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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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流-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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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来,她却忽然‘偷袭’张易之,和前面的反应截然相反,又恰是因为她对来俊臣的恨终于到达了一个爆发口。

先前,她所嫁的段简虽然无能,对她还算不错,可现在这个丈夫,不论在哪一方面都是她素来最为厌恶的那种。而就是这样一个丈夫,尚且不把她当回事,竟然眼巴巴的看着他那些市井无赖手下狗腿子在她的面前欺侮她!

她要报复!她最先采取的报复方式,就是结束自己的性命!王氏知道,自己的死不悔对来俊臣造成致命的打击,但这却能加深人们对他的恐惧──一个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逼死的男人,对付起外人来,应该是何等可怖,这谁都能想见。当这种恐惧达到一个顶峰的时候,必然川壅而溃,连帝王尚且难以自全,何况来俊臣这样的身份。

但是,当她被救下来以后,寻死的勇气自然是烟消云散了。世上没有多少人经历过一次将死的境遇之后,还愿意品尝第二次的,王氏也不能例外。但王氏的报复却并不因此而中断,她忽然想起,自己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报复的。于是,她就付诸了行动。

虽然,夜色之下,她只能看清张易之整个人的一个大致轮廓而已,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她并不在乎。张易之是妍是媸,是善是恶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他是男人,就足够了。而且,她隐隐的还更加希望张易之是一个丑八怪,将身子交给越丑的男人,她心中那种背叛的快感就会越强。

王氏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虽然已经二十好几岁了,但她这朵鲜花却并没有感受到秋意的来袭,她仍然处在盛夏那最鲜艳的时光里。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谁,但她有信心,只要自己愿意,对方不会拒绝,而且她还不怕事情被宣扬出去。

可是,王氏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拒绝了,而且还顺带着把自己教训了一通,她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忽然,一阵喧嚣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喊之声。

“哦,你看,他们在找你了,看起来,你的境遇没有呢自己想象的那样糟糕,至少他们还在想你,对吧?”张易之微微一笑,说道。

王氏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她还在想着眼前此人的身份,听声音,这应该是一个年轻人,而且此人说话的语气和来俊臣以及他周围的那群人有着很大的不同。他难道,是一位……

正思忖间,那边的喧嚣之声越来越重了,张易之回头一看,见有几个火把正向这边摇曳而来,而那喧嚣声中的女子哭喊声也越来越清晰。想来,向这边过来的人群中,有一个女子。张易之笑了笑,回头向王氏道:“真不知道你们家的那些人都长了个什么鼻子?老远就能嗅到你的气味。”

王氏微微一怔,忽然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张易之见了,拍拍胸脯,道:“笑了就好!笑了就好!你看看,这不是没事了吗?以后遇到事情乐观一点就好了,寻死觅活可不是解决问题之道啊。哦,他们过来了,我也得走了,有机会再见了哦!”

张易之站起身来,正要爬墙离去,忽听一声‘等下!”。张易之愕然回头,暗忖道,我怎么说也救了你的命,难道你还要把我留下不成!

王氏急急忙忙地爬起身来。但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此时的她脚下还有些发软,一个没有站稳,身子就向后面摔去。张易之倒是眼明手快,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王氏的皓腕,才算是免去了美人儿再一次的轰然坠地。

王氏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男子,她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但不知是不是心理的原因,这个轮廓所显现出来的线条,却让她觉得异常的优美。

“这个,你拿着!”王氏从手上顺手拔下一枝金簪,塞到张易之的手上,道:“拿着!”

张易之先是一愣,暗觉得这定情信物来的太快了点吧。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原来,这并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救济费,她竟然把自己当成了拜访他们家的梁上君子了。

“叫你拿着就拿着!”王氏见张易之愣神,便强行把那金簪塞进张易之的手里,说道:“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营生了,把这东西卖了,够你做一些小生意的本钱了。以后啊,你还是踏踏实实的做人为好,你现在做的这个营生,是很危险的!”

张易之一阵无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

王氏见张易之沉吟不语,以为这是太过感动,心情激荡所致,便微微一笑,道:“快走吧,那边的人快要找到这边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张易之耳听得后面的喊声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能清清楚楚听见一个女子发出的有些凄厉的‘姐姐!”喊声,知道王氏所言不虚。当下,他也不回头望,径直一个骨碌爬上了大树,只三两下功夫,整个身影就消失在了墙根上。

王氏看着张易之从容熟练的动作,越发确定了他的职业,她喃喃的说道:“但愿我这一番话,你能听得进去。咱们最好,永远不要再有相见之日吧!”

这时候,对面的一路寻来的一群人已经到了近前,却是几个人各自提着灯笼把一个年轻的女子围拢在中间,一路缓缓的向这边找来。

那女子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容颜俊秀,眉目之间和王氏倒有几分神肖,只是她看起来比王氏又要俊秀一些,也年轻了不少。由于年龄的原因,她的面容上尚有几许青涩,比起王氏来,又少了几分成熟风韵。

她便是王氏的妹妹王雪茹了。由于王氏兄妹三人的父母早些年便已经过世,王雪茹一直随着她的兄长王循,和他一起四处奔走。这一次,随着王循首次调入京城为官,王雪茹也第一次踏上了大周京城洛阳的土地,很多年以后,终于再次见到了她的姐姐。

王氏隐隐看见王雪茹等人走近,连忙整理了一下有些蓬乱的衣衫,迎了上去。

“我不过是一个人出来散散心,你们巴巴的找来作甚?”不等王雪茹等人说话,王氏便率先发问。

“姐姐没事就好了!”王雪茹见王氏脸色如常,紧绷的面容瞬间松懈了下来,她连忙一个箭步上去,拉住王氏,逡巡地检查了起来,直到确定了王氏并无任何异样,才拍着胸脯,一脸后怕的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见这月色不错,出来走走而已。”王氏毫不在意的说道:“倒是你,怎么就知道我这这里呢?”

王雪茹也听说了关于王氏受辱的一些风声,自然知道王氏不可能真的只是过来走走这样简单。更何况,王氏先前正在东厢那边摆了酒席,为自己兄妹二人接风,她来到这前院,只是为了催促姐夫来俊臣早些回去而已。就算来俊臣不愿回去,她也不可能抛下东厢那边的自己兄妹二人,独自跑到这边来赏月的。

方才,王雪茹是真的心急如焚。因为她知道姐姐的性子还是很刚烈的,被卫遂中这样的人羞辱,肯定不在她姐姐的承受范围之内。所以,刚听得消息,她立即就带着人找了出来,待得见到王氏面色如常,身体发肤也并没有受损的迹象,才大为放心。

王雪茹也不点破王氏并不高明的谎话,若无其事的笑道:“姐姐好不健忘,你今日就对我说过,这林子这边清净,你最喜欢,我对你这家中也不熟,自然首先便想到往这边找了!”

王氏恍然,道:“哦,我才想起来,倒是冷落你们两个了!”

王雪茹笑道:“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姐姐又何必说客气话!”伸手便架住王氏的手臂,向前行去。

那几个打灯笼的倒也乖巧,连忙迎了上来。在几个灯笼的照耀之下,王氏姐妹二人面前的小径变得十分的明晰。

而就在此时,王雪茹忽然惊讶的叫了一声:“咦,姐姐,我今日送你的那簪子呢?”

王氏脸色微变,期期艾艾的说道:“没在头上吗?许是忘记戴了吧?”心中却暗暗自责,只是随便送那好心的偷儿一件物事,怎么就没看清楚,偏把妹妹送的东西转手送了出去!

王雪茹却摇头道:“不对,方才我还见你头上戴着的!”

王氏的脸色变得越发的不自然了:“是吗?那……许是在什么地方掉了吧!”

“那咱们就找找吧!”

“还是算了吧,这黑灯瞎火的,找一个簪子不啻大海捞针,还是等天亮了再打发人来寻一下吧!”

王雪茹见王氏眼神闪烁,神色间甚至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心下知道事情必有蹊跷,但她也是聪明人,知道既然姐姐这般说,自己就算追问也没用。况且,此时正是她姐姐心绪最不稳定的时候,还是不宜寻根究底,免得不小心又把她刺激到了。

当下,一群人便这样安安静静的向前走去,除了噪杂的行步之声和周围林子里不时传来的寒蛩低吟之声,夜空之中再无其他的声音。这两姐妹,竟在同一时间失声了。

忽然,王雪茹再次打破了沉寂:“姐姐,其实,进京之前,大哥已经命人先行前来买好了一处宅子,我们决定明天就搬过去住,方才正准备告诉姐姐来着!”

“哦,搬出去住!”王氏若无其事地重复了一声。忽然,她回过味来,讶然的大喝一声:“你说什么?搬出去住?!”

“是啊,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大哥和……都是朝廷大臣,住在一起会惹闲话的!”显然,王雪茹并不愿意提及来俊臣的名字,所以她用一段时间的沉默来代表‘来俊臣’这三个字。

“这么快!”王氏满心的失落。妹妹的到来对她而言,不啻一剂提神的良药,可现在她刚住下却又要走了,她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王雪茹偷瞥了一眼王氏苍白的脸色,有些怜惜的说道:“反正就在这洛阳城中,姐姐若是有暇,也可以经常过去小住。甚至……我看就是常住,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第三十五章:苏模棱

清晨,苏味道收到了一封请柬,他颇为自得,拿起请柬细细把玩起来,虽然只是一张模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请柬,他却来来回回观摩了不下十次,才放了下来。可没过一会子功夫,他却又再次把这请柬拿了起来……

这请柬本身自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它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发帖者,乃是凤栖楼的头牌,慕云飞慕大家。不过,单凭这一点,苏味道虽然官居阁老,也不能不感觉荣耀异常。

唐周的阁老,和明清时候的阁老不一样。这时候的阁老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官位,而不像后世那样,作为内阁宰相的尊称。唐朝有六位中书舍人,其中资历最老的一位,通常被任命为阁老。阁老,其实就是中书舍人小组的组长,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由阁老进行分配;事情悬而未决,由阁老主持开会讨论。

所以说,阁老其实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职位,这个职位本身固然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它素来被誉为‘入相之阶’。给事中和中书舍人作为门下省和中书省两个相对应的职位,被合称为‘给舍’。这给舍的职位,到了宋朝之后,更加显得重要,大多数宰相都会有当过给舍的经验。而唐朝虽然这给舍之位尚未变得那样重要,但这却也足以成为人人艳羡的职位。

一般而言,酒桌之上,如果两个官员职位相当,当过给舍的会更加受到礼遇,而谈论时事的时候,一般人也会更加愿意听取有给舍资历的人的论述。无他,给舍乃是大唐朝政里最显赫的两个部门──门下省和中书省的中坚力量,而且这两个职位也是走向相位的重要筹码。

当然,苏味道并不只是一个阁老那么简单。众所周知,他还有另外一个虽然并不十分光彩,却极为显赫的身份──北门学士。

这北门学士,说白了就是皇帝武则天的私人顾问团,是由皇帝在朝臣中选择那些自己亲信之人组成的,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私下里帮皇帝出主意,或者帮皇帝起草那些并不经过中书门下的制书。这种制书的存在,地球人都知道,但说白了,它却是违法的。

这样,问题就来了,苏味道这个阁老的主要职责,就是制书,而且是起草那种凤阁(中书省)商议过的、合法的制书,而同时,他又是北门学士,又要帮助皇帝起草那些违法的、皇帝私人下达的制书。他作为阁老的时候,入宫的时候走的是皇城的大门南门,他作为北门学士的时候,走的又是皇城的后门北门。

一个人,两种截然相反的身份,这要是落在一般人身上,是怎样也圆不过来的,但在苏味道这里,却不是问题。苏味道这位当代大文豪可不是一个具有文胆之人,他处断事情的原则总结起来就几个字:“模棱以持两端。”不管大事小事,都不明确表态,模棱两可这个著名的成语,就是这么来的。

也亏了苏阁老这样的性情,才能正门后门两面奔波而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苏味道伸手轻轻的撸了一下自己下巴长长的髯须,心情变得异常的美妙。他前几天已经得了皇帝武则天的暗示,将会在最近命他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仍为阁老,也就是说,在他四十九岁这年的春天,他终于要入主政事堂,成为大周皇朝名正言顺的宰相了。人生乐事,莫过于封侯拜相,而他苏味道能在五十岁这道坎到来的前一年完成这个人所难及的心愿,也算是足以告慰平生了!

人哪,就是这样,没有一个知足的时候,当不了官的时候想当官,当上了官的时候又想当大官,当上了最大的官儿的时候,又难免想找点其他的刺激──比如艳遇。凤栖楼慕大家的艳名,整个神都府无有不知的,奈何她是清倌人,不是谁想亲近就能亲近的。这几年以来,不知有多少名门公子、功勋贵胄宁愿一掷千金,只为求见一番却不可得,更不要说一亲芳泽了。

苏味道凭着自己身份地位,倒是有幸见过慕大家几次,但那也仅仅是纯粹见过几次而已,就算言语上的交流,也寥寥可数,更不要谈进一步的接触了。虽然苏味道对于进一步的交往兴趣很大,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事情。况且,他也知道,凤栖楼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若是没有强悍的势力作为后盾,想要保住慕云飞这样一个无数人垂涎的大美人的清白,在贵人云集的神都城,不啻痴人说梦。

只可远观,难以近亵,遇见这样的美人儿,几乎是所有人的不幸,但苏味道却忽然发现自己从这不幸的深渊中走了出来,步入了万幸的康庄大道。美人垂青,在苏味道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何等幸运的一件事啊!

“备车,去凤栖楼!”素来低调的苏味道这次高调地喊出了自己的心声。话音刚刚落下,后面侍候着的小厮立即应了一声,然后便传来了那小厮离去的脚步声。

苏味道站起身来,伸个懒腰,立即舒服得呻吟起来。心情上的畅快和身体上畅快在这一瞬间相遇,他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岁,他也曾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苏味道眉头一皱,他知道小厮备马不会有这样的神速,应该是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了。而此时的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其他的事情。

事实恰如苏味道所料,跑进来的是府里的守阍,带着点气喘,那守阍禀报道:“老爷,临淄王在门外求见!”

“临淄王?”苏味道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长得颇为俊朗,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冲的年轻人,喃喃地道了声:“他来了?”

由不得苏味道不惊讶,虽然他和武隆基之间至今尚无直接的交流,但作为朝中重臣,苏味道对于武隆基可算是熟悉得很,他一向不觉得自己和武隆基之间会有任何的交集。他们二人为人处世的信条,几乎是全然相反的。再者,武隆基只不过是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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