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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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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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是个无底洞啊!”时穿哀叹着,摸了摸衣袖,扔出一颗金豆子,而后毫不客气的拽住帮闲:“找钱。”

帮闲苦着脸,拱手低声解释:“客官,舅老爷已经雇了我十天了,你扔给我眼屎大一块碎金子,居然还要找头,有没有天理啊!”

时穿怒了:“眼屎大的黄金不是黄金吗?告诉你,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眼屎黄金’重量四克,恰好是一钱,价值白银一两,可以换成一千个铜板——一千大元啊。”

帮闲一摊手:“才值一钱啊,那大郎你还要再给我一个‘眼屎’,我十天的工钱是:两贯,足陌。”

这边的争吵声惊动了窗前偷窥的两位正人君子,那位浓眉大眼的正人君子皱了下眉头,林翔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赶紧引荐:“长卿啊,这位是黄大人,黄和尘——你懂的。”

时穿很无奈的又掏出一粒眼屎黄金,塞给帮闲,想了想,又掏出一粒来,吩咐:“给爷弄些酒菜来,另外,将招待叫来一个。”

“招待?”帮闲睁大无辜的眼睛反问。

林翔又咳嗽一声,赶紧帮腔:“就是叫一个嘌唱,再来一个点茶的小姐。”

帮闲欢喜的拱拱手,一扭身跑了出去,时穿脱开身,这才冲黄大人,也就是黄娥的父亲拱拱手:“大人,别来无恙乎?”

黄爸笑了:“舅兄反复提醒我,说时大郎说话鲁直,果然是这样……哈哈,别来无恙,还乎呐,本官跟你,曾经见过吗?”

黄爸最后这句问话意思是:我跟你不熟,别跟我套近乎。

时穿咧开嘴,自得其乐的笑了——黄爸这句话看似强硬,实际软弱,摆好了梯子,就等时穿伸手搀扶。

时穿望了望林翔,决定干脆从这里选择突破口,他笑眯眯的,什么话也不说,直接用金子发言——眨眼间,时穿的袖子仿佛传说中的乾坤袋一样,哦,或者像现代玄幻小说里的时空戒指,一根根金铤不停的从袖子里冒了出来,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小桌上,对面两人眼睛越来越亮,睁得越来越大。

收买一船船夫,用去十根金铤。黄爸与林翔,大约跟船夫同价吧?

此时,外面飘来的柳七歌词已经停顿,站在窗前的二人身子扭了扭,似乎想眺望堂屋的动静,但只是稍稍那么一动,马上脚下站的稳稳的,两个眼珠里一片金光灿烂。

“小侄一路赶来京城,总担心京城物价太贵,舅老爷万一钱花光了,接济不上,那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时穿笑眯眯的说。

其实这话不是对林翔说的,是对黄爸说的。

第234章 围观皇帝的出轨

黄爸考了数次科举,家底都折腾空了,好不容易做了官,虽然大宋朝官员俸禄很高,但挨不住物价涨的更快。大宋朝对官员贪污实行株连政策,一旦贪污连举荐人、座师等都同罪,所以每个大宋做官的人,上上下下几十双眼睛盯着,加上大宋朝的御史很凶猛,从不讴歌,弄得黄爸当了几年官依旧黄爸过的很苦——黄娥对遇劫这一事,总怀疑是源自父亲与舅公争夺母亲嫁妆,而使出的手段,由此可以想象,眼前这两个人对钱财多么上紧。

黄爸明白这一动作的无声语言,他的沉吟只是出于矜持……时穿想说的是:好吧,现在钱摆在这里,你将黄娥看的如同草芥,我却觉得她价值千金。现在,她的自由我买下了!

林翔已经咳嗽一声,身子不自觉的挪向小炕桌,途中,黄爸用一声更响亮的咳嗽提醒:我还在这里呢,这人手上扣着我女儿,连今年回家祭祖都不放手。所以,桌上这堆金子,哪里是专门送给你的,分明是购买我女儿的。

但林翔已经梦游般走到桌子跟前,啊,读书人的矜持让他没有立即伸手,他盯着那堆金铤,感慨说:“还是长卿最贴心了,不到京城,你是不知道京城的物价……哎呀呀,我来的晚,宅宿务上没有租到房子,单另租的小院,柴米油盐都是钱啊,最近米价尤其涨得吓人,斗米六百十五文啊。连一担水都涨到了十文钱,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时穿轻声笑了:“当然,现如今巴黎城什么物价,我记得有记录……都说巴黎物价高,但东京汴梁城比巴黎要大多少倍,人员流动数量更是巴黎人瞠目结舌,下巴都能脱臼,这物价水平么,自然要更高点才合理。”

林翔张了张嘴,想问问“巴黎”是什么东东,谁记录巴黎的物价水平,但黄爸在一旁不满地提醒打断了他的遐思,黄爸轻声说:“贤弟,悄声,隔窗有耳。”

隔窗没有耳,但有脚步声,脚步声细碎,似乎正冲这里而来,林翔赶紧一甩衣袖,做了一个掩盖金铤的动作。时穿在旁边帮忙,随手一划将那堆金铤分成了两份,一份迅速塞进林翔袖子里,另一份盖上了一块绢帕,紧接着,绢帕在桌子上一滚,那堆金铤也消失了。桌上出现一个绢帕捆。

林翔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时穿的意思,他恋恋不舍的提起绢帕,犹犹豫豫的递给黄爸:“黄兄,你也不容易,选官候官,也需要上下打点……”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黄爸在榻上膝行两步,一甩袖子,袖口盖上了那卷绢帕,神态亲热的仿佛与林翔握手,嘴里还寒暄着:“长卿啊,我住在……,你改日去我府上,我想询问一下娥娘的近况。”

门帘撩开,帮闲满脸谄笑着:“大郎,你要的嘌唱以及茶师到了。”

几个提篮子卖签菜的小贩也跟进来,林翔望了一下黄爸,黄爸的手已经收回,桌上那捆绢帕顿时不见了。只是接下来黄爸的手微微在颤抖,似乎掂量着绢帕内金铤的分量……林翔脸抽了一下,望了一眼时穿,一咬牙,熟络的开始点菜:“来三只蜜汁酱肘、三份鹅房签,有鲥鱼吗,没有鲥鱼那就来鲈鱼脍,再来一份莼菜,咱们今天来个‘莼鲈之思(意为思乡情绪浓烈)’。”

见到时穿没有反对的意思,黄爸也上前添上两个菜,接下来,这两个人仿佛饿死鬼投胎一样,嘌唱也不听了,点茶也不看了,正屋的动静也不注意了,先埋头吃了个饱,那吃相看的时穿目瞪口呆,他喃喃的说:“至于吗,何至于此?”

两人都没顾上回答,等一桌菜吃的差不多了,黄爸摆手让茶师冲茶——两人吃光一桌菜,点茶的最后一道工序恰好完成,林翔美美的端起茶盅,哀哀地说:“苦啊,贤侄你不知道,我刚来京城的时候,担心日用不方便,将你送的银两兑换成铜钱,可你知道吗,兑换来的竟然是当十的夹锡钱。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我哪里知道这夹锡钱当不得钱用,果然,蔡相罢职,今上于三天前宣布废除夹锡钱,结果,我手上的那堆钱眨眼都成了一堆废物……呜呜呜,幸好我房租付到了明年三月三之后,否则今日舅父我就要流浪街头了。”

黄爸跟着叹了口气,像是解释,也像是表白:“本官一个月的俸禄不过是五贯,真是三生不幸啊,这一任知县居然在府城,看来这官是当到头了,可怜我还要待在京城等候下去——这京城一月的房租就得十贯,本官一月的薪水,居然租不下京城尺寸之地一个月。”

林翔一拍桌子,带着肉疼的表情,斥责说:“你一月俸禄虽然不多,可也不少了,若能把你七八个小妾都卖出去,只养活娥娘以及继母、兄弟姐妹,那是足够了。”

黄爸眼泪汪汪的摇摇头:“不妥啊,我三个小妾有了子女,怎能轻易离弃?另外四位小妾相处时间长了,彼此有感情了,让她们离开我流浪江湖,人心怎能如此?”

两位老爷在那唉声叹气,时穿皱着眉头不吭声,他刚才送出去的金铤是黑吃黑来的赃款,轻易得来的不心疼,所以他给的轻松,然而,这两个男人,坐在这里唉声叹气的样子,让他很不耐烦。

屋内气氛有点沉闷,倒是被喊来嘌唱的小娘子坐不住了,她捅了捅茶师,茶师轻轻摇头,嘌唱女只好上前插嘴,以缓和气氛:“没想到举人老爷与官人也受这夹锡钱之害,唉,奴家有个兄弟贪夹锡钱兑换便宜,当初图便宜兑了一些,结果没想到,一辈子积蓄也打了水漂。”

时穿哼了一声:“我恍惚记得,皇宋每年铸造铜钱约一百万贯到三百万贯上下,这些夹锡钱也是官上铸的、官上发行的,夹锡钱发行的时候,其余好铜钱并未止流通,而这批夹锡钱由于民怨沸腾,流通时间也不长,但舅老爷却特地兑换这批夹锡钱,怎么做事如此……”

“不通世务!”时穿不肯说出的词,黄爸赶紧补上,并自鸣得意的说:“我为官的俸禄,从不兑换夹锡钱、当十钱、铁钱,以及交钞,非得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见了,我才高兴。”

林翔反唇相讥:“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你也养活不了八个妻妾,五个儿女。”

八个妻妾五个儿女?

时穿摊开双手,望望自己的手指——貌似两双手加起来,十根手指都不够用了,难怪一个知县大老爷,日子过得那么艰苦。

旁边皮嘌唱的女子继续说:“幸好啊,官家早早废除了夹锡钱,才没让这批钱继续祸害——各位客官,奴家今日的酬劳,看来是有保障了,这位官人只收集铜钱,嘻嘻,奴家也只收铜板的。”

嘌唱女子这句话立刻提醒了黄爸与林翔,他们跳了起来:“噤声,隔壁的官家走了没有?”

茶师点点头:“应该还在,往日李师师唱完曲子后,要与官家絮叨很久,如今正是午饭时间,官家应该还不会走。”

黄爸点点头:“那就来一段小唱,清淡一点的,声音无需高,有个音就行。”

嘌唱女子敲着小蝶,软语低声唱起晏殊的花间词。一曲唱罢,茶师又冲了一遍茶了,几人举着杯子相互装模作样,按照点茶礼喝完这杯茶,黄爸咂着嘴说:“再要些果盘来,明日该祭灶了,吃不了,也可以回去摆着祭灶,贤侄,你也打算在京师过年吗?”

黄爸说话的口气已经缓和了许多——拿人手短啊。

黄爸说话,时穿掏腰包,没办法,21世纪的女婿也是这待遇。时穿马上从袖筒里掏出两块碎银角,赏赐了两位女娘,而后挥手让她们退下,等闲人退走后,憋不住的时穿问:“两位大人守在这里,可是为了与官家搭讪?”

两人脸上一起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黄爸首先说:“哪里哪里,我的官品太小,平常见不到官家的面容,借这次上京的机会,过来见一下官家已是知足,哪里敢妄图搭讪。”

林翔点头:“我也是。”

时穿惊讶的瞪大眼睛:“两位怎么不过去搭讪一下,万一官家赏识了,别的不说,至少舅公考个状元没问题。”

“这是什么话!”黄爸恼怒的一拍桌子,压低嗓门回答:“科举谁中谁不中,在于知贡举的官员;官员选用,责任在于吏部——国家抡才大典,从头到尾,官家哪里能够插得上嘴?咳咳,官家来往这周家小店已经很多年了,如果跟官家搭讪有用,这周家小店还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林翔也跟着补充:“国家抡才大典,考卷都是糊名的吧,取谁不取谁,知贡举官员先筛一遍,官家也就是在殿试上能稍稍起点作用,可文人都是有风骨的,真要能闯过重围到了殿试那一关,文章好不好,自有天下人评判,若是靠谄媚官家以及李师师行首赢得魁首,那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从今往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时穿轻声问:“我听说六贼依靠讨好官家……”

第235章 这事是皇帝该干的吗?

时穿这话就有点强词夺理了——所谓“六贼”是民间说法,指的是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等六人,这六人不是内宦就是进士,不过,宋史中对六贼虽然浓墨丑化,但也都承认,他们当中的进士,当初也是靠本事考进去的。

黄爸哈哈笑了:“你既然知道‘六贼’,那必定知道民间对他们的评价,这六人啊,除了蔡公相、童使相有点本事外,其余人不过是马屁精而已,他们依靠拍马屁得官,朝堂上下不过将他们当做弄臣而已,何曾得到重用?

贤侄啊,我等外官,来京城周家小店,不过图个新鲜,远远仰望一下李行首的风采,顺便认一下当今官家的模样,今后回去可以跟家人闲扯……对了,贤侄,既然来了,便在京师过年吧,明日去我府上认个门……”

林翔打断了黄爸的话:“你那小小是蜗居,住了妻妾八人,子女四人,哪里有地方让大郎歇脚。贤侄,还是去我那里吧,我刚上京的时候,各地举人还没有出榜,房价便宜,我顺便租了一个二进的小院,你住下没什么不方便……”

“去我那里!”黄爸抢着说:“拙荆听说了大郎到京……”

时穿打断二人的话:“你们怎么知道我上京了,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林翔脸上有点尴尬:“十日前,有脚程第一的海州举子抵达京师,并去礼部投帖,我恰好也在礼部,立刻去询问海州的消息,结果听说贤侄上京了……”

林翔是在往届考生,他是在应届考生动身前就来东京城的,这厮在礼部“恰好”遇到海州举子,嘿嘿,真实情况肯定是:这厮日日蹲在礼部,寻求考生福利——比如宅宿务的廉租房。

时穿明白这点,他嘿嘿一笑:“我一路上京,带了十人份的旅行物品,以及一些炭炉水壶等,可惜这些东西是旧货,上京途中那些举人用过,所以我也不算带回去。明后天我有一船货物到京,舅父与伯父若是能帮我脱手这些货物,那些旧货全归二位——虽然是旧货,也是奢侈品,洗涮一下都是新的。希望两位不要嫌弃。

啊,我那船货物也不需费多大劲,船上大多数是鱼米粮食,海州黄氏的店铺收购了,另外还有一些奢侈品,我是运来探探路的,整批货物全部都由黄氏吞下,舅父与伯父只要帮着我核对一下数目,事后给我去个信确认,这活儿就算做完了。

至于我,就不留在京城过节了,见到二位,娥娘那里我也好交代了,明天我约了人,要给淮阳军军监施大人送东西,这是他儿子交托的。晚上我把那些旅行物品分成两份,给你们一人一份,送到家里。

对了,那些旅行用品中还有几张犀牛皮坐垫,我听说这犀牛皮在京城卖的价钱很贵,哪些物品当中,两位用不上可以都卖了,可惜这些旅行用品都是用过的,二位不要嫌弃。”

黄翔与林翔听说还有这份福利,眉开眼笑的连声谦逊:“贤侄太客气了。”

时穿想了想,反正要走了,干脆来个跳楼大甩卖:“海州解元黄煜黄公子已经派人回去运粮食,等粮食运回来,我让他们给你们每户送去五石。开春的时候,我还有一批鲲肉运入京师,托黄氏店铺寄卖,你们跟黄氏店铺多联系着,回头我让他们给你们每户分上一百斤。”

黄爸笑的很和蔼可亲:“贤侄不留在京师过年啊,真是可惜了,我还想领着贤侄,领略一下东京汴梁城的风物……不过也好,你先回去告诉娥娘,我现在手头有钱了,要请吏部官员吃个酒,赶紧将官帖换下来,嗯,如今海州动乱刚刚平复,如果有多余的闲钱倒是能运动到附近,比如沭阳县做个知县。”

黄爸拿眼睛斜着时穿,征询对方的意见……好吧,是征询试穿能否资助。时穿赶紧开价:“如此,不知娥娘能否留在海州?”

黄爸叹了口气,神情幽怨:“娥娘出了这种事情,本官身为父亲也很伤心,但我如果前往海州,恐怕百姓更加对桃花观一事念念不忘,这样一来,反而影响娥娘的名声,对娥娘今后的婚嫁不利……”

黄爸拿眼睛斜着时穿,发觉时穿没有表态,又赶紧补充:“好在沭阳县离海州并不远,我若谋取了沭阳县的官职,娥娘便留在海州,日子久了,想必海州百姓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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