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硬的拳脚功夫,摆明是想自讨苦头吃。”
其实,不用他说,三班长就能猜得出结果来,那天三班长亲眼观摩过邓建国与吴涛比试武艺,深知这位副连长的武功高深莫测,就算五个训练有素的老兵一起上,绝难讨到便宜不说,铩羽而归都很正常。
陈瑞叹了口气,怅然道:”我们五个人当时就想乘比划拳脚的机会,给这个不自量力的学生官一点颜色瞧瞧,那知倒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
三班长哈哈一笑,说道:”这么说他把你们收拾得俯首贴耳?”
陈瑞点头道:”那还用说。”
想了想,他煞有介事地道:”其实,我们最佩服的,并不是他的单兵战斗技能和武艺,而是他的学识和见解。”
三班长嗯了一声,说道:”这一点我也很苟同,他思考问题的角度,看待事物的观点确实跟我们大不相同,我见过的很多干部军官跟他相比,确实太过守旧了。”
陈瑞指着床上改制好的军装,正二八经地道:”就说这军装,裤子按他的方法一改,直接就可以扎紧裤脚,只需留个活结,随时都能松开,比过去打绑腿简单方便得多。”
旁边一个战士拿起一只新配发的高腰解放鞋,左手握紧鞋跟,右手捏住鞋头,向内拗了一下,摇头道:”鞋底没有装钢板,不能防刺。”
陈瑞连忙解释道:”副连长提前叮咛过军需部门的同志,不要装有钢板的鞋。”
那战士大惑不解地道:”为什么?副连长为什么不要我们穿防刺胶鞋。”
陈瑞咧嘴一笑,说道:”刚才我们还在谈论副连长呢,你怎么忘了?副连长的想法跟我们任何人都不一样。”
第250章 魔鬼尖兵的传说〔二〕()
陈瑞告诉大家,解放鞋的致命缺点就是橡胶鞋底太薄,但这恰巧又是它的独特优势所在,因为解放鞋的橡胶鞋底弹性和韧性极强,又相当轻巧,穿着它进行长途强行军,或者疾速奔跑纵路,体能消耗会减小很多,更为重要的是,轻薄的鞋底使足部与地面的撞击力增强,容易敏锐地感觉到地面的异状,譬如钢线、绊绳等诡雷或陷阱装置。设若在鞋底加装一层防护材料的话,是能够防止木刺、铁钉和碎石等尖锐物事扎穿鞋底,但同时也加重了鞋子的重量,极大地减弱了鞋底的弹性和韧性,不宜于疾速奔跑或纵高伏低,也使足部对地面异物的感应能力降低了很多,因此穿防刺鞋在丛林里作战只能得不偿失。
那战士听完陈瑞的条分缕析后,忖思一下,讶异地道:”副连长确实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陈哥,你是副连长亲手带出来的兵,你应该对他了如指掌,你给兄弟们透露透露,他是不是参加过几年前的那场大血战?”
“对呀!陈哥,你给大伙儿透露透露,副连长是不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其他战士尽皆猎奇之心大起,跟着起哄。
陈瑞挠了挠耳根,摇头道:”应该没有参加过几年前的那场战争,他那时还在念高中。目前我只知道他在几个月前深入敌境内执行营救任务,为了掩护战友们顺利撤退,他只身挑战数百敌军特工部队,结果杀得敌人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其实,陈瑞跟邓建国相处的时日已不算短暂,但邓建国给他的印象始终是个秘一样的人物,他抓耳挠腮都搞不明白,邓建国这个学生官只是个二十岁大的孩子,竟然聪敏得超乎寻常,军事战斗技能和武艺更卓尔不群,容貌姿色也是出类拔萃,所做所为,一言一行,都远远地超越年龄的限制,真让人不得不怀疑邓建国是岳飞转世,赵子龙重生。
陈瑞甫一提起邓建国独闯龙潭,以寡凌众,最后全身而退的神话,战友们大为惊骇。
三班长诧然道:”简直不可思议,他孤身一人竟然能对战那么多训练有素的敌人。”
陈瑞神釆飞扬地道:”听起来有些夸大其词,是不是?”
三班长颔首道:”确实难以置信。”
想了想,他郑重地道:”不过凭副连长的强悍战斗力和精湛的武艺,以一敌百确实不夸张。”
陈瑞豪迈地道:”所以说敌人并不可怕,关键是我们要拿出足够的勇气来。”
他站起身来,右手反手一拍屁股,嘿嘿地道:”放心,有副连长带领我们尖刀排,保证能把小鬼子打得屁滚尿流
。”
此举一出,立时逗得战友们哄堂大笑,大家的豪勇之气骤然冲胸而起,忽地听得一阵低微的呜呜声传来,似是有人在抽泣。
陈瑞怦然心动,循声扭头,瞥眼之间,见赵永生坐在马扎上,正自耷拉着脑袋,双手捂着脸,小声地啜泣,欢欣鼓舞的气氛顿时被打破。
陈瑞与三班长相顾诧然。
陈瑞连忙凑到赵永生身旁蹲下,只道他对即刻爆发的战事和死亡有畏怯心理,便拍了拍他肩膀,和声道:”怎么了?兄弟,害怕打仗吗?”
赵永生恍若未闻,兀自一把鼻涕一把泪,显然很伤心。
陈瑞微微一愣,又道:”兄弟,你忘了吗?我们解放军战士不怕死,不就是几个小鬼子吗?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不得完了吗?更何况还有副连长带着我们大家冲锋陷阵,小鬼子这回肯定要遭殃。”
赵永生摇着头,呜咽着声音,说道:”不是,我想我妈,我想我爸,我想回家看看他们。” 一听这话,
陈瑞立时心如潮涌,母亲那张苍老但很慈祥的笑脸浮现在眼前,他的一颗心在瞬时之间,飞越千山万水,飞回那赤贫如洗的家乡,这一刻,他觉得那个曾令他无比厌弃,千方百计想逃离的家乡,是那么的亲切,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温馨。
赵永生的啜泣声仿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深深地感染了周围的战友们。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住手里的活,愣在那里,潸然泪下,诚然,在即将奔赴腥风血雨的战场之际,大家的思乡心切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连部办公室内,冯文山、邓建国和张召锋仨正围坐在桌旁,对着一张任务目标区域的地图各抒已见,商讨着具体的行动步骤。邓建国和张召锋一致极力主张届时交战之际,由冯文山率领三排在后面负责安排人员替补尖刀排的伤亡,同时亲自指挥炮排利用迫击炮、82无后座力炮和重机枪等步兵火炮,火力掩护进攻部队的侧翼,并竭力清除或压制进攻部队正面的敌军重火力点。但冯文山执意要随同担任第二梯队的一排行动,一旦尖刀排伤亡惨重,无力支撑的话,他便亲率一排接替尖刀排,向敌军阵地实施第二拨冲击。
这一次,冯文山异乎寻常的倔强,愣是要坚持带头打冲锋不可,邓建国心知肚明,冯文山秉承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特有的传统,那就是当部队向敌军阵地发起冲击时,基层连队的指挥员必须以身作则,一马当先。诚然,指挥员身先士卒对于凝聚军心,鼓舞士气,发扬蹈死不顾,勇往直前的顽强战斗作风,确实能够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是倘若指挥员一旦牺牲的话,部队难免暂时陷入混乱,从而影响战斗进程,就算有排长或班长接替指挥,毕竟是临时走马上任,尚且缺乏掌舵全连的经验,对战局的准确分析,对敌情的快速判断,对战斗员的合理安排等方面都难免不够火候,导致因迟疑不决而贻误战机,因人员和火力调度不当而徒增伤亡,因判断敌情失误而全军覆灭等严重的后果发生。是以,在邓建国个人看来,连长是连队的灵魂,顶梁柱,或者说领军人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够冲在最前面的。
心念之中,邓建国神色肃穆地望向冯文山,语重心长地道:”老冯,我很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也很钦佩你身先士卒的顽强战斗精神和奋不顾身的勇气。不错,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我们身为人民解放军的基层指挥员,在维护祖国领土完整,保卫边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正义战争中,的确要务必一马当先,带头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第251章 干完这杯上战场()
他分别递给冯文山和张召锋一根烟,自己点燃一根,猛吸一口,目不稍瞬地望着正低头沉思的冯文山,鼻孔里喷着袅袅烟雾,慢条斯理地道:”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醒你,老冯,打仗固然需要勇猛果敢的指挥员,但更需要指挥员的机变如神,还有合理的人员和火力调配。”
说话间,邓建国将打火机打燃,起身双手捂着火苗,送到冯文山跟前,为其点烟。冯文山抬头,见邓建国恁地彬彬有礼,脸庞顿时露出丝许惭颜之色,赶忙把烟含在嘴里,站起来点烟。
点完烟后,邓建国坐下,右手夹着烟,左手把玩着打火机,慢条斯理地道:”老冯,你和我相处的时日已不算太短暂,我的身手和悍勇,你都有所了解,老张的步兵战术水平,你最清楚,应该要对我和老张有足够的信心,要相信我们有能力当好连队的急先锋。”
言及此处,邓建国转头望向冯文山,看看有何反应。冯文山抽着烟,神情甚是平静。显然,邓建国的意见合情合理,使他不得不苟同。
张召锋也恰逢其时地插口道:”老冯,副连长可是少年英雄,敌军出动两三百精悍的特工部队去搜剿他,结果居然被他杀得落花流水。”
他右手竖起大拇指,神釆飞扬地道:”像副连长这般强悍无敌,智武超群的少年英雄,实在是国之大幸,民族和军队的骄傲。”
他冲邓建国憨笑一下,扭头凝望着冯文山,正色道:”老冯,你也看到了,自从小邓来咱们硬骨头七连担任副连长以来,弟兄们在他的调教和点拔下,军事素质有了长足进步,就连陈广锐这样刚刚下连才三个多月的新兵,就有实力和超过三年军龄的老兵较劲,你还不放心弟兄们的战斗力吗?更何况,据守牢山各个高地的敌军并非最精干的特工部队,副连长带着我们大家收拾起他们来岂不如鱼得水?”
邓建国心知肚明,张召锋所说的全是为冯文山宽心的话,虽然七连的战斗力在全团首屈一指,就是放在全师去比,仍然名列前茅,但是驻守牢山各高地的是敌军王牌31fa师的一个步兵团,当然不是善类,况且他们还占据着有利地势。自己尽管曾经创造过以一敌百,全身而退的战争神话,但那是在茂密的丛林当中跟敌玩追猎游戏,自己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把敌人打了就跑,敌人追来就藏,敌人撤走又出来,寻机来他个出奇不意,攻其不备,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搞得敌人疲于奔命
。现如今面临这种硬碰硬的阵地攻坚战,毫无偷机取巧的余地,自己以往的优势必将全部丧失殆尽,全凭一身血气之勇和强悍战斗技能来与敌人针锋相对。纵然此次对阵的敌人不及以往那些敌人精悍,但绝不是泛泛之辈,若想稳操胜券,谈何容易。
邓建国心头陡起忧患之念,面上却喜眉笑眼地道:”老冯,一排长吴涛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兵,他的单兵技战术和武艺,大家有目共睹,领导和组织能力虽说跟老张没得比,可他毕竟在师直属侦察连干过多年的班长,相信不会差。另外,你也看到了,弟兄们在过去三个多月的临战训练中相当拼命,吃苦受累,毫无怨言,新兵赵永生的体质那么瘦弱,可他训练起来的猛劲不比任何身强力壮的弟兄差,直到搞得浑身皮开肉绽,仍旧咬牙坚持,从未退缩过。以弟兄们现在的状态,就算不能像侦察连的那些弟兄那样,个顶个的棒,起码不逊色中国任何一支实力强劲的步兵连。”
张召锋咧嘴微笑道:”老冯,我的好连长,你就放心吧!冲击敌军阵地的任务就交由我们尖刀排和一排全盘负责,你就只管指挥好三排随时为我们尖刀排替补伤亡,同时让炮排集中火力掩护好我们攻击部队的侧翼,设法敲掉攻击部队正面那些重火力点。( ”
两人一唱一合,你摆事实,我讲道理,说得头头是道,令冯文山哑口无言,无力固执己见,只得叹息一声,怅惋道:”好吧!就依从你们,我在后面指挥炮排和三排,随时对你们进行火力和人员支援。”
“那敢好。”邓建国和张召锋相视一笑。便在这时,司号员小李走进连部。
邓建国侧目一瞧,见小李右手掂着一瓶平装的西凤酒,左手提着一个麻布口袋,满头大汗地走近前来,把那瓶酒递往冯文山手里,气咻咻地道:”连长,你的酒。”
邓建国凝视着小李左手上的麻布口袋,欣喜若狂地道:”我要的东西你都找到了吗?”
“找到了。”小李将麻布口递给邓建国,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说道:”副连长,这个麻布口袋是我问炊事班要的,里面那套大号军装,可把我找得好苦。”
邓建国接过麻布口袋,抓在手里涨鼓鼓的,便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一套半新旧的大号军装,随即将麻袋丢到桌底下,笑盈盈地望着小李,说道:”怎么了?弟兄们都不愿意把旧军装捐给我做伪装服吗?”
小李摇头,苦笑道:”不是,这仗打下来,弟兄们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存活,当然不会吝惜穿旧的军装,一听说副连长需要用旧军装做伪装服,都抢着给还来不及。”
邓建国神色诧然,文绉绉地道:”那你为何找得如此辛苦?”
小李又是愁苦一笑,叹息道:”副连长,全连百多号弟兄的个头都不算高大,很难找得到你想要的那种大号军装,我那个老乡个子将近一米八,全连就只有他的军装才可能符合你的要求。”
邓建国怦然一惊,当即恍然大悟,暗忖:我怎么就没想到?中国兵的体态普遍偏瘦,即使张召锋这样体健筋强的大汉,比起几乎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西方军人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抿嘴一笑,拉开抽屉,摸出半袋水果糖,往小李面前一送,莞尔道:”辛苦了,这个给你,拿去尝尝。”
“副连长…这…”小李脸蛋微红,不好意思伸手去接,显然,冯连长和张排长在旁边,使他感到格外拘束和羞怯
。
邓建国见小李在干部面前显得太过腼腆,便即离座而起,左手抓过小李的右手,说了声:”把手张开。”
小李侧过脸去,望了望冯文山,这才把手揸开。
邓建国右手将那半包糖果塞在小李手里,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好了,拿去跟弟兄们一起尝尝。”
小李咧嘴一笑,那笑颜好生天真淳朴。
邓建国看着眼前的小李,方始觉得自己跟小李一样,不过是个孩子,只是无情的战火,残酷的杀戮,迫使自己过早成熟,过早承担起保家卫国的神圣职责。
邓建国惨然一笑,右手推了推小李,说道:”去和弟兄们一起玩吧!过了今天可能就没机会了。”
小李嗯了一声,揄着那包糖果,欢天喜地地走了。
冯文山将三只军用茶杯一字排列在桌面上,抓起那瓶西凤酒,瓶口往嘴巴一塞,牙齿咬紧瓶盖,狠狠一捩,瓶盖松动,他便用手旋开瓶盖,把瓶里的酒均匀地筛进三只茶杯里。
张召锋盯着冯文山手里的酒瓶,嬉皮笑脸地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冯连长今天终于舍得破费了。”
冯文山惨苦一笑,搁下空酒瓶,拉开抽屉,取出一大袋花生米,放在桌子上,摊开袋子,随后拿起两茶杯酒,分别递给张召锋和邓建国,说道:”来,咱们兄弟仨干一杯。”
三人站起身来,一齐举杯,铛的一声响,三只盛有白酒的搪瓷茶杯相互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