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阙特勒那边,有什么极为重要的发现吗?张易之不由激动了起来。
张易之不敢怠慢,衣服还没有完全披好,便迎了出来,嘴里问道:“怎么回事?”
“五郎,我对不起你啊!”张大哭丧着脸,就差跪下了。他知道张易之不喜下人随意下跪,才忍住了。
“怎么回事?”张易之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
“我被发现了,差点被那厮抓住,而且,我敢肯定,他认出了我。”
张易之暗忖道:“果然是这样!这样一来,以后再要去探查他的一举一动,就麻烦了。毕竟,这里是突厥的牙帐,而不是神都城。而且,我手头上,也没有特别厉害的人物,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监视他。我固然怀疑上次的刺杀事件,是他在幕后策划,没有证据也是无可奈何啊!”
“罢了,人没事就好,认出就认出吧,他又能耐我何!”张易之说道。顿了顿,他又说道:“你且先去歇息吧,阙特勒那边,我自有区处!”
张大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忽然说道:“不过,我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还是探听到了他的一次重要谈话。”
“哦!”张易之眸光大亮:“你且说来听听!”
张大便把阙特勒和暾欲谷之间的密谈内容,细细地说了一遍。
张易之听得大喜,道:“张大,就凭你听见了这番谈话,被阙特勒发现这种事情,只是细枝末节。想我也是堂堂的大周使节,他既然没能当场把你抓住,就是无凭无据。无凭无据,又能把我怎么样!相反,咱们现在几乎等于掌握了他破坏两国盟约的证据,应该惶恐的,应该是他才是!”
张大听张易之说得如此轻松,把自己暴露身份的事情,轻易揭过,大喜:“真的吗?”
张易之笑笑,道:“你就安心回去歇息吧,现在应该是阙特勒失眠的时候了,而不是咱们!”
张大喜不自胜地去了。他知道,既然张易之这般说,那自己这次肯定是有誉无咎了,轻易立下大功,以后在张易之面前自然会更加得用,他的心怀不由得不舒畅。
看着张大钻入了他自己的帐中,张易之渐渐收起了笑脸,俊美的面容之上,慢慢地映出阴翳。他喃喃地说道:“原来你阙特勒和弋特勒虽然是合作关系,彼此之间并不信任哪,那我倒是要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个机会,给你们添点油,加点醋,让你们乱上一乱。谁叫咱是你们的友邦━━大周的使节呢,咱总不能对你们的家事不管不顾吧!”
畅想着这突厥草原因为自己的介入,而陷入混乱之中,张易之越来越兴奋。他忽然感觉,周围的天气,似乎又从酷寒的冬天,重新变成了炎热的夏天。于是,他坏笑着,重新钻进了帐中。这一夜,这三名俊美的男女颠*鸾倒*凤,如胶似漆,自不必说。
第二天早上,到了日出三竿的时分,张易之才起床。因着这两天,整个使团也就是在等默啜可汗班师回朝,好进行正式的和亲,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事,所以使团之内,气氛极为轻松。而今天,不但平时常常过来探望的云公主没有来,就连阙特勒也没有来,张易之睡到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来惊扰。
吃过早餐之后,一群士兵便围拢过来,打算找张易之赌钱。
这军中赌钱,本是一个禁忌,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是无聊得紧,张易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士兵们赌得小一些,不惹出事情来,他也不会去过问。这些士兵们都是老兵痞了,油滑得很,渐渐也试探出了张易之的态度,胆子变得大了起来。他们觉得,这使团之中,除了淮阳王武延秀,就属张易之最有钱了。武延秀是个赌鬼,有钱但赌术精湛,并不好糊弄,于是他们直接把爪子伸到了张易之的面前。
张易之暗笑:“这些家伙,居然敢打老子的主意,真是活腻味了。你们难道不知道,老子当年可是神都城内著名的纨绔子弟,五毒俱全的,这赌术一项,比起武延秀还要高出好几个档次,你们把我当凯子,不是自找吗?”
“怎么,找我赌钱?可是我不怎么会呢!”张易之跃跃欲试,却又有些踌躇的样子,道。
“将军天资聪颖,随便玩两把,就会了。而且,我们玩的,都是最简单的玩法,就算是三岁小儿来了,也能一时半刻学会。”那士兵一看有门,更是循循诱导。他看向张易之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看一个人,根本就像是在看一大堆金子,眼神太赤果果了。
张易之一听,假作犹豫,最后终于一拍大腿,道:“也罢,反正今日也是无聊,就陪你们玩一玩!”便随着那士兵去了。
几个赌棍士兵都是远远地站在那里闲聊,却一直用那贼溜溜的目光,向这边睃巡。张易之是何等样人,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不动声色罢了。既然这几个人要送钱孝敬自己,总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对不对?
张易之被带到这边,立即开赌。这营里的士兵刹那间都被吸引了过来。
张易之是谁啊,这可是这使团之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人,掌握着绝对的权威。现在他也要开始赌钱了,大家岂能不好奇!于是,这些士兵们都三三两两地凑了上来,围在一旁观看。就连高力士和几个宦者,也忍不住好奇,围拢过来。
大家都在想着一个问题:“张将军看起来,明显是没赌过钱的,不知道这群老赌棍敢不敢对他下狠手。张将军若是输得多了,又会不会恼羞成怒,不但不给钱,反而找借口严惩这些老赌棍呢?”
而当时人张易之,则没有那么多,他正在听着两名老赌棍讲解规则,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有几分当好学生的潜质。
第四百八十一章:突兀的邀请
张易之在笑,几名老赌棍也在笑。不过,同样是笑,心情不一样,笑出来的效果也就不一样。
张易之的笑,明显发自内心,灿烂而自信。他本就俊朗不凡,这一笑起来,更显风姿过人。远远站在那里观看的王雪茹和武裹儿看见檀郎如此俊逸不凡,都是目眩神迷,只感觉自己能嫁了这样一个男子,此生已经无憾。
而那几个老赌棍的笑容,看起来更像是哭,苦涩而又虚假。也难怪他们如此失态,他们是在是输得太惨了。他们本来准备从张易之这个大肥羊的手中,捞一点油水的。不想,张易之这菜鸟运势极强,从一开始就赢,到时候反而是几乎把他们几个都吸干了。
这时候,他们要是还不知道张易之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虎,他们也就太蠢了。不过,今天这番算计,本就是他们主动的挑起了,而张易之只是顺水推舟而已,他们根本没法指责张易之坑害他们。况且,张易之乃是整个使团的当家人,说一不二,他们作为下属,也没资格和张易之去讲道理。
气,当然是要咽下的,难受也要咽下。可是,这也太憋屈了!明明自己主动去算计别人,反而被人算计了,还只能忍着,就连不满的神色,都不敢稍微露出一点,是个人都难以忍受啊!
恰在此时,张二凑过来,咬着张易之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张易之听得‘哦’了一声,把自己身前的那些银子往前面一推,道:“你们几个继续玩吧,我有点事情,就不陪你们继续玩了!这些钱,都还给你们,看你们那肉疼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啊。不过,记住了,没事的时候,稍微玩两把,是小赌怡情,但不能幻想着靠这个赚钱,明白吗?”
那几个老赌棍那里想得到张易之吃进嘴巴里的肉,还能主动吐出来,那一喜非同小可,当下个个都是千恩万谢,没口子答应。
张易之这番做作,其实早已预计好。他现在家资巨富,这几个丘八的那点积蓄,他还真看不上。他这样一番作为,几个丘八再没有良心,也会对他死心塌地了。别看这些老兵痞一个个都不像有什么本事的。他们在军中混了多年,那影响力还是颇为不弱的。张易之能降伏他们,对于以后彻底降伏他们身后的太子卫率,有莫大的好处。反正,用来卖好他们的钱,本就是他们自己提供的,张易之一点也不心疼。
随着张二来到僻静处,张易之立即问道:“怎么回事?”
张二沉声说道:“我们观察了许久,的确一直有人在监视着咱们,从今天早上,他们就开始监视了,直到现在,一刻也未曾放松过!”
原来,这大周使团里面,是外松内紧,张易之早已让张二等人准备好,观察周围的动静,以防有人对整个使团不利。这只是防范措施而已,不想张二还真的有发现。
张易之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二有些急,遂问道:“五郎,现在咱们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把那人给捉起来好好拷问一番?”
张易之摆摆手,摇头道:“不必,这人的来路,我早已知道了。他想看,就让他看个够了,告诉兄弟们,该赌钱的还赌钱,该吃喝玩乐的,还吃喝玩乐,和平时一样就好,我倒要看看,他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反正,他再怎么大胆,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跑来搞破坏!”
恰在此时,忽见远远的,有一个女子缓缓地向这边走来。
张易之和张二连忙住嘴,向那女子望去。
那是一个颇为年轻的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岁上下,长相倒也颇为清秀。令人瞩目的是,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火红色的衣服,从上到下,一身火红,极为炫目。这样的妆扮,实在是很有一些另类,简直让人不去注意她,都不可能。
那女子缓缓地向这边行来,正好来到张易之的身边,对着张易之细细打量一番,忽然开口说道:“请问,你就是大周使团的张易之,张将军吗?”
她一开口,居然就是汉语。只是,她这汉语比起阙特勒、弋特勒他们来,就差了不少,属于那种基本能听懂的类型。连听带蒙,能把那意思猜得完全就是。
“我与小娘子素昧平生,小娘子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呢?”张易之惑然道。言下之意,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女子横了张易之一眼,道:“张将军这样的形象,要是还会认错的话,这世上的美男子,不免就太多了!”
远处的那些人也开始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一个个都把注意力从赌桌上移开,向这边注视。而王雪茹、武裹儿两个,更是径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张易之笑道:“不知小娘子找我,有什么事呢?”
那红衣女子笑道:“倒不是我找将军,而是有其他人想找将军!”
“哦,我在这黑沙城,乃是初来乍到,好像并没有认识什么知交吧,小娘子敢莫是寻错人了吧!”张易之打个哈哈。
“张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难道不记得当初,在‘醉月湖’边,欣赏到的那神仙一般的音乐了吗?”那女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张易之大为意外,他没有想到,居然是那个弹琴女子来找自己。看起来,这女子的身份果然不一般,自己并没有留下名姓,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却能从黑沙城的这茫茫人海之中,把自己给找出来。
说实在的,张易之对那弹琴女子,还是有些抗拒的,内心里不怎么愿意见到她。一则是因为他现在和武裹儿、王雪茹二女正在关系最融洽的时候,他不想让这个女子来破坏这种关系━━就像当初的史云香做的那样。二则,那女子身上,实在是有着一种特殊的魅惑之力,让张易之这样的人,也难以抵挡诱惑,偏偏她的身份特殊,似乎和突厥王宫都有着莫大的关系,张易之可不想和她发生那种难以割舍的感情,让这次突厥之行,变得越发艰难。
“原来是那位高人!”张易之点头。
这时候,王雪茹和武裹儿已经来到了近前,为了不让她们两个生出疑心,张易之只好把那女子含糊地称作‘高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是个男子。
“不错,我家主人想请张将军过去叙叙,他就在原地相候!”那红衣女子又说道。
张易之立即回想起那天那四个凶神恶煞的突厥武士,暗忖道:“我那天不过是无意间闯入,那几个人就想要我的命,我今天如果这样堂而皇之地去赴约,岂不正是给了他们口实吗?”
张易之知道,阙特勒就躲在暗处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打自己的闷棍。而若是自己去见这个女子,明显就是给阙特勒以机会,他自然有些不愿意。
那女子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张易之要拒绝一般,笑道:“张将军,我家主人早就料到张将军不愿赴会,她特让我给你带来了异样东西,说是将军看过之后,一定会随我前去的!”
言罢,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来,交到张易之的手上。
张易之只看了一眼,手就抖了起来,原来那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韦兰心!”
“韦兰心?!这不是六郎的母亲韦氏的闺字吗?那女人如何会知道的?”张易之心下猛然一跳。他来到突厥,本来就怀着万一的希望,能找到韦兰心,但到了之后,才发觉自己根本寸步难行,不可能找人,都有些绝望了,不想恰在这时候,这张字条居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四百八十二章:赴会
“现在,你肯随我去见见我家主人了吗?”那女子笃定地笑道。
张易之想也不想,点头答应:“好,我便随你走一遭!”便要起身,随那红衣女子而去。
两个小娘子见张易之反应如此奇怪,只看了一眼那张小小的纸条,态度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弯,从不愿跟随对方去变成很爽快地跟去,都是极为讶异。
不过,她们也没有意识到,张易之将要见到的那个红衣女子所谓的‘主人’,是个女子,而且是一个极为魅惑的女子。而且,她们也知道,张易之的反应如此奇怪,其中定然有她们不知道的内幕。所以,她们倒不是很反对张易之去见那个红衣女子的‘主人’,只是觉得张易之这样孤身前去,并不安全。
“五郎,不如带上几个护卫吧!”王雪茹率先开口,劝道。
张易之断然道:“不必了,我知道这位小娘子的主人,是不会害我的!”
张家的私事,张易之并不打算让太多的人知道,更不希望别人参与进来。毕竟,这一次出使,属于公差,这种私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这事情对于张家而言,也并不光彩,张家这么多年以来,也一直在掩盖,张易之作为张家之人,当然也懂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不愿把这些事情,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二女见张易之态度坚决,也没有坚持,就这样讷讷地看着张易之走远,心下却早已决定,晚上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同样讷讷地看着张易之远去的,还有另外一双眼睛━━赫提钵。这哥们从昨天晚上半夜开始,就一直躲在张易之的帐外,直到现在都没有合眼,早已极为疲倦。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轻易被张二发现了。
看着张易之居然轻易地随着那红衣女子而去,那赫提钵简直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一脸的震惊。半晌之后,他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嘴里喃喃地说道:“天哪,这张将军,居然和圣女有牵连,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得马上告诉特勒,有了这个消息,我的奴隶什长位置就跑不了了!”
他不敢迟疑,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来,不多时就来到了阙特勒家。
阙特勒今日并没有外出,一直在家中呆坐,紧锁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禀报说赫提钵回来了,他没有迟疑,立即召了进来,劈头就问:“怎么,赫提钵,这么快就有大发现了吗?”
赫提钵连忙把昨晚到方才的所见所闻,详详细细地向阙特勒汇报了一遍。
阙特勒听得入神,半晌不语,良久才挥手让赫提钵退下:“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什长了。”
赫提钵心花怒放,喜滋滋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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