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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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宅疑情-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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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签问卦?问卦求签?这又怎么样?到底有何不同?”逄叔着急地问,对于芮雪的卖关子,显得有些不耐,只是不好明白表示而已。

    芮雪老实地回答:“所谓求签问卦,就是通过求签,然后解释签意,这可以说是一种最平常的卦式。可李奶奶呢?她心中所有,实超常人。所以通过对八字的解析,大致了解了人的命运,然后找几句意思相近的签文,凑在一起,就是批语。我自小就在她老人家身边玩儿,自然知道她的这些习惯。所以,这八句诗中或有意思不尽贴切之处,也是在所难免。何况古人云: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倒要劝逄叔,尽信签不如无签!你老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这一席话说理透彻,而且义正辞严,既有劝慰,复有安抚,而且解释合情合理,逄叔心头大畅,禁不住向芮雪投去感激的一瞥。

    此时,尽管芮雪理解彩绫目光中幽怨的含义,却不愿出言解释。当彩绫问及芮雪见到春轩的情况时,她急切的表情泻露了一切。此刻她根本不相信老夫人所说的话,彩绫难道会和绿意一起去骗春轩?

    但芮雪却不打算向她通报她和春轩会面时的一切,所以她婉转地转移话题,谈甘家最近遭遇的怪事。一直到彩绫微微皱起眉头,芮雪才简单安慰了她几句。

    “他没对我说什么?”她轻轻地问过,随即低下头,脸上被红晕所笼罩。

    芮雪当然知道她说的他是谁,她本想调侃,终是不忍。“没有,只是让你注意安全。你们不是谈过了?”芮雪平静地说。她眼睛盯着她臂上的守宫砂,鲜红一点,鲜艳欲滴,芮雪甚至有摸一摸的冲动。

    “嗯。但他一直在想事情,很少和我说话。他说要整理好思绪去和你谈。”彩绫幽幽地说。

    芮雪点头。但对于他们之间所谈及的一切,她还是没有给彩绫说。她只是轻轻地安慰她,要敢于面对压力,不要怕别人的议论。这种泛泛的安慰,不免失之肤浅,但对于彩绫来说,仍然心存感激。最后,她想起一件事,觉得有必要弄清楚。

    “彩绫,当初大太太失踪的时候,你说过你回宁家了。我想问你的是,当初绿意是否在大太太身边?”

    彩绫望着芮雪,极为肯定地点头:“她那时候也在服侍大小姐,我回来后,曾去找她问过,但绿意吓坏了。她说她一直小心当差,从未出过差错,却不料就在那天中午,奉小姐之命去镇上办事,很晚方归。等她回来,小姐人却已经不知去向。老夫人也曾问过她,但她说是去给小姐办事,而且吓得不得了,也就没人再问她。”

    芮雪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她是怎么去服侍老夫人的呢?”

    “本就是因为小姐有了身子,怕我照顾不周,才让她过来的。小姐不见了,春茏姐姐又出嫁了,自然把绿意调到老夫人那里。”彩绫不知道芮雪为何问这些陈年旧事。

    芮雪笑笑,拍拍彩绫的肩膀:“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对了,春轩和你出事的那个下午,绿意怎么会到你那里去?是凑巧吗?”

    如果不是凑巧,那就是早有预谋。彩绫再傻,也还是明白芮雪不肯将详情见告的原因,敢情是不相信自己呀!彩绫的脸上露出了倔强而无辜的神色。尽管这件事本身就颇多疑点,连自己都稀里糊涂,完全弄不明白,但春轩不该自己有所怀疑,更不该跟芮雪去说呀。这一点,才是最让彩绫伤心的。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6飞来横祸

    但不管怎么说,彩绫还得解释,否则这事更加说不清。“我也弄不清她为什么去,而且还是在那么个当口。三太太,我和绿意虽然谊属姐妹,但平时都很忙,少有来往。她几乎就没到书房找过我,偏偏这次来了,来的就很蹊跷。后来我忽略了一个细节,一直没有问她,直到前两天,我问她那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她支支吾吾,说早忘了。这件事,确实难说的紧。我身处嫌疑之地,说的话自然没什么分量,还需要三太太去调查清楚。”

    芮雪点点头,但却无言以慰。彩绫心情更加低落,她断断续续地把她在老夫人房间里看到的一幕跟芮雪说了。芮雪毫无表情地听完,不动声色地说:“老夫人最近确实在犯糊涂,这倒算是平常。少爷呢?他看到你进去是什么表情?”

    少爷的表情彩绫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不方便跟芮雪说,所以只是支支吾吾,芮雪心中雪亮,不再追问。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正走过来的逄叔,随即让彩绫暂且出去,自己则踱到阴影里四处打量。

    逄叔看了一眼彩绫的背影,问芮雪:“谁还在这里?”

    “就我一个。刚才是彩绫在收拾房间来着。”芮雪沉着地说。

    “哦,那倒奇了。我刚才听你在和人说话嘛。”逄叔还不相信似地东瞅瞅西看看的。

    芮雪一惊,但强自镇定:“没有。可能是我说了彩绫几句吧。逄叔有什么事吗?”

    逄叔释然,忧心忡忡地跟芮雪说道:“是这样,我刚求了一个神符,挂在老夫人屋里。那李老太太不是很灵验吗?能否让她来看看,我觉得老夫人这次的病有些奇怪,如果仅仅是被老爷的牌位就给吓成这样,似乎说不过去。我担心还有别的什么,牵三挂四,那就比较麻烦。再说,总是这么糊里糊涂的,不但不能主持家中大小事务,我恐怕还会闹出笑话来。”

    什么笑话?芮雪想了想才明白,其实就是怕老夫人在糊涂时做出可笑的事情,就像适才彩绫说的。她点点头,但提出自己的看法:“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我知道老夫人向来相信郎大夫,却不愿意相信李奶奶那样的老神仙。上次二姐的事情,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何况她跟我说过她在好转,这说明郎大夫的药力还是很有效的,此时跟她谈这个,会不会惹她反感,反为不美?”

    这却不得不防!逄叔权衡再三,决定以后再说。“我听说彩绫回宁家,就是去见春轩的。这事你觉得可信吗?”他话题一转,又说到了彩绫。

    “这件事我不很清楚。不过她就算见春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本来他们就是朝夕相处的,如果不是绿意凑巧遇到,又有谁知道?”芮雪一边说,一边观察逄叔的表情。他只是眨着眼睛听着,脸上丝毫不带表情。

    “那倒不见得。这种事绝非一之为甚,岂可再乎之事。恰恰相反,通常是一旦开头就无法收拾,所以一点都不奇怪。”逄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芮雪,也许是觉得这重意思她该才明白才是。

    但逄叔哪里知道,芮雪偏偏不明白个中缘由,当然,就算不明白,芮雪也能依稀读出逄叔话中的含义。她的脸红了,轻轻低下头,没有说话。见此情景,逄叔反倒暗暗后悔话说得有些暧昧,也不禁讪讪地说不出话。但看着芮雪的表情,反倒愈加亲切。

    甘之如无精打采,唯有借酒浇愁。红轮西坠,甘家大院拖出长长的影子,暮霭深沉,甘之如落寞的表情落在逄叔眼里,令他甚为不忍。甘家这根独苗,乃是在逄叔的目光中长大,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跟着自己玩。无论逄叔的年龄,还是他的经历,甚至他在甘家的地位,他都像一位父亲那样,照顾他。

    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坐在自己肩头去镇上看戏的情节。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跟着自己去后山摘野果的情节。更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在西侧的小河里捉鱼捉虾的情节。一切似乎都还在眼前,而少爷却已经长大成人,甚至娶妻娶妾,成家立业了。

    成年后的少爷对自己一直若即若离,并没有预期的亲近,反倒有渐渐疏远之态。但所谓疏远,却是通过二人之间更加客气的相处方式体现出来的。只有在一起喝酒的时候,逄叔才能找回难得的亲近感。

    这一次,因为家里一直不曾平静过,却没有往日那种和谐而又脱略形迹、放浪形骸的洒脱,气氛显得格外沉闷,两人都低头喝着闷酒,话也没得说。逄叔自然知道缘故,但只能泛泛而劝,并声称自己将会尽力令老夫人尽快康复,除此之外,别无话说。

    甘之如更闷,老夫人对于彩绫的出现大为不满,指责他,更痛恨彩绫,那种堪称歇斯底里、状如疾风暴雨的发作,令甘之如噤若寒蝉。捎带着,也对彩绫颇多怨恨。

    随着一杯杯酒下肚,甘之如满脸红光,眼睛却渐趋迷离,舌头大了,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心中的苦闷,就像少时那样,给逄叔坦白了。

    晚上,甘之如在书房就寝,逄叔则奉命去见老夫人,谈夏粮收成的问题。逄叔答应这段时间他将会把精力用在这方面,家里的事要少管一些。

    “我看三太太还不错,老夫人觉得怎么样?家中的事情,我看可以让她多操操心。您生病这期间,我也缺乏主心骨,倒是幸亏了三太太,为我分担了不少。”逄叔很小心地措辞。

    “你说的这件事就这么办吧。不过,我看你就不该喝这么多酒!之如呢?他也喝了很多?”

    “他应该和彩绫在一起吧。”逄叔暧昧地笑了一笑。老夫人皱起了眉头!

    绿意过来加了一次水,老夫人和逄叔相对无言,但显然,那是因为谈话被打断,所以不得不有的沉默。老夫人让她自去休息,而后,她房间里的灯,一直亮了很久!这样的夜晚,南风临窗,甘家两位当家人物,秉烛夜谈,毫无倦容。等绿意一觉醒来,却见老夫人房间里的灯光,犹未熄灭!

    日上三竿,甘家大院已经像下了火一样,这个夏天,着实难熬。芮雪不敢偷懒,早早地起身,忙着指挥下人们开始一天的劳作。

    逄叔今天早晨曾经来过,因为转眼就是麦收时节,他得下去转转,可能几天回不来,老夫人尚在病中,诸事需芮雪操心。芮雪自然一口应承,并说自己一定不避烦剧,尽心尽力地做好一切事情。逄叔也许还记挂着什么,行色匆匆,转身而去。

    一顿早餐,芮雪先请示婆婆,老夫人说天热,自己不爱吃东西,最好弄点稀饭,做些清淡一点的汤即可。芮雪答应着,等厨房开始忙起来,她又要去看二太太以及甘之如。

    书房的里间,不见彩绫,甘之如身上则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兀自酣睡。芮雪本拟叫醒他,想了想却又作罢,转身在甘之如的书桌前浏览起来。

    芮雪认识几个字,但文学造诣颇为有限,所以她根本不去翻看甘之如的诗作之类,她希望能够找到甘之如的生活琐记之类,说不定也能觅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尽管这么做确实不大光明正大,但对于一个人孤军作战的芮雪来说,也只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手段。

    可她还是失望了。甘之如也许不喜欢记录自己的生活,也许根本就把这些东西很小心地收藏起来了。芮雪看着墙角那口箱子,神秘地笑了。

    她从兜里取出几把钥匙,随手试了试,很轻易地打开了箱子。

    本以为会从里面有所发现,但当芮雪打开箱盖时,她既觉得失望,又觉得好笑!原来,里面除了几本书,一卷画,另有一口箱子放置其中,而那口箱子上,有三个旋转圆盘,上面刻着杠杠,芮雪数了数,每一个园盘上都是从一条杠到九条杠!

    她试着打开这个箱子,但箱子紧紧闭着,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芮雪不怒反笑:这个少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古怪玩意,没有钥匙,根本就打不开。无奈,芮雪只好放弃了努力,她把那一卷画取出来,摊放在桌上。

    这不过是十数年前的东西,大多出自同一人之手,盖着“美目盼兮”印章。画工精细,细腻若描,而于花鸟人物最工。画中人物形态各异,或男或女,都颇为传神。只是,芮雪既不识得画中人物,自然看起来也是意兴阑珊。

    但当她翻到其中一张画时,禁不住一愣,随即把这张画摊开细看。画中人呈坐姿,彩衣如霞,越发映照的画中人乌发如云,脸白如玉。只见她双颊如削,双眉如月,双唇若朱,双瞳若波。鼻翼若振,脸如含笑,神态如生,似乎一张口就可以说出话来。

    芮雪倒不是因为她的美而吃惊,尽管她的美貌的确有一股镇慑人的力量。她之所以吃惊,是因为这张画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神似。之所以说是神似,是因为画中人的脸型、五官都和自己颇有不同,但其神韵,和自己相暗合。一眼望去,仿佛就是,细细看来,偏自不同。这就是神似而形不似的道理。

    故此芮雪一看之下,大为惊骇,细看之后,却又不禁莞尔。因为越是盯着细看,越觉得和自己不像。她看到有题句,就在画的侧面,只有十六个字,写的是:

    旁若无人,青山绿水;

    巧夺天工,四面八方。

    这是何意?芮雪细看画中,既无青山,也无绿水,而所谓四面八方云云,更是不知所谓。她知道自己所学不多,无法猜测画者之意,不自禁地叹口气。

    但仅就这十六个字来看,或许是说的画中人的性格和美貌,上句说她性格直爽自然,不做作,不矫揉,不雕饰,不虚伪。所以尽管旁若无人,或许就像青山绿水那样自然而有神韵。而下句呢?嗯,下句也许是惊诧此女之美貌,为造物主所钟爱,因而各方面都巧夺天工,乃是名副其实的花魁吧。

    芮雪仔细想想,突然发现这些画似曾相识。她略一搜索,随即恍然:原来,这些画和祠堂内老爷的画像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难怪!然则给老爷画画的又是何人?看这手笔,是一个女子,殆无疑问。这个女子为什么要给老爷画像?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所有的画像,发现其中并无老夫人的画像,少爷的也没有,而逄叔,更不在此列!“看来都是几十年前的甘家人!”芮雪轻轻叹息。

    芮雪再看了几眼,终于把所有的画全部收起,悄悄放回,恢复原样,再锁上箱子,去看甘之如时,兀自高卧未醒。“不知道是昨晚酒喝得太多了,还是半夜走了困。”芮雪叹息一声,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书房。

    血!满地都是血!房间里满地都是,却又流出来,流到院子里,却总不凝固,而是冒着热气,咕嘟咕嘟的沸腾着。血腥气在空中飘荡,人们都捏着鼻子,往来奔跑,妄图找到一个出路,可总也找不到。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血腥可怖?一脚下去,脚被血所淹没,抬起脚来,血裹住了脚,粘乎乎的,不断滴着。于是他继续往外走,但却找不到门户,血越来越深,就像白娘子水淹金山寺一样,很快没过了他的腰,腹,胸,一直到了脖子……

    甘之如还不得不拼命向外游动,试图避免被吞没。他茫然无助地走着,只觉得血液炙烤着自己,压迫着自己,包围着自己。当几乎陷入绝望的他突然发现了前面的大门时,他欣喜若狂,用力向那里游去。

    突然,他觉得脚下一空,有一股力量旋即拉住了他,他突然陷入了血液中,才一张口,热乎乎的血液就塞入口鼻,甚至进入了耳朵!他听不到也看不到,再也说不出话,身体就那样向深渊中坠落坠落……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7处女之血

    甘之如就在这样的时刻突然醒来,满脸的汗水蒸腾,胸口憋闷异常,说不出的难受,也说不出的烦燥。心脏在以一种罕见的节奏跳动,甘之如觉得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自己从未经历过。他想到了梦中那血流满地的恐怖情景,不禁想吐。他立即将头探出床边,大口呕吐起来。

    伴随着腹部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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