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我们是在微笑着的,得意的笑着……,那个时候,生命的能量在我们的身上体现得完美无缺。
孟铮挺直着身子从大门离开,在悲伤没有将自己撕裂之前。
他知道,他将一直挺直身子走下去的,说真的,他还真点害怕,他们在看着自己。
蝌蚪、大藤、小海、狸猫……你们一直在看着我么?
他越走越慢,终于走得车边,还好,它还在。它还在淡淡的冷漠的孤独的等着自己,没有生命的等着。
他伸出手将左手放在冰冷的车前盖,轻轻的抚摸,轻轻的……
突然,两腿一软,蹲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他伸出手抠进喉咙,一阵狂呕,一直到呕出了眼泪。
一只手从后边伸出来,搀住了他胳膊。
“想哭就哭吧,看你在乐哥面前憋得,装什么啊。”唐文将孟铮扶稳,轻轻的对他说,眼神里有点茫然。
“我没事,我走了。”孟铮推开唐文的手,上车、发动、挂档离开。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昏暗的光线下,唐文模糊的身影在路基旁边站着。
他狠打方向盘,向左转入主干道。
(本章完)
第13章 10、你在天堂还好吗?()
12。
等孟铮把国内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完毕,已经是6月21号了。
金刚也在接到他的通知后,从济南赶到了广州。
他是要跟孟铮一起去。
这也是王乐提出的,他希望孟铮他们去找着剩余的那些个兄弟,期待孟铮能带他们回来。当然,顺便可以借用我本家的钱,以及她在新加坡的资源。
这些是孟铮自以为的。
他最先联系上了金刚。
金刚是山东菏泽人,比孟铮大两岁却比他早3年入伍,又比他提前两年进的特种大队,他的事迹可以谈上半个月连哭带笑的。这小子身高才170,但整个人却像一个四方体,战友们总是怀疑这是不是小时候给石板压在头上才长成这样的。他离开部队的原因,是因为右大腿股骨骨折外加右大臂贯穿伤,怎么来的孟铮就不想提了。不过,听说那位外号“奶奶”的大队长,也是拍桌子骂娘再发烟倒茶的要他留下来并承诺安排去常规部队当个领导什么的,可这小子一言不发的红肿着眼睛打包离开。
有的朋友会问:据说特种兵离开部队后,不是必须断绝联系吗?不是不让联系吗?临行的时候据说连内裤都要翻过来搜查有没有联系方式之类的?为什么你们还能互相找着呢?
是啊,但就这些小麻烦,就可以让这帮子智商跟肌肉一样发达的爷们失去了联系,估计他们的教官们跟领导们都会打心眼里怀疑自己瞧不起自己。
说出来其实非常简单。一群平常在一起的兄弟,早就商议好了,无论谁离开了,每月的5号、15号、25号都要往XX广播电台交通频道打电话,找一段交通问题来说说,不过说的都是我们约定好的暗语,其中当然就有联系方式,总会有队里边的兄弟能够收到然后再相互转告。等下一个人再离开部队,此项使命就交给了此人,依此类推。当然,这仅是众多方式的一种罢了,还有一些,下次再一一提及。
孟铮本来还约了台山的于建辉,绰号雪球。此外号的来由,一是因为这小子的皮肤那个白啊,白的能看见血管,哪怕是在沙漠上那炙热的太阳,也无法让他变黑;其次嘛,是因为这小子长到18岁只在电视里看见过雪花,于是队员们在漠河雪训的时候,几乎就没见他睡过觉,不断的捏雪球玩啊玩啊的(其实大家都很少睡觉,雪地里长期戴着防雪盲镜很不舒服,如果拿掉墨镜,或许你撑不到10分钟就被强光刺激得受不了)。据他在新兵连的战友说,他们新兵连在阜阳,入伍的那年也下大雪,这小子趴在雪地里大呼小叫的,结果被班长暴揍。
可是,孟铮找不到他。
联系不上,什么方法都用过了。
还有蒋春、绰号绅士,广西人,孤儿;
胡涛,绰号嘎嘎,祖籍湖南,居北京的官二代。
全联系不上,用了所有的方法。
开始担忧起来,孟铮知道,虽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能发生一些好的么?他脑袋里回想着王乐的声音,狸猫的死状在脑子里不断组织、分散、重迭,然后一个个幻化成绅士、嘎嘎、雪球……
金刚呆呆的坐在孟铮身边,孟铮想,他也是跟我一样在胡思乱想吧。不过,他没敢问,开不了口,也无法就狸猫的事情去深入浅出的分析推理,
“找他们家人”?孟铮踢一踢金刚。
“找不着的。”金刚横了孟铮一眼,不满的踢回一脚。
孟铮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连自己都找不着的这帮子人,他们家人肯定也联系不上。
因为,他们都是家人。
(本章完)
第14章 11、金刚()
13/
正在孟铮跟金刚大眼瞪小眼发呆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孟铮捂着被捏疼的右手猛瞪着金刚,这小子一看是陌生的手机号码,估计以为是哪个女人来电,便以武侠小说里边说形容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孟铮的手,另一只手抢过了茶几上的电话,憨厚的嘴唇贱贱笑着用低沉的男中音“喂”出一声。然后,从沙发上迅速的弹了起来。
是蒋春,他竟然就在深圳。
“苦爷,你大爷的,现在就来广州。”金刚对着电话狠狠的撩下这么一句,便悻悻的将电话丢给了孟铮。
“苦爷。”
“孟铮,大头,乖乖”。蒋春在那边大笑,声音爽朗得意。
“没死就下午来一趟广州,有事找你。”孟铮配合着电话那头打了几个哈哈,便单刀直入。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沉默。“好的,我4点钟接完孩子送回家,就过来”。
“啊?哈哈。你小子结婚了也不通知一声。”孟铮这下明白了金刚为何那般悻悻。
“得,等我过来再说吧,到了给你电话,就这样。”蒋春笑骂了几声,便将电话挂了。
孟铮笑着看着金刚:“怎么了?兄弟成家立业了我们应该替他高兴,你丫臭着张丑脸算怎么回事啊?”
金刚憨厚的嘴角抽抽:“老子这不是替他高兴嘛,联系上了又知道他过得挺好的。可是,那些联系不上的怎么办?究竟出了什么事呢?还有就是,苦爷现在过挺好,咱们还是别拖上他去新加坡了吧?到那边再说呗,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土狼。”
“当然,咱俩去也是一样,靠,不就是搞个敌后嘛。对了金刚,你丫还是处男不?我带你去**吧哈哈。然后咱们去新加坡那销金窟,你也不至于替我大中华丢脸啊不是。”
“你丫滚远点,嘿嘿,下午苦爷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孟铮微笑。
苦爷啊,对了,他这绰号可有来头了。
他有俩外号,绅士这外号,是在孟铮他们大队以及一些兄弟部队都非常了解的,是因为这小子长着一张妩媚的脸,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满脸永远的温文尔雅,即便是肉搏中拿卡住了别人的脖子或者被人卡住了脖子,还是面带微笑,孟铮记得卫生队有几名女兵,那对蒋春可是不断的动着小心思个个都非君不嫁,互相之间都成了仇人了。可蒋春这小子一视同仁,据说害得某一小护士动了春心还找了她那当官儿的爸爸,不过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至于另一个外号“苦爷”,那就只有深知内情的哥几个才知道。苦的谐音为哭,皆因为他在集训大队的时候,每当格斗训练一开始,这哥们就眼泪汪汪,肾上腺素全成了眼泪,可下手却一点都不留情,绝对的狠角色,害得几个老兵都被他眼泪吧啦的形象给起了怜惜心,然后鼻青脸肿骂骂咧咧的再把他一顿胖揍。好在每次格斗训练都弄的满脸泥巴或者灰尘,反正也没几个人能看得清楚,这还是他自己颇有点做贼心虚以为被旁边几个看见了,便呐呐的告诉孟铮几个,说是小时候第一次打架,就是哭着打的,估计是造成了永久性心理障碍,以至于现在一动手便眼泪涌上眼眶,并一再起誓自己绝对不是害怕。
当然这个秘密很快以秘密的名义传播了出去,便在小圈子里边传开了,并给他起了一外号叫“哭爷”,这让蒋春恼羞成怒、武力加糖衣炮弹一起上的作用力下,孟铮哥几个将“哭”字改成了“苦”,蒋春也乐于接受,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是一苦孩子,谁让自己没爹没妈,是外公外婆拉扯大的呢?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改掉那毛病;
如果你在深圳,看见一个一米七八左右、五官妩媚、面带微笑、眼眶含着热泪暴揍别人的中年帅哥。
那绝对就是他了。所以,别上去劝架,你可劝不住的,让他自己不哭了,自然就不会再打下去。否则,你也会挨打。
不过,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反正被打的人估计也快挂了……
手指间烟雾缭绕,孟铮想着那些逝去的青春,还有那些想起来心会暖暖的人。
金刚不断的按着手中的电视遥控器,逛着电视频道,那憨厚中带着狡诈的脸上没有表情。
他肯定也跟我一样,在想着那些熔刻在心上的日子。
孟铮一边想着,一边将烟灰偷偷的弹进金刚的后颈,然后,客厅里就是一声巨响……接着是拳拳着肉的声音。
(本章完)
第15章 12、有个打架时流泪的男人()
14、
孟铮的日产车在黄埔大道冼村路口的海涛酒店楼下刚刚停稳,一个看起来胖乎乎很和蔼但满脸脏兮兮的老太太便站到了他的车窗前,口里喃喃自语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向他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驻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拐杖,拐杖的扶手上挂着一个看不清颜色的布袋子。
孟铮制止住金刚掏钱的动作,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抽了一张10块的递给老太太,她顺手接过,感谢一般的冲孟铮点了点头,继续着含糊不清的语言,转身走向旁边一辆车。孟铮拍了拍金刚的肩膀,制止了他对自己的不满,示意他酒店楼下那破旧的西餐厅的窗边,蒋春坐在窗内,对着窗外的兄弟微笑,一道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才折射过来的阳光射在玻璃上,在他的眼睛里泛光。
海涛酒店这一带,曾经是广州比较混乱的地带,到处充斥着廉价的***吸毒的小混混、落难的大哥、无证的小贩、披头散发的师奶……,惊天动地的音响在你耳边回荡,各种叫卖声渗入你的脑浆,隔三差五的街头火拼……所以,当有人走进冼村再回头看看对面那奢华的高楼及不远处繁华的天河区,会很奇怪这样的组合毫无缝隙,犹如水乳交融。
但是,让人惊讶的是,如今这一带竟然变得高级起来。冼村几十年以来向来就是除了火车站、三元里之外的一个险恶、粗悍的地方,现在给房地产捐客们改口称指出为广州的GBD,而且把原来的原始居民及租客门统统赶走,据说要重新盖成高楼大厦,每平方米卖到5位数以上的价格。
孟铮总是在想,都是这么贵的房子,那些穷人都哪去了;
或者那些有钱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蒋春坐在孟铮跟金刚对面,优雅的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那杯子上的污渍、咖啡上漂浮着那一层不知是什么玩意的淡淡的东西,并不影响他绅士一般的性格及情绪,修长的手指白皙洁净,指甲修剪得特别整齐,以前的老茧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鬓角、下巴上的胡茬一看就是用吉列刮胡刀仔细修过,脸上的皮肤光滑白皙,淡淡的微笑挂在嘴角,五官还是那么妩媚,眼睛还是以前那般明亮,但眼睛里那层淡淡的雾气,还能证明,这还是以前的蒋春。
“怎么选这么一个鸟地方”?金刚咀嚼着口中的茶叶,“咋啦?混的好就不联系兄弟们啦?”
蒋春没理他。
“怪想你们的,对了,那老婆婆像我外婆吗?我觉得像。”蒋春伸手拿掉孟铮手里的燃烧着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不联系不代表不想嘛,对么?是啊是啊,我也觉得这老婆婆像我外婆。”孟铮有点别扭,虽然不知道别扭从哪里来的,“这地方很合适,你该看看地图跟地形。
“这边很舒服。”蒋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一边将咖啡放在桌子上,“不过我没也看过地图什么的,只是觉得这儿离大家都近”。
金刚不置可否。
“你们老家也蛮舒服,桂林山水甲天下,你怎么不呆在桂林?跑来这边了。”孟铮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很喜欢老家啊,很漂亮对不,可是我不喜欢太冷,也不喜欢太热。你看着看着春天就过去了,看着看着冬天又来了,不喜欢。可能我更喜欢这种四季不是很分明的南方,春夏秋冬,没什么改变,这样子蛮好的。”蒋春又喝看一口咖啡,并没收了孟铮放在桌子上的烟盒,“我不喜欢改变了,好像年纪大了就向往这样的日子。”
“对啊,所以我不戒烟。”孟铮又夺手拿过他手里的烟,两人互视微笑。
“记得狸猫吗”?金刚终于咀嚼干净了口里的茶叶,没容得蒋春回答,又补了一句:“他死了,退役后被杀。”
蒋春脸上淡淡的笑容忽然像墙上的污渍被重新粉刷一般的消失了,看向孟铮的眼睛里,淡淡的雾气更浓,还有深深的疑问。
孟铮便将乐哥说给他听的事情,包括土狼、以及那些联系不上的兄弟,一股脑儿全说给了蒋春听,说到狸猫的时候,孟铮的脑袋有点机械,只是感知到自己的嘴唇在上下相撞而发出了声音,像是另一个自己在说话一样。
然后看着蒋春的脸上原本健康的红晕慢慢的消失,看着他牙齿咬紧肌肉,看着他放在桌子上修长干净的手指慢慢捏紧,看着他指关节慢慢发白。
“我跟金刚叫你过来,一是很久没看到你了,二是想告诉你这些情况,我们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这很好。”
“我跟金刚打算去新加坡,你就别去了,要是我们家里有事,你还可以去照看一下。”
“就这事儿。”
孟铮直视着蒋春自顾自的说着,
金刚在旁边偶尔补充一下。
从头到尾,他们不讨论彼此的近况如何,也没问蒋春过的怎样,但他应该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简单而温暖的家。
可这些是他应该有的应该得到的,他是我们的兄弟,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
如果那些死了的兄弟还继续活着,他们也都应该过上这样的日子了吧?那该多好!
孟铮玩弄着手中的烟盒,不想说,不想问,或者,心里有些羡慕,又有些妒忌??
一阵沉默,听见了彼此的呼吸。
这破旧的咖啡馆依旧人来人往,盘子拍在桌子上的声音跟钢勺跟盘子的撞击声音交汇在一起,像子弹上膛,像95式撞针的声音。
体味跟牛扒、香烟、咖啡以及廉价的红茶的味道交汇在一起,这是什么味道呢?像是在藤蔓缠绕的深山,那颗巨大的树下冰冷的地面,年轻的他们以奇怪的姿势趴在那里,能彼此听见对方的呼吸,那瘦骨嶙峋的树枝伸向月色迷茫的苍穹,树干看起来像是很久之前被潮水冲到这里的一块化石。有些地方的树皮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黄色的木头,散发出一种苦涩难闻的气味。大树枝叶繁茂,但树叶很丑陋,叶片厚而窄,叶子两边长满了尖锐的毛刺。
清冷的月色笼罩万籁俱寂的大地,这棵孤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