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时不时传出”嘤嘤呜呜“的几个调子,和一阵二人的欢愉笑声。
洛半夏和楚怀云、林思雨三人见冷凌秋自从教聂玲儿吹笛之后,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不但会主动找几人嬉耍,还会经常为他们讲一些以前闲话杂书上看到的故事,倒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几人感情渐深,无事时,便在一起嬉笑打闹。
时光悄失,如白驹过隙,这一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冷凌秋早将通玄指要赋和标幽赋两篇诀要背的通透,只有少数几句还不得其法。在不教聂玲儿之时,便查阅古籍要典,苦研经络要穴及针灸法门。师父聂游尘除了不时指点一下,或叫他帮自己看炉炼药,对他也少有约束。冷凌秋日后想来,玄香谷这几年,倒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有师父照拂,有师兄妹嬉闹。畅快所在,无忧无虑。若非要穴被锁,不能一起习武练功,再无他憾!
第十七章:初窥九针()
群山环翠不辞故,那知世上又一春。花海早已变换几轮颜色,杏林之下也遍布上几层金黄。转眼间已是几经寒暑,弹指处又是世间沧桑。春秋流转之时,众人眉宇间也早退下了青涩故颜。时光点点流逝,冷凌秋的医术却日渐愈长。
起初之时还随师父师兄一起出谷看诊,几次之后,便可独自诊断下药开方。虽说多是些伤寒杂病,但也累积下些许心得。大师兄为太后随诊,深得宠信,太后离世后曾回谷两次,但又匆匆离去。除师父外,与其他人均未谋面。二师兄还是按时给宫中送些药材,不忙时便将谷中草药贩卖市集药铺,以度谷中日常开销。
他平日里看似吊儿郎当,但办起事来却周到严谨,深得师父信任。两位师姐被派往苏州历练,已去半月。小师妹前几日偷折了花海的“金合欢”做香囊,被师叔夏紫幽禁足在清心榭,罚抄神农本草经百遍,已有七日未见了。冷凌秋上次前去探望,还未开口便被师叔一掌拍了出来,现在每每想到师叔夏紫幽那张艳若霞光又冷如寒霜的脸,都下意识的摸摸自己胸口。再也不敢前去清心榭,那里可还疼着昵。
这日吃过早饭,冷凌秋又像往日一样练习起五禽戏来。这套拳法早已烂熟于胸,一招一式都捻熟无比,拳脚变换,如鹰如虎。打到酣处,不由口作虎啸,仰天而吟。吟声未绝,便见一个慈蔼身影缓步而来。连忙收拳恭身,一揖而礼:“师父”。正是师父聂游尘。
聂游尘见他拳脚稳健,收放自如已非往昔,不由微微点头,道:“你勤勉有加,这套拳法已然贯通领会,再练下去也只能做健身之用,日后三五日间练一次吧,不必每日修习了。”“是,师父。”聂游尘又道:“听半夏说起,你对经络针灸之术钻研颇深,以致沉迷,常常废寝忘食,如此苦心,可有原因?”
冷凌秋听师父口气颇严,忙跪地拜上,道:“师父慧眼,非是弟子好学,只是弟子自入谷以来,时日不短,师兄师姐们修习武术功法,一日千里,弟子不能与他们齐头并进,已为撼事,若不能从医道上专一技之长,日后怎能配得再叫一声师兄师姐,这笨鸟先飞的道理,弟子还是懂得”。
聂游尘半拂长髯“嗯”了一声。道:“非是为师责怪于你,你误食奇药经脉被锁,已与他们不可同语而论,当日我用金针截脉封你周身大穴,也确是低估了这千年玄参和血玲珊的药效,前日和你师伯说起此事,我们商议之后,决定让你前往嵩山少林寺,我和少林方丈普智大师还有些交情,昨日已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于他,到时你持我信物前去,他自会为你安排。”
冷凌秋见师父为自己劳心劳力,连忙俯身拜下道:“弟子不才,让师父费心伤神,此生实难报师恩万一。”聂游尘手臂微抬,托起他来,笑道:“非是为你,你入我门中,便是我徒弟,倘若我连自己徒弟的病都束手无策,岂不砸了我玄香谷的招牌。”
说完微一惗神,又道:“不过这次求助外人,这招牌也砸得差不多啦。”冷凌秋见师父语气恹恹,也知这次求助少林乃无奈之举,问道:“我们身为医谷,尚不能医治这等异症,不知这少林又有何妙法?”聂游尘道:“医者,治人顽疾,弥消瘟霍,而你身上却并非疾患。所治乃是习武之道的经脉根基,非是我不能医治,只是若为你打通大穴,释放这千年玄参的霸道药力,你必周身经脉充盈鼓荡,如若得不到宣泄释放,只怕不出两日,你便全身经脉爆裂而亡。”
聂游尘说到此处,低声叹息道:“我思来想去,若要根治又让你毫发无伤,便只能为你改筋换脉,而这改筋换脉之法,又非少林的易筋经莫属,不然你便终身只能修习些粗浅拳脚,无法沾习高深武学。只是这易筋经乃少林的不传之秘,如要修习,还需趟过许多难关。至于成与不成,只能看你此生造化。”
冷凌秋道:“弟子能学得师父医术,已俱荣焉,习不习得高深武学,到不甚在意。。。”聂游尘听到此话,只道他已看轻了玄香谷武学,呵斥道:“混账东西,你以为我玄香谷除了治病种药,就没有别的本事了么?少与人争,却未必不能争。”冷凌秋唬了一跳,平日师父和善温和,少有动气,今日怎会这么大怒火?莫非是自己太过无能,恨铁不成钢!
正思想飘忽间,又听得聂游尘道:“你对那标幽赋可有领悟?”冷凌秋忙道:“标幽赋博大精深,对经络、论针、取穴、禁针、禁灸等都有所提及,弟子不才,能融合所得者,仅十之**。”
聂游尘道:“这标幽赋乃行针根本,是祖师当年倾尽心血之作,能悟十之**,已属难得。不过在这标幽赋之外,还有一套针法,这套针法以标幽赋为基,再加入行针,用气,手法,气劲,脉络,隐穴等各项综合所就,我玄香谷既是医谷,也是武学门派。所以这套针法既是医术,也是武学秘籍,用它行走江湖既能救死扶伤,也能杀人无形。只是可惜。。。唉!”说罢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冷凌秋见师父黯然神伤,停住不说,心里猜想:“这针法如此厉害,只怕是如蜃山之巅,见不能攀。能练成者必非常人。”不由好奇道:“不知师父为何叹息,可是这针法非常难练么?”
聂游尘又道:“难?那自然是极难,不过难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得其法,便如一座宝库放你面前,金银珠宝任你挑拣,但是这宝库,既没钥匙,也无门窗,你又怎么能进去呢?”冷凌秋听得此话,也一脸茫然,问道:“那这套针法岂不是无人见识过”
聂游尘苦笑道:“我用金针截脉封你大穴,便用的这套针法。不过这是救人的,今日既然说起,那便让你见识下,他是怎么杀人的罢。”说完手腕一翻,手上亮出一套针来,那针非银非铁,白中透青。只见他将针放在掌心,双手合十。袖袍鼓荡,呼喝一声“疾”双掌一分,便见一片银光,疾如闪电,直射对面假山,而那假山之上却毫无动静,便是声音也没传出一丝。
冷凌秋忙跑过去一看,顿时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见那假山之中,上下左右各插几枚银针,入石颇深,再看假山之后,也插着几枚银针,却不知这针是从何处方位射来。心中暗想“这那是什么针法,分明是暗器嘛。也不对,就算是暗器又怎能做到这般悄无声息,这到底是何武功?”
聂游尘见他错愕,道:“这套针法,我穷尽一生,也只有小成,只怕今后也再无存进,否则也不会治不好你,让你去少林求易筋经了。今日说与你听,便是将此针法传授予你。你天资聪慧,又肯用心,或许可以堪破这其中奥秘。”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冷凌秋一见,忙又俯下身去,三拜之后,双手接过。只见那小册乃是装订而成,册中墨香飘忽,想必是师父昨夜转抄而成,封面由上而下写着四个大字玄阴九针。
聂游尘待他接过书去,又道:“此针法乃我医谷的镇谷之宝,却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我医谷上下任何人皆可翻阅,只是你即将出谷,为师没什么送你,便替你摘抄一本,你无内力根基,大可看看里面的脉络行针及出针手法等,至于其他,可先细心记下,日后慢慢领悟不迟!”
冷凌秋连忙答应,又听聂游尘道:“昨日你师姐来信,说苏州府突发大水,太湖水高二丈,沿湖人畜死伤极多,你可先去苏州与她们会合,再北向河南,沿途多多救扶村民,行医者本分。”冷凌秋忙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此次出谷,定以仁爱之心行侠义之举,以彰显我医者慈怀之道。”
聂游尘见他面色真诚,微微点头道:“江湖行走,一切小心为上,你素重情义,却禀性执拗,如若遇到事不可违,切莫再意气用事。”冷凌秋心知师父是以往事提醒,腼笑道:“谢师父提醒,徒儿乃重生之人,性命可贵,自当珍惜,只是往事随风,师父往后不提也罢!”
聂游尘见他脸薄,也不愿让他难堪,便转移话头道:“听玲儿说你常以箴刺穴,替人针灸?可有此事?”冷凌秋答道:“师妹说的确是实话,我无内力根基,师兄师姐们用的银针,又细又软,我每次都刺不进去,有时刚一碰着,便已弯曲,弟子无奈,只好以箴代替了。”
他知此事有碍师父颜面,故说的声若蚊吟,头越垂越低。聂游尘见他模样,非但不生气,反而笑道:“哈哈哈,也亏你小子有心,既然如此,那为师便再送件礼物与你吧,刚才那套针,你去取下,今后留着用吧!”说完飘身而去。
第二十章:太湖之行()
野坫投荒三四间,
渡头齐放打鱼船。
数声鸿雁雨初歇,
七十二峰青自然。
太湖七十二峰,各有青奇,有高耸入云,有秀丽奇绝,有环浩险阻,有绿荫成林。自古便是文人骚客寄情山水,吟诗作赋的绝佳之地。
不过今日之太湖却是哀鸿遍野,疮痍满目。一场百年大雨使太湖之水夜长两丈,延湖之地莫有完舍,沿湖岸边,到处流落着被大水冲毁的房屋和尸体。阴雨绵绵,幸存下来的人们脸上水迹流淌,也不知那是雨还是泪。
这日,难得的天色放晴,太湖之上还笼罩着一层朦胧水雾,七十二峰上已青绿再现,经过这场灾难的洗礼后,又开始显现出勃然生机!苏州城外的枫桥古镇上,两匹骏马并骑而来。马上一男一女,都着一身青衫,那女子眉目灵动,嫣然若画,一颦一笑无不动人。那男子眉清目秀,利落飘逸,轻笑时若鸿羽飘落,静默时则冷峻如冰。
二人策马而来,鞋履粘尘,一见便是经过一番长路跋涉。二人行至古镇桥头,那女子眼见桥头处立着一家酒楼,便缓缓停下马来,叫道:“师兄快些停下,这里有座酒楼,我们总算可以好好大吃一顿啦。”声音清脆悦耳,犹如莺啼,来人正是冷凌秋和聂玲儿。
二人下得马来,只见那酒楼清新雅致,古色古香,显然经营多年,檐上插一张黑边三角旗,上篆书一个大大酒字。跑堂的堂倌见有客来,连忙招呼道:“二位客官里边请叻。”尾音拖得老长,便招呼边跑出来相迎。他见二人虽衣着无华,却长相俊美优雅,只道是一对情人,又补充道:“本店二楼设有雅座,二位可愿前往?”
冷凌秋只想随便吃些东西,不想过多耽搁,正要答话,却听聂玲儿抢先道:“那便上楼去吧,我这两匹马可要照顾好了,须得用上好的草料井水,不可敷衍。”说完递过缰绳。那堂倌点头哈腰连忙接过:“这是自然,客官放心,我这就去办。”说完牵过马儿朝马厩而去。
二人上得楼来,便见楼上还有一人,靠窗而坐,桌上几盘小菜,一壶清酒,只顾自斟自饮。s二人也选了一桌靠窗位置坐下,唤来小二,冷凌秋道:“随便几个小菜即可,越快越好。”小二答应一声,正要离去,却被聂玲儿唤住,道:“你们这里可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么?”
那小二满脸堆笑,答道:“要说好吃,本店可多了去,有盐水鸭,酱牛肉,清蒸鲈鱼,松花烧鸡”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聂玲儿哪里记得这许多,忙问道:“可有什么最出名的么?”“本店最出名的乃是银鱼芙蓉羹,不过不巧的很,客官这几日只怕都吃不到了。”
聂玲儿不由一怔,好奇道:“这是为何?”那小二也一脸无奈,叹息道:“这银鱼出自太湖,天下闻名,乃是万岁爷钦点的贡品,这几年产量颇多,便流出市集,只是前些日太湖大水,方圆十里皆受灾祸,渔民自顾不暇,那还有人出水扑鱼的。”聂玲儿顿时一脸失望。
冷凌秋听得太湖,便询问道:“还劳烦小二哥一声,不知这太湖离此地还有多少路程?”那小二聪明伶俐,见冷凌秋对他礼数有加,心生好感,忙答道:“客官客气了,太湖位于苏州府西北,离此地却是不远,大约七八十里路程,客官若脚程快些,一日便可到达。”
冷凌秋听得不远,放下心来,拱手道:“多谢,还烦请小二哥打一壶清水,配些馒头炊饼,等下还要赶路啦。”说完递过一块碎银和一个羊皮水袋。“好勒,客官稍等,我这就替你办好。”
饭菜上桌,聂玲儿便大吃起来,边吃边嘟囔道:“这几日净是干粮清水,一口茶也没有,嘴巴淡得都可养鱼了,再吃下去,只怕还没见到师姐,便饿也饿死了。”
冷凌秋见她小嘴鼓鼓囊囊,手却不停,片刻功夫,桌上菜肴已去大半,心中暗想:“这几日赶路稍急,确是委屈了她。”便顺手递过一杯茶去,道:“你可慢点,没人和你抢,免得没被饿死,却被噎死了。”
聂玲儿接过茶去,一饮而尽,道:“师兄,你也吃啊,难道说这几日的干粮,你还没吃腻?”还没等冷凌秋答话,便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小兄弟不想吃菜,可否陪在下喝一杯酒?”顺着声音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先前靠窗之人。
此人四十上下,样貌英武,额宽鼻阔,一件连襟长衫,布带束腰,看似随意一步,已至冷凌秋面前。他左手执壶,右手端杯,至桌盘旁坐下,一套动作干净利落,言语温和随意,便似遇着老朋友一般。
冷凌秋不明他来意,起身抱拳道:“多谢兄台抬爱,只是在下还要赶路,万不能饮酒,实在抱歉的很。”那人笑道:“无妨无妨,咋们坐下说。”说完在他肩头轻轻一拍,冷凌秋便觉一股大力从肩膀直灌而下,双腿承受不住,只得顺势坐下。聂玲儿不明所以,只道他起身坐下只是略表虚礼。那知他双腿已然酸麻不已。
那人坐下后,便添一杯酒,却不忙喝,只听他道:“刚才无意中听说小兄弟要去太湖,在下对太湖还颇为熟悉,只是太湖甚大,不知小兄弟要去太湖何处,说不定还可以为你指点一二,至少可以少绕弯路。”
聂玲儿见他素不相识,却说坐就坐,毫不拘礼,有些不满道:“你是何人,我们萍水相逢,毫无瓜葛,却为何要告诉你?”
那人见她言辞灼灼,也不生气。道:“在下太湖水寨,陆封。”
冷凌秋见他双目郎朗,言语真诚,倒也无意欺瞒。便道:“实不相瞒,我二人去往苏州济安药铺寻我师姐,太湖大水,百姓流离失所,疫病渐生,我二人初窥医道,此次前去,看能否为芸芸众生尽些微薄之力。”那陆封听他一说,不由肃然起敬,抱拳道:“原是二位侠士,陆封方才多有冒昧,还请少侠勿怪。”
他先前试探冷凌秋武功,看似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