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今天交到你们手上。”马歇尔将军斩钉截铁,他收回手,致军礼,厉目横扫:“找到真正的遗失设备,带回我们的祖国。拜托了!”
艾伦什么都说不出来,严肃地攥紧钥匙,缓缓抬手,和总统、国防部长互致军礼。
查理收起钥匙,一言不发。在艾伦扭头欲走时,总统的嘴唇哆嗦了两下,一股风雨欲来的无力感攥住了这个称雄世界的国家首脑。她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只暴雨前的蚂蚁,仓惶躲避,甚至把希望寄托在部下身上。
“哈珀先生。”总统克制不住地颤巍巍吱声,却同时叫住了两个人:“对不起,我无法为你们做更多,对不起。”
马歇尔将军敏锐地察觉,总统有些站不稳。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别人的视线:“为了自由去战斗,小伙子们。站在这里的人只剩你们是自由的了。走出这个办公室以后,”
马歇尔将军的淡黄眉毛拧成一线,耐人寻味地凝视艾伦后脑勺,痛快吐出出总统欲说还休的那句话:“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同胞。”
艾伦站在原地,双拳攥紧。他知道总统精疲力尽,知道将军孤掌难鸣。货币体系已经反客为主地统治了这个合众联邦,所以他的胜败决定了自由意志的危亡,决定了国家灵魂的存续。
“自由的火炬永不熄灭。”艾伦心潮澎湃,字句昂扬,转头看总统,如临大敌地微笑:“为了联邦,我一定会凯旋。”
总统露出艰难的微笑:“为了联邦。”
艾伦敬礼,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不再回头。
门关上后,总统才颓然坐进椅子里,叉手支额头,仿佛头重脚轻:“查出责任人了吗?”
马歇尔将军被参谋请到沙发上坐下,危坐焦虑道:“责任人已经移交军事法庭。保罗·艾弗森,四十五岁,要供养两个前妻和三个孩子,一时糊涂收了两千万美金。”他麻木地叙述完,茫然地补充道:“但是没这么简单。保罗没有能力策划这种事情。”
总统反复咀嚼将军的话:“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同胞。”
墨西哥,拉雷多市,警察总署情报中心。
因为工作繁重,情报中心临时添加三十台电脑,无数电脑桌杂乱地挤在昏暗的大厅里,荧屏的反光照亮一张张惨白的脸。整个拉雷多市的监控记录都可供查询,全市警力和信息都经过满地蜿蜒的光纤电缆,汇总到这比蜂巢还拥挤的最高指挥中心来。
一道玻璃墙隔开拥挤嘈杂的工作区,辟出一方净土,放置了一张八角形会议桌,桌上自带立体成像系统,投射出整个拉雷多市的缩影,让在座五个人视角清晰,一览无遗。
“那是库尔曼博士。”查理领艾伦走进会议室,没搭理另外两个人,唯独简单介绍了年纪最大的那位。
库尔班博士有一嘴洁白的络腮胡子,却没有老到入土的程度,白皙的面皮光洁如新,双眼灵活有神,仿佛同时应付三个人都不会冷落到谁。蓄着斯文精神的短发,衬衫衣领雪白,领结漆黑崭新,竖条纹马甲整齐儒雅,生活得极其精致。
“副国务卿先生您好,我是弗兰西斯·库尔曼,奉命来提供科学援助,希望我能派上用场。”库尔曼博士按着马甲站起来,诚挚地伸手来握。
“您就是那个库尔曼?”艾伦倾身握手,他久仰大名。
“是我开发设计了审判之光。”库尔曼博士坦然承认。“现在它丢了,我也希望亲手夺回。”
艾伦按桌坐下,环视在座各位。拉雷多市委派了两名负责人。一个是精神矍铄的女人,厚嘴唇宽眼睛,严肃地一言不发,深蓝色西服一丝不苟。一个是个穿警服的黑瘦小个子,眉毛拧得像长死了,从没舒张过。
“两位说说夺回设备的把握吧。”库尔曼博士推心置腹。
女人和小个子对视一眼,女人低头推眼镜,先说:“交通部门加强了所有安检,飞机场,公路,铁道,全部开包搜查,虽然社会压力很大……”
她艰难地吞口水,模棱两可结束发言:“尽量吧。”
小个子耸肩:“重案组已经在查,查到两个移交地址,但是对方警惕性似乎很高,并没有按时出现。总之……尽力吧。”
博士站起来,他的诚恳变成了威严:“这个手提设备的破坏力难以想象,如果流失出去,这个危机处理小组的人承担的责任可不是一句抱歉然后换个部门那么简单。”
他的手哆嗦着取下眼镜,斩钉截铁说:“压力再大,也不能解除戒严。我们找不到设备,就保证对方也不可以运出设备。联邦的特种师三天后抵达,我们要坚持下去,不能犯错。”
女人皱起眉头,无可奈何点头。
博士软弱地坐下去,重复嘀咕:“不能犯错。”
散会后,艾伦提心吊胆问博士:“对方是罕见的高素质团体组织。请问手提设备有没有被强行破解的可能?”
博士软在背椅里,拿鹿皮轻轻擦眼镜:“不可能。要让审判之光控制器运行,只有唯一途径:经过总统和国防部长同时授权,激活系统。然后,依靠宇航局首席工程师和空间战略指挥部柯尔特上校的两组密码同时登陆,来激活具体命令。”
博士抬头如释重负一笑,仿佛得意自豪:“就算控制器遗失了,审判之光仍然属于联邦,永远都是。”
查理走过来,手按在艾伦肩上,墨镜下面无表情:“五角大厦情报,对方在西郊一座私人机场移交设备,马上就会转移。墨西哥特警组和海豹部队已经出发了。”
艾伦站起来,牙间迸出一个字:“走。”
137 女神连犯错都五花八门独树一帜()
“黎塞留大人!!开保险,机炮哑火是因为你没开保险啊!”教练气得八字胡乱跳,痛心疾首地疯狂拍空战训练舱的玻璃墙:“装弹没用,你得开保险啊!”
“啊?噢噢噢!”黎塞留坐在模拟仓里,慌张得俏脸通红,懊恼羞耻地打开保险,用力咬住唇,心算加速度,平衡引擎功率,稳住轨迹去激射屏幕上的虚拟敌人。然而心慌懊恼,悄悄恨着自己怎么又失误,命中率稍微低了些。
训练完毕,模拟驾驶舱打开,成绩亮在屏幕上:“维多列奥·维内托,SS。黎塞留,S。”
教练险些被黎塞留气出哮喘,攥着军服衣领喘半天才匀过气儿来,开门冲进训练室,看着嘟嘴站起来的黎塞留,严厉批评:“黎塞留大人,虽然您从来不犯相同的失误,但是您犯的错误五花八门,都不带重样儿的。操作要领才那么点,还没有背熟吗?”
黎塞留赌气恨着自己,嘟唇鼓颊不吱声,低头整理衣服,教练却以为她不服,继续念叨:“要领总共不到一千条,请您务必牢记,不要再失误了。下一场训练在五分钟后开始,高度两万米,存在电离风暴,可见度为低,您现在可以回忆操作要点。”
VV伸手系着手腕上的扣子,面无表情经过沮丧的黎塞留,瞟她一眼,哼道:“没关系小黎,给姐姐当僚机,有困难交给我,你在后面嗑瓜子看看就行了。”说完踱出去喝水。
黎塞留气得翻白眼。教练怎么批评她都行,只有VV不咸不淡说的风凉话让她火冒三丈,跺脚瞧着VV的背影嚷:“你神气什么,我是新来的,不熟悉而已啦!不熟悉啊!”羞恼得无以复加,从墙上的包包里摸出翻烂了的操作手册,坐进模拟仓里低头翻看。
训练舱外的技术员隔着玻璃看见黎塞留专注看书,随着翻页的动作,金发垂在脸颊边一荡一荡,专注的神色美不胜收。技术员忍不住嘀咕:“黎塞留大人参加训练还没几天吧,能够拿到S几乎是天才了啊。教练未免苛刻了。”
旁边的同僚也出神凝望着引人入胜的黎塞留,张口答道:“在一两百公里高的轨道上作战,一个小失误都可能送命。你看维内托大人就从不犯错。教练希望黎塞留大人像她那样完美吧。”
vv坐在长椅上,捧着水杯盯着认真补课的黎塞留,不时喝一口。
五分钟休息时间稍纵即逝,vv扶墙跨进训练舱,瞧着黎塞留说:“背的时候想着动作,身体记住动作就忘不了了,光脑子记住的话一紧张还得忘。”
黎塞留突然抬头瞧vv,唇角还横着几根发丝,惊奇这个学姐居然会教她诀窍,有些措手不及,傻傻“啊?”一声,连忙“噢噢记住了。”闭上眼睛照做。
然后黎塞留神勇发挥,点火加速一气呵成,瞄准开火流畅利索,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把眼神好手法稳的优点发挥到极致,竟然全歼虚拟敌机,夺得五杀,拿了零分。
因为她把vv也干掉了。vv死的比电脑还早,刚进场就被友军开了黑枪,饮恨跳伞。
在外面操作的技术员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训练结束,黎塞留欢喜鼓舞闹着问成绩时,教练语重心长对她说:“黎塞留大人,电离风暴的知识点您处理的很好,但是您不愧是您,居然在最天马行空的部分出了岔子。本来能见度低这个考点是送分的……”
黎塞留不明所以,动作僵住,举着雀跃的小手发呆时,vv黑着脸推开舱盖走出来,路过黎塞留,没等她说话,vv就气鼓鼓说:“别跟我说话!你这个女人,气死我了。”踮脚取下墙上的外套,气呼呼披上去洗澡了。
黎塞留糊涂了。
教练告诉她:“虚拟敌机只有四架,但是你杀了五个。”
黎塞留惊讶地掩住唇。她睁大眼睛看教练又看vv,忽然嚷道:“喂!维内托,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啦!”低头跨出训练舱,着急追上去。
教练痛苦地对技术员说:“两个都记零分。”
技术员心潮澎湃。他们还没见过驾驶员拿过S以下的分数。
黎塞留执意道歉,一直追到训练中心外,匆匆几步走出门,左右一望,看见庄言拿着vv的外套,在低头理她的头发,连忙过去,口里一叠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分辨清楚僚机。”
庄言呆住,手指停在vv耳侧。vv闻声回头,一脸嫌弃,遗恨未绝:“你这家伙,营养都被胸部吸收了,脑子供能跟不上。哼。”
黎塞留气堵红脸道:“你也不用挖苦我吧!”
vv摇摇头,不以为然哼道:“扬言追上我,再练几年吧。”摇一摇庄言衣袖,示意要走。黎塞留无可奈何,放弃了vv,转而向庄言告别:“庄先生,铁幕的成功很重要,您的温柔让一切都迅速走上正轨了,令人惊喜,请您坚持下去。”
庄言和vv心里同时一咯噔。这真挚悦耳的一句话仿佛开枝散叶的绽放出无数歧义,让听者各自体会。
庄言眼神变了,刀子似的盯着黎塞留问:“你怎么知道?!”和肖璇促膝长谈的细节和订立攻守同盟玩弄尉栩的对话都是私下进行的,连尉栩都不清楚,黎塞留更没可能知道。可是她竟了如指掌。
难道她可以和沉默者对话?只有这个可能了。
而vv除此之外,还满脑子跳着黎塞留说的“温柔”二字,闭上眼睛攥拳咬牙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告诉我,他何时温柔你了?大胆说,别克制。”
庄言想着黎塞留的情报为何如此快速准确还低调稳重,正在惴惴不安,听到vv吃醋,更加毛骨悚然,心里哭嚷出来,嘴上嘀咕:“才没有呢。”
黎塞留坦然对vv说:“维内托,我宣誓以纯洁之身侍奉正义,你不要继续烦恼了。”直截了当地澄清了羞人的事情,仿佛大扫除的扫帚三下五除二荡清了蛛网,把vv的猜疑横扫一空。她这痛快的直爽竟然让vv呆了一下,油然疑惑:“她好像知道我和庄言聊什么?”因为被坦然利索的命中心事,映衬之下,vv反而羞愧自己不洒脱,讪讪答道:“那,那样啊。”手抠着庄言的衣袖,想着何时向他道歉。
庄言被黎塞留一句话解救,从百口莫辩的深渊里爬出来,感激她口吐甘霖,语气果然温柔了些,思索着踌躇道:“请定义一下……什么是正轨?”
黎塞留背手瞧着他,什么也不肯告诉,歪头歉意地笑:“您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正轨。分毫不差。”
138 看看你弟弟!学学弟弟!你看人家!()
可是,解决这一切,黎塞留只用了一句话。
“您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正轨。”
只有坚信自己的路,才能缤纷恣肆地走下去。vv抬头看庄言自然的笑容,和他险些扒不住舱盖快要坠亡时的笑容一样,像个赤膊上阵的武将,无论是快意斩敌还是豪情殒命,都乐在其中,决然无悔。
只需要一个肯定,人就能化身永动机,相信自己在做对的事情很重要,因为归根到底,这就是信仰。
很多人痛苦,是因为他们没有信仰。
而黎塞留轻轻笑着,什么也不肯说,却重新点燃了庄言的信念。仿佛涡轮气缸马力全开,永动机启动了。
“再见。”黎塞留还在为守口如瓶而歉意,不好意思地掩着唇,眨眼笑着:“加油吧。”
庄言感觉到了惊人的默契,他似乎猜到,自己联合肖璇进行的第五代摧星武器的基础研究,黎塞留大概知道,却镇定地鼓励着他。
这是默许,也许沉默者也在默许,推而广之,也许李老,上级,国务枢密院,都是默许的。
这很重要,解除了
他的后顾之忧,让他充沛的能量源源不绝。当人坚信道路绝对正确时,连努力都升华成了一种饥饿的需求。
和这种坦然踏实相比,内部刊物给他抹的那点儿黑已经微不足道了。
黎塞留终于真正给庄言种下了前进的种子。
“谢谢你。”庄言挥手,看黎塞留金发一甩,回了训练中心,才低头抚摸vv的头发:“你怎么下课比她早啊。”
vv不屑一顾哼道:“我当然可以正常下课啊,她就靠勤能补拙了。希望加时特训能让她不那么天然呆。”不去想黎塞留,抬头瞧着庄言笑道:“怎么,不蛋疼啦?”
“不疼了。”
“不叹气啦?”
“哪有!”
“你叹气就跟打鼾一样,自己都没发觉的,所以不承认。”
“最近的事情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决定自己的命运,现在决定了别人的命运。”庄言想着惊心动魄的宏观粒子聚变的场面,“人总得过了自己这一关,才能义无反顾去做事。现在过去了。”
vv一边走一边扭头看他,瞧见他脸上荡漾着笑,顿时心旷神怡,心情同步成“欢快”模式,按捺住心头醋意,跑到他前面去,背手倒退着瞧他:“你变回以前那样了!”
“啥样啊。”
“没心没肺的样。”vv逗他。
“你们啊,就喜欢没心没肺的男人,没救了。”庄言伸手去抓她,vv终于咯咯笑弯了眼睛,眉毛一立,“怎么办?就喜欢坏的。来抓我啊,来打我啊。”
“穿着高跟鞋跟我说这话,你是自寻死路。”庄言吃人似的扑过去,vv一扭躲开,笑着跑了。
傍晚的桦树林幽暗得像地窖。太阳掉下山麓,残光斜照下,树的昏影拉得比本体还长。冬至的冷风嗖嗖刮进指挥车里来,艾伦弯腰盯着监视屏幕,身不由己打了个哆嗦。
忽然车子一摇,查理提着AR16自动步枪登车,扶着车门说:“根据建筑设计图,特警组的两个小队把住西面后门,理查德带他的阿尔法小队从正门突入,贝塔小队攀窗,武装警察会在三分钟内封锁路口,十分钟后行动。你和博士呆在指挥车里,树林里是安全的。”
艾伦皱眉道:“我带贝塔小队破窗。”
查理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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