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时候,徐南渡挖了一个坑,她傻傻的往里跳,现在,这个坑谁爱跳谁跳。当初她拥有一切,她无所畏惧,不惜压上所有,在情场上一赌输赢。而现在的沈曼卿一无所有,她输不起。她更多想的,是她的孩子,沈明曦,聪明、可爱,今生有幸母子一场,人生路上陪他一程。
那又怎么样,还能怎样?
徐南渡也这样问自己,沈曼卿仰头问他的时候,露出半明半暗的脸,光影透过薄薄的衣裳,胸前雪白的两团轻耸,她栗色眼眸中深深的失望击中他的心脏。
无名的火焰炙烤着徐南渡,令他口干舌燥一时如置身滚滚岩浆,一时又如无边野草顷刻燎原。
心中的这团火焰让他做出自己都想不到的举动,他猛然将沈曼卿揽在怀中。
“你干什么。”沈曼卿用力挣扎推开他,徐南渡的气息蛮横地扑面而来,令她无法喘息。
徐南渡将她抱紧,人生的遗憾总是大于圆满,而最深的遗憾,就是失去。
沈曼卿的嘴唇就像是最细致的画家,细细描摹出的工笔画,形状优美,小巧轻薄,唯一缺陷是太过苍白,让人不禁想要添一抹红。
他粗糙的手掌捧起她的脸,吻下去,如捧人间至宝。这个吻,湿润绵长,充满属于男性荷尔蒙的侵略性。他宽大的手掌摸索/曼卿的臀/部、腰肢、脊背,他粗重的喘息,探索、侵占。
他把她搂着,禁锢着,不停不停地索求,想要更多,更深/入,完完全全的占有。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却漫长如一个世纪那样久。徐南渡感到自己在不断地下坠,落入无边的深渊,心中长久以来的冰封,有些许松动。“卿卿”,她的昵称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沈曼卿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她口中是徐南渡的味道,温热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如同最亲密的恋人那样交换津液。她煎熬如枯泉里的鱼,汲汲吸取水份,文字是如此的浪漫,称之为相濡以沫。
她的心如针扎,慌乱中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咬下去,嘴里顿时被铁锈味填满,她尚不解恨,用力捶打徐南渡,徐南渡上身挺得笔直,也不躲。
他那一声“卿卿”终究没有叫出口。
古人夫妻间说,“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多么肉麻的情话,因为亲昵,所以只有我能叫你一声卿卿。而徐南渡早就失去资格。
混乱中,沈曼卿的拳头落在他的头上,徐南渡的身体忽然微弱地晃动,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不慎按到喇叭,尖锐短促的鸣笛打破宁静的夜晚,惊起一片鸟叫虫鸣。
沈曼卿停下动作,她看见徐南渡皱眉,她拉开车门站在车外对他说:“徐南渡,你别装。”
徐南渡没有回答。
沈曼卿嘴唇上火辣辣的,她说:“你的钱我会还。”
徐南渡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眼前一片模糊,虚影中见到沈曼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在黑暗里缩成一团。
沈曼卿跑远,脚步渐渐慢下来,狂风骤起,呼啸着掠过她心中的荒凉,徐南渡痛苦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她在楼梯间徘徊不去,拉开楼道间的小灯,抬头看见灯罩上厚厚的积尘。
沈雪英听见动静老远就大声问道:“是不是曼卿回来了?”
等到她打开家门,却不见人影,她奇怪嘟哝:“明明听见脚步声。”
回到巷口,沈曼卿看见徐南渡的车还停在那里,她缓慢走近,敲敲他的车窗,喊了他一声:“徐南渡。”
徐南渡没有声响。
沈曼卿紧皱着眉头,往里探望,只能看见明晃晃反射的灯光,什么都看不见。她的手背在身后,踯躅片刻,试着拉动车门。
车没锁,开了。
驾驶座上的徐南渡埋着头,像个小孩,他抬头看她,神色晦暗不明。
沈曼卿又问:“你有没有事?”
徐南渡忽然伸出一只手,沈曼卿倒吸一口气,倒他身上。她瞪大了眼,手忙脚落要从他身上起来,她被徐南渡的气息包围,找不到着力点,三两下挣扎如挥着爪子的小奶猫。
她想要支撑自己,结果手掌一下按在徐南渡的大腿根上,男性的腿部明显不同于女性的柔软,结实有力,每一寸肌肉有蕴含着力量,她忙要挪开手,被徐南渡一把捉住。沈曼卿的脸蹭得红了,满面可疑的云蒸霞蔚。
她见徐南渡一点事儿都没有,更加生气。
徐南渡按住她,哀求道:“别动,就这样,就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车内声音都消失了,风声、虫鸣,这是一个真空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曼卿的身体紧绷着不肯放松,直到她透过天窗,看见空中繁星点点,摇摇欲坠,她轻轻叹息算是对徐南渡的回应。
车内两人的空间太过私密,让她浑身不不自在,又不肯松口请他上楼坐一坐,挣脱他的怀抱,他们俩站在车旁。
“沈曼卿,你为什么回来?”他问。徐南渡手里的香烟红点明明灭灭,看见沈曼卿挥手驱散烟味,半支烟在他脚下踩灭。
“没有为什么。”
“你不想回澳洲吗?或者你想去别的国家,你想去哪里?”他的语气稍显声音,他狡猾地试探,“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送你去。”
明明是七月天,沈曼卿却抱紧胳膊,打从心底觉得冷,她看着徐南渡就像是看疯子,“这里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为什么要走。”
徐南渡,你是不是怕我?
徐南渡,如果你怕我,如果你愧疚,该走的那个人也不会是我。
他看着沈曼卿的眼睛,仿佛能读懂里面的声声质问。
听了沈曼卿的回答,徐南渡低下头的时候,夜色掩盖他的笑意,脑袋不适时宜地一阵阵的抽痛。沈曼卿,你就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看我下地狱吧。
我们一起,下地狱。
。
沈曼卿去雇主家面试的时候是个阴天,她举着一把黑色的伞从公交车站爬了三十分钟的上坡才堪堪找到那一栋别墅。
开门的是一个憨厚的中年妇女,她冲沈曼卿笑道:“沈老师是吗?请进。”
阿姨给她沏了一杯热茶,请她在客厅稍坐。
“先生在楼上陪女儿,一会儿就下来。”说完,阿姨就厨房干活,剩下沈曼卿一人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沈曼卿打量家里环境,看的出主人十分偏爱现代简约的风格,她的目光落在客厅上方汉宁森洋蓟灯,是许多设计师梦寐以求的金色纪念版,可见品味不俗。
楼上一个样貌精致的小姑娘在和男主人大发脾气,“我不要老师,我就要爸爸。让她走,让她走!”显然小姑娘把教师当成了让她和爸爸分开的头号敌人。
“爸爸忙,总要有个能聊天的人陪你,你也不想总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玩对不对?”男人耐心地劝解,和风细雨地,家里来过几个大学生,最后都被小姑娘想办法轰走了,听说这次来的女老师有孩子,不知道能不能震住她。
小姑娘的辫子因为发脾气散开,终于在男主人反复劝解下松口,扁嘴道:“好吧,我给她一个机会。”
男主人笑了,“人小鬼大。”
小姑娘拽着男主人的衣裳,晃晃脑袋,男主人把她抱起来坐在梳妆凳上,帮她把粉色的蝴蝶结头绳拆下来,重新扎好。
当男主人牵着一身粉嫩的小姑娘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沈曼卿仿佛眼花,看见了一大一小两个天使。
第11章 惊怒()
沈曼卿连忙站起来向他们问好。
男主人声音铿锵有力,由于在家里,穿着十分舒适,宽松的衬衫之下宽厚结实的胸膛若影若现。他伸出手和沈曼卿握手,动作利落,“你好,我是谭久龄。”沈曼卿这才发现他这样高,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的阴影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罩住。
然后谭久龄把小姑娘推到前面说:“可心,打招呼。”
小姑娘一头栗色卷发,眼珠一转用英文问她:“老师,你是学什么的?”
沈曼卿看她有意思,用英文回道:“芭蕾。”
“听说是很好的舞蹈学院?”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沈曼卿之好如实回答:“是,但没能拿到毕业证书。”
谭可心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你觉得你怎么能教好我呢?高中生老师。”
小姑娘早就知道沈曼卿的信息,才故意这么问。
谭久龄皱眉,但没有阻止,选家教,还是要孩子自己觉得符合心意,他横加干涉反而不美。所以他见两人开始聊天,就把空间让给了她们俩,让谭可心自己观察,自己做决定。
“那你先说说,你平时都有哪些课,学了什么?”沈曼卿四两拨千斤。
“中文、法语、钢琴、舞蹈还有柔道。”谭可心骄傲地报出一串名字,她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中文很一般,反之用英文对话流畅的多。
“你看,你有这么多专业老师,还需要我教授什么更专业的知识呢?语文我只能帮你背诵课文,法语只会说你好,钢琴还不如你水平高,跳舞倒是可以给你一些建议,柔道就只有做沙包的份了。”沈曼卿推心置腹,坦诚相待。
谭可心瞪大眼,这个新老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以前的那些年轻老师总是被她挑起好胜心,她随便捡一样专长就能让他们知难而退,他们总是忘记雇主的“职位要求”是陪孩子聊聊天,出门转一转,习惯新的文化环境,而不是“教学”。简而言之一句话——宝贝开心就好。
“你很厉害呀,小小年纪就会多国语言。”沈曼卿夸她。
夸奖的话人人都爱,小朋友也不例外,谭可心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细而雪白的腿,“这算什么,我爸爸是外交官,他会四国语言。”说起爸爸的时候,谭可心的眼睛在发光。
谭久龄从外面回来,饭桌上,他问谭可心下午的老师怎么样,谭可心满意地点点头,“可以,就她了。”
谭久龄问道:“怎么,不换了?”
谭可心理所当然地说:“为什么要换。”好像上午要死要活要爸爸的小家伙另有其人。
谭可心给他夹了一筷西红柿炒蛋,谭久龄没有防备一口吃下,然后表情瞬间有些难以言喻。可心捧着脸,眼睛亮晶晶地问他:“好吃吗?”
谭久龄脸色青紫,点头,“手艺不错。”
可心拍手,“太好了,我也觉得好吃,mandy教我做的,我们还去了菜市场。”可心神采飞扬。
“mandy?”哦,就是沈老师。
——菜市场。
谭先生捧着饭碗的手稍稍顿住,没想到,他家姑娘最后是被菜市场折服的。这样也好,至少不会问,何不食肉糜?
晚饭后他给沈曼卿打了一个电话,和她简单沟通两句。
“孩子妈妈走的早,我的工作大部分时间在国外,孩子一直跟着我东奔西跑。我这次回来有一年的假期,结束之后要去赞比亚,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在国内安定下来,安安稳稳的长大。希望沈老师能够帮助她尽快适应国内的生活。”
谭久龄的说话方式,和他的行事方式一样,简洁明了,对要求的陈述十分清晰,他穿着灰蓝色的舒适衬衫,一手支着头,一手握着听筒,黄澄澄的灯光下把睫毛拽得又密又长,一双眼炯炯有神。
“我明白的,我也是孩子的妈妈,我一定尽力。”沈曼卿明白这种心情,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想骨肉分离。
“劳你费心,沈老师。”谭久龄拜托,声音温柔。
老师。
沈曼卿放下电话还在为自己的新角色感到不可思议,为人师,为人母,人生赋予一个人多重角色,每一个的感受,都有不同。
她挂断电话,外面是沈雪英一家,还有外婆,他们很久都没有围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因为赌债的事情,沈雪英不再对沈曼卿横眉冷对,一顿饭吃下来,他们忍不住夸沈曼卿手艺好,笑语嫣然,其乐融融,相比之下,沈雪英的手艺真的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一桌人里唯一吃过沈曼卿的饭菜的就是小侄子,小胖墩后悔不迭,一边风残云卷地扒饭,一边哭诉:“妈,你早说你今天不做饭,我就不吃零食了。”
“小子,讨打。”沈雪英嘟嘴,举起手里的筷子,陈俊顿时噤声。
沈曼卿预感到,她以后的工作又多了一项,就是承包沈家的厨房。
。
看见别人家的孩子,沈曼卿对明曦的思念就更浓了,看她工作的时候魂不守舍,anya擦干餐具的时候,凑过来问她:“mandy姐,你怎么了,看你今天状态不对。”
她抿嘴微笑,摇摇头,“没事。”
“你肯定有事,你说出来我听听,说不定我能给你一点建议呢。”这就是anya这个姑娘可爱的地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摩拳擦掌要为年近三十的她参谋人生方向,换了一个人,沈曼卿肯定嗤之以鼻,可是面对anya,她不忍驳她好意。
“我就是想孩子了,真没什么事。”
“想他了你就去看他呀!”anya脱口而出。
“可是他在上课,就这样去好吗?”沈曼卿犹豫。
anya的想法就要简单的多,“姐,幼儿园,又不是什么纪律部/队,还不能去看孩子啦?你就是想太多,放轻松好吗?”anya做了一个拥抱自由的动作,把沈曼卿逗笑。
于是沈曼卿早班结束就拎了一袋水果去幼儿园。
门卫大爷不肯放行,说是午休时间,非要有老师的许可才肯让她进去,沈曼卿没有手机,门卫的电话打到老师的办公室没人接,沈曼卿和门卫大爷僵持在门口。
“我看看孩子很快就出来。”沈曼卿解释,其实她来幼儿园很多次,跟门卫早就混了个脸熟,但门卫大爷说最近这是幼儿园新下的通知,要加强安全管理,他也没办法。
这时候有个小姑娘探头探脑地走过来,看清了沈曼卿的样子,挥手叫道:“明曦妈妈?”于是沈曼卿跟着孩子,总算是蒙混过关,大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曼卿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正是上次把小红花给明曦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不乖乖睡觉,跑出来老师知道吗?”曼卿和煦地问。
“我叫优优。”小女孩的羊角辫一晃一晃地,她说:“我找我妈妈。”
小女孩拉着沈曼卿走,她才知道,原来优优的妈妈在幼儿园医务室,小孩容易受伤,优优妈妈就是里面的医务老师。
沈曼卿医务室的门口,不禁停住脚步,她依稀看见医务室里面,一个小男孩正趴在床上,刺眼的阳光太强烈,一切都看不真切。医务老师把他的上衣撩起来,后背接触到空气,瑟缩了一下,然后把头闷在枕头里。
雪白的床上,青紫的伤痕更显触目。
沈曼卿眼皮直跳,这时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江医生,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就这么点小伤,看着疼,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江医生拿着碘酒棉球,隔开女教师和孩子,“那你也没必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谁说我要跟他过不去了,这是因为他不听话,我才教育他,只要孩子听话,省心,哪个老师不爱。”女教师振振有词,她接着说,“沈明曦,你哭一个给江医生看看。”
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打在狭窄的医务室里,女老师的阴影笼罩在沈明曦身上。
优优的手紧紧抓住沈曼卿的裤腿,沈曼卿听见那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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