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亮着灯的木屋,心想:刚才在山坡上的时候,我看见这栋木屋的窗口里亮着灯,现在都快五更天了,还是亮着灯,难道是敌人的军官在挑灯夜读吗?如果那些帐篷是敌军士兵寝室的话,那就只有这三栋吊脚木屋最有可能是关押李参谋长的地方,只是眼前这栋一直亮着灯的木屋可能性最大。
不管怎么样,得抓紧时间去探个究竟,否则天一亮就没机会了。
他刚刚站起身,还没有向前潜行出两步远,忽听一串急骤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赶紧躲到旁边的一堆废汽车轮胎后面,取下64式微声冲锋枪,探出半边脸,循声搜视。
一个身着便装,身材精瘦结实的敌人正向那栋木屋走去,身后跟了一个敌军士兵。
第8章 清除障碍〔二〕()
便装敌人在门前的阶阴坎下停住脚步,那士兵蹿上阶阴坎,呛啷啷的几下打开锁子,推开门,然后退到门口边,便装敌人一个飞步,利索地跨上阶阴坎,大摇大摆地走进门内,那士兵这才跟着进入屋内,哐地关上门。'看本书请到
紧接着,木屋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叽哩咕噜的,虽然很模糊,但邓建国还是听得出屋中的人正在用中国话交谈着什么。
一陈暗喜涌上心头,他当下就很有把握地断定出这是敌人在提审李参谋长。
机会来了,他登时喜上眉梢。
等一队巡逻哨兵走过去后,邓建国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孔上的血渍,将塑料瓶里剩下的花草浆汁全部涂抹在身上,然后潜行到那所亮灯的茅屋前,动作轻得宛若幽灵鬼魅。
他在军营里折腾了这半天,竟然一帆风顺,敌军全然一点警觉都没有,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取下背上的65式军用背包,塞到门口前边的木梯背后,他将两支枪抱在怀里,往地面上一躺,旋即两个翻滚就滚进吊脚木屋下面的空间内,动作轻得听不见声响。
他平躺在地上,透过楼板的缝隙偷窥着屋内人的动静举止。
屋里的陈没简陋而寒碜,两张铺着军用被褥的竹床,一张红漆剥落的办公桌和几把竹椅子,如此而已。
屋顶上吊着一盏钨丝灯炮,灯光忽明忽暗,活象乱坟岗上的鬼火磷光,木屋里显得鬼气森森。
床铺上坐着一个人,因角度原因,邓建国没看清楚此人的形貌,倒是把那个两个敌人的模样看了个清清楚楚。
穿便装的敌人肌肤黝黑,颧骨暴突,衬着一脸的横肉,一双阴鸷的三角眼,看上去凶悍酷厉已极,精瘦的身上穿着睡衣似的黑布农民装,脖子上围着一条白底黑格子汗巾,脚上穿着一双用废轮胎改制的凉鞋,一看那扮相就知道是个特工。
他坐在办公桌旁边的大木椅上面,翘着个二郎腿,溅满泥水污垢的大脚板一摇一晃的,形态显得悠然而散漫,可那张凶悍的脸,那种凛然生威的霸道气质,无不显示出他是老辣精干的特工。
他的旁边站着一名身材瘦小,头戴盔式帽,身着小翻领绿军装的士兵。
由于邓建国藏身的位置刚好在那士兵前方的楼板底下,因此他透过楼板缝隙,清楚地看见那士兵棱角分明的黑瘦脸庞,裤脚**的大腿,露在外面给锋利草叶划出几条浅红血口子的脚颈,溅满泥浆的解放鞋。
他慢慢地呼吸,压制心跳,倾听着屋内人的对话。
只听穿便装的敌人操着一口标准的中国普通话,冷冷地道:”李参谋长,我的老同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分别八年后,咱们竟然会这样的场合下重逢。”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老友重逢,很是让人尴尬,遗憾和痛心,是吗?”
果不其然,敌人没有把李参谋长押往河内总部,而是关押在这个后勤补给站里。
邓建国听出了李参谋长的声音,心头登时狂喜
。
只听身着便装的敌人讷讷地道:”先别这么说,老同学,我只想问问你,现在可考虑清楚了?”
邓建国心弦一颤,茫然忖道:”老同学,难道李参谋长跟这个敌人是同学?难道这个敌人是中国人?”
那敌人声色俱厉地道:”李飞,说实话,你在中国西南军区d集团军里担任什么职务?你总不可能告诉我你是普通一兵吧?”
李参谋长淡然一笑,文绉绉地道:”承蒙校友的关照,李某人是穷酸书生出身,十年寒窗,投笔从戎,毫无背景可言,到目前为止,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副团长,还是媳妇熬成婆才混上这个空衔的。”
李参谋长也善于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
邓建国不禁暗自佩服李参谋长的机智和聪敏。
李参谋长发觉敌人并不知道他的底细,就见机行事,糊弄起敌人来。
那敌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吼道:”李飞,你少给我耍宝,扯淡,当我不清楚你的底细呀,别忘了我们是老校友,更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早在79年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副团长了。”
稍停,他又道:”难道你忘了吗?那一年你们团撤兵回国的时候,在牢街打过一场窝囊仗吗?我的特工连把你们团扰得鸡飞狗跳,疲于奔命。”
邓建国心头一震,那敌人的声音和身影形貌好生熟悉,难道是他?敌军王牌31fa师特工团副团长阮世雄。
79年大血战期间,还是上尉的阮世雄率领一个连的特工人员,化装成老百姓,不停地偷袭邓建国所在的部队,给邓建国他们团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不少的战士遭阮世雄及其手下特工的冷枪射杀,其中就包括邓建国排里的七名兄弟,因此,阮世雄早已跟邓建国结下了梁子。
屋内,李参谋长似笑非笑地道:”李某人能见识臭名昭著的31fa师特工团副团长阮世雄中校的功力,真是荣幸之至。”
邓建国心头一动,果然是那王八蛋,五年过去了,****的升了官,当上特工团的副团长了。
他狠狠一咬牙,恨不得马上就蹦出去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生撕活裂,用他的血来告慰弟兄们的在天之灵。
阮世雄怒气冲天,暴烈地道:”姓李的,你少他娘的给我耍嘴皮子,瞎扯淡,以你的资历,才智和功绩,现在至少也是个副师长级别,你别以为你能瞒得过我。”
李参谋长轻蔑的笑了笑,”素闻你阮副团长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你既然能够俘获得了我李某人,那你也一定可以把我的底细刺探得清清楚楚,怎么现在反倒要来问我在军队中的职位,难道你不相信你自己的能力?”
看起来,邓建国此前的推断真是十拿九稳,奸巧巨猾的阮世雄确实没有搞清楚李飞是d集团军a师的参谋长。
四个兜的65式军装把李飞这个大校级别的身份掩盖得严严实实。连长、营长、团长……由他信口胡捏。他的身份太特殊了,当然不能堂堂正正的承认是d集团军a师的参谋长,那样的话他的价值就大了,敌人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从他嘴里撬出军情机密。
第9章 元凶()
还有一点,李飞是上一周才正式被上级任命为d集团军a师参谋长的,邓建国也是昨天才知道的,阮世雄就更无从得知了
。
“姓李的,姑念咱们是老校友,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合作一点,否则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阮世雄怒不可遏,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嘿嘿地冷笑着,李参谋长不屑地道:”现在两国交兵,咱们各为其主,还谈交情,真是荒唐可笑。”
冷哼一声,阮世雄狠狠地道:”姓李的,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劝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是吗?看来你是个压不住火的急性子人。”李参谋长显得很不以为然。
屋内气氛阴沉而紧张无比。
阮世雄压了压火气,阴沉地道:”李飞,如果我所掌握的情况不错的话,你是今年年初才从国防科学技术大学研究生班毕业的吧?”
“你怎么知道?”李飞愕然地望着阮世雄,对方显然已经了解到了很多关于他的情况。
阮世雄确实是个精干老辣的狠角色,邓建国躲在暗处也不由得惊叹这家伙有两把刷子。( )
“不用那么吃惊,老同学。”阮世雄森然笑道:”还有更让你吃惊的事。”
李参谋长压了压心里的惊骇,平静地道:”说来听听。”
阮世雄呵呵一笑,道:”你近两个月一直都在d集团军a师师部做文职,对吗?”
这家伙在侧敲旁击,拐弯抹角地引诱李参谋长自报家门,邓建国已然看出了阮世雄的鬼蜮伎俩,不过他觉得这家伙这么了解李飞的近况,极有可能是有内奸向这家伙泄密。
“既然你都知道我李某人的事情了,还用得和我大费唇舌吗?”李参谋长反倒显得很心平气和起来,似乎已经察觉出对方在套他的话。
“姓李的,你真是在侮辱我的智商。”阮世雄阴鸷地道:”堂堂国防科大的研究生怎么会到步兵师里干文职?难道你们中**方高层真的都是些昏庸无能之辈?连知人善任的道理就不懂了?”
稍顿,他接着道:”你还是一个颇具实战经验的指挥官,像你这样杰出的指挥人才,你的上级又怎么会只让你去干书呆子干的差事,岂不屈才吗?更何况,大战在即,中**队正值用人之际,当然不能浪费了你这样文武兼备的人才。( ’)”
阮世雄的确是对李飞了如指掌,可他怎么不知道李飞目前已经被上级正式任命为d集团军a师的参谋长了呢?
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我d集团军a师内部没有奸细?
可他怎么会了解李飞那么多底细?
他又师如何获悉李飞会去a团防区视察和调研呢?
他是个老成干练的特工,不会去打没有把握的仗,这不像是巧合
。
李参谋长沉默不语,好像在凝神忖思什么。
也是的,他突然被敌军特工绑架,阮世雄又对他的情况如此熟悉,确实有些蹊跷。
只听阮世雄得意地道:”你的上级安排你到d集团军a师师部担任文职不过是让你历练历练,熟悉一下情况,看看师一级的官是怎么当的,我说的不错吧?”
“我没心思听你分析我李某人,倒是想听听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这些情况,又是如何得悉我会到牢山前线去检查工作的。”李飞一针见血地迫问着阮世雄,看得出他也开始怀疑d集团军内部有鬼了。
呵呵的笑了笑,阮世雄得意地道:”很抱歉,这是职业秘密,我无可奉告。”
好一句不痛不痒,似是而非的搪塞,邓建国有点云里雾里,但更怀疑d集团军a师内部有奸细。
嘎嘎怪笑两声,阮世雄又道:”我只是不知道你究竟在担任什么职务?你能到战区视察指导防务工作就已经向我说明你在d集团军a师的地位举足轻重。”
“老同学,你确实厉害,把李某人分析得这么透彻,真是不简单啦。”李参谋长顿时觉得阮世雄这家伙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没这点本事,我也不可能在你们的地盘上横行霸道这么长时间,你们的军队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阮世雄哈哈的狂笑几声,露出了嚣张,跋扈的气焰。
“你狂得可以。”李参谋长怒目瞪着阮世雄,喝道:”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嘎嘎的狞笑声,阴森而奸恶,听来令人心头发毛,阮世雄道:”还是那句老话,跟我合作,保证亏不了你。”
“你真是痴心妄想。”李参谋冷然地道:”你要李某人怎么合作?出卖国家利益?充当民族败类?”愤然的啐了一口唾液,斩钉截铁地道:”收回你那卑劣龌龊的丑恶嘴脸,告诉你,要李某人叛国投敌,白日做梦。”
阮世雄阴恻恻的一笑,扔给李参谋长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袅绕中,瘦瘠的黑脸庞上挂满了厚厚的一层阴霾,一双鹞子眼散射出酷毒的寒芒,乍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李参谋长斜瞟了一眼阮世雄,抓起怀里的那根烟,叼在嘴里,哧嚓的一声,划燃一根火柴,点燃烟后,甩了甩左手,火苗子熄灭,他丟掉燃得只剩半根的火柴棍,低着头,吧哒吧哒的吸着烟,不再理会向他虎视眈眈的阮世雄。
甩掉烟头,阮世雄拍了拍大腿,道:”姓李的,你不说也不要紧,等河内的上级一到,只怕由不得你不说了。”
邓建国轻轻的挪了挪身子,慢慢地抬起64微声冲锋枪,把枪口指向那个士兵,但楼板之间的缝隙过小,敌人暴露在他枪口下的要害部位太少,他根本没有握一击必杀。
虎穴狼巢里,他不敢掉以轻心,没有十成的把握,绝不能贸然出手,他想,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悄悄地摸到门口,乘对方毫无防备的机会,猝然施袭,杀他个措手不及,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两个家伙后,再悄悄的把李参谋长带出军营去。只要安全的出了敌巢,就算暴露了形迹,他自信也能够凭一身本事杀出重围。
第10章 傲骨()
他不再冒险尝试在木屋底下用枪解决屋内的两个敌人,垂下64微声冲锋枪的枪口,和81…1步枪一起抱在怀里,这时,天边划过一道闪亮的蛇电,他双脚交叉绞合在一起,咔嚓嚓的一个滚雷,震得地动山摇,悠长的雷声还在天空回荡,他猛地一个就地十八滚,骨碌碌地从木屋下的空间内滚了出来,迅即弹起身,嗖的一个飞步,像一只狸猫,轻轻的,利落地蹿上阶阴坎,侧身贴着木板墙壁,将81…1步枪靠在门口左侧的墙壁上,右手擎着64微声冲锋枪,慢慢地移到门口左边。'看本书请到
木门是虚掩着,豁着一道拇指宽的缝隙,他探出半边脸,电炬似的目光射进缝隙,射进屋内。
李参谋长的床铺正好朝着门口,邓建国的目光刚巧照在李参谋长身上,李参谋长右手戴着一只手铐,另一只手铐锁在床头的铁制衣帽架子上,这一样,他就不方便越窗试图逃逸。
“姓李的,我们是老同学了,我就厚着脸皮子再劝你一次,只要你肯说出自己在军中的身份,按我们的要求交待你所掌握的东西,我用人格来担保,我们绝不会亏待你,至少让你在河内安居乐业”
。
阮世雄憋住怒气,开始用甜言蜜语,荣华富贵引诱李参谋长叛国投敌。
李参谋长不愠不怒地道:”想不到你们这么看重我李某人?我李某人真是受宠若惊。”
阮世雄正儿八经地道:”如果你肯合作并且提供我们所需的情报,我们还可以送你到泰国去安家落户,尽享天伦之乐。 '
这个价码确实具有难以让人抗拒的诱惑力,意志再坚定,那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一动心。就当时中国那匮乏的物质条件,李参谋长就是混到军区司令的宝座,也挣不到这么优厚的待遇。试想一下,那种责任小,操劳少,待遇好的美差,确实是很多人梦寐以求,但又虚无飘渺的奢想。可如今竟然有人破天荒的把这个价码开了出来,机会就在眼前,要么卖国求荣,要么赤胆忠心,誓死捍卫国家的利益,就看我们的李参谋长如何决择了。
李参谋长怔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量明态度。阮世雄又乘热打铁的展开了心理攻势,一本正经地道:”老同学,我是代表国家和军队诚心诚意的奉劝你跟我们合作,只要你肯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们会给你保密,你根本不必担心,我们保证中国政府抓不到你的把柄,更追究不到你的罪责。机会就在眼前,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