击溃虏人,却也是伤亡惨重,河东行营几乎是残了,早就不堪再战。弹劾?那么多袍泽战死,我还能怕弹劾?”
“不堪战也得战,河东行营不能战,那就让我来战,隆德不能不打。”景波语眨了眨眼,重心长地道:“总不能代人受过,错失了大好的机遇,有生之年再也不可能了。”
封元何尝不明白,偏师出击的原定计划,就是夺取隆德上党至潞城一线,营造对河东进攻良好的态势,只是高平贪功导致错误方向,被虏人所趁,恐怕朝廷不会善罢甘休。
有生之年再无可能,他不由地苦笑,话说的还真是道理,这场举国决定命运之战,的确是百年仅有,之后都是不温不火的开疆扩土,哪里还有波澜壮阔的壮举?
“一将无能,害死三军,要不是四哥,恐怕连拱圣军也要被裁撤。”景波见封元依然沉默,终究把事情落到高平身上,又道:“朝廷自然明白,或许四哥还有重用。”
“恐怕河东行营。。。。。”封元没有说下去,脸色很难看。
“哦,高太尉战没,朝廷自然另有考虑。”景波明白封元意思,河东行营是高平为首将帅力促,专门跟北侍军分果果的,要不是殿前司势力太大,压根就不会组建。
如果不考虑监察御史的话,既然高平兵败身亡,那一切过失都会推诿其身上,当然也是咎由自取。北侍军必然会反戈一击,拿回战区的指挥大权,那些殿前司将帅噤若寒蝉,再也闹不起来,恐怕北伐大军序列要有新的变化。
封元自然明白景波意思,更知道高平是彻底身败名裂了,就算要军法处分人,也不会落在他身上,最多是京西道监察御史御史的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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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三章 斩叛逆()
作为把大军带入绝境的高平,绝对是万劫不复,就算他不坚守阵地,率军东撤的话,朝廷也不会拿他开刀,因为死人是最好的替罪羊,很冷酷无情,却非常的恰如其分。
“太尉,岳使副寻找到刘庄,那厮竟然冒充被俘,恰好遇到我部将校,险些让那些跑了,正好押解过来。”成蛟快步而来,一脸的兴奋。
刘庄被拿获,封元本来不脸色,变的更加难看,应该是从沉闷变成杀意凛然。
景波诧异地看了眼成蛟,转瞬就明白怎么回事,敢情这厮还真的变节了,行营都参军投降虏人,这足以震惊朝野,比都统制和两位军都指挥阵亡,还能引起轩然大波。
“快,给我带上来。”成蛟大手一挥道。
却见,几名精悍的吏士,押解着狼狈不堪的刘庄过来,还不停地拳打脚踢曾经是大将的刘庄,难堪到了极点。行营都参军何等身份?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都校,从五品的武官,竟然被几名吏士羞辱,放在平时绝不敢想象,哪怕触犯军法被拿下,吏士也不敢轻易老拳相加。
“封。。。。封太尉,我。。。。。”
封元厌恶地看了眼刘庄,沉声道:“带他来做甚,看着就心烦。”
“那就直接砍了?”景波戏虐地来了句,能斩杀行营都参军,可是个乐子。
刘庄脸都绿了,急忙大呼小叫:“不、不,我是被逼的,我不是投降虏人,是他们冒用我的笔迹。。。。。。”
“好了,押下去听凭朝廷发落。”封元不耐烦地道,还真当别人是傻子。
“四哥,要真送回去,恐怕。。。。。”景波欲言又止,脸色非常玩味。
封元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尤为锐利。<;>;
刘庄也是脸色苍白,惊恐地瞪着景波,厉声道:“景波竖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我?”
景波翻个白眼,不屑地笑了,连理会刘庄也没心情,对这种该死的小人,不想浪费口舌。
成蛟脸色也不好看,为难地看向封元,就算刘庄有投敌嫌疑,却作为从五品都校,都应该移交兵部都虞侯司,要是真的擅自杀戮,会被都虞侯司审问的,得不偿失啊!
“封太尉,我是被冤枉的,就算是我被俘之事,也应该由都虞侯司办理。”刘庄打的主意很精明,他虽说投降女真人,并献计献策,不惜羞辱高平尸体,却未尝没有生机。
从六品之上大将的审问,都必须由兵部都虞侯司负责,又两府执政过问,最终让天子定论,也就是说封元不能杀他。
只要是回到行在,他就能施展手腕,金军溃败,谁又没有看到他投敌,就算是休书一封劝降,也可以说是伪造,最不济也可以说胁迫,又不是没有被俘将校重新回归,朝廷不一样善待有加嘛!
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也就是个软骨头,罪不至死,只要能不死,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眼看封元目光有异,那绝对是凌厉的杀机,现在死可就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封元何尝犹豫,真把刘庄放回行在,恐怕这厮会留下一命,现场斩杀违背军法,似乎有点棘手,他不怕麻烦却忌惮军法。
当他目睹惨烈的战场,看着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心下既有愧疚又有怒火,为袍泽复仇一刀而已,为何变得如此迟疑?难道是多年沉浸行在,变的麻木不仁?
转瞬间,他的目光遽然变化,最后一丝犹豫划去,尽是嗜血的凶残。
刘庄身家小命,自然留意封元神色,这位爷可是能决定他生死,断不能有的侥幸。<;>;
酝酿着怎样去说,好歹别让小命丢了,正好打好了腹稿,抬头去看要说,却惊诧地发现不对,急忙要开口辩解,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却见刀光一闪,带去看时却发现,自己的脖颈断了,还喷出了热血,翻滚中看到封元、成蛟、景波,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便是一片黑暗。
景波莞尔一笑,浑意地搓搓手,道:“太便宜这贼厮鸟了,四哥,你越发没有锐气了。”
封元面无表情,把溅满鲜血的刀,放在尸体的衣物上拭擦,才缓缓地回鞘。
成蛟吸了口凉气,太突然了,封元的动作太快,事先根本没有征兆,他想拦阻也来不及,为难地道:“个懦夫,真的很不值得。”
斩杀都参军哪怕是被俘的,也要受到质问,恐怕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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