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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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流-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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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无陛下的雄才大略,也对陛下不让须眉的英雄事迹极为感佩的!”

那中官这才释然。张易之趁机努努嘴,小月等几个丫鬟连忙拉着臧氏换衣服去了。而张易之也进房换了一身鲜亮的棠芋裥衫,配上幞头和乌皮六合靴,看上去倒还真是神采奕奕,风度翩翩。

随即,中官和几个宦者便领着绕过宫城的南门──则天门,兜了一个大圈子,从玄武门进入了皇宫。绕了好一阵子,一群人终于到达了九州池边的望景台。所谓望景台,顾名思义,是一个用以居高临下眺望远近景观的高台。这观景台便是除了万象神宫以外的神都城第二高楼。

通禀过后,一群人登上了观景台。

应该说,观景台这样高度的楼台,在张易之曾经生活过的二十一世纪,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高楼。在城市里面,这简直就可以算得上低矮楼房了。但在如今这个并没有钢筋水泥,纯粹以木、土、石作为建筑材料的时代,这样的高度堪称奇迹了。若非以皇家的庞大财力物力,要想建出这样一个高台,而又不成为‘豆腐渣工程’,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当张易之母子登上这观景台的时候,高台之上正等着的,只有寥寥数人:除了两名宫娥以外,就只有武则天、张昌宗和上官婉儿。

再一次见到上官婉儿,张易之感觉自己的心弦再次被拨动了一下。他的眼神才向上官婉儿扫过去,就发现上官婉儿的眼神恰好也正向自己这边扫来。二者在空中相遇,张易之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眼神里浓浓的警告之意。

“她这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张易之略略思忖着,随着母亲一起跪了下去。

不待张易之母子二人跪倒,武则天连连虚扶,道:“不必拘礼,不必拘礼!”

张易之母子二人倒也没有坚持,便直起身来。因为张昌宗此时就站在武则天身边,他们两个如果真跪了下去的话,似乎也有向张昌宗下跪的嫌疑。武则天大概就是看穿了这点,才连忙阻止了两个人的跪拜礼。

随着武则天一声‘赐坐!”张易之母子二人便在旁边早已备好的两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今日难得有暇,临时决定宣见,事先没有通知,老太君莫要见怪!”武则天笑道。应该说,武则天的话已经是足够亲切的了,只不过,以她七十多岁的年纪,将四十岁还不满的臧氏称作‘老太君’,让人听着实在是有点难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敢,不敢!”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平复,臧氏也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不过还是心跳得厉害,结结巴巴的说道。

武则天微微一笑,道:“老太君不怪就好了,来呀,赐酒!”

饮酒往往是一个解决紧张问题的好方式。臧氏平日里并不怎么喝酒,今日倒是来者不拒,不管武则天赐下多少,她都喝得干干净净,渐渐的便面红耳赤起来。在酒精的刺激之下,臧氏的嘴巴也变得利索了起来,不但应对之时没有了方才的结巴,反而显得伶牙俐齿,说话十分的干净利落。

而张一直在旁边也是无可奈何。他明知道这样下去,臧氏很快就会醉倒,只是在武则天的眼皮子底下,又不好多言,只好闷声不言。

又过了一阵子,就武则天和臧氏都已经是酒酣耳热,相互之间说话都有了一种肆无忌惮的感觉,浑然把周围其他的人都当空气。臧氏甚至说起了张易之小时候尿床的囧事,害得张易之抬不起头来,总觉得其他人──尤其是上官婉儿──投向自己的目光怪怪的。

就在张易之以为这次的宣见只是一场联谊会的时候,武则天忽然挥挥手,便有一个宦官端了一份制书过来,开始念了起来。

张易之一听开头那‘门下’二字,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而臧氏兀自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好在张易之眼明手快,把她扶着跪倒。

这是一份封赏制书,封张昌宗为云麾将军,行左千牛卫中郎将,臧氏为越国太夫人。

张易之听了这份制书,暗暗称奇。这制书之上,竟然丝毫也没有提及他张易之的名字。本来,张易之对于当官就没有兴趣,若是武则天真没有让他当官的意思,他只有欣喜之心,绝无不悦之情。只是,他觉得事实应该没有如此简单。

再联想起刚上来的时候,上官婉儿那个若有深意的眼神,张易之心中一沉。

第一百五十章:敲山震虎

在一阵谢恩声中,这次的册封就算是结束了。

张易之本以为接下来,这场无厘头的宣见也就该告一段落了,可是偏偏没有。武则天并没有作罢的意思,他和臧氏这母子二人只好重新坐了下来,继续着这个看起来有点狗尾续貂味道的会面。

经过方才的册封之后,当上了‘越国太夫人’的臧氏清醒了一点,她终于忆起,刚刚和自己闲话唠嗑的并不是一般的老妇,而是当今的天子。对谁都可以胡说,对天子绝不可以。于是,刚刚升官的她反而不敢多说话了,只是当武则天侑酒的时候,才会傻傻的应答两声。

然后,这场会面就变得越发的没意思。

本来,臧氏对自己的小儿子十分挂念,分别了这么久,自有一些作为母亲的必要唠叨要发出。而张昌宗对臧氏自然也十分挂念,他也有一些作为幼子特有的儒慕之情要倾诉。可是,当现场有这么多人,尤其是还有一位皇帝坐着的时候,这母子二人也只能把亲情埋得深深的,相互之间也不过是随意的应答两句。武则天才是,也必须是场中唯一的焦点。

就在此时,打破僵局的人来了。只见方才那个前去迎接臧氏的宦官跑了上来,跪在高台的楼梯口,奏道:“陛下,临淄王在下面请罪!”

“临淄王,那不是武隆基吗?他又犯了什么事?”听到武隆基似乎犯事了,张易之心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虽然时隔很久了,张易之还记得武隆基面对自己的时候,那扭曲的小脸上像是写满了累世冤仇一般的样子,想起他在自己后面疯狂嘶吼着:“你给我等着,孤王不会放过你的!”那种疯狂而又认真的声调。

这显然不是美妙的回忆。所以,张易之很有理由把武隆基的不幸当作自己的大幸。

“若是这小子犯的是大错就好了,最好武则天把他一棍击倒,再也不给他任何咸鱼翻身的机会!”张易之恶毒的想道。对于敌人,他希望对方越惨越好,至于是不是由他自己操刀的,倒是没有那么重要了。

像是没有听见中官的话一般,武则天接过张易之倒好的酒,轻轻的送进嘴里。而借着武则天抬头喝酒,无暇他顾的机会,张易之迅速的转过头去,往下面一看,果然看见楼下的大门前正跪着一个人。

炎炎烈日之下,那人本就瘦小的身体显得越发的瘦小了。

“果然是武隆基!”张易之一眼就认出了那人。虽然只有两面之缘,张易之对他可算是极为印象深刻的。

这时候,武则天终于开口:“他来了?他还有脸来见朕?他不是早盼望着朕这个老太婆早日归西,好由他来接替朕的位置吗?”

这话骂得可算是极重了,直斥武隆基小小年纪,就有不臣之心。若是这话坐实的话,完全可以将武隆基削去一切爵位,把他单独拘禁起来,或者甚至就像当初怀章太子李贤一样把他流放异乡,然后秘密处死。

张易之听得心怀怒放,若是这样的话,真是太美妙了。

“管你小子以后怎么牛叉,现在还不是要向哥行跪拜礼!”想着武隆基可能受到的惩处,开怀之下,张易之不由展开了更深度的YY。

“叫他上来,朕倒是要听听他到底有何说辞!”

臧氏一听武则天要处理事情,连忙起身,道:“既然陛下有事……”

武则天伸手一拦,道:“没事,就是家里出了个不肖子孙,朕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而已。太夫人你只管坐着,待朕将这不肖的孙儿打发走了,咱们继续畅饮!”

臧氏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坐下。

“太夫人你是有所不知啊,朕这些儿孙,都比不得你家的这两个孩儿,一个个都孝顺、懂事、听话,不去插手那些不该插手的事情。他们呐,没有一个不盼着朕这个老太婆早日入土!”

臧氏无言以对,只能干笑。

而张易之听得‘不去插手不该插手的事情’,心下却是一动。他知道武隆基插手了什么事……就是这次弹劾来俊臣的事情。可这件事情,他张易之也插手了,而且张易之并没有打算隐瞒,他就是要通过此事来告诉武则天,自己并非一个能够安安分分地当面首的男人。

“难道,她这是籍着武隆基,来敲山震虎,向我表示警告吗?”张易之仔细一想,还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再联想到先前他刚刚登上观景台的时候,上官婉儿那奇怪的眼神,张易之就越发的了然了。

正思忖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张易之转头一看,却见低垂着头,一脸灰败的武隆基缓缓的走了上来。联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那耀武扬威的样子,张易之也不由感慨,强权这东西,真是威力无比。若非有这件东西在作祟,以武隆基那高傲的性子,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

若说武隆基的温顺是因为孝顺,那就太可笑了!孝?若是谁以为武隆基或者是皇室中任何一个人会把整个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字眼当真的话,那他就太痴太傻了。这小子以后可是连他老子的女人和皇位都敢抢的,哪有什么孝心?

“孙儿叩见祖母!”武隆基乖巧地跪下,道。

“祖母?”武则天冷笑一声:“朕的好孙儿,你心中真的还有朕这个祖母吗?”

武隆基也不分辩,只是不住磕头,不一会,那白净的额头上竟是血迹斑斑。

而武则天竟是毫无表示,将头转向了一旁。而臧氏则是越发的局促不安起来,她坐在那里,而下面一个皇孙郡王却跪在那里。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极难适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武则天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够了,你自己说,你该当何罪!”

武隆基微微一咬牙,道:“启奏祖母,孙儿只是看不惯朝中那些奸佞而已,不愿他们继续迷惑、误导祖母,还请祖母明察!”他的声音里面还隐隐带着童音,话的内容却远远不是一般的小娃儿能说出来的。历史上日后开创一代盛世的唐玄宗,到底不是一般人。

“好,真不愧是朕的孙儿,到了这时候还要抵赖,朕今日就……”

“陛下!”忽然,下面传来一声厉喝,武则天的眉头不由皱了皱,而张易之虽然脸色丝毫没有变化,握着杯子的手却不由得加了几分气力。

不一会,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子匆匆跑了上来,跪下来道:“陛下,临淄王年幼,还请念在他年幼,饶过他一次吧!”

张易之一见此人,大讶,不由暗忖道:“我莫非眼花了,这不是‘苏模棱’苏阁……哦,苏相公吗?他这样的人居然跑出来直谏,是这世道太疯狂还是我的眼睛太疯狂?”

张易之不知道的是,这几日北门学士一直都在开会讨论北伐契丹的事情,苏味道作为北门学士中的核心人物,自然全程参加会议。就在方才,忽然有一个叫做高力士的小宦者跑过去向众人说武则天要惩罚临淄王的事情,请求大家出手相救。

其他的北门学士哪敢多事,都对高力士的话置若罔闻,只有苏味道想起了前些日子姚元崇的请求,便断然来到了望景台。当然,他今日之所以这么干脆地作出决定,也不完全是因为姚元崇的请求,更是因为从来俊臣下台一事中,他看见了政局向宽松气氛行进的轨迹。他判断,现在直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全得多。

第一百五十一章:皇嗣武旦

“苏爱卿?!”武则天见了苏味道,也是惊讶不已。在她的印象里,眼前这位位列宰相的北门学士,还真没有过直谏的经历。而且,今天这事又不是大兴土木、不问政事之类的在清流眼里只有暴君才会犯的错误,只是皇帝要惩戒一下自己的孙子而已,并不值得切谏。

“苏味道?!”武隆基的震惊程度比武则天犹有过之。想当初,苏味道就是武隆基排名靠前的拉拢对象之一,可当他登门拜访的时候,苏味道却着实给他吃了一碗闭门羹,这事情让他至今念念不忘。一直以来,武隆基都在想象着自己若是得势,将要如何消遣苏味道。想不到今日自己倒了危急关头,他倒是出现了。

对于苏味道有些突兀的出现,武隆基并没有感激之情,反倒是极为疑惑:“这厮到底有何目的,居然跑出来为我说话?”不解之下,更是满脑子的疑云。

“苏爱卿,你可知道朕这位好孙儿犯的是什么样的罪行吗?”武则天问道。

“臣不知!”苏味道忍着惊骇,颤声说道:“不过,臣知道,不管他所犯何事,终究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不管他所犯何事,都是龙子龙孙!陛下,法不外乎人情,三思啊!”说着,便磕下头去。

听得苏味道说不知武隆基所犯何事,武则天的不悦之情倒是稍稍消减了一点。这至少说明,苏味道和武隆基之间,并没有勾结在一起。不过,为了以儆效尤,武则天惩戒武隆基的决心并没有改变。

“既然苏爱卿不知临淄王所犯何罪,就不要多言了,朕自有分寸!”武则天难得苦口婆心的说道。

“陛下!”苏味道这一刻表现得像个十足的诤臣:“自古皇朝,萧墙之祸总是引发乱端的根源哪!远的不说,就说前隋,文帝的时候,兵强马壮,仓廪充实,万人安居,及至炀帝弑父杀兄,短短十几年之内,天下兵祸蜂起,民怨沸腾,生生将一个正处在巅峰之上的朝廷给覆灭掉了。陛下,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您可不能……”

武则天冷哼一声:“那么,依爱卿的意思,朕和那个亡国之君隋炀帝倒是很有几分相似了?”

“臣……不敢!”苏味道到底不是真正的诤臣,听得武则天语气极为不善,竟是不敢再言了。事实上,今天能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已经是远超水准之外了。再想让他继续切谏,已经是不大可能。

而从武则天角度而言,苏味道的谏言还真是让她很有些触动。若是宋璟、徐有功、李昭德这些经常犯颜直谏的大臣这样劝谏,已经有些麻木的她倒也未必会多么在意。恰是苏味道这种几十年如一日地唯唯诺诺的大臣忽然壮胆切谏一回,更能触动她的神经。特别是如今朝廷里刚刚除去来俊臣,武则天也急于树立一个和以往既然不同的仁君形象,她胸中的怒气倒是真不好发泄出来了。

忽的,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张易之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头戴远游冠,身着长袍的男子匆匆的跑了上来,在武则天面前跪下,道:“给母亲请安!”

“母亲?”张易之不由得转过头去,细细打量着来人:“此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皇嗣李,哦,武旦了吗?”

这武旦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和他不足四十岁的实际年龄比起来,苍老了一些。眉目倒是颇为俊雅,轮廓上和武隆基倒有几分相似。所不同的就是,武隆基的脸上多了一种倔强,而武旦却是眉目无神,脸色平静得像个死人。一个人若不是对生活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你很难想象他会是这般表情。

眼下,这个传奇的、历史上两次登上帝位却两次被拉下宝座的武旦正静静的跪在武则天的身前,脸上带着一种虚假的虔诚。

“原来是四郎,你不好好攻书,跑到朕这里来作甚?”就算对着自己亲生的小儿子,素来以铁腕无情著称的女皇的语气里,也没有丝毫的温情存在。就好像眼前跪着的,是一个寻常的臣子一般。

“儿听说阿瞒又惹您老人家生气了,特意过来看看!”武旦平静的应道。

武则天冷笑一声,道:“我儿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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