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战士是三班的新兵赵永生,他在发起冲锋之时,卯足一股猛劲,箭步冲刺,愣是超过众多战友,抢在突击队形的前列,无奈身子骨不够硬棒,瞬间爆发力未能维护多久,当右脚突然踩到一块圆石,身子滑倒之际,顿时感到胸口烦恶,头昏脑胀,腰部四肢酸麻之极,喉咙一阵干呕,呼吸道内像塞着一团滚烫的沙子,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辣的。
赵永生深知这样下去非得晕厥不可,急切地用右拳在钢盔上猛捶几下,拼命摇晃脑袋,想要驱散那该死的耳鸣脑胀,对于一班长的问话,根本就没听见。
一班长见赵永生全身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像刚从河里捞起来的一样,脸色苍白之极,喘气粗浊无比,只是眼神还是那么坚毅,那么锐利。
一班长心头深感绞痛,知道这位兄弟的体能已被抽空,仍旧在咬牙死挺,怜惜之情由然而生,当下嘶声问道:”兄弟,你还能起来吗?你还可以撑得住吗?”
赵永生摇头晃脑,气吁吁地道:”还可以。”
话虽说得如此硬朗,可就是站不起身子。
一班长不忍心看赵永生拖着一副孱弱的身子,勉强去跟敌人拼命,便高声问他:”兄弟,你还有弹匣吗?”
赵永生急促地喘气,左手指了指胸前的弹袋。
一班长一眼瞥去,发现赵永生还有三个弹匣,看得出他极其珍惜弹药,便取走了他的两个弹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你先留在这里喘上几口气,让哥我去跟小鬼子拼命。”
一班长说完,没等赵永生有所反应,利索地换上新弹匣,抄起56冲锋枪,撇下赵永生,自顾自地跑去杀敌。
尖刀排一路冲杀上来,可说是一帆风顺,连一点那怕微不足道的抵抗都没遇见。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事实上却在情理之中,炮排的十门迫击炮一股脑儿地向敌军狂轰滥炸,就连营属炮连的120毫米大口径迫击炮也闲不住,翻山越岭地来b号高地凑热闹,暴露在表面阵地上的敌军士兵不是肢肉横飞,五脏碎裂,侥幸活着的无不被冲击波震得晕头转向,那里还有余裕组织力量展开反冲击。
第284章 一马当先()
冯文山通过望远镜,观察到我军健儿已攻近a号高地第一道战壕,若不立马停止炮击的话,势必会造成自伤。( 令炮排停止炮击,同时呼叫营属炮连也马上停止向高地纵深轰击,接着命令担任中锋的两个排压上去助阵。
此时,浓浓滚滚的硝烟,恍如一张巨大的纱缦,将b号高地笼罩得严严实实,天地一团浑浊,烈阳的灿光几乎透不进这片灰蒙蒙的世界。
邓建国一马当先地踏上a号高地,双目如电似光,巡视周遭,只见灰雾茫茫,隐隐然然有人影在慌恐奔窜,惊呼嚎叫夹杂着呛咳、喘息、呻吟,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响,听起来像极一锅煮沸的稀粥。
邓建国一看便知,敌人招架不住我军的炮火轰击,慌忙逃往隐蔽工事里,准备当缩头乌龟。
他杀机狂炽,抬起ak…47冲锋枪,枪口朝向前方硝烟中几条抱头鼠窜的人影,果断发射枪榴弹。
轰的一声响,凄艳的火光一闪即逝,冤鬼夜泣般的惨嗥,听来栗耳惊心,那些人影有的在空中翻跟头,有的横飞出去,有的手舞足蹈,奔赴鬼门关前的姿态可谓千奇百怪。
邓建国纵身跃进战壕,将ak…47冲锋枪滑到腰左侧,右手反手从后背武装带上拔出tt33手枪,置于腰间高度,侧身擦着壕堑朝高地纵深搜索推进。'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浓烈的火药味、焦臭味、血腥味揉混在一起,涌进邓建国的鼻孔,疯狂地刺激他的呼吸道。他忍不住呛咳两声,本想取出防毒面具罩住面孔,但顾虑到视线受损,只得屏住呼吸。搜索推进了十多米,他脚下不时地踩中或碰到软绵绵的敌尸,定神细察,这些敌尸的身子大都赤条条,只剩一条抹布般的裤衩,浑身上下裂开无数道血口子,皮肉朝外翻卷,扯挂着腹内流出的肠脏,鲜血渐渐干涸成紫黑色,不难看出,这些敌人全是死于我军的炮火轰炸。
邓建国的身后传来撕空裂云的喊杀声,无数双大脚踩地的踢踏声。显然,尖刀排的众位弟兄也冲进了高地,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剿除那些侥幸犹存的残渣余孽,紧张,激烈,残酷,狂暴和血腥的近战厮杀旋即拉开帷幕。
这时,邓建国到得壕堑的转角处,忽听另一头传来七零八落的呛咳声,他没有闪身隐蔽,反而加快脚力,寻声前进。不出十五步远,眼前出现一处高架掩体,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得见有数条人影在晃动。
邓建国一看便知,那些人影是适才逃进高架掩体,躲避炮火杀伤的敌人
。他面对敌人,分外眼红,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枪,概略指向射击,砰砰砰的几声枪响,短促而有力,那几条人影在一声声凄厉惨嗥中,尽皆栽倒于地。
邓建国快速换上新弹匣,风驰电掣般冲进前方的高架掩体,见里面赫然堆叠着弹药箱,五具敌尸横倒竖歪,不是脑袋崩裂,就是胸口和背心血孔大开,脑汁夹杂血液,恍如浆糊一样涂洒得到处都是。
邓建国呼吸一口饱含火药味的空气,正要离开,蓦然听见左首传来异常响动,有敌人龟缩在高架掩体隔间内,妄想冷枪伤人。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邓建国的右脚往后稍微迈出,身体随同双脚电掣般向左侧扭转,右手里的手枪居然抢在他转体的前一秒钟,发出砰的一声清鸣,一声凄绝人寰的闷哼紧随其后。
邓建国心神一怔,用枪对准隔间,凑近几步,一瞥之下,隔间里果然有一个瘦矮的敌人,背靠壕壁,瘫坐在地上,两腿长伸,双手捂着胸脯,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只是一下比一下衰弱。邓建国垂下右手里的枪,凝目细看,不由得心头狂震,
那敌人竟然是个孩子,胸脯一起一伏,鲜血正从他手指缝隙疯狂地往外涌出,身子痉挛得像抽筋一样,已经奄奄一息了。
光线极度黑暗,邓建国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但能想象得到他濒死前的痛苦表情,也能感受到他对死亡的深度恐惧和不甘。
邓建国屈膝蹲下,察看他身体周围,未发现一件攻击性武器,看来他并没有偷袭邓建国的企图,只是想藏在暗处寻求一线生机。
邓建国心头深感愧汗与无奈,这虽不是他杀死的第一个孩子兵,但绝对会给他带来无尽遗憾。因为他自己亦还是个孩子,他杀死了一个未曾想杀死他的孩子,尽管是敌军士兵。
邓建国兀自心神忐忑,那孩子兵乍猛地呛咳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黏糊的稠血。
邓建国猝不急闪,稠血喷得满脸都是,而那孩子兵喉咙发出连串怪响,口腔里不断挤出稠血,上身擦着壕壁慢慢歪倒,微弱的呼吸声渐渐消失,身体寂然不动了。
邓建国非常痛心,生平刀头舔血,杀人如呼吸一样简单,但那大都是在刀枪相见,你死我活的生死关头,只能以命相搏,杀戮是迫不得已,而像如今这样杀死一个毫无威胁的孩子兵,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确实令生性纯真善良的邓建国难以心安。可是,战场是极端残酷,极度惨无人道的,以命搏命,以杀制杀是唯一生存法则,在这样危机重重,险象环生的战壕里搜索,敌情根本难以事先预料,死亡随时都会降临,往往都在毫秒间决定生死存亡,稍有所怠忽,就会溅血殒命,是以,突然出现的敌情不管有无直接威胁,都必须抢在第一时间开枪。战争的残酷性决定了杀敌手段的残忍,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必定会抱憾终生。
邓建国稍事愣怔,唉叹一声,立即起身,继续沿壕堑向高地纵深搜索推进。
尖刀排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进攻之势当真恍如骇电奔雷,而b号高地表面的敌军遭到炮火轰击后,立马往第二道战壕退避,谁知更加威猛的炮火又向高地纵深覆盖,瞬时之间,高地上到处都是钢雨铁火,暴露在表面的敌军措手不及,不是被高速****的弹片生撕活裂,就是给奇强刚劲的气浪震得七窍流血,只有那些机灵的,手脚快的,或者阵位好的家伙,一看势头不妙,赶忙缩进坚固的高架掩体内,或者死角里,才得以暂时苟且偷活。
第285章 白刃搏杀〔一〕()
炮击过后,浓雾般的硝烟尚未散退,这彪残渣余孽刚想重新进入阵位,尖刀排就已经冲刺到了他们面前,退却到坑道和天然洞穴里当缩头乌龟也为时已晚。然而,敌军素以刁悍凶顽著称于世,压根就没有放下武器,停下抵抗的打算,满脑子都是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念头。于是,一场血腥而惨烈的近身白刃肉搏战拉开帷幕。
一个战士纵身跃进战壕,刚刚前进了两步,一个短小精悍的敌兵猛然闪现在他跟前,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他尚未及转念,便听得噗的一声,一把钢刺冷不丁地戳进他的前胸,直从背心透出来,刺尖还沾附着血丝。他以一种极度骇异的眼神盯着眼前的敌人,那是一个五官扭曲变形,面容狰狞可怖的敌人,尤其是两只血红眼珠,险些瞪得夺眶蹦出。
这个战士这才感到胸脯巨痛难忍,痛苦的闷哼一声,一股逆血从肺腔径直涌向喉咙,哇的一声夺口喷出,喷得敌人一头一脸,他只觉得腰部四肢的力量正在迅速颓失,有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右手乏力,已然拿不稳冲锋枪,他干脆丢下枪,猝然一把叉住敌人的脖子,左手揪紧对方的胸襟,拼尽全身残剩的力量,狠狠地将对方往拢掎,右手五指死命地掐对方的喉管。
那敌人只感到脖子像被钢钳夹住了一样,喉咙更如遭到棉花堵塞一般,顿时呼吸不进新鲜空气,强烈的窒息感令他头晕目眩,胸口烦闷难当。他猛烈扭动脑袋,力图挣脱对方钢爪般的五指,双手抓紧ak…47冲锋枪,猛力往前一送,愣是把对方钉在壕壁上。
那战士嘴巴鼻孔全都冒出稠糊的热血,面皮剧烈抽缩,眼睛圆瞪,瞳孔迅速扩散,泛出可怕的死灰,生命已达油尽灯枯,但他的右手却紧紧地掐在敌人的脖子上,左手也死死地揪着敌人的胸前衣襟,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放,誓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
那敌人急煞了眼,顾不得去把枪刺从对方的身体内拔出,赶紧用双手去掰对方掐在脖子上的五根手指,不然的话,就有窒息而死的危险。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对方的五根手指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满是火药和血腥味的空气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新。
他贪婪地呼吸一阵,缓过气来,定睛一瞧,见对方业已气绝身亡,便扳开对方揪在胸前衣襟上的另一只手,刚要动手去对方身体里拔出枪刺,突然,耳侧劲风虎虎,斜刺里猛地袭来一条体态健硕的人影,他立觉不妙,身体尚未及作出反应,便听得喀嚓一声脆响,眼前金星乱闪,脑袋痛得似炸裂一般,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吴涛暴起一掌,劈碎那敌兵的头盖骨,扭头望向被敌人用枪刺穿胸透背,牢牢钉在壕壁的战士,见他眼睛还是睁得那么大,光芒虽然颓失殆尽,毫无生气,但却流露出对敌人的切齿痛恨,对生命的无限渴求。
吴涛眼角微微湿润,鼻子不期然地发酸,想要黯然垂泪,然而残酷的战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敌兵刁顽之极,凶暴之至,抱定与我军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更多的兄弟还在浴血厮杀,还在为国沥血涂志,还在挑战死神大爷的权威。
吴涛无暇去感受战友牺牲带来的悲恸和怆痛,抬起右手,向以身许国的兄弟敬上一个端庄的军礼,为他合上眼睛,狠狠一咬牙,转身走开。
沿壕堑走出一段距离,前面是一个高架掩体,三名敌兵正在狠搏一个中国健儿。
那战士身上已有多处挂彩,绿军装上面开出几大朵凄艳的红花。敌众我寡,加之伤口剧痛,血流过多,他的体力不支,自然招架不住对方的合力进击,右大腿中刀,右脚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歪倒下去。
其中一个敌兵乘隙,凶狠地刺出一刀,噗的一声闷响,钢刺深深地戳进那战士的腹部,由于用力过猛,钢刺从那战士后背钻出一大截来,他用力往后一抽,想要拔回钢刺。不料,那战士的左手猛孤丁地抓住他的枪管前端,使他无法拔回枪刺,他一下就急煞了眼,左脚抬起,蹬住那战士的肩颊,双手奋力往起地挹,竟然将那战士从地上拽了起来。
那战士强忍腹内撕裂般的痛楚,右手乘机狠力朝上一送枪,三棱钢刺凶猛地戳向他的脖颈。他偏巧弯腰弓身,刚好着了人家的道儿。只听得噗的一声,那战士的钢刺扎进了他的下颚,捅进他的颅腔,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捩动右手,旋转钢刺,绞烂他的脑髓。
另外两名敌兵见那中国健儿悍勇得出奇,生命力更顽强得骇人听闻,居然能在生命重危之际,猝然刺出致命的一刀,愣是拉着同伴去给他垫背。
两名敌兵稍事怔愣后,齐齐怒吼一声,抡起三棱钢刺,狠狠地朝那中国健儿的身体搠去。
此时,中国健儿已经行将就木,全然无力趋避,眼看就要被敌人乱刀捅成血筛子了,忽然听得一声宛若晴天霹雳的暴喝,一条人影乍猛地蹿到两敌兵的背后,他俩心头一窒,下意识地停住搠向中国健儿的钢刺,尚未及调转念头,一个的后胸勺遭到如铁似钢的掌刀重击,一个的后颈窝上突然多了一个三角形的血窟窿。
那条人影正是吴涛,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劈碎其中一名敌兵的颈椎骨,一刀捅穿另一名敌兵的喉管,紧接着他左手变掌成拳,一记左钩拳凶猛地捶在左边敌人的脸颊上,砰的一声响,此敌人被他这一记重拳捣得横飞出去,嗵的一声撞在壕壁上,反弹到地面,如一堆烂泥
。
他毫不稍顿,电掣般旋身一记右侧踢腿,愣是将那个前脖后颈狂喷血箭的敌兵踢得从战壕飞出去。
战壕外面,惨烈而凶残的白刃肉搏战已进入胶着状态,中国健儿们个个奋不顾身,勇者不惧,敌军士兵亦是悍不畏死,凶暴顽劣,对阵双方皆是狠辣主儿,各自生死一抛,搏命相斗。一个中国健儿睚眦尽裂,双手紧握一把大破刀,自左直右的横向猛扫,力图将与其对阵的那名干瘦敌兵拦腰斩成两截。
那干瘦敌兵身形灵动,后闪一步,让过对手横扫腰肢的刀锋,不料,对手一刀斩空之后并未立即收势退避,狂吼一声,双手往起一抡,大砍刀由左上方朝右下方斜线挥击,狠猛地劈向他右肩膀。
刀光映日生寒,刚烈劲风罩面疾扑而来,那敌兵迅急侧身跨出一大步,堪堪避过对方这狠厉无比的刀势。
那中国健儿又一刀劈空之后,体力着实耗费巨大,刚想收刀闪退,手脚和身子灵活便捷的敌兵适时展开反击,他风掣电驰般旋身换步,横转手里的ak…47冲锋枪,枪管架住中国健儿的大砍刀,狠力地向下一压,枪身压在对方的刀背上,不让对方收回砍刀。
中国健儿连续发出猛烈进击,头脑也是一团混沌,全然不懂得灵机变巧,只见他咬牙切齿,双臂双手一股脑儿地用力往上挺,想要拒开对手的枪身,抬起大砍刀重新劈击。无奈他的体力难以支撑,竟尔架不开对方的枪身。
那敌兵属心机灵快之人,见中国兵已是衰惫之极,便猛力朝下一压,枪身滑过对方的刀背,急如星火般竖转枪身,双臂奋力向前刺出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