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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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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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煜张了张嘴,眼角瞥见登州知州宇文虚中领着几个人过来,估计自己在这里与时穿说话久了,引起别人注意。他赶紧进把话咽了回去,向知州宇文虚中并通判刁翚拱手,顺带向旁边的一位青年人微笑,并招呼说:“状元公,等会儿日出,可要看你的诗词了……时大人,这位是政和五年状元公秦桧,本州太学学正、教授。”

时穿陡的瞪大眼睛——秦桧,居然是秦桧!

登州这个地方真是名人辈出呀——知州“宇文虚中”原名“宇文黄中”,宋徽宗亲改其名为虚中,别号龙溪居士。成都广都(今成都双流)人。宋徽宗大观三年(1109)进士,这一任登州知州卸任后他升任资政殿大学士,南宋时出使金国被扣,被迫担任金国礼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封河内郡开国公,并被尊为“国师”,后因图谋南奔而被杀。

通判刁翚在金人南侵时,率呼延绰迎敌,至黄县的黄山馆与金兵相遇,宋军战败,呼延绰死于乱军中,而刁翚犹在独自力战,死时身中七支箭,连金人都赞叹他不怕死。

至于登州前任知州,那就更赫赫有名了——他叫宗泽,此时正因为修建蓬莱阁神霄宫时态度不恭敬,被除去功名,编管于镇江。

真是一群大牛人啊!

刚才官员们相互介绍,秦桧级别低,被时穿直接无视了,没想到秦状元真是一个表现欲旺盛的人,容不得人忽略,这不,一转眼他又恳请知州大人把自己单独引荐给这位海州豪商、京东东路防御使,登州推官。

秦桧潇洒的一挥衣袖,正准备拽两句文显示自己的状元才华,正打量他不停的时穿突然插入——说的却是与秦桧无关的话题:“哈哈,我与黄大人原本是同乡,异地相逢,刚才顺嘴问了几句登州情况……宇文大人,登州现在结束秋收了吗?”

宇文虚中谄媚的大笑着,讨好的说:“防御使大人,黄大人刚刚赴任,怎会知道本地情况,这要问也该问我呀!”

通判刁翚急忙介绍:“宇文大人已经在此待了一任,我看下一人定是升入朝堂。”

时穿也不客气,马上问:“大人,登州本地有多少人口?”

宇文虚中皱了皱眉,笑着说:“这个,不好说啊。最近几年失地农民太多,天地多是荒芜,盗匪四起,百姓不得安生,这户口统计嘛,还要等登州安定之后再说!”

宇文虚中这是反将一军——户口统计我不清楚,主要是盗匪太多,等你把盗匪清理干净,那我会马上统计出人数来。

至于为什么本地农夫宁肯抛弃土地也要离开……这个是新党成员心照不宣的事。

时穿紧跟着问:“大人,若是今冬征集十万民夫,能不能做到?”

宇文虚中愣了一下,试探的问:“这个,大人征集这么多农夫,欲做什么——本地比邻大海,土壤并不肥沃,兴修水利的话,更容易引起海水倒灌,土地盐碱化……”

“修路!”时穿顿了顿,补充:“我受枢密院指派来登州,保护硫磺硝石的运送——这密州市舶司最近怎样?”

宇文虚中咳嗽一声,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大人,密州的事情,咱们登州管不着。”

时穿点点头:“马上就管得着了——枢密院有意将登州作为倭国硫磺储存点,因此需要在登州储藏仓库,此外,从密州转送硫磺,既不安全又花费巨大,我准备两条腿走路:

第一:集资建立船队,自己前往倭国拉运硫磺:第二,修建纵横京东东路的数条大路,这些道路路面都要硬化,以便输送火炮等重物。其中,修建道路需要钱,修建船队需要钱,朝廷却又拿不出多余的钱,所以我求了一个特许:准许空船载运一些必要货物,从登州军港驶出,前往倭国,销售的货物用来购买硫磺,支付船队维修,以及修路。”

时穿把“必要货物”几个字咬得格外紧,在场的人听了眼睛一亮——自古以来做工程就是收钱的事,加上登州准许贩卖货物换硫磺……这不是“私开海贸”,武装走私吗?战船出海之后,谁知道船驶向东南西北?

“另外,联金灭辽之后,登州之北又多了一个金国,咱们造船需要大木头,我听说金国之北古树森森,我打算从金国购买木头,用来造船——想必我的人已经把船坞建好,所以我需要雇用大量的渔夫,造好的船只租用给他们,或者打渔或者摸索前往金国的针书路线,为朝廷做好开设市舶司的准备……”

稍作停顿,时穿快速的说:“这将是一笔大生意,我打算从民间集资百万贯,一般用来修路,一般用来建船——诸位都知道战争迫在眉睫,所以我要求今冬建好百艘船,修好绝大多数路。各位都是地方官,反正冬天都要征发役夫,调动差役,现在我赶时间,付钱修造,正好帮助各位收拢流民,稳定人心。弄好了,也是各位一个政绩,请诸位多多用心!”

黄煜出身商人家,反应最快,立刻表态:“本县……本县境内两百里路径要修,约需五万贯!”

“什么?”宇文虚中怒了:“总共五十万贯修路线,你要走五万贯,不行,京东东路九个州,时大人在本州担任推官,自然大头留在本州——本州需要三十万贯!”

这里的喧嚣马上引起了周围官员的主意,听到喊声后,更多的官员围拢过来,三言两句交代完情况,纷纷争抢起来,片刻过后,时穿反而被挤到外围,他苦笑着对同样被挤出去的黄煜说:“钱都还没筹集到,这些人已经开始瓜分了……”

黄煜平静了一下,忽然觉得,刚才两人似乎正谈论战事,怎么说着说着到了修路上……这时,黄煜眼角瞥见秦桧走过来,他赶紧随口问时穿:“你说枢密院要求你修路造船……嗯,真的假的?朝廷什么时候制定如此大的工程,却不经过资政殿,不向下拨一分钱?朝廷……还未窘迫到让民间筹款的地步吧?”

第430章 把大家都变成一伙的

对于黄煜的提问,时穿笑而不答。

说实话,朝廷并没有修路、造船、提前从海路与金国接触的打算,当初童贯因为部下将领排挤时穿,而他自己又真想着海州火枪兵这股强悍战力,有朝一日必能用得上,所以想用升官来补偿时穿——童贯给时穿选择的地方是河北,这样时穿等于人在战区附近,一旦有事可以立马调用。

但时穿既然知道那是个坑,连坑边都不想待,他坚持自己要去登州,并向童贯解释说:新式火药已经试制成功,不说目前雷火枪的工艺水平达不到,暂时无法替代突火枪,咱就拿霹雳弹来说吧,这个工艺简单,替代霹雳火球是指日可待。但如此一来,火药的产量限定了大军火器的装备。

火药中硝石与硫磺是关键因素,用丹砂熬练硫磺成本过高,产量也小,而硝石的提纯更是麻烦,要想大批量生产火器,海外输入的硫磺硝石就成了至关重要的因素。硝石与硫磺容易着火,单纯通过市舶司进行“和买”来采购,那群外行对火药的储藏与运输都不让人放心。且运河一带货运繁忙,让硫磺硝石通过运河运输的话,万一出事,既阻塞了运河的畅通,还耽搁了火药运输——仗打起来,火药供应不上,那可就全完了。

时穿说完这番话时,童贯想起时穿在南方打打停停,每一次战斗过后都要等待战船输送补给的情景,他这时才理解时穿攻击凶猛却时时止步的原因,就此童贯得出结论:军中还要一张弓弩刀枪,火器受补给限制太多,价格又贵的离谱,少量装备当作锐军,已经足够了。

理解了这一点,童贯用不肯放弃霹雳弹带来的好处,如此,看守住硝石硫磺供应线,就成了枢密院最紧要的问题。海州哪里可以放心,时穿离开海州,还给崔庄留下部分火枪兵,拔头水军也是时穿一手创立,印度硝石在海州靠岸取得补给,安全上暂时不用操心。唯有渤海湾一带,不能不设置一个中继站。

这么一想,童贯感觉到时穿要去登州全是为自己着想,而对于投靠自己,真心替自己着想的人,童贯向来不吝啬……于是便有了时穿那古怪的,文武两兼的官职。

目前,军器监虽然已研制出新式霹雳弹,但确实限于硝石与硫磺的产量,新式的霹雳弹数量不多,眼见得大战在即,童贯自己也着急上火。辽军的强悍不用说,全靠新式霹雳弹的威力,才给兵将们增加了一点自信,这种新式武器当然越多越好,所以时穿来登州,便肩负着增加火药硝石输入的期盼——仅此而已!

朝廷现在没钱,南方富饶之地刚经过方腊叛乱,朝廷一般的税赋受到影响,可皇帝的享受不仅没有减免,反而增加了。且自方腊平定后,道君皇帝是不是对官员加大赏赐,竭力营造出一种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汴梁城里感受不到南方百姓的苦难,陡然增加的货币输出以及货物供应,让汴梁城呈现出一种通货膨胀时的销售旺盛。但在此时,国库里已经没钱了。

南方封桩库用于赈济灾民,西北方封桩库用于何兰煌战争,北方封桩库用于道君皇帝修建园林与道庙,增发完官员工资后,国库的老鼠都去当流浪鼠了,童贯想要增加硝石硫磺,枢密院却拨不出款项购买,甚至拨不出用来运输硝石硫磺的船只。

时穿上任时,童贯好不容易搞定燕云之战,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再于朝堂上挑起争端,额外要求朝廷拨款购入硝石与硫磺,正在为此烦恼时,时穿临上任前闲闲的提了一句,说自己可能有办法替枢密院购入硝石与硫磺,不要枢密院额外付款,但可能做法不符合朝廷体制。

不符合朝廷体制怕什么,自王安石以来,新党所做的就是违反朝廷体制,童贯连细节都不想听,直接大包大揽“出了事我兜着”。时穿进一步要求军器监派出员外郎,在登州清点验查火药,童贯反而以为时穿这是主动置于他监管之下,以显示自己没有外心,他就更不再以具体操作细节了。

所以,黄煜询问的整件事,答案是:上头知道有这么件事,但具体内容……等到军器监员外郎带着火药工匠进入登州,开始查验火药质量,那时,恐怕大家都会以为时穿的工作是上司布置的,只是事关军机,枢密院不愿公开而已。

这是“利用信息不对称”,制造的“上下蒙蔽”。至于以后这件事会不会暴露,时穿已经不在乎了——因为那时,“北宋枢密院”很可能不存在了。

黄煜也不是傻子,立刻理解了时穿沉默中的意味,他沉思片刻,直截了当地说:“长卿,这件事我就不参与了……论理,你做事,我应当出面支持,可是……”

可是事后一旦追究,参与的人都跑不了。黄家不缺钱,犯不着冒这个险。

时穿也不勉强,他挥了挥手,示意黄煜眺望海面。

海风很清冷,周围沉寂下来后,只听海风吹得旗幡哗哗发出声响,这时,远处东方的天边已现出红色,天上的云一片片,一直连到太阳将升起的海平线,当那红日在云层下面出现的一刹那,突然,光芒如利剑一般刺出云层、喷薄而出,把一片光辉喷在云层之上。

初始,云朵的边缘还沾着才染上的金黄,海平面和云底间露出一道朦胧的山脉,渐渐的,一片光辉之中,云峰影影卓卓,继而轮廓和细节逐渐清晰,变得棱角峥嵘起来。那些被染上的光芒的云角,如一群火红的候鸟展翅飞翔,它飞过的地方留下同等颜色,云彩从黑白状态变成彩色。于是,一片火红逐渐由海平面向天空伸延……

这些色彩如此丰富,又离人如此近,仿佛站在崖壁边,伸手就能撕下一团。时穿与黄煜来不及惊叹,太阳嚯的跃出地平线,一切变化停止,灿灿的不能用肉眼直视的太阳亮出了绝对主神般的身份,天地一片通明。

回首山顶,红光满地中的蓬莱仙阁就挺立在山崖顶端,薄薄的低云掠过头顶的丹崖山,幻化成半透明仙雾,时不时地遮住半个碧蓝的天……

直到这一刻,周围才响起阵阵惊叹声,文人学子紧接着开始吟诗作词……这种细致活儿时穿向来不擅长,他领着黄煜躲在一旁偶偶细语,稍倾,关切刚才话题的宇文虚中领着通判刁翚走过了,讨好地问:“时大人怎么不过去吟几句诗?”

时穿望了一眼人群,这个时候秦桧是绝对的主角,只见他意气风发,正在人群里高谈阔论……可惜他这番高谈阔论全是无意义的,后世因为鄙夷秦桧的人品,把他所做的诗词全部毁去,包括眼下秦桧所做的《登蓬莱阁观沧海》。

“下官一个同进士,就不跟状元郎比文采了!”时穿笑着打哈哈。

宇文虚中瞥了一眼武将群,将话题转入刚才的问题:“时大人,这硫磺与硝石的输送……”

押运朝廷货物可不是一件好差事,武将群里林冲等人,可不就是因为押运花石纲失败,从而走上梁山的吗?硝石硫磺更是易燃物品,一个不小心就是船毁人亡的事情,这件事……保险吗?

时穿刚才只把方案说了一半,众人已经见到里面的利润争抢不停,反而没机会说出下一半话。这个时候闲官小官都去吟诗了,登州最大的官就是知州通判与他本人。时穿接着说:“我准备采取‘搭并伙(宋代对股份制公司的说法)’的方式募集资金,每一伙(每一股)一万贯,最低参与额度就是‘一伙’,上限无限制。

募集的资金我准备先造百十条小船出租,让他们自己去辽东、高丽采购木材,其中的柞木我全额收购,用于建船。因为时间紧迫,我带来的五艘坐舟可以暂时租借给登州水军,造船修路剩下的钱,就用来采购一批货物运去倭国,赚的钱部分用来生息,部分用来采购硫磺。”

听到这里,宇文虚中与刁翚眼睛贼亮。海贸有多高的利润这还用说吗,大宋百姓都知道。虽说那些钱部分用来生息,维持这件事的运转,但只要能留下三分之一,战船码头的日常费用就足够了,而且还能给参与者带来足够的利润。

时穿接着说:“修路方面,我准备修建四横四纵官道网,一条官道要从文登县临海处码头,一直修到齐州黄河边上,道路全要硬化,以便重车与火炮行走,另一条则直通海州——这两条纵路是主干,必须保证质量,其余的纵路,便照顾地方吧。

横路上,自齐州通往兖州、再通往海州的路是主干,其余的路是捎带。登州这里,从蓬莱往文登、往莱州的大路都必须修好。其余的道路我只要求修通就成。

除此之外,枢密院年末会派人在登州设立军器监‘登州房’,会派来一位员外郎驻守码头仓库,所以登州这里还要修建仓库群、码头区,添添减减的,登州方面还需要许多民夫,所以,自明日起我会把厢军全部集结在登州,监管民夫进行大工程,测算下来,我大约需要十万民夫,至少干上一年,花费约在百万贯左右,各位,今年冬天有的忙了。”

如果说通判刁翚原本有所怀疑,但听说枢密院要派人来,他所有怀疑都打消了,现在他只想从这个百万大单中捞点油水:“五十万贯呀,这笔钱怎么花,刚才时大人说了筹划,但牵扯如此多的人,该怎么监管?”

“所以才是‘搭并伙’吗——所有财务由锦绣会馆出人,监管账目支出。这笔钱的运作也将在参股人的监管下——每购买十股,或者合并十股为一个权益单位,准许权益者出一名监督者监管账目,此外官府出一人,军方出一人,加上我共计十三人,组成监管团,所有经营事项按股权投票……”

时穿说了一堆新词,宇文虚中与刁翚努力记忆并理解这些词,弄得头晕脑胀,但宇文虚中这位曾经的金国国师也不是傻子,听完时穿讲话,他隐隐觉得:这下子,整个登州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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