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枯荣- 第39部分

　　　　苏晴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救援结束了。”

　　　　高个寸头似乎没能明白苏晴的意思，继续指着楼下怒吼道：“为什么开枪？为什么开枪打人？”

　　　　苏晴勾起了唇角冰冷道：“人？你们不过是有意识的丧尸罢了。吃人的东西，也配叫做人？”

　　　　高个寸头顿时一愣。眼底出现了一抹慌乱的神色。

　　　　站在高个寸头身旁的瘦长脸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立即转身向后逃去，慌不择路的窜逃使得瘦长脸一转身就扑进了尸群里。

　　　　高个寸头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四周围拢而来的丧尸很快就淹没到他的身边，尸群呜咽着向他伸出手来。冰凉黏腻的手掌碰触到他皮肤的瞬间，死亡的气息遍布了他的全身。他疯狂地挣扎着咆哮起来：“臭表子！！我杀了你们！！臭表子！你们这些狗酿养臭表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让你们下地狱————啊——————！！”

　　　　苏晴冷眼看着那个男人被淹没在围拢而上的尸群中，听着他的咒骂和最后一声绝命的嘶喊淹没在丧尸的撕咬和咀嚼声中，苏晴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地狱？我们不是早就身在其中了吗？”

　　　　。

　　　　此时，两个警察也冲上了楼顶，他们喘着大气跑到苏晴身边向对面楼顶看去。丧尸正蜂拥地哄抢着两具新鲜的尸体，站在这头仍能清晰地听见对面传来的掰断骨骼的声响和连绵不绝地咀嚼声。

　　　　中年警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女警脸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了苏晴。

　　　　“你为什么那么做？”女警厉声向苏晴质问道。

　　　　苏晴淡淡地看着女警，眼底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警感到越发诧异和不解，不禁怀疑起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精神不大正常？这个世界已经逼疯了太多的人。想到对方可能神智不大正常，女警放缓了语气，却依然带着怒意：“你为什么打死那个人？失手误伤？”

　　　　女警问到这里，连自己都觉得不对。她不但打死了那人，另外两人也停止了继续掩护剩余那两个人。他们是故意而为，绝不是失手。

　　　　三人都没有回答。甚至他们三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就好像都默认了应该那么做。女警感到十分气愤。那是三条人命！活生生的三个人。好不容易把他们三个救出来，这些人凭什么就那么草率地处置他人的生命？

　　　　刘队皱着眉将苏晴三人看了一圈，目光回到苏晴身上：“三位年轻人，刚才非常感谢你们出手相救。我是这个警察局的一名老警察，我姓刘，叫刘勇。她是我的同事，蔡丽。非常感激你们救我们出来。可是，你们既然救了我们，为什么要。。。。。。要那么对他们三个？难道你们之前认识？有什么过节？”

　　　　苏晴将目光转向刘队，淡然地回答道：“并不认识。”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女警又激动了起来。

　　　　苏晴转头看着女警，与她对视了片刻。苏晴垂下眼，拉开腰包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款式简单的男士钱夹，一本警官证还有一本巴掌大小的带血笔记本。苏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双手将它们托起，送到了女警眼前。

　　　　“因为他。”

　　　　女警疑惑地垂眼扫了一眼苏晴手里的东西，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她怔怔地盯着那些东西许久，直到视线完全被泪水模糊，才颤抖着手接过了苏晴手里的东西。她甚至没有打开看一眼，将那些东西紧紧地抱在怀里，泣不成声地跪坐在地。

第二章　23　女警蔡丽（）　
苏晴低头看着脚边这个跪地痛苦的女人。没想到和她的重逢竟会是这样一幅局面。

　　　　记忆中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是在苏晴人生中最悲惨的时刻。那时苏晴受尽了凌虐，失去了儿子，毁了容貌，满身是伤赤裸地躺在血泊中。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布偶，空洞地瞪着毫无生气的双眼，安静地等待着死亡。

　　　　也就在那时，一个眼底毫无温度的女人出现了。她屈膝蹲在苏晴身边，伸手试探了苏晴的脉搏和鼻息。然后脱下自己外套盖在苏晴身上。她直视着苏晴空洞的眼，许久，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命运让你活着，是给你机会去讨回你失去的东西。”

　　　　那个女人就是蔡丽。曾经效忠于祖国，服务于人民的一名女警。末世里却用一句冰冷的话唤醒苏晴为复仇而活。是蔡丽教会苏晴如何在末世里生存，是蔡丽教会苏晴如何去适应这个残忍的世界。是蔡丽指引苏晴一步步在末世里成长为冷血的杀手，协助苏晴复仇，最终和苏晴一起踏上绝路。

　　　　末世为伴近三年的时间，她们却互不过问彼此的过往。蔡丽唯一提起过的，就是2019年9月24日，在这个地方，转折了她的一生。

　　　　不知为什么，苏晴记住了蔡丽模糊不清的这一句话。尽管苏晴那时已经拥有窥探他人内心的能力，但出于最起码的尊重，苏晴从不将能力用在那几个仅有的同伴身上。

　　　　所以直到此刻，苏晴才知道蔡丽在今天经历了什么。

　　　　看着跪坐在地痛哭着久久不愿起来的女人，苏晴感到有些陌生。内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困惑。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蔡丽。

　　　　按照蔡丽所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改变了她的一生。那么苏晴的提前出现是否又重新转变了蔡丽的未来？

　　　　或许原本应该走到地下二层的人应该是蔡丽。应该是她亲眼看到自己深爱的男人被残忍地砍去了四肢割掉了舌头的惨状。或许应该是她亲手替他解脱。对于外人来说，杀死一个已经没办法救活的人只是于心不忍。但对于深爱着彼此的另一人来说，那应该多么难以承受的痛苦？或许就是郑在旭的惨状改变了蔡丽的一生。将她从一个正义感泛滥的女警，变成了冷漠的杀手。

　　　　而苏晴他们却替蔡丽经历了本该发身在她身上的事情。

　　　　眼前的蔡丽，似乎仍旧是那个女警蔡丽。苏晴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是应该庆幸保护蔡丽避开了人生中最残忍的一幕？还是懊悔干扰了她适应这个世界的机会？

　　　　苏晴不禁又想起了蔡丽常说的那句话：必须学会残忍，才能适应这个残忍的世界。

　　　　。

　　　　。

　　　　离开楼顶时，天边已是半空红霞，夕阳徐徐垂落。

　　　　由于附近丧尸还未散去，苏晴一行人只好在那栋住宅五楼里找了一户门窗完好的住宅过夜。

　　　　那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户型住宅，屋主是一对年青的小夫妻或情侣。屋内的装修和布置都显得十分温馨。客厅里摆着柔软的布艺沙发，地上铺着鹅黄色的长毛地毯。大卧室里摆着一张两米多的大床，粉红色的蚊帐，粉红色的衣柜，粉红色的壁纸。那么多的粉红色，似乎在显示着男主人对女主人满满的宠溺和纵容。床头的半面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情侣照，两人脸贴着脸，两手凑在一起比出一个永不过时的心型。小卧摆着一张单人床，乳白的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书架上摆满了漫画和玩具，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

　　　　看得出，这对恋人对这个家是十分爱惜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打理的整洁又干净。只可惜，灾难爆发之后，离家的屋主就再也没能回来。

　　　　水管里还能放出些冷水，带着轻微的异味。应该是楼顶水塔里的蓄水时间太长了的缘故。但几个人也只是用来洗洗手脚，也并不影响使用。

　　　　草草地吃了些干粮，分配了各自的睡处，大家就早早睡下了。顾媛和苏晴睡大卧，蔡丽睡小卧。刘队和宫城则分别睡客厅里的两条沙发。

　　　　凌晨，夜已深。其他人都已经熟睡，连客厅里一直翻来覆去的刘队也安静了下来。

　　　　蔡丽仍保持着那个姿势蜷着身子缩坐在窗边角落里。手里捧着那个钱夹，盯着钱夹里的那张照片，泪水不住地从红肿的眼眶滚落。脚边亮着一盏昏暗的太阳能便携灯，将她悲伤的阴影放大了数倍投射在墙壁上。

　　　　蔡丽的心里，反复地悲伤又懊恼着。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赶回来，连和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如果她早一点赶回来，或许他就不会死。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倔强非要在他受伤后坚持外出搜寻补给，贸然离开他身边，或许他也不会死。不会独自面对后来的事情。她不该离开，不该留下受伤的他。如果她没丢下他出去寻找什么补给找什么药，那么不论后来发生了什么，至少两个人还能一起面对。。。。。。

　　　　可是结果呢？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不在他身边！

　　　　他不在了。她还愚蠢地差点救出了那些害死他的仇人！

　　　　那几个该死的待刑犯！真的是他们杀害了他？

　　　　蔡丽知道苏晴他们救了自己和刘队，却毫不留情地将那三个人置之死地。他们也没有理由骗她。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救出两个素不相识的警察，还要为杀死三个待刑犯捏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已经不是那个法制健全的社会了，他们不需要再为杀死任何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更不需要编造任何谎言。

　　　　那么，那几个畜生究竟对郑在旭做了什么？才使得苏晴他们这些毫不相关的人都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蔡丽红着眼拾起了脚边那本巴掌大小的工作笔记，手指在染满了血迹的封壳上轻轻摸索着。这本牛皮纸外壳的工作笔记已经被血浸染了大半，前半本的纸张已经被干涸的血液黏在了一起。

　　　　蔡丽扯着衣袖抹着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从中间翻开，血液一直从封面浸染至中间，那些留有字迹的页面大多都已经被血黏在了一起。

　　　　蔡丽将纸张从后方一页页轻轻地揭开。直至露出了那些已经模糊了笔迹。

　　　　看见那熟悉的字迹时，蔡丽的眼泪又忍不住地涌出了眼眶。蔡丽擦着眼泪，将笔记凑近了太阳能灯前。仔细辨认着那些被鲜血模糊了笔迹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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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4　血染的笔记（）　
这是其中几页被血迹模糊了字迹而勉强能够辨认的内容：

　　　　。

　　　　2019年9月9日

　　　　灾难爆发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之前下达命令要求我们坚守岗位等待的救援似乎已经没有了希望。

　　　　局里现在还剩下7名干警，15名在押人员。即使再怎么缩减定量配给，水和食物仍消耗得很快。这一次我和林伟超又同时带伤回来，原本就人手不足的搜寻补给队伍现在又缺了一半的力量。今天方克强和赵彪又要出去寻找物资，蔡丽固执地非要顶替我的位置，林伟超的空缺也由看押室的刘队给顶上了。蔡丽这家伙平时挺厉害，不知让她出去面对外面那些可怕的东西会怎样？我还真是有点担心。

　　　　愿他们一切顺利。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

　　　　9月10日

　　　　食物和水都不多了，我们只能再度压缩分配量。并且有一天只能吃一顿。关押室里那几个在押人员意见还挺大。从灾难爆发他们就关在地下，不知道外面的局势有多严峻。真应该放他们自己出去看看，恐怕就老实了。

　　　　希望他们快点平安返回。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

　　　　9月11日

　　　　关押室里那几根老油条又在找借口耍横，闹得很厉害。林伟超下去说了2次，那几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就一个劲儿带头闹，气得林伟超差点开门进去揍人，最后老郑给劝下来了。

　　　　关着的那些家伙也还都是些混球。这些警察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去找回吃喝来养活他们，不知感激还整天找事。有时候真想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扔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看他们还不统统吓得屁滚尿流，看谁还有精神闹？

　　　　不过这话也就是想想罢了，那些小子再混，终究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管他们之前犯了什么事儿，都还罪不至死。再说他们既然被拘留到这里，看好他们，就是我们每一个警员的责任。

　　　　我小腿上的咬伤好像有些化脓了。不好好消毒处理果然还是不行。抗生素也只剩下最后几片了。没办法，条件有限，先那么撑着吧。等蔡丽他们回来可能就会带回药物了。

　　　　愿他们一切顺利，早日归来。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

　　　　9月12日

　　　　三天了，丽那一队人还是没回来。不知她现在怎么样？是否平安？

　　　　局里的备用电燃油不多了，我们关闭了所有耗电设备。仅留下我们藏身房间和楼下关押室的照明。

　　　　今晚我又梦见康康了，梦见他长大了，五岁的样子。还是那副调皮捣蛋的小模样……

　　　　丽，你总是问我后不后悔。每次我都是沉默以对，从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其实在我心里，也一直很矛盾。成为警察是我从小的梦想。我一直为此而努力，终于实现了这个理想。我成为了一名警察，穿着这身警服，站在这个岗位我充满了自豪与骄傲。更要努力地坚守好自己的岗位，尽到自己的职责。我想要的是做到问心无愧。率队打掉那个盘踞多年黑社会团伙是我的警察生涯中非常有意义的一次行动。可惜却连累康康和你的父亲成为了无辜的牺牲者。没想到那几个漏网之鱼竟采取那样极端的手段对无辜的孩子和老人进行打击报复。

　　　　我失去了儿子，你却同时失去了儿子和父亲。同为警察，你我拥有共同的追求和信仰。你从没怪过我，没怨过我。只是偶尔会像是自言自语似地问上一句：在旭，你后悔过吗？

　　　　我总是逃避这个问题。当做没有听见。可每当我梦见儿子，从梦中醒来，我就会想起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后悔过吗？作为一个人民警察，我始终坚定我的选择和立场。作为一个父亲……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刚才醒来，我的脑子里第一次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第一次质疑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选择。当初如果不是我率队打掉那个黑帮团伙。那天你爸从幼儿园接了康康出来，就不会遇上那场刻意策划的车祸。就能平安回家，长大成我梦里的样子。

　　　　如果我不与黑暗势力为敌，如果我不是警察……

　　　　呵，我又在说傻话了对不对？

　　　　如果我不做警察，也就不会遇上你。或许今生我们就不会相遇。也不会有康康。

　　　　如果康康活着，他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世界呢？或许我们应该庆幸，我们的儿子早已经去了天堂？

　　　　丽，我突然觉得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和你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等你回来，我们再当面聊吧。

　　　　请务必平安归来。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

　　　　9月15日

　　　　第六天了，他们仍旧没有回来。林伟超的情绪很不好，脾气有些暴躁。他一直唠叨出去的同事肯定已经遭遇不测了，重复着各种负面情绪。连我都忍不住觉得讨厌他了。

　　　　蔡丽他们不会有事。刘队虽然这两年调到了关押室，但怎么说也曾是个身经百战的老警员，遇事可比这些年轻人都沉得住气，稳得住阵脚。方克强和赵彪也外出那么多趟算得上经验丰富了，现在换他们带队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蔡丽和他们一起行动，肯定不会有问题。他们肯定是因为这次走得太远，又遇上什么情况一时回不来。就算拖延了一点时间，他们也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不过林伟超要是再那么没完没了地絮叨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能一直忍得住不冲上去揍他小子一顿。

　　　　幸好我们的理智还没被饿死。林伟超发完脾气还能静下来好好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