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有些不快,但面子上却不能表露出来。他慢慢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着茶,心里却是权衡着自己的政治筹码,倒底是投向王秀,还是和孙傅、唐格等人分而治之,成为多极权力中的筹码。
但是,强势的王秀能甘心为他人做嫁衣?显然是不可能,首鼠两端最不得人心,当他放下杯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慢吞吞地道:“若有太后懿旨巡幸,择一大郡设为行在,小住些许时日,想来他人也必不会多说!”
秦会之,好一个老狐狸啊!王秀一怔,旋即明白了秦桧的意思,不由地心生感叹,有感觉很好笑。
秦桧的策略的确是高明,也避免了因公开他,而开罪别的大臣,开封依旧还是京城,太后和皇帝巡幸东南所到之处,设立行在理所当然。也就是说,没有迁都而行迁都之实,虽然朝堂之上必有人反对,但阻力较强行迁都要少得多,大家也没有充足的理由去反对。
他再看秦桧,觉得这厮鸟能在历史风起云涌,确实不简单啊!自己还得要重新审视此人,绝不能被表象所迷惑,不由地面带笑容,道:“好啊!小住几日,会之兄高见!”
秦桧嘴角一抽,翻个白眼,索性不再理会王秀。
第四五零章 南迁3()
小皇帝赵谌,如同木偶地坐在龙椅上,玉帘后的太后朱琏与五位辅政大臣各怀心事,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却又静的令人窒息。)中。
“各位卿家,哀家是妇道人家,不懂国家大事,朝中事仰仗各位权衡,可就王卿家提倡巡幸东南事,议一议。”朱琏终究是开口说话。
王秀听得朱琏说话,禁不住轻轻叹气,有感于大宋的政治民主的有些迂腐,昨日里自己上的札子,孙傅、唐格等两府重臣都以知晓其意,谁反对、谁赞同,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还要拿到明面上冠冕堂皇地庭议。
“臣以为王大人所言巡幸东南之事,多有不妥。”
王秀眉头微挑,他知道无论迁都还是巡幸,都会遭到那些君子们的竭力反对。不过他意外的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孙傅,更不是唐格,而是张叔夜。
张叔夜看也没看王秀,朗声道:“如今大事方定,百业待新,天下臣民无不瞻望朝廷。臣以为应以稳定大局为重九大王回京。此时巡幸东南,难免让各地守臣不安其位,百姓不能安其业。何况开封是百年故都,国家之根本所在,天下哪有一处能比开封城池坚固?”
不能不说,张叔夜说的有理有据,自太祖开国,为防备晚唐地方割据,五季诸国相互攻伐,在全国范围内拆除各地城池关防,除陕西五路与河东、河北各路为防御而保留各军州城隘外,内地军州的高城深濠拆除大半。比如,整个四川只保留四座坚固的大城,东南各路虽在方腊做乱时建有不少城池,但那只是临时仓促建成,根本无法与北方大郡城关相提并论。
真是老生常谈!王秀对张叔夜的理由极为蔑视,他相信张叔夜绝非以此理由拒绝迁都,借口、纯粹是个没事找事借口,心中应该另有它想。
朱琏似乎有些犹豫,她的目光紧紧洒在王秀脸上,却见王秀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要出班反驳的意思,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当下犹豫地道:“张卿家说的却也有理。<;>;”
王秀下意识地看了眼秦桧,却见秦桧的双目直直地望着前面,正专注地研究精致的地面花纹,无奈地轻轻一叹,这贼厮鸟真是滑头,不见兔子不撒鹰。~/@~!中@!~vvww。^。
他缓缓地出班,沉声道:“臣以为张相公所言不错!”
此话出口,在场众人无不惊讶,都以为王秀要据理力争,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自我否定,就是朱琏也惊讶说不出话,张叔夜更是转脸不解地看着他。
却听王秀淡然一笑,缓缓地道:“只是,臣以为张相公只见其弊,而未见其利。”
张叔夜眉头微蹙,道:“哦,还请王大人指教。”
“不敢。”王秀淡淡地道:“张相公多年来为天子牧守一方,自是见识广博,在下岂敢妄自菲薄。”
说着,话锋一转,语气渐渐加重,栗然道:“张相公所倚是寇莱公固守开封成例。当年寇公力排众议真宗皇帝御驾亲征击退契丹,不可不谓之善,下官亦是甚为感佩。不过,相公以为当今天下局面,与真宗皇帝时可有出入?南北盟约再定,朝廷暂时无力收复河北、河东,虏人铁骑和开封隔河相望,能否养兵百万御敌?”
张叔夜摇了摇头,没有做声,养兵百万是言过其实,但他也明白留在开封,非得数十万大军拱卫不可。不要说现在一片凋敝,放在平时朝廷也负担不起。
他顿了顿,强辩道:“只要政令清明,天下士民必然归心,区区虏人又有何惧。”
王秀眉头一挑,玩味地道:“相公是说两位太上政令不清,误国误民?”
这大帽子砸的,张叔夜一阵白眼,赵家父子怎样大家都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说了又是一回事,要真被王秀扣严实了,御史台那帮疯狗一阵乱咬,那真悲剧了,他不得不牙疼地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个、这个。。<;>;拒敌国门外,在德力。”
狗屁在德,王秀听的一阵牙疼,他也知道在场的包括张叔夜本人,也拿这话当放屁,不由地微笑道:“既是相公也认为此一时彼一时,那下官只能明言了。以下官愚见,当年契丹执政萧太后年事已高,其南侵本意掠我国土,而是顾及朝廷强盛,孤注一掷迫使结成百年之盟南北休兵、生民休息,其立意可谓甚善。寇公洞察其意,才反对天子巡幸,终成南北百年良家之好。”
对于王秀的这番见解,在场大臣都很是吃惊,唯独朱琏饶有兴致地隔帘而观。
“如今,虏人两次南下,山河破碎、民生疲弊、军力不振,大河之北尽染腥臊,不为我汉家。虏人虽然退军,但狼子野心、贪念不足,随时可能南下,他们的马队渡河,一日夜就能直抵开放城下,可谓朝发夕之。如今大宋近支皇族只有官家与康王,一旦再次围城,张相公可有把握退敌?”
张叔夜依旧不服输,争辩道:“只要朝廷政治清明,精练禁军,据河而守,何惧区区虏人。”虽是如此说,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感到不安,王秀说的并非虚言,金军的再次南下只是个时间问题,这也是两府重臣的共识。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大宋君臣一体,勤修政务,待虏人稳定河北、河东再次南下,相信以区区十余万金军,朝廷应该能守的住。对于迁都,他本无太多意见,也很赞同避开锋芒,但耳边回想起孙傅的话:‘虏人不足为患,开封乃天子根本所在,一旦迁都如龙入浅滩,虎落平阳,恐祸起萧墙。’
他微微一颤,不经意地瞥了眼王秀,想到王秀闯营夺兵,血战入汴的胆识能耐,笑谈间让女真大帅无可奈何,手握十万锐卒,使人感到不栗而寒。一旦天子南迁,王秀若有异心,必然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就是他和孙傅、唐格三人担心所在,唐格虽然看不上孙傅,但在这件事上,却出奇的与孙傅保持一致。
大宋朝廷养士百余年,善待读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使士人对赵家拥戴深入骨髓。<;>;朝廷的制度也被臣们所接受,有违制度的事情,在他们眼中都是不能容忍的。而王秀闯营夺兵,擅杀大将还可说得过去,但如今还是紧握兵权不放,门人更是直入班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接受。
东京开封府是经营百余年的都城,纵然遭到女真人掳掠,王秀又兵权在握,但保皇的势力依然强大。在众位大臣和京城百姓的睽睽目光下,谁也也不敢过分造次。一旦南迁,失去这等根基,难不保王秀会为所欲为,到那时可就什么都晚了,这是他们反对迁都的根本原因。
“据河而守?”王秀面上露出讥讽的笑容,风淡云轻地道:“千里大河,不知相公如何据守?时至今日,谁还认为短期内朝廷能与虏人抗衡?”
“只要、只要我大宋君臣一体,何惧鞑虏。”张叔夜压根不相信与女真抗衡,但有些话却不能不说。
“相公风骨,在下佩服,但老生常谈,是自取灭亡。虏人入汴,娘娘和官家出宫,何人以德服人?君臣一体,怎么丢了开封城?血肉之躯怎能和甲骑具装抗衡?”王秀嘴角上,挂着一抹讽刺意味地笑。
不要说朱琏母子遇难,百官生民无可奈何,单说两场大战,北方禁军基本上损失殆尽,只有陕西六路保留相当兵力,再者就是赵构的兵马大元帅府,他的十余万大军还有战斗力,东南禁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抱有幻想。
西军还要防备党项对横山的窥视,仓促间不能调动。赵构的兵马太少,自保尚且不足,谈何言战,整个大宋能和金军对抗的也只有他,而且确实取得了局部胜利。
尽管,王秀的胜利挽救了天下,但一个才华出众的臣,取得如此的威望,手握整个大宋的命运,不能不让对赵家忠心大臣感到阵阵的不安。
“王大人言重了!”孙傅见王秀言词犀利无比,大为不满,出班道:“大人也是孔门弟子,读的是圣贤之,岂不闻兵者凶也,圣人不肖此道。虏人虽是凶蛮,然我等可以圣人之道循之,以礼义感知。。”
王秀对孙傅的迂腐感到可笑,又有些可怜,这种人对国家确实是忠心不二,但往往国事也败坏在他们身上,空谈误国,生之见,酸不可闻啊!也不待孙傅说完,他冷眼看着孙傅,嘴角依旧挂着充满讽刺意味地笑。
孙傅无意中看向王秀,那副玩味的表情,心中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老脸顿时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那道笑容人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
“王大人,虏人若再来,迁都又有何用?”唐格冷不防说了一句。
“相公,不是迁都,是天子巡幸。”
第四五一章 南迁4()
唐格嘴角猛抽,尼玛,迁都和巡幸有区别吗?换汤不换药而已,王秀这厮大大地奸猾,简直是偷梁换柱,不由地高声道:“开封绝不可弃。百度筆癡中文”
“夫子云:事有由可为,有不可为之。在下不才却知道虏人势胜,势必还会南来,何可为、何不可为。可为者,须以力抗敌,不可为者,勿要意气用事。”王秀淡淡地一笑,玩味地道:“再说,娘娘和官家只是巡幸,东南有侍卫步军司所辖水军,以中原为缓冲,用水军拱卫行在,不受虏人钳制他们望江兴叹岂不更好?”
“王大人用意虽善,但可知天子巡幸东南,北方臣民如何自处,难道任虏人掳掠不成?人心会散了。”唐格很不以为然地道。
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一旦朝廷南迁,北方军民必然惶恐不安,人心大乱。女真人也有可能借口再次南下,刚刚付出极大代价换取的局面,又将沦入战火之中,这是大家最不愿看到的场面,他对王秀南迁目的抱有怀疑心态。
“有所得必有所失,如今局势困弊,虏人盘踞河北窥视东京,朝中又乏可战之兵,只有以水军优势,挡住金马南下换取时间,以退为进,他日才有可为。”王秀说到这份上,一直秦桧,很希望秦桧能出来相助。
秦桧内心也十分矛盾,对于王秀力主迁都的目的,他始终抱有怀疑态度,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念头,仍然萦绕心中不去。当然,他能感到女真人对开封的巨大压力,那日王秀走后,他取出天下郡县图细看几乎一夜,要是换了别人提议,他当然会表示赞同,但此时他还是犹豫不决。百度≥筆≥癡≥中≥文
但王秀的目光闪烁,他不能不有所表示,无奈地叹了口气,出班道:“王大人上奏南幸,却也是今时的上策。”
话音方落,孙傅和唐格、张叔夜面色一沉,王秀心中大喜,对于秦桧的及时进言,还是比较满意的,尽管老伙计很滑头,但毕竟说话了,算是难能可贵了。
但是,又听秦桧话锋一转,沉声道:“两宫同时巡幸在外,兹事体大,非万全而不能行。<;>;臣以为大王不日到京,不妨听听大王建议再说。”
这会轮到王秀面色阴沉,孙傅等人面露喜色,以赵构为代表的大元帅府与孙傅等人不同,他们都握有一定的兵权,还有各军州的守臣,回朝后参与权力的重新分配,必然不会让王秀率意行事。
王秀更是有感李纲对他的防范,范宗尹与他的若即若离,顿时感到有些头痛,秦桧这厮真是老滑头啊!
朱琏亦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明白秦桧是两边不得罪,赵构还朝对王秀极为不利,她心念一动,道:“秦卿家所言有理,那就待大王回京再议,今天就到这里吧!若无事,王卿家暂且留下,诸公便退朝。”
独留王秀,孙傅、唐格等人满心疑惑,但也不得不退下,秦桧是如释重负,第一个拔腿就走,他真不愿搀和了。
待四人走后,朱琏又对左右道:“送官家回内廷歇息。”
王秀冷眼看着朱琏,满怀心事,朱琏当着孙傅等人留他,只有青君一人在侧,绝对是他的大忌讳,有些事大家隐约明白和公开完全两个概念,干嘛非得公开化。
相当长的沉寂,朱琏开口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先也不与我商议?”
王秀被问的一愣,谨慎地道:“太仓促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什么作用,为今之计是要想法补救,朱琏的口气又透出隐隐的不满他有种失落感。
“不要和我说这些官话,青君不是外人,不要有太过顾虑。”朱琏真的对王秀有怨言,这么大的事情,她自感对王秀推心置腹,甚至把命运托付于他。王秀却有些倾向独权,也不事先给她知会一声她措手不及。
“情非得已,本想议和事定,南迁已是必然。唉,失算、失算,看来真的是我错了!”王秀摇头叹息说道,他承认有些事做得很不到位,考虑问题的深度还不够。<;>;
看着王秀垂头丧气的模样,朱琏又气又好笑,方刚才的那些幽怨,霎时间抛到九霄云外,柔声道:“错的是他们,你又有什么错,南迁对稳定国本有好处,只是你太性急,他们对你又是心怀疑虑。”
王秀不解地看着玉帘后的朱琏,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麽话要说。
“官人太傻了!”朱琏含笑轻声笑骂王秀一句,起身掀帘而出。轻挪莲步走下玉阶,边走边说道:“难道你真的是看不出来,为何这些人卖力反对你?”
王秀刚要说些什么,却又摇头不语,老生常谈了,能不能来点有新意的玩意,老子就那么不可信,御座上的那位可是我的儿子,篡谁的位也不能篡敌情血脉的。
“自艺祖、太宗打下这二百余军州,息兵偃武、善养士人、定立制度,历时大行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及两位太上九代国君,最为坚定执行的国策为何?想必不再用我多说了。”
王秀看着朱琏,淡淡地道:“人心而已,我不入两府还是有人担心,明日就整顿勤王兵马,缴兵权于枢府。”
话虽如此,他根本就不怕,那些将帅都跟自己出生入死,他早就有了威名,就别说李宝、上官谦一批亲信大将了,那绝对是一呼百应,那才叫低调的奢华。
“勤王部众,可权充入殿前司。”朱琏对王秀的承诺很是赞赏,但王秀彻底放弃兵权,又令她不甚放心,走到了王秀身边,柔柔地道:“这也是以退为进,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能再有政争,朝廷实在是经不起内耗了。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