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眉头一挑,笑咪咪地道:“我能有什么好法子,沈识之震天价地叫穷,实在没钱打仗了,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纲见王秀卖关子,也就按耐着性子,道:“总不能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沈识之太过了,户部和太府可是有库存未动的。”
“李大人,征战率意不得,每次都要把利益最大化,否则,还不如按兵不动。”王秀眉头微蹙,神色尤为严谨,又道:“再说,那些钱粮都是应急的,不是天灾**决不能动用,户部和太府有封驳两府的权力。”
户部和太府寺,掌管天下的民政财赋,态度对军国大事有着举足轻重作用,也有权力以财赋名义,对两府不合理的策划进行封驳,这就是王秀要的制衡。
“沈识之也是有难处,这是可以理解的,西北战事打的是钱财,除了马政还有什么?每次大战都是百万千万,时下府库能够撑得住,那才是怪事。”
“就算两年下来,各项用度就有一万万又三千万,简直就是无底洞,十倍咸平年间战事。”
李纲不由地翻个白眼,这话说的倒是真的,不要说那些火器的花费,但说车兵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简直让人触目惊心,说是一辆战车出动,实际作战中的更换器件,还有那些不要钱一样的箭矢,就足以让人崩溃。
更恐怖的是铁砲弹,一次性的投入,价钱居高不下,每次投入大战,都让太府揪心。
忽然,他对赞同组建两三个车军,有了一丝动摇,要耗费财帛才行,打起仗来一次齐射,就是数万弩手消耗。
王秀见李纲神色恍惚,不免笑道:“不过,花费多效果好,一个车旅就能形成突破,要是两三个车军,可想虏人溃败场景,真是令人神往。<;>;”
他对李纲玩了个偷梁换柱概念,两个车旅固然取得辉煌战绩,五十二旅镇更是声名鹊起,却不能不承认经典不能重复,车兵之所以能一鸣惊人,就在于人们传统的思维。
他们用老眼光去看车兵,不理解新式战车和战术,完全被打糟了,无法适应车兵的战术,不知怎样去抵抗汹涌而来的车队,尤其是发射火器的战车,就是靠上去也没法打。
每次遇到两翼钳形攻势,或是车马配合的中轴突破,都完全不知所措,用对付步军或马军战术,遭到战车编组的分割绞杀,首尾不能相顾。
之所以说经典不能重复,就在于女真人肯定会研究,战术都不可能完美,必然有应对的策略。
不要怀疑女真人的智慧,这些尚未被腐蚀的蛮族,的确具备高明的战略战术头脑,会从战斗中吸取经验。他们很有可能找出应对策略,甚至也发展新式车兵宋军战术大打折扣,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现实存在的。
车军和车旅战术又不同,大规模的车军就像正宗装甲部队,由各技术兵种组合而成,尤其是辎重保障,各环节都需要密切配合,级别上就不是车旅可比,战术运用上也是质的升华,金军用对战车旅的办法对抗车军,只能是一败涂地。
简单的一句话,车旅是运用到战役战术上,车军是为战略战役准备的。
“文实,真准备让欧阳德明去开封?”李纲不再去想军务,那会让自己心脏加速,看着西北战事的一列列单子,就让他气喘吁吁,把话题转到内政上。
王秀目光深蕴,平静地道:“正是。”
“哎。”李纲轻轻叹息,语重心长地道:“成都府路试行不错,应该在四川各路实施,再向江南江右推广,五路可以缓缓,至于陕西更好缓行。<;>;”
王秀明白李纲的好意,实在担忧两银法遇到阻力,毕竟沿河保守势力强大,容易受到抵制,笑咪咪地道:“李大人不用担忧,在下自有主张,两银法固然会受到些许阻力,却也是螳臂当车。”
“钟离明叔在灵夏路,欧阳德明在京东路,互为犄角,相信场面定然很乐观,真想看看那些跳梁小丑作态。”
“跟随两银法在京东、灵夏路实施,各路设置也应该改变,现在的路太多了,应该减一点,地方官吏精简,也应该提上日程。”
随着一枚枚重磅炸弹抛出,李纲不免苦笑,本以为步子够大够冒险,哪想到王秀玩的更玄乎,不要说灵夏路搞起来,顺带着连地方官制也要进行,绝对是不亚于西北战事。
王秀双眼闪烁着智慧光芒,中央官署的革新陆续完成,应该说是第一阶段革新结束,紧接着是对地方路进行合并,某些小州也进行合并,压缩官吏的数量,节约行政开支。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陆续把二等军事路撤销,恢复开国初的行政区划,无形中少了很多衙门,某些州本来是大州,时代变迁被一分为二,也要重新合并,县治也要扩大。
他的设想是京东、京西、陕西,灵夏、河西、四川、荆湖南北、淮南东西、江南东西、两浙、福建、广南东西、河西十七路,撤销京畿路,保留开封府、河南府、成都府、江宁府、京兆府,实现五府十七路地方行政格局。
既然有了侍军司和行营,设在边地的二等军事路,也要全部撤销,厢军归各州统辖,平时撤销乡军土兵,战时根据各州为基础,选拔壮丁为乡军,跟随禁军出战。
灵夏、河西两个军事路,上升为都转运使路,现在规模是不大,却碍不住今后的发展。
“文实,反咬一口口吃,还是推行朝廷第二步官制改良,完成江右两银法推行,再对地方官进行精简。<;>;”李纲不免苦笑,简直和天下官僚为敌,他也是心中发酥。
“等不了了,携西北大胜的时机,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拖个一年,恐怕再干就难了。”王秀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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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零章 搏一搏()
李纲和何尝不明白,借势,王秀是借着西北大捷,灭亡夏政权的余势,还有愈加飙升的威望,来强行推进两银法,地方行政区域和官制变革,不能不说很有道理。
不过,他认为王秀太焦急了,步子迈得太大了,来日方长不争朝夕,完全没有必要强力推行,却忘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坚持,不计代价的要收复故土。
王秀见李纲脸色犹豫,又道:“还有,官府不再做经营,重新核定俸禄,全部用钱财实物发放,不再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替代。”
李纲眼前一亮,要是真断了人家财路,那可是深仇大恨,关键是最后一句,简直是神来之笔,怎么回事?
大宋自开国商业极为发达,各级官府纷纷开办酿酒、贩运等营生,助长了官场的奢靡风气,也造成官吏俸禄的看着很高,实际上却有所减少。
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臣倒好说,大多数官吏包括被贬官的大臣,看是俸禄不低,其实相当部分是盛酒袋、胡木等物品,几乎没有多少作用,还得低于市价贱卖,有的压根就卖不出去,无形中损害了大家的利益。
长期形成了潜规则,大家虽说是明白吃亏,却也无法挑战,只能摸摸地承受,顺便写首诗自嘲。
要是断了官府收入,是绝对招人嫉恨的,用钱财实物发放,那就补足大多数人损失,要知道三四成的俸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没有半点水分,绝对受到欢迎。
想想那些每月几十贯,甚至十几贯的官吏,他们的公使钱本身就少,还要负担一些幕僚,本身就有点吃亏,能补足他们个人损失,也是相当不错的。
“世上没有绝对公平,也没有符合全部人的利益,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再说,禁止官府开办买卖,能杜绝贪婪风气,避免官商勾结,或是影响正常商业,也能让大多数人得到实惠,一切要看怎样去办,而不是办不办。<;>;”王秀不紧不慢地道,语气是相当坚决的。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先把某些中央衙门和地方官府爪子断了,能够更好地深化改制。何况,激烈反对的既得利益者,只是很少部分人,纵然这部分人手握重柄,却还不放在他眼中,他有足够的资历和威望,还能笼络到中下级官吏?
那些人可都在眼巴巴候着,等着上面空出位子,自己好撸袖子搏一搏,只要逮到机会,还不像饿狼一样扑上去。
最让某些人不能不承认的是,他们无法公然反对,道德的制高点他们脚下,士林主流舆论站在他这边。
李纲无奈地看了眼王秀,沉声道:“你总是兵出险招,还是要谨慎为上。”想想,王秀坐镇开封两年,看来是早就谋定而后动,既然说出来就要实施,他还真没有办法劝阻,这可是有利国计民生的事情。
“可惜,要能拿获叛逆的妃嫔,就更让人放心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着王秀。
王秀眼皮子一跳,不以为意地道:“事无十全,却没想到叛王妃刚烈,哎,可惜不见踪影。”
“刚烈,的确是。”李纲不可置否地道,态度相当玩味。
“滔滔大江,早就葬身鱼腹,真是可惜了!”王秀轻轻摇首,一脸的可惜模样。
“希望,沿江能发现什么。”李纲看了眼王秀,目光更加耐人寻味。
“说到大江倒是想起来了。”王秀眼珠子一转,心里暗骂李纲不为人子,却把话题转开,道:“三佛齐已经灭了,他们要在沿海设立十二军州,设想是不错的,却会引起各国的强烈反应,恐怕王正道也会为难。”
“这些将校在海外行事,实在是太孟浪了。”李纲也不赞成十二军州,要造成多大的动静,需要多少人口来填充,随着家国经济不断发展,除了真正想博取富贵的人,大多数生民还是挺满足的,并无移民的打算。<;>;
再说,海外军州不断扩大,朝廷根本没有力量管辖,最终会沦落为割据势力。
“不过,看他们献上的图册,选择位置倒也是不错,以博望军为中心,东西扩展,形成七州一军,又在东部存在一军三州,以海路为连接,进可向东南直逼詹卑,向西可以威慑东爪哇,多是有矿产的地方,海港也非常优良,很不错,大型矿山足以支付战争费用。”王秀笑咪咪地道,那些军州的位置,绝对是优良的港湾,还有金银铜铁产地。
李纲很无奈,王秀从经济方面考虑,也让他不能去辩驳,这场西北战事消耗太大,要想还上战争债券,又不要动用国本,只能从海外想办法,或许设立军州是不错选择,至少能在数年间获取财富,解决朝廷的燃眉之急。
“应该再度移民,朝廷的官吏也应该派驻,总之很多事情让人头疼。”
“海外总归是小事,境内才要重视。”李纲诚恳地提醒。不要把精力过多地放在海外,以免造成本末倒置。
“李大人说的是,那就着手准备。”王秀眉头一挑,显然信心十足。
李纲松了口气,只要王秀不存异志,他全力就是,现在是解决了西北,下个就轮到女真人了。
朝廷的新一轮到来,王秀自然是功勋卓著,无人出其右,被议加金紫光禄大夫,封赐河北郡开国公,赐勋上柱国,食邑八千户,实食封二千二百户。
他也算是坦然接受,金紫光禄大夫并不算太高,甚至想比他的官位和名望,低上了许多,给个开府仪同三司还差不多,至于开国公的爵位,资深宰相不封公,实在是说不过去。
谭世绩因病告辞,以提举宫观加开府仪同三司致仕,吕颐浩罢吏部尚书,迁参知政事,赵鼎迁吏部尚书,朱胜非迁礼部尚书,谢克家迁兵部尚书,吕祉权试刑部尚书,刘豫权试工部尚书,沈默正任权户部尚书,两府和六部重臣基本到位,老臣逐渐退去,新人开始初现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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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一章 秦桧的离心()
唐重迁翰林学士承旨权学士院,王庶以龙图阁学士权江宁府,洪皓迁礼部侍郎,辛炳任河西路经略安抚制置大使。
最让人的是,钟离睿罢枢密都承旨,赐河阳县开国子,迁龙图阁侍制,权灵夏路经略安抚制置大使,兼差西北缘边制置大使,这可是把西北边务全给了这厮人眼红啊!
一时间,朝野有些沸腾,人们不否认钟离睿的功绩,却眼红一步登天,那么好的一块肥肉,竟然被人家吞了。不过,有王秀这尊大神坐镇,也没人敢公开说三道四,何况李纲、秦桧的,更让人有心无力。
对,秦桧坚决地王秀,没有半点迟疑,就在任命刚下来时,他却在家中接见万候卨。
“相公,王相公设置西北缘边制置大使,把河西也扩进去,分明大有深意。”万候卨话中有话,原本是陕西缘边制置大使,竟然成为西北缘边制置大使,里面的说法可就大了。
“王文实做事,往往未雨绸缪,却不知此番,他打的什么主意。”秦桧是全力王秀,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
如今,西北战事刚刚结束,南海也传来捷报,大宋禁军两条战线都是灭国告终,更是狠狠打击了虏人王秀的名望达到了新高度,暂时就无人能和其争锋。
西北缘边制置大使,他自然是明白猫腻,整个的西北边防,全部给了钟离睿,不再局限于陕西路。最的是,他知道王秀有了谋划,对地方行政区域进行改良,灵夏路、河西路都要升格都转运使路。
万候卨偷眼看秦桧,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道:“相公却无升迁,实在让人不平。”
秦桧眉头微蹙,眼角深处划过一道不满,却掩饰的非常好,淡淡地道:“朝廷自有安排。”
万候卨是什么人,自然能看出秦桧内心的不甘,换成谁也不会甘心,王秀不到四旬,已经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正儿八经的两府首相。<;>;
如今,有了西北和海外的建功,竟然仅接受升迁一级,改开国公公爵的名,明显是以退为进,这就有何问题。
以王秀的年纪和官爵,要是没有大的变化,恐怕要担任首辅二十年之上,这就不是一般人能的了,秦桧的年纪不小了,更的是他也等不及了,心里定然跟猫抓一样。
心下酝酿良久,才低声道:“相公,王相公声望剧增,对于家国天下都是好事,大王也时常说起。”
秦桧神色微滞,目光闪烁,淡淡地道:“嗯,的确是不错,难得文实谦恭,也算是朝廷的好事。”
万候卨眼珠子一转,也就改变了话语,闲聊几句告退,王氏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老汉,这个万候卨坑人啊!”王氏瞥了眼沉思的秦桧,又道:“又动心了?”
“说什么呢?动哪门子心思。”秦桧从沉思中醒来,忍不住翻个白眼,近几个月王氏改了称呼,老汉实在有些难听。
“怎么,王相公当政二十年,老汉就坐不住了?要是稳坐朝堂三十年,你该如何是好?”王氏冷冷地笑道。
“说什么话,谁能做到三十年宰相,那也太玩笑了。”秦桧摆摆手,表示嗤之以鼻,蔡京秉政二十年,却也是几起几落,王秀要能一直干三十年,岂不是逼大臣造反?
“老汉你却相信了。”王氏脸色一变,没好气地道。
“你妇人家不懂。”秦桧有些烦闷地道。
“我要不懂,早年你就出了两府,不知在哪里当留守。那个万候卨一来,我就知道准没好事。”王氏见秦桧不耐烦,忍不住抱怨起来。<;>;
“老汉,你可给我听好了,无论如何,决不能和王相公对面,哪怕这个心思也不能有。”
“婆子就是呱噪。”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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