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二排是拼刺训练,一排是侦察兵捕俘刀训练,因为吴排长跟我一样,也是从师属侦察连出来的兵。”
陈瑞说着话,打开一瓶红花油,准备涂在赵永生四肢的关节部位,可一见到赵永生遍体鳞伤的情状,深感揪心,知道战术动作训练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在地狱里饱受酷刑残虐。当下心想:冯连长虽然带兵极严,但是相当善解人意,张排长也是典型外刚内柔的人,三班长更是爱兵胜过亲兄弟,不如到他们面前去替赵永生说说情,兴许能得到他们的体谅,明天不让赵永生参加刺杀和格斗训练了。
言念至此,他便殷勤地对赵永生说道:”小李,你身上到处都是伤,拼刺训练的动作太复杂,就你这身体状况,肯定受不了,不如回头我去给张排长反映一下,看能不能准许你明天不参加训练,好好养伤。”
陈瑞话音未毕,赵永生执拗地道:”不,我能坚持,这点小伤难不到我。”
陈瑞悻然道:”你这是何苦呢?”
“为了证明我是个真正的军人,不是懦夫。”赵永生的语气坚决如铁,令陈瑞为之心生敬意。”
陈瑞愣愣地看着赵永生,惑然地问道:”小赵,你这样拼命究竟图什么?你又不争取入党、提干、套转志愿兵,只是为国家尽尽义务。”
赵永生坐起身来,神情肃穆地望向陈瑞,义正辞严地道:”第一、当一名铁血军人是我儿时的梦想,第二、军人必须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在艰难困苦面前绝不能低头,能坚持就一定要坚持,绝不当懦夫,第三、我家境十分穷困,我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难得的淬火机会,将来退伍复员后,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艰苦奋斗,创造美好的生活,第四、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现在训练勤苦一些,上战场与敌人拼命的时候,生存的几率要大一些。”
赵永生的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使陈瑞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因为他自己当年是在活阎罗连长的无情逼迫下,在战友们的不解和责难之下,不得己而卖力拼命,跟赵永生相比,多少有些被动,也怀有极强的功利心。
心念之中,他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对赵永生说道:”兄弟,像你这么拼命,又没有个人小九九的兵还真是难得一见,我算服你了。”
营地中央洼陷不平的空地上,一排的战士们排列好队形,干过侦察兵的排长吴涛跑步上前,对正背手跨立,神情庄肃的邓建国举手行礼,朗声汇报道:”副连长同志,一排全体集合完毕,正准备进行侦察兵捕俘刀训练,请指示。”
邓建国扫视一眼队列,由于地势的原因,队列不是很齐整,但战士们精神抖擞,气宇轩昂,手持56三棱钢刺,跃跃欲试。
他点了点头,颇为满意大家的精神劲头,当下洪声道:”开始训练。”
“是。”吴涛轰诺一声,旋即转身奔至队列前,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战士们一齐展开动作,刷刷拉拉地以拳列队形散开,迅即两脚并拢,两臂微屈,右手持握三棱钢刺,刺尖向右略成水平,左手握拳,拳眼向里,距胯约十厘米、头向左甩,呈格斗准备姿势。只见他们个个面色冷峻,目光锐利,衬着手里的三棱钢刺,迸发出森森寒气,令人望而起栗。
第183章 跟混世魔王谈不来〔一〕()
当吴涛喊出弓步上刺的口令后,战士们张口齐声虎吼:”杀。( ”
杀字方落,他们一齐抬起右脚原地猛力下踏,啪的一下,脚步声齐整而刚劲有力,接着,他们的左脚向右侧跨出一步,左转身的同时,左臂上挡后摆,右手挥刀,呼地一下猛力向上刺出,成左弓步站立。
整套弓步上刺动作干净利索,如行云流水一般,一蹴而就,而且手脚便捷,力度刚猛,钢刺虎虎生风,更让邓建国欣喜的是,恁地坎坷不平的地势,三十多号人一齐展开刺杀动作,队形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凌乱。他嘴角边翻露出一丝微笑,显得很满意大家在第一招上的表现。
就在这时,吴涛喊出了马步侧刺的口令,战士们吐气开声,右脚一齐往前跨出,垮的一声沉响,变成右弓步,右手刷地收刀朝后一摆,手臂微屈,拳心向下,刺尖向后,左手由拳变掌朝胸前一伸,掌心向外翻出,旋即腰肢一扭,身子左转,左手手掌同时往后抓拉,收于腰际,拳心向上,右手手腕一翻,钢刺一挥,自右至左横里猛力刺出一刀,扑嗒的一声成马步姿势。
这一招马步侧刺较之前的弓步上刺,丝毫不逊色,依旧是那么虎猛,那么凌锐,那么杀气腾腾。邓建国微微点头,下一招闪身反刺是否精彩照旧,拭目以待。
只见战士们虎吼如雷,斜身左闪,左脚前跨成左弓步,两手交叉置于腹前,右手持刀在外,刺尖稍许对向右前方,旋即将右脚跨出半步,右手同时迅猛地朝右首反刺而出,左手握拳顺势后摆,成右弓步站立。
这一下,队列略微有些乱,随着动作的难度加大,个别新兵已然显出疲软之态,腰部四肢的反应开始迟钝,出刀速度不够快,刀势力度也不似此前那么刚猛。好在老兵们仍然是动如脱兔,静若处子,动作质量不折不扣。
吴涛脸上隐露出不满意的神色,他扭头向邓建国投了一瞥,邓建国对他比划了一下手势,示意他亲自示范动作。
吴涛立时会意过来,转身背对着大家,右手抽出三棱钢刺,发出一声有若裂帛般喊杀,右脚猛地踏上一步,旋身左转,变成左弓步,左手前臂朝上一挡,右手手臂自然后摆。紧接着,他右脚上步,右手挥刀由右肩上方往左下方狠狠刺出一刀,金刃破空,发出嗖的一声尖啸,他变成右弓步姿势。
邓建国看得很清楚,在吴涛的言传声教之下,战士们当真拿出了上阵跟敌人刺刀见红的猛劲儿来,拳脚较之适才更显得虎虎生威,出刀的势派亦是沉猛无伦,尽管有个别新兵甚为生涩,但一招一式挟着一股霸风煞劲。
邓建国看到那些新兵开始有了些许杀气,冷峻的脸庞上笑容可掬,隐隐抖露出几分孩子的童稚气息,看得出他对一排战士们的捕俘刀训练水平较为满意。
转身后刺、上步侧刺……在一片撕空裂云的喊杀声中,邓建国悄然离去。
绿油油的枝叶有如浮云蔽日,湿润的丛林里散发着热气,闷热难当,使人恍如置身蒸笼之内。
邓建国似一块磐石那般卓立于其间,纹丝不动
。81…1突击步枪抵肩平举,主眼目光透过照门和准星连成一条直线,毫不稍瞬地凝视着二十米处,吊挂在一根树枝上的铜钱币。
邓建国就这么寂然不动地站着,就这么把步枪一直举着,就这么让眼睛定定地盯紧目标物,半个小时过去了,依旧不动如峰,只是澄黄的铜钱币在绿叶的衬托之下,在二十米距离上裸眼观察,相当模糊。
此时,邓建国耳际里传进来一阵嗡嗡之声,一只调皮捣蛋的木蜂在他脑袋周围打着旋儿,绕来圈去,似是在故意扰得他心烦意乱,无法全神以赴,然而,他毫不为之所动,对木蜂的骚扰,恍若未闻,视而不见,兀自观察着前方那枚比瓶盖稍大的铜钱币。
二十米距离,裸眼看去,铜钱币只是一个小小的澄黄圆点,又是在绿色背影衬映下,眼睛的敏感度之差,可想而知。然而,邓建国自幼研习少林罗汉功,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其敏锐力足可以在黑暗中辨明细微之物,因此,随着观察时间的延长,目标物在他瞳孔里逐渐清晰起来。
过得一根烟的光景,邓建国已经构成了瞄准线,就在他凝神屏气,预压在扳机上的右手食指加大力度,枪声就要响起之时,他猛孤丁地把81…1步枪往腰侧一甩,右手掣电般伸到腰间枪套,握住五四手枪枪把,向上一提,左手疾探而出,食指配合大拇指夹住枪身上端,狠力一拉套筒上膛,同时向前送枪,右手食指扣动扳机。出枪、上膛、瞄准到击发,一气呵成,常人瞳孔来不及追摄,枪声便响起了。
砰的一声,一颗7。62毫米子弹脱出枪管束缚,擦着铜钱币左侧掠过,高速飞行的气浪冲撞得铜钱币荡起了秋千,而那颗子弹则击断了一根拇指粗的树枝。 邓建国双手平端着枪口青烟袅袅的五四手枪,悠长地叹息一声,脸色微变,摇了摇头,显得非常失望。
突然之间,他耳朵轻轻一抖,旋即猛地朝后转身,视线随着枪口指向一齐移动,对准了一棵苍天大树,冷若冰霜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赐教?这样藏头露尾的,很不地道吧?”
“是我,副连长。”大树后面走出一条瘦高人影,嬉皮笑脸地道:”副连长的枪法还是真不赖。”
邓建国定睛一看,见来人赫然是刘远志,便垂下枪口,冷冷一笑,彬彬有礼地道:”刚才我一时凝神专注,不知道刘指导员莅临指导,失礼之处,还敬请多多包涵。”
邓建国毕恭毕敬,言辞恳切,可让刘远志听来有如一记响亮巴掌掴在脸上,格外不舒服,只见他脸庞微微一红,强颜笑道:”客气了,副连长,你的枪法百步穿杨,我得要跟你多学习才是,那敢来对你评头论足。”
邓建国哂笑道:”刘指导员太过自谦了,想当年你支手轰天,神威凛凛,打出了军威,打出国威,是我们中**人的楷模,国家民族引以为傲的英雄志士。”
他说完,左手一抬,冲刘远志一竖大拇指,随即叹息地道:”想我邓建国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军校学生,跟如威名如雷贯耳刘指导员比起来,我那一点三脚猫的功夫,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素来直来直去,一针见血的邓建国说起来阳奉阴讳的话来,一点不比那些惯于拐弯抹脚,言不由衷的市侩之流差,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虚浮之词是怎么说出口来的。
刘远志到底特别爱慕虚荣,给邓建国的糖衣炮弹轰得晕头转向,竟尔喜形于色,对邓建国大讲了一席慰勉之词。当刘远志赞叹他枪法如神时,他不卑不亢地道:”还枪法如神,都跑靶了,不信你看,刚才的那一枪根本没打着。”
第184章 跟混世魔王谈不来〔二〕()
他左手一伸,指向二十米处悬吊在树枝上的铜钱币,怫然道:”这么近的距离,瞄了大半天都打不着,还枪法如神,我看这水平,说出去丢人现眼还差不多。”
刘远志顺着邓建国手指的方向望将而去,比瓶盖稍大些的铜钱币在绿色背景映衬之下,隐隐然然,看不大清楚,心下不禁暗自称奇,邓建国敢挑战如此高难度的目标,本领确实不同凡响。
他稍加思索,笑逐颜开,歉然道:”可能是我刚才来得太唐突了,使副连长走神,失了准头,实在不好意思。”
邓建国摇头道:”指导员快别这么说,是我自己功力不济,怎能怪你呢?”
两人虽有说有笑,和颜悦色,相互谦卑而恭谨,但彼此皆以职务相称,听起来多少显得生硬,有失亲切感
。
邓建国森然一笑,右手食指勾住扳机护圈,将五四手枪转了两圈,手握枪身前半部分,递到刘远志面前,恭敬地道:”听说刘指导员当年枪法一流精道,曾令敌军闻风丧胆,能不能给我这个后生小辈露一手,让我也乘机好好学习一下。”
刘远志摆了摆手,谦词道:”我都好几年不摸枪了,早生疏了,今天就不在副连长面前班门弄斧了。”
“改天一定要指点我一下呀。( 淡一笑,将手枪退膛,关掉保险,收进枪套。其实,他前两天曾偶然看到刘远志打过手枪,发现此君在手枪慢射方面,功夫还算可以,现在不过是想看看此君有没有胆量挑战高难度目标而已。
邓建国递给刘远志一根中华烟,似笑非笑地道:”前两天看到刘指导员打过一次手枪,仍是宝刀未老呀!看来你这些年坐办公室,枪上功夫并没有松懈过。”
刘远志脸色微微一笑,说道:”那里,只是偶尔打过一两次靶而已。”
他吸了一口烟,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副连长,听冯连长说,你在陆军学院读到大二就来申请到前线部队担任见习副连长了。”
邓建国道:”是的,我在陆军学院学的是侦察指挥专业,感觉到课堂太枯燥了,听到南疆有战事发生, 所以就向校方申请来前线接受实战磨练了。”
刘远志想了想,纳罕地看向邓建国,问道:”听说你来七连之前,在师直属侦察连担任过副连长,还在敌国北部执行过军事任务?”
邓建国抿了抿嘴唇,微笑道:”刘指导员还挺关心我的,不错,我确实在敌国北部展开过军事行动。”
刘远志有种刨根究底的意思,问道:”那敌军一定尝够你的厉害?”
邓建国莞尔道:”都是过往云烟了,不提也罢。”
他略事忖思,眉开颜笑地望着刘远志,说道:”我那两把刷子比起刘指导员当年的神威,简直不值一提。”
刘远志脸色猝变,甚是自惭形秽,嘴上却异常谦逊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是从头再来,往后还有劳邓副队长多加指点
。”
邓建国又是哂然一笑,文绉绉地道:”岂敢,岂敢,刘指导员曾经沧海,老成见到,我初出茅庐,才疏学浅,今后应该多向刘指导员学习才是,还望不吝赐教。”
邓建国谦恭有加,更对刘远志极尽奉承之辞,不过在刘远志听来却如针扎皮肤,心理格外不舒服,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理解浪得虚名这四个字的含义。
他确实不堪忍受邓建国不动声色的嘲弄,心里恨得牙痒痒的,面上却笑逐颜开,对邓建国声称有材料要写,回头闲暇之余再叙谈,说完便灰溜溜地走了。
邓建国望着刘远志瘦高的背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大官人本来想打探自己的底细,不料反而碰了一鼻子的灰,让自己一通冷嘲热讽,搞得灰头土脸。
二排三班的战士成一行横队,队列之前,三班长对大家说,今天开始练习反身出枪动作,全盘交由资深老兵陈瑞负责。于是,他便退回队列中,下面的训练事宜就由陈瑞来安排。
陈瑞越众而出,满面春光,大摇大摆地走到指挥位置上。自打他在三班站稳脚跟以来,由于军事战斗技能矫矫不群,令全班战友钦羡之至,三班长同为资深老兵,但在很多单兵技战术课目上无法与其相提并论,心里自愧不如,索性便让陈瑞将自己取而代之,而陈瑞当兵数载,一直郁郁不得志,抱憾不已,如今从师直属侦察连跳槽到普通步兵连,居然过足了当班长的瘾,这一跳总算没有白搭,心里面当然沾沾自喜。
陈瑞照着邓建国的样,向大家讲了一遍反身出枪动作的要领后,便即开始示范表演。
他冲三班长打了一下手势,三班长立刻会意,从右肩取下56冲锋枪递过来,他接过56冲锋枪,将枪身斜向贴近身体右侧,右手上握枪把,食指弯曲置于扳机护圈上方,轻轻贴着枪身,而左手下托前护木,枪口朝下。
他背对着大家,三班长高喊一声:”预备。”
他左足跨前一步,右足踩后,双膝稍微弯曲,刷地一下提枪上肩,两眼随着枪口指向前方,目光炯炯,威风凛凛。
三班长喊开始的口令方毕,陈瑞刺棱一下朝前箭步蹿出,只见一条绿色影子风掣电驰般一闪而过,在大家瞳孔尚未及追摄的瞬息间,他已然飙出近十米远距离。
作壁上观的战士们睁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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