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要下楼之际,掌柜气喘吁吁小跑而来,用几近恭维的口吻道“官人请留步。”
王秀诧异地看了看掌柜,淡淡地道“掌柜有事在下正要下去结账。”
掌柜见王秀误会,急忙摇手挤出几分笑容,恭敬地道“官人哪里话,雅间里有人要见官人,在下特来向请。”
“有人要见我”王秀一怔,眉头微挑,又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没见到那头猪发疯了,这个时候不走,留下等着吃亏啊”
掌柜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官人说笑了,难怪朱家小官人吃瘪。”
“好了,好了,不与你嗦了,再不走恐怕走不了了,要是掌柜有意,给我让几钱倒是不错。”
掌柜一愣愣地,还有心思讨价还价,这是个妙人啊正当王秀要下楼,他急忙道“官人留步,你要是走了,知州大人那里,我不好回话。”
“知州”王秀愣了愣神,立即意识到走好运了,脸立马的笑容可掬,真是瞌睡送枕头,好人有好运啊
“官人请,莫要说他朱大郎了,便是朱牵来了,也不敢把官人怎样。”
“掌柜说的倒是实话,不过我一介平民,无德无能,知州怎么会约见,掌柜不要取笑在下,我还是赶紧躲一躲,好汉不吃眼前亏。”王秀为保万一,搞清不是朱荣下的套,故意磨磨蹭蹭,张启元可阴着呢,不得不防。
掌柜多精明的人物,立马明白王秀顾虑,一拍大腿,道“官人,莫说他朱大郎敢闹事,便是朱牵来,也不敢在孙家产业轻易闹事。官人可以打听打听,咱这酒楼小打小闹无妨,要他敢真的找泼皮,也得掂量一下东主的怒火。”
王秀这才放下心,玩笑道“可惜不能给在下优惠。”
掌柜又是一愣,笑道“小本生意,下次官人过来,让利一层。”
“贵楼广揽回头客啊好了,还请掌柜带路。”王秀一笑了之,心里暗骂真他妈抠门,说话的功夫,心下已有计较。
当他第一次面对知州,一位年近四旬的年人,生的倒是方面大耳,肤色白净,三缕美髯捶胸,一副北方人的模样。
说实在的,他在见礼时心情颇为复杂,因为这位知州大人相当的出名,端地一位历史争议人物,同样也是一位矛盾人物,让他心里那个纠结不停的。
当然,时下这位大人倒是碌碌无名,根本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政绩,学问和采也有几分。
张邦昌,张邦昌啊
在座还有一胖一瘦的年人,一左一右颇为应景,与张邦昌对面的也是一位年人,相貌堂堂,有位者的风度,却有六七分的傲气。
从介绍,王秀得知,两位胖瘦年人,也是陈州的名人,瘦子发过几次贡举,得过特奏名乙科同赐进士出身,做过几任小官,居丧闲赋在家,胖子却是万事兴分店大掌柜朱牵,这倒是让他颇为诧异,感情掌柜早知道朱大老板在吃酒,怕他不来才坑他一下。
位者乃京朝官,外放淮南西路提举常平公事,南下路过陈州,自然由知州出面接待,他一一见礼。
“前些日子,偶得友人相赠心学正论,这才知道陈州有大才”张邦昌语气温雅,颇为客气。
王秀听在耳,不免有几分受用,但他还没晕乎过去,把这些位者的夸赞当成真的,那可傻蛋了当下谦恭却不卑屈地道“大人赞,在下不过和开封沈家沈识之等共著,实在担当不起。”
张邦昌呵呵一笑,环顾众人道“如此谦虚,有孔门子弟风范。”
王秀轻轻撇嘴,什么孔门子弟风范,自两晋玄学开始,儒道早开始融合,现如今理学又和佛相汇,早失去原汁原味了,他踌躇一下别分辩了,还是一笑了之。
“来、来,请坐下吃一杯。”张邦昌见王秀温尔雅,不免有几分喜欢。
王秀是在面子客套几分,但也不过分谦让,掌柜自然出去吩咐小厮了几案,他很有风度地落座。
朱牵笑咪咪地道“早听说阁下大才,我还道万事兴少主,一去商水呆了月余所为何事,待心学正论横空出世,这才明白过来。”
王秀谦虚一笑,他能感受到朱牵的恭维和羡慕,何为在心学正论出书后,表现的尤为高调,何老道也因此要来接任大掌柜,作为混迹商场已久的老油子,朱牵又岂能不明白,也是纨绔子弟朱荣,还傻了吧唧地卖弄威风。
“倒有耳闻,沈家大郎在商水住了许久,原来是为了学问,倒是孺子可教。”刘豫以尚书吏部官权知陈州,身份使然,对待后辈自有一番矜持。
“在下出京,听说闻沈家大郎也赴开封府试,却错过了他的大作,实在太可惜了。”年官员摇头捻须。
“无妨,我陈州倒是有不少,待明日我与大人送一本。”刘豫呵呵一笑。
“如此多谢了。”
“听说市面的白糖,也是小官人所造,让何老道发了一笔横财。”朱牵到底是商人,三句话不离本行。
王秀淡淡一笑,平静地道“正是,家父的杂货铺子被人强占,一家快要流落大街,在下偶有所得,发现霜糖更好的制糖法。”
朱牵并没有往深里问,作为商人的他明白商业机密,一面之缘而已,人家凭什么跟你说。不过,他心下自是痒痒,这可是一棵摇钱树啊他断不能放过,思量着怎样和王秀打好关系,里分一杯羹。
嗯,王秀来参加解试,儿子也参加解试,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可慢慢地培养友谊,最终和王家合作。可惜,他要知在在刚才,在酒楼里儿子与王秀的冲突,那种气势凌人的作态,估计的气晕过去。
张邦昌瞥了眼朱牵,淡淡地问道“小官人是第一次解试,感觉如何”
王秀切牙一笑,道“解试为贡举取士,让在下深感天子求才的殷切之心。”
张邦昌眼前一亮,这小子有一套马匹功夫,看来这是人才啊
年官员却慢悠悠地,充满高傲口气道“以小官人才学,能被沈大郎看重,区区解试自然不在话下。”
言下之意很玩味,颇有看不起王秀的意思,张邦昌眼皮子一动,想要说话却又咽了回去,他可不是雪送炭之人,之因听掌柜说商水王秀在此,一时好叫来看看。
“大人所言极是,识之兄谦让,让在下署名专美于前,实在惭愧。”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王秀回答的极为平淡,他根本不想与这位提举常平公事,发生任何交集。
“何为致良知”那位清年人,忽然问了句。
“知行合一。”王秀淡淡回了句。
“何解”
“立言、立德、立功。”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嚣张的吼叫“滚开,今个老子非把王秀给废了。”
“小官人莫要寻事,知。”
说话间,雅间的门被一脚踢开了,脸色狰狞的朱荣闯了进来,今是第二次破门而入了。
。。。
。。。
第70章 倒霉的孩子()
雅间里的人都愣了,闯进来的朱荣也愣了,他不认识知州刘豫,但老爹却赫然在座,能让老爹连次宾位置也做不了的酒场,来人还有身份低的几个泼皮也目瞪口呆了,气氛变的异常尴尬,唯有王秀嘴角带有一抹坏笑。
王秀见朱荣傻愣愣地形象,不由地想到掌柜的恶趣,暗道这伙计很不地道,明知朱牵陪知州在里面请客,却没有给朱荣提个醒,不然借朱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踹门而入,显然是恼怒朱荣放肆,狠狠阴了这家伙一次。
“逆畜大胆,你来此作甚”朱牵见儿子踹门而入,吃惊不小,但他到底是老油子,深知儿子是什么样的鸟,一贯的骄横跋扈,或许是寻人找事来错了房间,撞到了枪口。
一时间,又惊又怒,你去哪折腾不好,偏偏来这里胡闹,知州和常平公事都在,这不没事找事嘛他急忙起身怒骂。
朱荣当即吓傻了,差点尿了一裤子,又偶见王秀悠然在坐,显然和知州等有交情,一张脸跟死了娘一样难堪,你想想自个得罪这尊大神,又带着泼皮无赖闯了知州大人酒场,真是流年不利,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朱牵眼看不妙,起身快步走过去,一巴掌把儿子扇的打个转,怒道“还不滚过去,给公事大人和知州大人赔罪。”说罢,双眼怒扫几个泼皮。
几个泼皮倒也光棍,知道踢到铁板,立即一声惊呼逃了出去,赶紧闪人要紧,至于后面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他们狮蝎无业游民,官府也不会把他们怎样。至于另外两个士子,还在门外发抖,看的掌柜一脸鄙夷,暗骂来时趾高气昂,这会一个个怂了,简直都是一群废物。
朱荣战战兢兢,噗通一下跪在地,叩头道“小。小子,小子不、不、不知大。。大人在。”恐慌的连话也说不下去,下牙不住打瞌,他也不想但牙不听使唤。
“原来是朱大掌柜家的小官人,不知前来所为何事”
张邦昌目光扫过一脸淡然的王秀,心下有几分知味,但他心里还是颇为恼怒。今夜,他轻车简从在全城最奢华的酒楼宴请过往大臣,本有结交之意,却不想被人踹了门,跟吃个苍蝇一样恶心,算是他谨小慎微的性子,也按耐不住要发脾气。
朱牵一听知不妙,张邦昌的话虽听是客气,却透出很不满的味道,急忙又是一脚,把儿子踹倒在地,怒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整天给我惹是生非,还不给我爬过去。”
王秀嘴角一抽,暗骂朱牵深蕴位者心态啊让儿子做足了认罪姿态,满足官虚荣心理,才好为儿子开脱罪责。
朱荣哪里明白这些,他是吓傻了,赶紧爬了几步,连连伏地,斯扫地,一点脸都没有,连朱牵也面红耳赤。
王秀却向张邦昌拱了拱手,淡淡地道“大人,看来朱兄是为在下而来。”
众人一怔,在场哪个不是老狐狸,闻音而知雅意,瞬间便明白怎么回事,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朱牵脸色很不好看。
“这又怎么回事,你二人都是解试士子,或许会成为黄甲同年,缘何有解不开的冲突”张邦昌捻须而笑,态度玩味。
王秀瞥了眼跪地颤抖的朱荣,淡淡地道“也没大不了地事,或许真是一场误会。”随后,把缘由轻描淡写地一说,言谈间,仿佛并未当成一回事。
众人看朱荣的目光变的很不好,或许有人自己仗势欺人,却没有人喜欢别人嚣张,尤其在大庭广众下,这是未经世事,纨绔子弟的孟浪,让人非常厌恶。
朱牵不禁暗暗叫苦,暗骂儿子混蛋,何为不用说了,王秀何许人啊那可是与沈默有交情的人,别看人家说的好听,什么专美于前,傻子才会信。
能让沈家少主陪一个多月,甘心屈居榜眼位次,把制糖法改良,甚至连何老道也跟着沾光的人,能是你小子惹得起的不要说知州大人提到了王秀名字,也好地请来了,这混蛋为了吃酒,嚣张地让别人让出雅间,还先后动用公人、泼皮闹事,被人家当着知州的面打脸,他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逆子,还不快给王家小官人赔礼。”朱牵不能不放下身段,来到王秀身前,一揖到地,惭愧地道“竖子无知,做下这等丑事,还望小官人见谅。”
朱荣伏在地,偷眼看老子对王秀赔礼道歉,心下大恨。
年官员不待张邦昌说话,淡淡地道“年轻士子争闲气,又没有出什么大事,我看算了。”
王秀从年官员态度,嗅出些许不满,看来此人对他印象并不太好,刻意为朱荣开脱。
张邦昌似乎不愿得罪人,却又有些不甘心,目光转向王秀,淡淡地道“小官人意下如何”
王秀翻个白眼,妈的,你们都找台阶下不要脸了,还假惺惺地问我,当下生硬地道“恐怕还有是非,望大人裁断。”
张邦昌暗赞王秀睿智,孤身在宛丘被人嫉恨,很难说不出什么事,这是在利用在场的权贵自保。既然他对王秀印象颇佳,朱荣又着实可恨,也顺水推舟道“小官人言之有理,少年人断不可持强凌弱,朱大掌柜要严加管教才是。”
朱牵岂能不明白,连连点头,对朱荣厉声道“逆子,你可明白”
朱荣正在愤恨不已,哪里听得懂这群老狐狸用意,直愣愣站在那发呆。
朱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沉声道“不可在对王家小官人有任何不利,连想都不要给我想,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明不明白。”
朱荣脸色一变,恨恨地瞪了眼王秀,他是再傻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时,只得低头道“爹,孩儿明白。”
“滚出去,不到放榜不许出门。”朱牵狠狠地低吼一声。
朱荣吓的一哆嗦,急忙站起身来,阴郁地瞪了王秀一眼,赶紧躬身对众人作揖,乱滚带爬地退出门,不只是心慌还是怎地,被门槛绊倒在地,又摔了个狗啃死,只能捂着松动地牙,哭丧着脸跑了。
一场闹剧,至少王秀是那么想,他无心留下空谈,慢慢起身,躬身道“各位大人,在下还有俗事在身,先行告退,还望恕罪。”
张邦昌愕然,道“既来之则安之,小官人来去何必匆匆。”
王秀淡淡笑道“确实有事,还望大人见谅。”说的很轻松客气,实际他除了重视张邦昌外,并没在意其他人,至于得罪不得罪,印象不印象的无关紧要。
张邦昌颇有兴致地看了看王秀,捻须笑道“也罢,待有空再和小官人畅谈。”
年官员包括朱牵和瘦子士,都对张邦昌的态度惊讶,不明白为何张邦昌,会对一个名声不著的士子客气,但既然张邦昌说了,大家也不好再说。
只是王秀出去前,朱牵虚伪地笑道“小儿无状,望小官人见谅。”
王秀知朱牵心意,微笑道“小事一桩,大掌柜不要放在心。”
朱牵这才松了口气,他是老奸巨猾,眼看何老道接任,他便能谋个更好差使,万一王秀给沈默递一句话,岂不起飞蛋打,还是稳住王秀为。
在众人都不知道的角落里,张启元恨的俊面狰狞,完全没有温尔雅的风度,嘴里嘀咕“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秀你好运气,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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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人生意义()
王秀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老人住处,见到孩子们,有的在兴高采烈地玩耍,有的在房里看书,只有李采萱陪伴在屋里,他松了口气都回来了。
“有没有人跟踪”王秀不能完全放心,多问一句。
何为摇头道“放心,没人注意。”
“这好,好。”王秀放下心,又笑道“我担心多余了,这段时间,朱荣是闹不起事了。”
“怎么”何为眨眨眼,不明里。
王秀把朱荣的嗅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引的老人和何为一阵爽快地大笑,都在为那可怜的孩子默哀。
何为却颇有深意地看着王秀,道“有知州大人在,你怎么错过一场机缘”
“陈州而已”王秀不愿深讲,一言概括,但预期的豪气展现无余。
老人眼前一亮,叹道“官人好志向”
李采萱那双大眼睛,一闪一闪地,好地望着王秀。
王秀莞尔一笑,道“老宿过誉,见到老宿含辛茹苦,我才知道自己往日的浅薄。”
“一事无成之人,让官人见笑,咳咳”老人又是一阵咳嗦,李采萱急忙为老人捶背。
“好了,天色不早,老宿早点休息,我明日再过来。”王秀咂咂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起身告辞。
“也好,官人早些回去歇息,老汉想和孩子们多说会话。”老人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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