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庄言死了。如果他还活着,就算像霍金一样眼歪嘴斜地歪在轮椅里,也必定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
352 挖掘现场的重大发现()
总参谋长匆匆走出吊唁堂,立马被两队宪兵左右夹住,紧紧护送,走向漆黑的防弹轿车。
一袭火红窈窕的旗袍从墙壁上剥落,快步跟上参谋长。逸仙负责总参谋长的贴身安全,率领重装宪兵卫戍吊唁堂。她刚刚倚在墙上,正竖起食指转着钥匙圈,瞧见参谋长出来,就一言不发地跟上去,替参谋长拉开车门,小手垫在车门顶上,防止参谋长磕碰脑袋。
“娴娴已经进入冬眠了?”参谋长这才看见逸仙回来了,随口问。
逸仙点头:“冬眠成功,生命指征稳定。总理可以放心了。”说完坐进驾驶室。
殷德弃座驾不坐,开门弯腰,将健硕的身躯塞进轿车里,轻轻说:“我亲自赶赴栖凤基地,这次挖掘行动非常重要,很可能会揭开庄言死亡的秘密。”
总参谋长闭目点头,说:“维内托伤重,黎塞留精神恍惚,栖凤需要强战斗力压场才行。我让逸仙跟你去。”
逸仙娴熟地发动汽车,在三辆一模一样的伪装车的陪同下,驶向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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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炉底部的发掘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专业的消防工兵组披着厚厚的石棉防火衣,背负巨大的金属脆化剂的钢瓶,鱼贯进入热力未消的电磁贮藏室走廊,逼近了庄严牺牲的现场。
废墟是一片金属的坟墓,堆积的碎屑像一团被捂化的巧克力,圆融得没有锋芒;又像一炉被冷落的火炭,表面冷却得灰扑扑了,废墟里头依旧烧得滚烫通红。工兵必须争分夺秒地挖掘废墟,只能冒险使用液氮强行冷却废墟,然后投入金属脆化剂,令废墟金属在冷热交替中崩裂瓦解,加快挖掘速度。
十米之外,逸仙站在殷德身后,穿着清凉的红旗袍,像一朵美艳热烈的火苗。她背手弯腰,仔细打量样品桌上陈列的挖掘成果。
那是三片锋利的水晶碎片,像打碎的玻璃屑,硬度非凡,湛蓝剔透,就算形状极不规则,都锋利得宛如飞镖。上面还沾着血迹。
殷德如临大敌的盯着这三枚碎片,拿殷红的手帕轻轻擦拭手指。他刚刚拣起水晶碎片时被刮出一条两毫米深的伤口。碎片刃口的锋利程度是殷德生平罕见的。
逸仙的两根指头捏起一枚碎片,举起端详:“局长,这种碎片的材质是强作用力材料的极致,你看,它的刃口略显模糊,证明刃口的纤薄程度达到了分子级别,却能锋利不钝,它的锋利程度和耐用性绝对和工业用的激光刀有一拼。这碎片表面的每一道棱角都是锋刃,您只被划出条浅浅的口子,很幸运了。”
殷德拿白手帕按住拇指上的伤口,盯着碎片说:“拿它划一下玻璃。”
逸仙捏着水晶碎片,在玻璃桌上轻轻一划,甚至没有像钻石玻璃刀一样发出尖利的噪音,而是像刻木头一样,无声切入,犁出笔直一线划痕。
逸仙抬头看殷德。身经百战的国安局长严肃地蹙紧了眉毛。
他们都清楚,玻璃的硬度非常高,只有钻石刀刃能够切割玻璃。出于工艺和材料的制约,世界上服役的各型军刀很少有能够划破玻璃的。但是这枚碎片可以像切软木一样划开玻璃,证明它的材料工艺达到了恐怖的水平。
绝对是外星制造,不可能是地球出品。
“完全没有灵能物质的衰变痕迹,但是从材质看,这些碎片很可能就是‘囚徒’号称坚不可摧的那层外壳。”逸仙发挥女人的直觉,敏锐地提醒局长:“囚徒的生命物质‘灵能物质’很可能在事故中完全蒸发了,所以才侦测不到衰变。”
殷德心如擂鼓,扭头下令:“加派两个工兵连,加快挖掘速度!这些珍贵的碎片有巨大的情报价值。”
逸仙眯起闪亮的眸子,专注端详水晶碎片,盘起的秀发漏下两绺青丝在耳边飘:“还有巨大的实用价值。这样锋利坚硬的碎片,也许能打造成倚天、青釭那样名垂千古的绝世神兵呢。你看,它都不沾血。”她轻轻抹掉碎片上的血珠。
“别闹,现在是视距外歼敌的时代,飞弹横行,卫星制霸,你的注意力不要总是停留在冷兵器上。”殷德教训逸仙。
“粗鲁的男人怎么懂古剑的浪漫?”逸仙不以为意。
突然,工兵连长灰头土脸地冲上来,立正喊道:“报告!有新发现。”
“说。”殷德命令。
“初步清理爆炸中心区的金属熔渣,发现一枚碎片上嵌有芯片状残骸,无法取出。您是否亲自到现场查看?”连长说得头头是道,没辜负他的硕士文凭。
殷德义无反顾:“带我去看。”
逸仙将水晶碎片一丢,转身走了。
工兵连长报告:“现场温度尚未冷却,在一百二十摄氏度左右。您需要穿石棉防火衣。”
逸仙刚好回来,托着一身防火衣,递给殷德,双眸闪闪发亮:“我预感到,咱们有重大发现了。”
电磁贮藏室废墟中心的地面沾着坚硬的熔渣,走上去像撒满了滚烫的图钉。强行清理干净的房间中心地面上,牢牢粘着一枚形状比较完整的水晶碎片,深深嵌入精钢地板里,上面有一枚模糊漆黑的半固态物质在微微摇晃,宛如一枚烧焦的布丁。
殷德弯腰观察时,工兵连长在旁边拿放大镜解释:“在爆炸中心不可能存在液态物质。沸点低的物质,要么蒸发气化,要么冷却凝固,这块焦果冻却保持着半固态,非常离奇,难以解释。”
逸仙没穿防火服,被高温蒸得俏脸微红,额上沁着汗,好奇地双手扶着膝盖,弯腰细看。火红旗袍裹紧了大腿根,后面的工兵都不敢抬头。
“为什么说它是芯片?”殷德直接问。
“我们用便携显微镜扫描,看到胶体内的分子不仅没有作布朗运动,反而排布得井然有序,在进行极其拘谨的热运动。按照常理,在这样高的温度下,液态物质内的分子应该做杂乱急促的热运动才对。所以我们推测,这是一种理想的胶体分子计算机模型,里面的每一个分子都是一个计算单元,而它们作热运动的轨迹就是电子回路。”连长侃侃而谈,心潮澎湃:“如果能通过显微镜重建里面的回路,模拟运算过程,我们很可能会读取到里面储存的信息。”
“挖出来。”殷德不废话,直起腰,低头俯瞰颤颤巍巍的胶体果冻:“就算挖进地基,也给我把这团糟玩意儿挖出来,交给研发部去分析。十天内,我要见成果。”
连长心花怒放,连忙说:“不用挖进地基,只要清理好这片地方,运进设备,焊下去一米就差不多了。”
殷德阴沉着脸走出去:“好。马上动工,争分夺秒。”
逸仙背着双手,蹦跳走出去时,忽然咬唇回头,望着连长好奇地问:“挖到庄言的尸体没?”
连长摇头:“没有。连牙齿、骨片都没。我们用化学方法检测过,别说尸体了,连有机物的痕迹都没发现一丁点。”(。)
353 庄言没有死()
逸仙无可奈何地张口“噢”了一声,一边咬唇细想,一边挑着眉毛跟随殷德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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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第二飞行大队空军基地。栖凤基地的全部人员已经陆续转移到这里,住进了设施齐备的军用医院,借助交通便利的优势,在这里等候冬眠。
李参谋走进病房的时候,莫名有怜惜恻隐之情。时过境迁,他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望维内托的情景,不由得唏嘘怜爱,疼惜她负伤太多。
转念一想,负伤是好事,至少还好端端地躺在病房里,正在缓缓康复——总比庄言好,在3。5亿摄氏度的高温下死无全尸,连一根DNA都没剩下。
李参谋批给庄言一枚0。5万吨级便携氢弹,释放能量约21兆焦耳,足够把半个城市夷为平地了。而且庄言拿到氢弹以后的使用方法还非常的标新立异,他居然把氢弹拿皮带捆在腰上引爆。李参谋听见邢殇的事后汇报时,冷汗都淌了一地。
他庆幸自己没得罪这个口若悬河的年轻人。要不是庄言给国家作出了转折点式的巨大奉献,估计李参谋以后都会离开庄言远远的。如果他活着的话。
“然而他死了。”李参谋想着,已经走到维内托的病床前,弯腰将鲜花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慈祥端详维内托惨白的俏脸。
她像个发烧的孩子,怎么都睡不沉,蹙着的细眉毛时不时一动,额头渗着微汗,薄唇抿着,雪白得惹人怜爱。
李参谋的脚步声惊醒了维内托,她睁开酸胀的眼皮,瞧见是李参谋,连忙努力撑床坐起来,露出松垮的病号服。
参谋连忙拿备用枕头塞进她腰后,按着她肩膀,和蔼地说:“你不要多礼了,好好躺着。仪器检测到你体内有寄生虫样微生物在作怪,引起了发热、炎症和免疫反应,在你的免疫系统清除蠕虫的时间里,你会透支体力。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休息,我只是来检查你休息的怎么样了。”
维内托听话地躺下去,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剩下一双楚楚动人的红瞳望着李参谋:“您公务那么忙,不用担心我。”
参谋叹口气,心情沉重地给维内托削苹果:“怎么能不担心你啊。黎塞留的阳光作风都没有好好保持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泪洗面,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知道,庄言的死,对你们的影响很大……”
维内托本来都躺下了,听见这话,突然倔强地撑床坐起来,露出凉飕飕的双肩,拳头在被子下面攥紧,轻飘飘地嚷道:“庄言没有死!”
参谋蹙眉望着维内托,张口结舌了一会,才口干舌燥地规劝维内托:“你们感情很深,我知道。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迟早要接受现实的,你和黎塞留都是。”
维内托捂住耳朵,低头摇得银发乱甩:“不要和我说这些,庄言绝对没死!他还抱过我,他还说了话,我不相信这是幻觉!”
参谋叹气,望着维内托的泪水打在被子上,苦口婆心地问:“怎么就不可能是幻觉呢?你当时都快昏迷了,意识非常模糊。”
维内托抬头,泪水涟涟地固执己见:“请你一定要救他,他为国家做到这个地步,你们不要抛弃他!”
参谋有些恼火,蹙眉想:“我怎么救?庄言是抱着核弹死的,被汽化得渣都不剩,就算阎王爷放他的魂儿回来都没有身体住。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女人果然蛮不讲理。”他无可奈何地望了维内托一会儿,受不住她雾蒙蒙的凝望,只好勉强假意答应:“好吧,我们已经在执行废墟清理任务了,我们尽力。”
参谋说完,不敢再看维内托朦胧含泪的眸子,心里想着:“也许时过境迁,她就会接受现实吧,那时候就不了了之了。”心里这样想,口上那样说,李参谋心口不一地叮咛了维内托一阵,说些保重康复之类的话,就撑膝起立,和维内托告别。
参谋一走,维内托低头抹干净泪水,心神不宁地坐了会儿,忽然掀开被子下床。
护士路过瞧见,慌忙上来按住被子,阻止道:“中校,您现在需要静养,不要太早下床走动啊!”
维内托蹙眉断然说:“我要去找一个人,你别拦我。”
护士瞧见维内托纵使虚弱如斯,却依然我行我素,霸道得依然故我,当时就知道自己拦不住维内托,悄悄按了医生铃,一面苦劝:“中校要什么东西,我们去给你弄,你不要下床啊!”
医生匆匆赶来,看见维内托连高跟鞋都换好了,正在披军大衣,连忙问:“您这是要去哪儿?”
维内托风轻云淡地回答:“我去散散心,呼吸些新空气。老是躺着,整个人都废了。”不由分说地推开医生走出去,黄褐色军大衣在鲜红的高跟鞋边晃荡,话没落地,人已走远,有种说一不二的气魄。
肖璇正在医院的草坪上看月亮,忽然听到青草倒伏的“莎莎”脚步声,回头一瞧,看见维内托伸手攥着军大衣的领子,嘴唇苍白地走过来,与她并肩看月亮。
“你不能受寒,怎么出来了?”肖璇收拾心情,认真催维内托回建筑里去。
“庄言让我去当诱饵,我以为冒风险的是我。他说那些谁死谁活的话时,我还以为那是他例行的玩笑,没想到他是认真的。”维内托昂头望月,雪唇翕动,“我什么都不知道,沉浸在幸福里,以为从此就能不管不顾地和他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笑啊。”
肖璇五味杂陈。原本对维内托的嫉妒和不服输堆积至今,像糯米发酵成了美酒,成了醉人的羡慕。但是转头一看维内托望月时茫然入神的落寞表情,肖璇又心头一软,生出怜悯,有些同情维内托了。她想起维内托沉浸在庄言的谎言里的时候,自己却对庄言的死期一清二楚,忍不住彷徨想:“你不甘心被蒙在鼓里,我却羡慕你那舒坦的无知。”沉默一会,干巴巴地安慰维内托说:“并不可笑。庄言心疼你才会用心隐瞒啊。那些无所谓的人,他都不瞒着。”
维内托扭头过来,红色的眸子在清冷的月辉下动人心魄,视线能穿透表面,直取灵魂:“比如你,你早就知道他会死。你是他的左右手,他太依赖你,所以不可能瞒住你。”
肖璇咬牙说:“你别拿这眼神看我,邢殇也知道整个计划。你怎么不找他去?”
“因为他不配。”维内托的目光捉住肖璇不服输的眼睛不放,像老鹰叼住挣扎的兔子,展开了体力和智慧的较量:“他不爱庄言。他会疑惑,会顾忌,唯独不会为了庄言的一线生机而奋不顾身。”
“呵。”肖璇轻蔑嗤笑,体面地移开视线,抱着胸扭脸看月色下的雾白的草地:“我就会?”
维内托凝望肖璇唇边勾起的讥笑,看见这冷笑久住不去。她想起庄言告诉她的话:
人类的微表情只会持续零点零一秒,稍纵即逝。你打破玻璃杯,吓一跳以后迅速恢复镇定的人属于本能反映。而保持惊讶表情、超过一秒的人,全都是在表演惊讶。
于是维内托望着肖璇的侧脸,直奔主题:“庄言没有死。”
“什么?!”肖璇扭回脸来,睁大眼睛蹙眉打量维内托,红唇都张开成O型。
“庄言被囚徒吃掉以后,响起了黄河进行曲。然后囚徒咆哮了一声,强光就席卷了一切——如果庄言死掉了,那么他就是此时死亡的。但是在十几秒以后,当碎片纷飞、贮藏室变成炼狱火海的时候,庄言重新出现了一次,他救了我,叮嘱我等他回来,然后一点一点地碎成烟雾,消失在空气里。”维内托斩钉截铁地叙述,“李参谋根本不相信我。如果他觉得我脑子有了问题,可能会动摇我作为护航官的地位——如果我要把庄言找回来,我就需要更坚定的盟友,我需要愿意相信这些梦话呓语的盟友;不甘心庄言就此远去的盟友;毫不犹豫地为他而战的盟友。”
肖璇张着嘴,呆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漏了一句:专业学识无人能比、思路敏捷堪称天才的盟友。你需要的是帮助,而不是拖后腿的废柴。”
维内托闭上眼睛,容忍了肖璇的嚣张:“正是如此。”
“我还要纠正一点。”肖璇的声音骄傲而强大,“我不爱他。我不是少不经事的小女孩,我不爱不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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