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一下,邓建国接着道:”李参谋长遭敌人绑架一事扑朔迷离,如今我又被奸佞小人诬害,岳干事想以违反军纪,擅自行动,极端个人主义等托词把我军法从事,我是越来越坚信我以前的推断和臆测,虽然有很多地方经不起推敲,但我仍然肯定我们内部出了奸细。”
杨志新悱恻地道:”只是这个奸细太过高深莫测,隐藏得丝毫不露破绽,调查小组把师里所有的干部军官都查了个遍,整个a师所有连级以上的干部军官都被调查过,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真叫是云深不知处。”
邓建国无奈地叹息一声,有点儿心灰意冷地道:”难道就让他从此逍遥法外?”
杨志新呼吸变得颇为急促,沉思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慎重地道:”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你今后必须得谨言慎行,小心提防姓岳的见缝插针,我看他把你搞到一线部队去有借刀杀人的嫌疑。”
“我明白。”邓建国当然清楚自己是个灵活机动的丛林游击战高手,而阵地攻防战并非他的强项。
他想了想,身子猛然激灵了一下,似乎冷不丁地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他郑重其事地对杨志新说道:”杨连长,明天你告诉弟兄们,就说我调到b团七连是工作需要,不久还会调回来的,千万不可将这事的真相让他们知道。”
杨志新愣了一下,心领神会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担心弟兄们知道事实真相后会闹事,会替你打抱不平。”
嗯了一声,邓建国凝重地道:”是的,尤其是林平和陆大伟,这两个小子平时就很莽撞,我真担心他们会意气用事,一时冲动捅出大漏子来可就大大的不值当了。”
“你走了,咱们侦察连可就缺了一条胳膊了,论起丛林侦察作战来,我那两把刷子没法拿得出手。”杨志新非常担忧,要是没有了邓建国,侦察连的丛林作战训练就只能是瞎子摸着石头过河了,他忧虑地说道:”弟兄们的单兵素质虽然已经达到了令人欣喜的水准,战斗力不容置疑,至于丛林侦察作战方面,还需要实战来磨练,可问题是你这个侦察兵高手不在了,由我单独来抓战士们的丛林侦察作战训练,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手忙脚乱。”
邓建国脸庞上浮露出些许自豪的神情,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道:杨连长,你多虑了,弟兄们的单兵军事素质已经相当不错了,他们目前所掌握的丛林侦察作战技能足以应付师团级战役性侦察任务的需要,只是欠缺实战磨练而已。你要对他们有信心,抓紧时间,尽力多寻找机会与兄弟部队的侦察连搞几次对抗演练,尽量贴近实战角度,多巩固几次,上了战场自然而然就游刃有余了,我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
杨志新听了邓建国的心得体会,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邓建国也不再说话,陡然感到身心空前的衰惫,这种衰疲,这种困惫,已然超过生平任何一次高强度,超难度的军事训练,甚至盖过了他在敌国北部丛林里与敌人连续浴血厮杀,亡命奔逃,毫无喘息所带来的倦乏。他头脑一阵晕昏,渐渐的,不知不觉地进入到了睡眠状态………
第143章 军列〔一〕()
邓建国以工作所需,暂时调动为托词糊弄过了侦察连的那些弟兄,带着战士陈瑞离开了他扎根三个多月的d集团军a师直属侦察连,赶到昆明火车站登上了前往巴蜀的列车。( 》》》)
邓建国心知严厉的父亲早已听到了自己因违犯军纪,自作主张的个人英雄主义而被踢出师直属侦察连,发配到一线战斗步兵连的负面消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免得惹得老头子大为光火,也不愿慈祥的母亲为自己的安危而担惊受怕,所以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陈瑞跑到山城重庆去潇洒了几天,等腰包里的银子挥霍得差不多了,他才跑到c集团军y师驻地去蹭饭,该师师长是他父亲的老部下,是看着他喊着叔叔长大的父辈,侄儿一说明来意,自然是欣悦之至。当他提出要随同叔叔的部队一道开拔到南疆的请求时,这位叔叔二话没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这一日,长空中阴沉沉地罩满了乌云,天地间灰雾蒙蒙,阴雨绵绵,时不时刮起一阵凉风,吹得细细的雨丝飘飘洒洒,这等凄凉的天气格外使人感到压抑,忧郁。邓建国随同y师师长乘车来到重庆火车站,陈瑞也沾够了他的光,坐了一回高级首长的专用吉普车,可谓三生有幸。
到得重庆火车站后,邓建国一瞥之间,眼前人山人海,偌大的车站竟然被一身身国防绿的士兵占据了一大半,场面之壮观,气势之宏大,实乃他生平仅见。纵然他出生于军营并在解放军叔叔的怀里长大,但像今朝这么多的解放军战士齐聚一堂,确实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触景生情,不由得热血沸腾,郁结在心底的愁绪顿时一扫而光,代之以壮怀激烈,气吞山河的万丈豪情。
邓建国仔细打量着一群群从眼前路过的年轻战士,见他们的年纪都不过18-20周岁,一个个的脸蛋上还满带着稚气和纯朴,尚还缺乏铁血军人所必须具有的刚毅和勇武之气。这不正是他当初暂别课堂,走出书斋,奔赴d集团军a师直属侦察连担任副连长时的模样吗?
邓建国当下了然于胸,眼前的这一群群即将开赴南疆的士兵不过是些经过强化集训后,刚刚戴上了鲜红的五角星,戴上了平行四边形似的红领章,仅仅跨入军人门槛的新兵蛋子
。他们离铁血军人的标准尚还有很大差池,就接到了上级紧急集结,执行重要军事任务的命令,然后懵懵懂懂地集结到车站里待命。至于命令确定的军事任务是什么?集结地究竟在何方?他们却不甚了了。诚然,要想让他们由一个个童稳未免,少不更事的新兵蛋子迅速成长为一位位铁骨铮铮,勇猛果敢的热血男子汉还需要铁与血,钢与火的磨砺,当然,这种成长历程的是充满残酷和血泪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和巨大的。
邓建国看到他们怀着一颗颗好奇与憧憬的心,怀着一份份紧张而几乎窒息的心情,即将登上他们不知道开往何方的军列,心里陡然感到无比的沉重和忧惧起来,因为他是过来人,深知这种有如大浪淘沙的成长历程对于他们个人和他们的亲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若论起年龄来,他确实比在场绝大多数新兵蛋子还要小,之所以仅在半年时间里由一个风度翩翩,儒气十足的军校生火速成长为一名勇者不惧,浑身是胆的铁血硬汉,无非就是在枪林弹雨,血雨腥风的战阵里横冲直撞,一往无前的结果。凭的是一腔热血,一身豪胆和悍勇。更为重要的是,他能在跟死神大爷的数度对弈中,屡次大获全胜。试问当今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复制他的成功呢?
一想到这些同龄人的未知命运,邓建国的豪情顿时一落千丈,连看报打发闲暇的兴致都没有了,如坐针毡那般在候车室里枯等着。陈瑞欠缺邓建国那种定力,百无聊赖之下就跑到新兵当中找老乡套近乎。
邓建国好不容易熬到了出发时间,晚上11点正,c集团军的将士们以师的建制登上了由20多节闷罐子车厢组成的军列。y师师长原本想叫邓建国随师部同行,但被他婉言拒绝了,因为他与普通战士相处惯了,再去跟那些首长叔叔们打交道,不免有些别扭和生疏,毕竟他这种年轻气盛,个性极强的新锐和那些深沉精明,老当益壮的前辈相处,由于知识层面、思维方向、人生阅历、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对于人事的观点和看法等方面都不相同,彼此还存在着极大的年龄代沟。
y师师长无奈之下就依从了邓建国的要求,把他和陈瑞安排到挤着一个步兵连的五号车厢。
闷罐子车厢内的光线本来就很暗淡,现在是在黑夜里,更是黑咕隆咚。
邓建国还是头一回乘坐闷罐车长途旅行,因此感到有几分新奇,只不过更令他大开眼戒的是,车厢里面配备了一个盛装汽油的大铁桶改制的容器,看得出这个极为方便轮回的玩艺儿是专门让兵们用来小便的工具。他心知肚明,师部为了隐秘开进,沿途不让兵们下车,就地解决问题,因此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来。
军列载着一群稀里糊涂的新兵蛋子,呼呼轰轰地驰离山城重庆,穿行在西南的崇山峻岭之间。车厢里黑雾雾的一团,邓建国坐在军用背褥上,背靠着厢壁,闭目养神,身边的陈瑞正在跟一个老乡小声地闲扯。邓建国不时地用手肘碰他的胳膊,生怕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一个不留神把此次开进的真实意图泄露出去,那样势必会影响军心士气,后果恐怕会很严重。
闷罐子车厢里的空气本来就不那么通畅,时间一长,那桶里便散发出一种催人欲呕的怪异味道,车厢当真是臭气飘香。不过,这对于闻惯了血腥味和尸臭气息的邓建国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可是新兵们却都不堪忍受尿桶里的那股子不敢恭维的气味,纷纷朝车厢里面拥挤。
邓建国听到挨近身旁的几个新兵在小声的议论着此行的目的,尽管这次秘密开进的目的地和所要执行的军事任务极为保密,但是新兵们都不傻,都隐约地预感到即将面对他们的是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坦荡的前程和美好的命运,因为说破了天,军人不过是可以拿来牺牲的资本,这一点他们虽说初来乍到,却并不糊涂,还是能领会得到一二的。
第144章 军列〔二〕()
军列驶进方向越来越朝着南方,几个河北、河南籍的新兵似乎非常敏感,竟然不时地哀声叹气,他们中已经有人泪眼潸然,甚至有人低声啜泣起来,此等举动为死气沉沉的车厢平添几许悲戚,苍凉和烦闷,也感染了很多同样心灵脆弱的新兵,他们逐渐意会到此次开拔的真正意义,心情便更加压抑,更加郁悒,默不作声地进行着激烈的心理交战。
邓建国比车厢里任何人都深知前面将会是一条充满了无比艰辛,无比凶险,无比惨怖,甚至是鲜血和死亡的地狱之路,他能想象到这群心理素质尚不成熟,军事战斗技能仍未登堂入室的新兵蛋子一旦踏上这条道路,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极甚惨痛的后果,而这一切原本不该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所要去承受的,可残酷的现实无情地逼迫着他们必须要坦然去面对,也逼迫他们的亲人去跟着负担一切可怕的结果,而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是保家卫国这么单纯的原因吗?是生存或毁灭这样直接的理由吗?抑或是为了锻造国家的栋梁之才而采取的非常手段而已?如果这场战争是专门为了给年轻一代淬火的话,那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过头了。
他自己比眼前这些新兵更为年轻,却比人家更早炼成精钢,他当然能切身体会到这种淬火的过程简直是非人道的,可怕的。
军列的铁轮磨擦着铁轨,哐堂作响,大家或昏昏欲睡,或各自心潮起伏。
邓建国闻着那恶心的臭臊味,心似狂潮,忖道:中华男儿的这种成长过程尽管无比残酷,但在特殊的时势下,环境里又是相当值得和非常有必要的,因为年轻一代是国家和民族的建设者,同时也是悍卫者,设若没有铁血尚武的精神,没有百折不挠的钢铁意志,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无异于空中楼阔。
邓建国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到了梦境,进入到了枝繁叶茂,湿热多雾且险象环生的亚热带雨林里,枪响爆头、刀闪割喉、绳索勒脖、铁指锁喉……凡是足以致人死命的杀着无所不用其及,敌军士兵临死前那凄色人寰的惨嗥号叫,敌军士兵中弹倒在血泊中拼命地抽搐着肢体,敌军士兵被手榴弹爆炸后激起的罡烈气浪掀飞到空中跳着死亡芭蕾,三棱钢刺插进敌军士兵的胸膛时那种五官扭曲成团的面孔,蠕动的嘴巴挤出带气泡的血沫……血淋淋而惨不忍睹的场景和画面层不出不穷,他陷进了杀戮战场
。
这时,邓建国梦中见自己悄然无声地兜抄到一名敌军哨兵的背后,那哨兵身材矮小,走起路来是那么的无精打釆,显得那么的衰疲,全然察觉不到死神已经降临到了他身后。
邓建国快如怒箭离弦一般扑了上去,甩手用一根细尼绳勒住了他的脖子,拼力往怀里一带,他的个头很矮,邓建国的右足膝盖轻容易就顶住了他的腰眼,然后双臂交错,两手拽紧绳索,狠力地圈拢。
那哨兵的双脚拼命地踢蹬,两手狠命地抓挠着邓建国的双臂,竭力想挣脱邓建国的控制,但邓建国也全力让他尽快地断气。很快,他嘴巴暴张,舌头向外伸出一大截来,喉咙里怪响声连续不断,挣扎的力度也一下比一下衰弱,终于双脚向前一蹬,两手下垂,身子像一团烂泥一样瘫软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邓建国抓住他后颈的衣领,将他拖进深草丛里,借助透过林隙的斑驳月光,发现那名哨兵竟然是一个孩子,年龄比自己还要小,那张瘦瘠的脸蛋上还残留着些许童稚,两只眼睛圆睁如铜铃,只是瞳孔里黯淡无光,充盈着毫无生气的死灰,是那么怒毒,那么愤懑,那么阴狠地盯着邓建国,像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邓建国不由得心头发悚,就在这时,右胳膊忽然被人碰了两下,他右手翻转如电,反手一抄,一把抓住来者的手腕,就要狠力扭脱来者的腕关节,耳际里猛不丁地响起了陈瑞的惊叫声。
邓建国激灵了一下,猛地醒转过来,方才发现右手抓住的竟然是陈瑞的右手手腕,而陈瑞正满脸诧愕地看着他,现在他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心下庆幸不已,只差那么一点就让陈瑞的右胳膊半个月使不上力了。
邓建国拧开水壶灌了两口清水,从陈瑞手里接过湿毛巾擦了两把脸,这才发现军列已经停了,车厢门向一边打开,透进来的光线刺激得他眼睛极不舒服,而这个连的连长正在指挥那些兵鱼贯地往车下跳。
邓建国有点茫然,揉了揉麻痒的眼皮,扭头问陈瑞是不是到达目的地了?陈瑞说这里是贵阳,只是临时停车而已。
邓建国挤到门边往外望去,见那些兵像百米冲刺一样地冲进车站的厕所,而厕所只有那么大,位置极其有限,当然不够人数众多的兵娃子开闸门。于是,几个憋尿憋急了的新兵大大咧咧地冲往女厕所,抢先一步霸占领地,不料他们几位一带头,众多迫不及待的兵娃子蜂拥而上。
一时之间,男厕所敌国北部人潮涌动,挥汗如雨,女厕所这边更是门庭若市,水泄不通。更为夸张也更为搞笑的事情发生了,有几个新兵竟然把尿撒在了裤裆里,还有几个胆大脸厚的仁兄实在憋不住了,干脆跑到厕所的附近,面对着墙壁,把那玩艺儿掏出来就尽情地渲泄。
车站里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士兵争夺厕所的大战,这种亘古绝今人间奇观看得邓建国忍俊不禁,也勾起了他迫切想开闸门的**。他也懒得出在意雅不雅观了,解开裤腰带,掏出那玩艺儿,对着尿桶就哗哗地倾泻,那副被尿涨红了眼,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狼狈相,直看得旁边的陈瑞和那个连长捧腹大笑。
邓建国撒完这一泡尿后,只觉浑身异常舒畅,伸了伸懒腰,摸出一包红塔山香烟,拆开向陈瑞和那连长各发了一根,自己点一上根,猛吸了一口而后慢慢吐出,香馥馥的烟草味道扑鼻而入,车厢里那股子尿臊味一下子就被吞噬了大半,他原本复杂而忧郁的心情也随之而舒坦起来。
第145章 军列〔三〕()
渲泄完毕的新兵陆续地回到车厢,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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