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部众,可权充入殿前司。”朱琏对王秀的承诺很是赞赏,但王秀彻底放弃兵权,又令她不甚放心,走到了王秀身边,柔柔地道:“这也是以退为进,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能再有政争,朝廷实在是经不起内耗了。官人,只要你我同契携手,还要冒天下士人共伐的风险作甚?”
王秀凝视着朱琏,享受阵阵幽香,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朱琏说的也不无道理,一个文人执政的时代,解决事情的手段是在朝堂之上,在乎于声誉和政治资历,而不是掌握军权。/百度筆癡中文
第四五二章 南迁5()
当然,在这乱世之中拥有一支衷心于自己的武装,确实是能令人为之心动,但其中的利害得失,冒天下士人共讳之忌,又不能不权衡一番。百度筆癡中文以他自己的话说,岳飞不是死于赵构、秦桧之手,而是丧命于宋朝延续百余年的政治制度与整个文官执政集团之手,是南宋朝廷稳定后的必然结果。
既然手下吏士编入殿前司,有自己在军中所积累的威望,有所提拔重用的将帅,相信自己有把握在关键时刻,再次掌握这支军队,毕竟有一批对自己真心相随的大将。同时,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朱琏,她所表现出来的政治才华,如此缜密的政治头脑,确实令他惊异不已。
“还有一事,这几天来差点忘了,茂德帝姬和林婉仪回来了,住在我家隔壁。”
“林月姐,倒在太上那为你说了好话,看来好人自有好报啊!”朱琏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秀,没有提赵福金。
“当此乱世,一小小内宫妃嫔何罪。再说,也有人常能与你说话解闷不是,是不是今日便将林月姐送入宫中。”王秀脸面微红,有点挂不住。
“大内怎容太上妃嫔,也不必太急,权且在你那里安置几日,不要声张就是。”
“茂德帝姬?”王秀实在一阵牙疼,他哪里想到朱琏拒绝,把两位姑奶奶留在他那里,可是份苦差事啊!
“哦,四姐啊!当年太上把她许配你,难怪如此上心,真难为官人还是多情种子。”朱琏剜了眼王秀,似乎又无限的幽怨。
王秀老脸一红,实在汗颜啊!他牙疼地看了眼朱琏,恨不得把她的小嘴堵上,有这样说别人的吗?
“算了,随四姐的心意,不用强求她去留。”朱琏心里酸酸的,总算给了王秀面子。
“那臣先告退了。”王秀没法呆下去了。<;>;
朱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王秀的背影慢慢地走出大殿,心中却充满对他的愧疚。
“二姐。”青君来到朱琏身边。
“青君,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朱琏幽幽一叹。
她必须要为赵氏江山考虑,为她的儿子打算,尽管她相信王秀与旁人不同,但一个人掌握如此庞大的军队,长久下去不是什么好事。笔/痴/,人的贪欲将会腐蚀人性,谁又能保证自己不被权力的魔力征服?
权力与地位的不平衡是相当危险的,或许今天王秀会安于现状,但将来随着权利不断深化,谁又能料到会发生什么事,尽管当今天子身上流着王秀的血,毕竟王秀也是人,力量一旦脱离束缚将是可怕的。就算王秀没有别样心思,手下的那些骄兵悍将怎么想?满门富贵,再来次黄袍加身,王秀绝对会身不由己。
当然,她还有另一层的担心,那就是大宋的立国思想与制度,都不能容许王秀长时间掌握武装,她想帮助王秀免受官僚集团的敌对,也只有如此,王秀才能真正的放开手脚。
“不要怪我,希望你能想通!”朱琏自言自语地念叨。
对于放弃兵权,王秀倒是没有太多怨言,只是被人逼迫的失落,还有的就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把自己关入书房中静思一番,细细品读朱琏为他的心思,在恰当好处的时候归兵于朝,更能体现他对朝廷的一片忠心,把杀将逐帅,观兵陈州的事情彻底抹去,留给天下士人的是他奋死勤王,中兴朝廷的空前声望。
他获得巨大的政治资本,拥有了这般声望与资本,根本就不用怕什么,文臣拥有巨大的声望,往往令天子也不得不对之礼尽有加,甚至可以凭此来对抗皇帝。
当然,他不需要对抗皇帝,朱琏所作所为,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传来敲门声,他的心思逐渐平静下来,淡淡地道:“进来。”
身着一袭白衫的宗良推门而入,对着王秀躬身行礼道:“先生,内宅林夫人请见。”
王秀把赵福金和林月姐带回来,安置在秦献容的宅子,闲杂人等不得入,连宗良等人也不知道她们身份。
“哦、快快有请!”
正在出神之际,林月姐轻步款款入内,王秀忙起身相迎,拱手道:“见过婉仪,不知婉仪到此何事?”
林月姐俏面微赫,一双剪水般地眸光,洒在王秀脸上,继而又羞涩地躲开,深深万福,轻声道:“多谢学士收留,见学士忙于国事,妾身还未拜谢学士再生大恩,今见学士有遐,特来相谢。”
王秀忙双手来扶林月姐,当触及林月姐的娇躯时,才意识到对方怎么说也是太上的妃嫔,自己这样搀扶有失体统,忙着收回双手,歉意地道:“份内事,婉仪请起。”
林月姐被王秀这一扶,整个身子如触电似的一颤,一颗心怦怦直跳,那张略施粉黛的俏脸,顿时泛起一片红霞,娇羞地道:“学士不必多礼,妾身是内宫妃嫔,承受不起大礼。”
说的也有道理,文人的地位是很高的,绝不是堕落的明代,还有奴化的清代,大宋的文臣无罪、非正朔朝不向天子跪拜,内命妇当不起大臣望尘之礼,王秀顺势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地道:“婉仪请座。”
“多谢学士。”
二人相距不太远各自坐下后,半响无语,各自想着心思,显得拘谨无措。王秀倒底是男子,有些事还需主动,不能让一个女子开口,便先开口说话道:“婉仪。”
“学士,不要再叫婉仪,妾身即以出宫,再也不想回去。<;>;”
王秀吃惊地望着林月姐,目光有些失礼,直盯的林月姐脸面微热。
“学士为何这般看妾身?”
王秀顿觉有失检点,忙收敛心神,浅笑道:“婉仪何出此言,下官会禀明太后,过几日后,太后会加封婉仪为太妃。”
“谢学士美意,妾身历此劫难,得以保全已属侥幸,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林月姐一双妙眸,久久放在王秀身上,是留又不敢久留,起身盈盈下拜,道:“妾身是学士所救,若学士不嫌弃妾身,妾身今生愿改名换姓,今生为奴为婢常侍学士。”
王秀大惊,也顾不得礼节,忙上前扶起林月姐,急促地道:“这不是折杀下官了嘛?快快请起。”
岂料林月姐妙眸微湿、一双玉手紧紧抓着王秀胳膊,惨然说道:“妾身并未有何非分之想,只是想报答学士恩情,学士定是嫌弃妾身深陷虏寨,但妾身一力抵抗,后为一贵酋所救。。”一个女儿家,话说到如此地步,早就大感羞涩,脸颊愈加晕红,声音越发低沉。
一个妃嫔不会引人注目的,与其让如花似玉的美人凋谢在深宫冷壁,留她在身边,亦无不可!王秀心中一动,但没有再往下去想,还有一位身份更敏感地姐呢!该如何收场,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这要冒着多大的风险?他不能不掂量掂量,何况此事已向朱琏禀明,再无回旋余地。
“婉仪,不知和帝姬过得如何?”当王秀扫过林月姐那张清丽地俏面,心中一片乱麻,有意识地把话题岔开。
“帝姬郁郁寡欢,还请学士去看看。”
“哦。”王秀一阵头疼,他还真想躲避赵福金,但朱琏的态度又让他为难,总不能把赵福金藏起来,说不得还得亲自去劝说,没事惹这些小娘子干嘛,自己可真贱啊!
五月二
尽管早就是季春时节,大地一片泛绿,但风还是挺大的,吹在脸上很难受,还得在嘴上抹层油,不要让如刀的春风裂了嘴唇,如沐春风简直是句屁话。
“都这时辰了,也该到了吧!”秦桧抬首望了望天上的太阳,有些焦急的抱怨。
自金军撤围后,朝廷连发檄文传召在外大臣回京,由于南北盟约的达成,大元帅府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由朝廷下诏罢大元帅府,康王一行召回京城。
关于这一点,两府表现出少有的一致,态度也相当坚决,也规定了回京的期限,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今日,正是赵构率返京,唐格、秦桧二人受命迎接于长亭中,亲王的颜面,朝廷还是要维护一二,他们前来给足了面子。
唐格一副闲散自在,安详地坐于亭中品茗,看秦桧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感到非常好笑,想想秦桧在迁都事上的暧昧,与王秀关系又似颇为亲善,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拿捏稳的,顶多是为人立场不稳、风骨不佳。
但他何曾想到,在另一个历史岔道,他却被今日引以为援的李纲,指诋为误国奸臣。
“会之稍安勿燥,来、来、来,坐下品上一盏香茗,权当解渴。”
秦桧回首望着唐格,能听出最后四个字中的讥讽,他给暗自记在心中,他脸上仍然挂着招牌式的微笑,淡淡地道:“钦叟兄好雅致!”走到案前坐下,拿起一盏茶,又道:“这几日在外诸公纷纷回京,好不烦躁,所幸大王到后再无迎送,也能消停几日。”/百度筆癡中文
第四五三章 南迁6()
“可不是,还是会之料事如神,人所不及啊!”唐格也不待秦桧言语,起身道:“走,咱们一同前去迎接。百度筆癡中文”
秦桧嘴角抽缩,这不骂人嘛?什么叫人所不及?他不由地苦笑一声,嘴里暗自嘀咕道:“大元帅府、大元帅府。”轻轻摇头,表情复杂地笑了笑,匆匆牛饮一盏茶,尾随唐格出亭来到了官道路口。
不多时,东京开封通往南京的官道上,远远地开来大队车驾,可以望见队伍的旌旗。
“恭迎大王。”
“下官恭迎大王。”待车驾到后,唐格与秦桧二人双双走到标有皇室亲王标志的马车前,躬身拱手见礼,亲王还需承受不了他们作揖。
车帘掀开,侍从拿下木阶,赵构满面笑容地走了下来。双手虚抬道:“唐相公、秦相公何须多礼,二位是两府辅政,孤王消受不起望尘之礼!”
“大王一路风尘,辛苦了,下官受官家、娘娘旨意,恭迎大王回京。”唐格是两府副相,又是辅政大臣,理所当然地回应赵构答话。不过,人家赵构的温文尔雅,实在令人如沐春风。
正说话间,后面车驾下来李纲、耿南仲、张启元三人。唐格原本依附耿南仲,却因耿南仲畏敌如虎,对待两宫矛盾也是极力破坏,所以他与之早已是貌和心离,十分鄙夷耿南仲为人。只是礼仪上与耿南仲客套几句,秦桧却与三人颇为热情,着实叙了一番,但那都是摸不到头绪的废话。
张启元风度翩翩,举止甚为得体唐格、秦桧二人大为赞赏。(乡)(村)(小)(说)(网)。g………高速首发!
其实,张启元也很憋屈,他本意是请赵构托病在外,拒绝解散大元帅府,以河北事聚集兵马,形成和朝廷的对峙状态,甚至转兵河东,伺机陕西形成割据。<;>;很可惜,传来王秀交付兵权的消息赵构心有所动,再加上李纲的及时赶到,晓以利害,最终让他的计划落空,赵构不愿再冒天大的风险,理所应当地奉召回朝。
“孤王和伯记在外,京城有劳诸公费神周旋,才让虏人退去,祖宗社稷得以保全,真是有劳了!”赵构和颜悦色,温言慢语、言谈谦恭有礼,着实令唐格、秦桧二人很是感动,硕果仅存的康王,果然有贤德名声啊!
“大王过誉,此赖王学士率六军将士奋死血战,力挽狂澜,下官惭愧。”秦桧所言倒是公允。
“话虽如此,然王文实杀将夺印,拥重兵坐视太上北狩,其罪大焉!若非勤王之功,岭南三千里亦不为过。”李纲对秦桧推崇王秀颇为不满,在他的眼中,王秀杀折彦质、逐李回,观兵陈州实属大逆不道,出言毫不客气。
唯有对王秀奋力勤王倒是认可,但他听到王秀力主割让河北河东,坐视二帝北狩,当即大骂王秀,又见秦桧对王秀大加赞誉,心下已是不满。要不是秦桧的坚决主战,不屈凛然的作派,令他很是欣赏,早就出言呵斥了。
“李大人此言差矣,学士力尽于此,此为朝廷诸公共鉴!”唐格见李纲对王秀过于刻薄,更兼他与李纲政见不同,倒是为王秀说了句公道话,那种环境下算争取到最好结局了,做人不能太刻薄。
李纲见唐格为王秀说话,显得有些意外,他双目紧紧盯着唐格,嘲笑道:“岂有人臣弃君主之理?”
唐格淡淡一笑,他早已经习惯李纲嫉恶如仇,秉书直言的性格,何况当年他依附耿南仲,李纲对他自无多少好感,对讽刺并没有计较。
秦桧微微蹙眉,暗怪李纲太过分了,人还没入京城,倒先指责勤王功臣,顺带着连两府都暗骂了,难怪当年被赶出朝廷,这臭脾气真像茅子里的石头。
“二位相公,孤王听传闻请官家、太后巡幸之事,不知是否?”赵构的话缓解了火药味,却让气氛陷入沉闷。<;>;
早知道赵构会提,但没想到那么急,秦桧果断置身事外,不是有唐格在场嘛!人家是宰相。
唐格稍稍颔首,饶有意味地道:“南幸事宜是王秀首唱,娘娘似乎有意。”
赵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蹙,嘴角还是挂着微微地笑容,没有再说什么。
“天下城关,何有京城坚固?一旦南幸,京东、京西必然糜烂,军心士气将受重击,王秀少年得志,行事竟然如此孟浪。”李纲不满地说道,他丝毫乎面子,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地都说了。
“大人慎言,而今天下之势,南幸也不是不可。”秦桧急忙为为王秀说句话。
“何为不是不可?而今天下使臣罢兵归朝,王秀却掌控精兵,任意跃升功臣将帅。最可恨的是,竟将蔡易列位勤王功臣,倒底意欲何为?”一大批勤王的人都升了官,自然有人不满,李纲是刚直不阿,但他也是人,不可能没有想法,直接点出王秀用心不良。
耿南仲眼珠子一转,插了句道:“李大人所言极是,蔡易是罪臣,竟然也授文宝阁侍制,天下间岂再有公理?”
秦桧敏锐地捕捉到赵构和李纲眼中厌恶,他有些同情的看了看耿南仲,这位上皇的帝师,当年是如何权势熏天,而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竟谋求靠着讨好赵构存身,却处处不得人心,着实可怜、可叹。
不过,赵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耿南仲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他也懒得理会这贼厮鸟。
“好了,莫要误了时辰,出京多时了,孤王还要回藩邸看看,明日入宫陛见。”赵构温声笑道。
其实,他的藩邸哪里还有家人,几乎都被女真人掳掠走了。
“险些误了这事,大王请上车。<;>;晚间,还为大王设宴洗尘。”唐格微微一笑道。
众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张启元玩味地看了眼李纲,却被秦桧看在眼中。
秦桧一阵摇头,赵构暗藏机锋,还不知的怎样的算盘,李纲是疾言厉色,耿南仲是破罐破摔,张启元不温不火,这群人进了开封城,可算有热闹起来了。/百度筆癡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