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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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歌-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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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二楚。不由暗自咋舌,心道:自己这等伎俩,终究逃不过师傅法眼。

第十七章 :相思成疾() 
百草阁乃玄香谷药材聚集之所。老远便闻得一股药草香气自阁中而来,堂中四周皆是药柜,中间一张方桌,桌后一张榉木藤椅。这藤椅曾以桐油沁润,淡淡的桐油香味混合浓郁的药材香气,使得这百草阁芬芳馥郁,久闻不疲。

    林思雨走进阁中,见夏紫幽已在藤椅上坐下等她,忙上前行礼道:“师父,你可有事唤我?”夏紫幽见她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冷傲灵动中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一指桌旁木凳,道:“坐下说话罢。”林思雨低头垂眉,依言坐下。又听夏紫幽道:“为师已有多时没好好看你,今日一见,你到底是长大了,这谷中岁月闲淡,倒已忘了你早过及第之年。”林思雨忙道:“徒儿为师父收养,不敢多作它想,只愿终身侍奉师父膝下。”夏紫幽微微一笑,林思雨见惯她冷若霜雪之颜,今日难得见她宛然一笑,却是万般风情绕眉梢。心中惊异:往日不曾细看,师父原来也是这般美艳。

    只听她道:“傻孩子,你与郕王之事,当我不知么?那日在徐州之时,他瞧你眼神,温柔中透着怜爱,这恍惚间的真情流露,能瞒住别人,但又怎能瞒过为师,你要知道,师父也是女人。”说完眼神迷蒙,犹如平湖笼纱,林思雨少有见着夏紫幽眼梢一闪而过的伤感,叹息道:“弟子也不知为何,我可以控制自己不和他说话,也可以控制眼睛不去看他,可以控制耳朵不听他的消息,但弟子控制不住心中所想,他的影子便像在弟子心中扎了根,慢慢的越长越大,弟子也无法抑制。”

    夏紫幽道:“无法抑制,便敞开心扉,喜欢便是喜欢,又何须故意藏匿心中所想?”林思雨恼道:“可他终究是王爷。”夏紫幽道:“王爷又怎样,便是当今天子又能怎样,情之一字,但凭于心,若两人能真心相对,当可抛开一切俗世杂念,心为对方而生,身为对方而活,方能无悔无怨。”说完轻抚林思雨双颊,道:“师父年轻时便如你般思绪繁多,以致畏首畏尾,不敢对心仪之人敞开心扉,以致遗憾终身,有时我倒希望自己如姬水瑶般,敢爱敢恨,为心爱之人,不惜用尽万般手段。”

    林思雨见师父吐露心声,自己无意之中勾起往事,心有所触,依偎在夏紫幽怀中,嘤嘤而泣道:“都是徒儿不好,又让师父费心伤神。”夏紫幽道:“我见那郕王朱祁钰相貌不凡,待人真诚,对你又情根深种,当是你一生托付的上上之选,为师不求为它,只盼你日后别走为师旧路,落下遗憾之嫌,这便来找你相商,至于你心中作何选择,还须你自己拿好主意。”

    林思雨又何尝不动心,见师父也对朱祁钰品行颇有认可,心中早已欢喜几分,只是不好言明,故意问道:“这汪将军可是来说媒的么?”夏紫幽道:“让将军说媒,你当这大明的将军每日无事可做么?这汪将军是想收你作义女,不过多半是郕王的主意,这孩子定是怕你进京之后受人非议,才相出如此办法,倒亏他有心。”林思雨早知是朱祁钰安排,便道:“师父可是想让徒儿却见一见他?”

    夏紫幽道:“我召你来,便是想问你意思,免得相见时尴尬。”林思雨见朱祁钰言而有信,真为她找来一位将军,自然欢喜,道:“那徒儿便去见一见他罢,人家到底是将军,总不能将他晾在一旁。”夏紫幽道:“一切随你,只是你往后进京之时,别忘了当然来玄香谷的初衷便好。”林思雨忙道:“徒儿自当遵从师父教诲,以仁心待人。”

    夏紫幽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最近见玲儿这丫头总是心神不宁,你可知她所谓何事?”林思雨轻叹道:“师父可曾忘了,玲儿师妹和我和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夏紫幽微微沉吟,讶然道:“这丫头莫非也有中意之人,可知是谁?”林思雨不敢瞒她,只得道:“便是聂师伯的徒弟,冷凌秋冷师弟。”夏紫幽心中一颤:“怎会是他?从何时开始的?”林思雨道:“那年冷师弟对我们讲了自己身世,玲儿师妹见他身世可怜,每日郁郁寡欢,便想开导于他,缠着让冷师弟教她吹笛,时日久了,便暗生情愫,只是这次去太湖之后,才渐渐表露出来。”

    夏紫幽初闻此事,恍然道:“怪不得连她最心爱的白羽也送了他去,这丫头倒是瞒的彻底,不知那冷凌秋做何表示?”林思雨道:“不知冷师弟是否知晓玲儿心意,再加他这次初闻爹娘死因,一心想要复仇,无心旁顾,想必两人并未说破。”夏紫幽担心道:“这么说来,是玲儿这丫头一厢情愿了?”林思雨道:“徒儿也不知晓,但见一路上冷师弟对聂师妹照顾有加,想必心中也有感觉,只是未明说而已。”

    夏紫幽叹息道:“此子命运多舛,只怕玲儿这丫头要受苦了。”说完往外一望,道:“此事我心中已有计较,这也耽搁不少时候,那汪将军尚在等你回话,不如你自己去松鹤阁见他罢。”说完站起身来,飘然而去。林思雨见她走远,便起身来整理下衣襟裙裾,拢了拢耳畔乱发,自往松鹤阁去了。

    松鹤阁内,沈啸风知那汪将军和林思雨有事要详谈,此事涉及林思雨私事,不便过问,再见夏紫幽也不反对,和汪将军客套几句,便借故离去。聂玲儿见他走远,拉着楚怀云进得阁中,那汪将军见她二人一个一个活泼开朗,一个端庄内敛,均是人间绝色,心中欢喜,只道其中一人便是林思雨,连忙起身道:“鄙人汪瑛,不知哪位是林姑娘?”聂玲儿见他认得岔了,嘻嘻一笑道:“汪将军错了,林师姐还没来,我是她师妹聂玲儿,这位是她师姐楚怀云,我们二人听闻京中有人要寻我师姐,特来瞧瞧。”

    汪瑛见她二人不是林思雨,也不难堪,嘿嘿笑道:“二位姑娘均是天姿国色,想必林姑娘也不需多让,没想到玄香谷中尚有这等妙人儿,汪某真是大开眼界了。”说完不住打量二人,又道:“不知二位姑娘可有许配人家?”他本是朱祁钰派来收林思雨为义女,但一见这二人,心中转瞬间便冒出一个想法,这等美人儿,收一个是收,收两个也是收,日后嫁得帝王之家,自己便可平步青云,何乐不为?

    楚怀云心思七窍玲珑,一听此话便知他心中所想,接口道:“我与师妹均有中意之人,我们三姐妹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极好,这次前来,只为林师妹参详一二,帮她拿个主意,汪将军正事还未办成,怎又说起这话外之事?”汪瑛一听,只觉这女子好生厉害,一眼便瞧破自己心思,他这次不光受郕王之命,还带有圣上密旨,此事若办不好,回去如何向皇上交代,这位姑娘既然和林思雨关系极好,若从中作梗,言语几句,只怕自己这头顶乌纱,就此被摘了。看来还须讨好二人,尚不能得罪。

    眼见楚怀云双目如水,却又透着精光,忙道:“楚姑娘说哪里话,汪某曾受郕王再三叮嘱,说二位姑娘若愿进京游玩,便让在下从中护送,若二位尚未婚配,郕王便让京中豪门子弟做陪,也可为二位择得良婿,是以汪某才有此一问。”他在京中为官数载,深得其中精髓,只说是郕王意思,几句话便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楚怀云正要谦礼,却见林思雨从门外而来,忙道:“林师妹来啦。”说完便将林思雨迎进屋来。

    汪瑛见那林思雨月眉星目,俏眼含霜,虽是素衣淡容,却显得英气勃发,心道:此女果然非同一般。林思雨一见汪瑛,盈盈一拜道:“玄香谷林思雨,见过汪将军。”汪瑛连忙扶起,赞道:“林姑娘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难怪郕王会对林姑娘魂牵梦绕,以致相思成疾。”林思雨一惊,问道:“他可是病了么?”汪瑛苦笑道:“病虽不重,却也不轻,只是良药无引,郕王才茶饭不思,以致日益消瘦。”

    林思雨如何不知这药引便是自己。却听聂玲儿道:“汪将军这次还真来对地方了,你可知我玄香谷乃是医谷,世间有何病症是治不好的?郕王此病,只需林师姐开个方子,你回京中按方抓药,包管药到病出。”林思雨不知聂玲儿又出什么歪心思,拿眼看她。楚怀云只听聂玲儿在她耳边嘀咕一番,顿时笑道:“此法甚妙。”便附着林思雨耳际边,将聂玲儿所说轻声转述,却见林思雨双颊一红,羞态顿生。

    汪瑛见三女一番嘀咕,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道:“郕王此事已惊动圣上,万岁爷便派下官前来谷中了却此事,不知林姑娘有何想法?”林思雨微微笑道:“我这便修书一封,劳烦将军回京后将此信交于郕王,他一看便知。”说完找来纸笔,奋笔疾书,待墨迹晾干,将其装了,封了火漆,递与汪瑛。

第十八章 :士奇离世()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幸运的,但不包括自己。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不幸的,自己却是最显眼的那个。路小川不幸,流落街头,但他有师父‘塞北狂刀’照顾,练成了绝世刀法。樊瑾不幸,早早便没了娘亲,但有樊义、樊忠及铁剑门一干人对他不离不弃。太湖水寨不幸,被血衣楼一举荡平,但兄弟齐心,可同生共死。他们都不幸,但也都还幸运。唯有自己是真正的不幸,冷凌秋一路想着,自己有师父,却不能练习武功,自己身负血海深仇,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仇人天高海阔,而无能为力。自己有天真烂漫的师妹聂玲儿,却不能朝夕相对。我走的路,为何比别人都要艰难?空有一身医术又有何用?

    冷凌秋自北望山下来,一路神思不属,他见到了吴士奇夺命连环的剑法,见到了萧千绝纵横天下的掌力,见到了莫凌寒化气为盾的内功。而自己却只会一套‘五禽拳’一套‘龙骧八步’,连成不空传授的‘御风行’更是一丝也发挥不出来,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学到武功,不想称霸江湖,不想震烁古今,只想复仇,只想让姬水瑶,萧千绝到父母坟前磕头认错,但这事该有多难,他不敢想,他只想着这次一定要找到杨大人,让他说出这《农耕伐渔图》中的所藏秘辛。

    冷凌秋下山之后便一路向南,白羽迅捷驰骋,也不知跑了多远。秋风渐起,已觉丝丝凉意。一摸马背,才发现白羽已浑身是汗,眼见前方一丛树林,便翻身下马,喂些清水,吃些草料。这白羽自太湖起便一直跟随他,一人一马已渐有灵犀。冷凌秋每次抚摸白羽脖子,它便埋头顺颈,一脸温顺。冷凌秋自言自语道:“羽兄弟啊,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等我报了父仇,日后定当带你去广漠草原,走上一遭。让你随便吃,随便跑,你这么神骏,想必定是马中公子,不知有多少温柔良马愿与你结伴而行呢。”

    白羽好似听懂他所说,顿时仰天嘶鸣,冷凌秋呵呵一笑,正要轻抚于它,却见白羽嘶鸣不停,心道:今儿个你是怎么了?那知白羽边叫边用嘴拉他袖子,好似叫他快走。冷凌秋正不明其意,只听的不远处传来呼喝声:“别让那小子跑了,一定要拿下他。”忙回身一看,却见那‘铁手鹰王’萧铁手正领着一群人马往这边赶来。来势汹汹,其快无比。转眼便至眼前,冷凌秋心道不好,连忙收好水袋,上马便逃。

    只听萧铁手叫道:“忒那小子,往日叫你走脱两次,今日看你还能逃过老夫手心。”说完当空跃起,五指便往冷凌秋头顶抓落。冷凌秋只觉背后风声突起,避无可避,心道:这下完了,到底被他抓住。便在此时,只听白羽一声长嘶,往前一跃,后腿高高踢起。不偏不倚,正好往萧铁手胸口踢去。萧铁手身在半空,那知这马会腾空后踢,骂道:“好个畜生,且给你点厉害瞧瞧。”变爪为掌,一掌便往白羽后臀拍落,他虽是凌空变掌,劲道不大,却也把白羽拍得一声痛鸣。

    眼见萧铁手被白羽一阻,缓下身形,冷凌秋赶紧一提缰绳,白羽如风似电,往前急窜。萧铁手见他要走,怎能放过,身形再起,如雄鹰展翅,疾驰而来。白羽已通人性,刚才被他一掌拍的刺痛,怎愿意再挨一掌,眼见萧铁手追来,本能驱使之下,放开四蹄便狂奔而去。萧铁手轻功虽佳,但终究抵不过成不空的‘御风行’,再加上白羽神骏非凡,岂是寻常马匹所比得。一人一马,一奔一逃,起初相距不过三尺,追得一里之遥,距离便越拉越开。萧铁手眼见终抵不过白羽迅捷。只得停足骂道:“今日算你小子走运,终有一日,我要将你拿住,到时有你好看。”

    冷凌秋早已嚇出一身冷汗,又跑出十来里地,眼见萧铁手再也追不上了,才长舒一口气,心道:这萧千绝果然还不死心,自己已逗留两日,他血衣楼都还未走远,说不定在一路之上早已设下埋伏,只等我自投罗网。我这一路上还须加倍小心才是。当下辨明方向,不再走官道,只挑些小路而行。

    如此行得两日便至江西吉安府,此时天色不早,冷凌秋便找一小客栈落脚,安顿好白羽,找来纸笔,按心中所记,将那《农耕伐渔图》如数画出。不过多时,图中山水人物,草木房舍已跃然纸上。他原是书童,对书画一道,已有不小造诣,这一番凭记忆画来,和真正的《农耕伐渔图》几无区别。见一切具备,便将墨迹吹干,将画折了,藏于胸口,只待明日一早便出门寻杨府而去。

    只是杨士奇辞官返乡,也不知他返回府上没有?晚上店家小二送水之时,便向小二哥打听,那店小二听他要寻杨大人,顿时摇头叹息道:“公子你来晚一步,昨日杨大人已经离世啦,可惜一位好官,就这样走了。”冷凌秋一听,如五雷轰顶,一把抓住那小二哥,急道:“杨大人离世了?你可休要胡说,他好端端的怎会突然离世?”那小二哥被他抓得生疼,连忙挣脱,道:“杨大人乃是个大大的好官,我咒他死做什么,他一生为民,我还巴不得他多活几年,这事已轰动吉安府,今日知州大人还来吊唁过,怎会有假?”冷凌秋听他说完,如坠冰窟,全身上下都凉得透了,口中喃喃道:“杨大人不在了,我却该怎么办?这天下还有谁能解开这个谜底?”

    他心中凄苦,只觉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好不容易有一丝希望,转瞬即灭。绝望之情,溢于言表。那店小二见他神色有异,只怕再抓着自己,连忙跑开躲得远了。冷凌秋痛苦不堪,且不说这画中之谜无法解出,便是杨大人生前和父亲乃是好友,对自己照料有加,犹如己出,这次离世而去,已能让他悲痛欲绝。念及旧情,顿时忍受不住,双眼迷蒙,泪湿衣襟,恨不得蒙头痛哭。浑浑噩噩中,脑中隐现杨士奇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一言一语,都在耳际缠绕,想起杨士奇这次返乡,定是被王振所迫,更是咬牙切齿,心道:这狗贼王振,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杨大人也不会就此返乡,这笔帐定要记你头上。念及一拍桌子,只觉体内劲气狂涌,那桌子被他一掌之威,拍得四分五裂。

    冷凌秋哀思如潮,怎料自己一掌之下,有如此威力,眼见一地断枝残屑,自己也被唬一大跳。他不知体力天脉已成体系,虽无法运转如意,但往往无意之中,或大喜大悲之下便会喷涌宣泄而出,还以为自己悲痛难平,用力过猛,才拍碎木桌。只是现在也无心研究此事,既然杨大人寿终正寝,明日当须前去吊唁,不可负了幼年时收养之恩。

    第二日冷凌秋早早便起身前往杨府,老远便看见杨府之上府门大开,白灯白烛,挽联高挂,堂中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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