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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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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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穿深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来迎上回报的斥候,心中感慨:战争即将到来了,战争中的一方为了筹备这场战争,已经无所不用其极,而我方却依旧沉浸在“我天朝威武”的自大中,依旧把对方视为什么也不懂的蛮夷。我们拼尽全力,开动所有生产力也没能打垮的庞大辽国,正在这个“蛮夷”面前瑟瑟发抖——如此“蛮夷”还能是简单人物吗?

狂澜,就要来了,大多数人还在梦中。如今,连京城卖菜的都在津津有味谈论“联金灭辽,收复燕云”的事,他们犹不知道,自己将引来一头什么样的恶兽?

我能力挽狂澜吗?

且顾眼前吧——时穿扬鞭,大声问后续斥候:“前方情况如何?”

大路上,斥候往来不断,既有海州团练的斥候,也有两浙路团结兵的,时穿询问的当然是自家斥候,只听这位斥候大声汇报:“大人,情况很诡异,敌军为数众多,可是似乎无人统领,行动起来既无队列也无阵型,有人在走,有人干脆就地坐下……可他们确实是敌军,我军斥候靠近他们,遭到他们的追逐,人群中偶尔还可见到包红头巾者。”

“乌合之众!”时穿轻蔑的喝了一声,但他回头看看自己的队伍,禁不住又喊了一声:“乌合之众!”

此时,经过时穿身边的是团结兵……中的普通一员。方腊起兵之后发展极其凶猛,在很多地段中,官方势力与方腊势力犬牙交错,比如长江沿线已经有方腊大型船厂,可广德军依旧没有攻下。

如今,两浙路大部州府已基本沦陷,方腊实现了对两浙路的事实占领,故此,两浙路团结兵已成为无根之萍,加上他们原先的部队覆灭在方七佛手中,如今这支队伍是在败兵与流民基础上重新整编出来的,虽然大宋富裕,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给他们配置上军服与武器,但他们的军容军貌,简直不堪入目。

路过时穿的团结兵,大多数并没有把武器拿在手里,扛在肩上,有长枪则拖在地上,短刀插在鞘中,盾牌背在肩上,走起路来没个形象,尤其这时候,斥候往来不断,大战气氛浓郁的情况下,许多士兵脚步迟疑,神色惊恐不定。

但这些兵还是好的,他们都是辛兴宗挑选出来的,后面还有更不堪、编制不清、统属不明、出生地难以确认的州县团练、乡兵、社兵——这些人还没进入梅渚镇,但他们的队伍已混乱不堪……

稍倾,辛兴宗拍马赶回,问:“大人,打不打?”

“打!”时穿毫不犹豫:“敌军情况有点诡异,哪怕是武力试探,这一仗也必须打得狠——我去前队,将军在后队照顾……”

“战场选择在哪儿?”辛兴宗紧着问。

正在这时,徐宁领着一帮参谋骑着马赶上来,时穿不等徐宁开口,一直打捞上来的货物,吩咐:“把这些登记入册,再登记一下打捞人员,回头好犒赏——记住,文卷不要打开,封存,等我回来。”

徐宁马上问一句:“后勤兵是否参战?”

时穿答:“敌方没有完整队形,恐怕打起来也没个章法,或许会不按常理冲击后队……”

徐宁不等时穿说完,已经领悟,回身大喝:“后勤兵,分发武器,在梅渚镇设立防线!”

辛兴宗急忙插话:“我团结兵的辎重部队,也归你管理。”

徐宁点点头,辛兴宗急忙催促亲兵:“通知辎重部队进入梅渚镇,听徐统制号令固守;催促各队加快行军,咱们越早进入战场越好……大人,战场预设何处?”

时穿斜着眼睛看了辛兴宗一眼,原本他挺瞧不起这群童贯手下——陕西精锐全被童贯葬送了,无数士兵躺在了战场上,尸骸无人认领,唯独这些将领活着从战场上归来,且个个升官发财的……但如今一看,辛兴宗的问话很内行,像个老军务。

“就在建平镇吧!”时穿回答。

一旁的徐宁立刻补充:“建平镇前有伍芽山,山虽不高,但山前平地迟缓……”

“就在那里——来人,通知凌飞抢占伍芽山,立刻构筑炮兵阵地!”说罢,时穿转向杨惟忠。后者自从分了几个东珠之后,一直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个时候还在晕呼呼呢。只听时穿吩咐:“杨将军,你的骑兵部队分左右两翼,在伍芽山背后列阵,听到号角立刻绕山杀出。”

“遵令!”杨惟忠赶紧喊了一嗓子。

辛兴宗不等时穿招呼,大声回应:“下官立刻催促士卒快行,尽早进入阵地。”

辛兴宗现在是东南第三将,也是两浙路唯一的正式将领,他在时穿面前无需自称下官的,时穿对他也没有统属关系,如今他如此上道,一方面出于大宋以文御武的习惯,另一方面,刚才分给他的奇珍也起了点作用——尤为重要的是:在分享奇珍前,辛兴宗感受到时穿惊人的智慧,那种令他高山仰止、望而兴叹的敏锐已彻底折服了辛兴宗,所以他干脆放弃了思考,全听时穿指挥。

命令下达后,大军像一条惊怒的蟒蛇,快速扭动起来。杨惟忠首先催马离开,等离开镇口,他探手怀中,正准备习惯性将东珠交给亲兵包管,但想了想,他把手一紧,按了按怀中——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自己保管为好。

身后传来马蹄声,马蹄声很轻盈,但也很密集……甭回头,这一点是时穿的大食马。杨惟忠埋了埋头,赶紧鞭打胯下快马……

等辛兴宗带着团结兵赶到伍芽山的时候,杨惟忠的部下已经开始下马休息,许多士兵站在马身边整理马肚带,梳理马鬃毛,帮助战马稳定情绪。杨惟忠站在队列前方,正兴奋地来回搓手,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辛兴宗左右望了望,没有见到时穿与时穿的队伍,他丢了个眼色,杨惟忠冲山坡另一边呶呶嘴,马上憋不住地走近来,笑不可抑地说:“哈哈,嘻嘻,刚才时大人说要给我发一份铠甲,让我注意照顾好马匹……真是,嘻嘻,今天日头特别好,兴旺。”

辛兴宗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些战马已经卖给了时穿,大战来临前时穿担心战马损伤严重导致自己血本无归,所以决定给党项兵分发一部分盔甲,杨惟忠因此觉得今天是他的幸运日,不仅收获了绝世奇珍,还平白获得了海州团练的盔甲。

自从原海州长枪兵也装备火枪后,长枪兵配备的板式青唐甲算是闲置下来,新来的2000名通州长枪兵还没资格获得这种珍贵板式甲——火枪兵携带的弹药本身很沉重,加上这种板式甲后,既增加了辎重压力,而且穿戴这种甲后也容易导致装填动作变形,所以这种铠甲暂时成了累赘。

可是这种铠甲落在党项骑兵眼里,就截然不同了。论重量,它比西夏铁鹞子的铁叶甲要轻便,而且因为设计时特别顾及到人体力学,以及宋人那不可救药的对雅致的追求,在党项骑兵眼里,它简直美伦美央,是不可多得的生命保障,可以当做传家宝代代流传。杨惟忠能意外获得这种铠甲,虽然时穿没讲清数量,但对他来说,获得这种铠甲的惊喜,比当初得到东珠时还要浓烈。

东珠不过是财富,这玩意对拿拳脚赚钱的党项兵来说,还意味着生命保障。

辛兴宗也很垂涎杨惟忠的好运气,禁不住问了句:“有多少?”

“大约,五十副到八十副!”

“好一个狗屎运!”辛兴宗喝彩一声,挥手示意:“我过去看看。”

说罢,辛兴宗催马走向山顶。

伍芽山另一面,几乎完全是海州团练的世界。规矩大训练严格的海州团练,三千余人待在山坡这一面,却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大多数团练都坐在原地休息,只有少数几名军官在半山坡上来回走动着,似乎在埋设木桩外加划线。时穿与几名高级将领则在坡面最高处,只见时穿正手里拿根木棍,在地上画着图形。

辛兴宗走过去的时候,时穿没有停住话头,他微微点点头,继续在图上指点:“这里,设立三道胸墙与壕沟……赶不及挖壕沟,就挖个半截沟,深度到常人膝盖,就足够了,反正对方没有骑兵。

这里,设立跑垒,炮兵阵地就设置在这里——这次战斗先从炮兵开始,告诉士兵们,敌人远着呢,放心练习……;这里,设置火枪兵阵线,当敌军距离两里时,由炮兵首先开火,等敌军进入一里,火枪兵由此处进入阵地,准备开火;当敌军进入一百丈,火枪兵开始射击。

这是一次对炮兵的考验,如果敌军顶住了火炮轰击,火枪兵不必进入阵地,由火炮独立完成这场战事;同理,当敌军进入一里后仍在前进,那么火枪兵要做好战斗准备……长枪手在这里列阵,但这次他们算是来陪读的,我不会让敌军冲到最后一道壕沟,才命令骑兵出击,这一次,长枪手也就是实地感受一下战争气氛……”

辛新宗走到跟前的时候,时穿已经吩咐完毕,辛新宗扫了一眼时穿画的图形——这是一个方块图,第一道壕沟似乎设立于山脚下,而后还有两道堑壕。最后一道堑壕后面化了数个圆弧形半圈,半圈前方是一道细线——这细线大约是火枪兵最后进入的位置。

这时候时穿已经作总结了,他说:“我要求炮火一直不停,从敌军距离两里开始发炮,有多快放多快,各级指挥事后要给我总结报告,方便我指定炮兵条列……好了,都散了吧。”

几位将领向时穿行了个军礼,试穿回了礼之后转向辛兴宗:“辛将军,我需要三千民夫,帮我构筑阵地。”

辛兴宗很豪爽:“没问题。”

时穿接着说:“皇帝不差饿兵,每位民夫我管一顿饭,发十文钱!”

“那更加好了!”辛兴宗满意的点点头,招呼亲兵过来,让他调集自己的手下,这时候,只见时穿的长枪兵已将放下了武器,将随身背包放置在地上,而后抽出了一个折叠的物事,这物事展开……一个短柄铲子出现了。

海州长枪兵拿着这短柄铲子,按军官的指挥,在地上划出线条来,有的士兵还顺手挖个浅坑……辛兴宗张大嘴,禁不住说:“海州兵真是富裕啊,铲子都给发……”

时穿没有接过话头,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金属筒,拉伸之后变成一根长杆金筒,将其凑在眼前向远处观看——不用猜测时穿看什么了,探马斥候已经过来汇报:“敌军距离十二里。”

地平线上出现了无数蚂蚁一样的小黑点,渐渐的,黑点越来越多,并变的无边无际……

第413章 谎言不能用来骗自己人

时穿只看了片刻,立刻大叫:“杨惟忠、孙立!”

两位将领应声跑来过来,时穿一指对面的方腊军:“敌人队形太散,你们一人负责左翼,一人负责右翼,尽力驱赶敌人,让他们队形越紧密越好。”

“啊!”杨惟忠惊诧地张大了嘴。

队形松散,正适合骑兵冲击啊。从来打仗,没听说过嫌敌人队形松散,还特地要让敌军调整队形的。

可是拿人手短,尤其是时穿特意强调:“敌军势大,不要与对方纠缠,只在两翼做出突击姿态,放箭放枪扔手雷,总之,让敌军两翼人员自发向中军靠拢就行。”

孙立自然没什么话,这话儿简单,无非是让骑兵从两翼骚扰,梁山好汉们以前常干这活儿。唯独杨惟忠嚅嗫着,用党项语说:“这种战术……简直闻所未闻。挤压敌军,呵,我记得西夏人曾经干过一次,可是我军成密集队形后,西夏用铁鹞子反复冲击,未能冲开我军阵型,反而被我军打得大败。如今对方人数多,我们有没有重骑兵,平白的挤压对方做什么……”

时穿突然用党项语插嘴:“让你干,你就干,罗嗦什么?”

呀——杨惟忠一缩脖子,对方居然精通党项语,那么在,咱之前说的那些悄悄话,岂不都让他知道了……不好,赶紧走。

杨惟忠脚下抹油溜了,不一会儿,两队骑兵从山后绕出,呼啸着向敌军两翼冲去。

此时,山坡上,辅兵们已经入阵地,开始挖掘壕沟、构筑炮垒。远处,骑兵们往来冲突,时不时发出阵阵爆炸声,但那里的声响似乎很遥远,反而山坡上海州兵不慌不忙的神情感染了辅兵,他们情绪稳定的忙碌着。在海州军官的催促下,壕沟逐渐成形,炮垒堆上沙袋后,二十四门火炮开始就位。

坡顶,时穿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右翼——左翼军是杨惟忠,党项骑兵对这种骚扰战、麻雀战得心应手。自然不用看了,所以他关心的是本部骑兵。

过去,这种骑兵骚扰战术是用来对付大股军队的,目的是拖慢敌军的前进速度,用这种战法追求的是高速度,多数采用这种战法的人会将骑兵分成几部,轮流用骑兵的高速纠缠对方大部队,很少有这样全军出动,凶猛挤压敌军的。

对于骑兵部队来说,全体出动去冲击地方本阵,或许人数少了点,虽然有可能成功——因为对方是很疏散的阵型,但必定伤亡很大。但如果只要求骚扰与挤压,全体骑兵出动,对敌军来说是很难应付的。

只见孙立刚刚结束了一次冲击,正停留在弓箭射程外休整马力,马上的士兵不慌不忙地在马背上忙碌着,有的人在从鞍袋中取手雷,有的人则在填充火药炮子,装填完毕的手铳一支支被插在鞍袋附近,手快的人已经将所有手铳都装填完毕,正在试着轮流抽送手铳,熟悉手感;也有些人正在地面上,整理马肚带……

望远镜里,只见孙立回身说了句什么,周围的人齐声响应着,地面上的人跳上马背,战马逐渐调整位置,全军排成一个横排,一声响亮的呼哨后,骑兵队成一字横线开始缓缓加速。

在加速过程中,手铳端起来了,汇成了一派枪林,黑洞洞的枪口瞄向前方。前方,当骑兵排成队形后,方腊军两翼的人不自觉的向中军靠拢,许多人扭头向回跑,寥寥无几的人强撑着,但脚下已经不自觉的向人群中歪去,都希望借助人群掩护自己。

枪响了,一名向人群密集处奔跑的方腊士兵脚边溅起一朵土花,这人因此跑得更快了,但随即,越来越密集的枪声想起,方腊士兵像炸了窝的麻雀轰然四散,小群解体,人们纷纷向更大的群靠拢,那名奔跑的方腊士兵没跑多远,突然扭着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跌倒不起。

镜头在转回孙立的骑兵队,这个时候,孙立的骑兵队已经隐藏在浓浓的硝烟中,这股硝烟还在不停增长,不时有一股股硝烟像触手般窜出去,稍停,窜出去的触手变淡,而后汇集到大股硝烟云团中。伴随着触手般伸出去的硝烟,是对面一朵朵血花与地面上溅起的尘烟……

镜头转向左翼,左翼杨惟忠的部队依然是古典式骑兵突击——他们呈现的大约就是骑射吧。只见一队队骑兵在马上两手不扶马鞍,不拉缰绳,一手张弓一手搭箭,在奔驰中将一支支箭仰射,抛向了方腊军队。这些人一边奔驰,一边嘴里发出怪叫,一队骑兵射完手中箭,立刻呼啸而去,另一对骑兵紧跟而来,继续怪叫着,将手中箭射向一个个落单的方腊士兵。

右翼的爆炸声响了——孙立混久了土匪,不免沾染了土匪式恐赫绑票习惯,他的骑兵突击是典型土匪式的。距离远了就用火枪射击,近了则用手雷轰炸,绝不靠近,只在对方周围盘旋,让对方保持持续的惊恐,直到对方混入大队人群中。

只见孙立领着一队骑兵呼啸而过,队伍奔行当中,从骑兵手上掉下来几个小黑点,孙立毫不停留,快速的奔向远处,眨眼间,那些落在地上的小黑点炸响了,一团团火焰与黑烟腾起,附近停留的方腊士兵人仰马翻,哀嚎着,手脚并用着爬向大堆人群。

方腊队伍的中央虽然没遭受打击,还是受到两翼的影响,他们的脚步逐渐慢下来,队形变的越来越密集……

“炮兵装填跳弹!”时穿大声吼道:“凌飞,让各炮长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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