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天气好,难得一改雪天艳阳高照,两人便没有备马车,而是走路过去,反正也没多远。
两人正经过东城朱雀大街,就见那平时张贴皇榜的街口围满了人。
“过去看看?”尽管心里已经有谱,不过穆锦萍还是想要上前去看看。
高煜对此不置可否,便干脆拉着穆锦萍挤进了人群。
皇榜的内容果然是有关选秀的,内容和穆锦逸之前透露的几乎一致。
对此,人群也是议论纷纷,大多都是觉得这选秀报名已经结束才颁发懿旨不大合理,可毕竟事关皇家,所以大家伙也就小声嘀咕两句便各自散开了,横竖上面指定的是官宦人家,百姓们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凑那么个热闹罢了。
“就连普通百姓都觉得太后懿旨不是时候,可见其荒唐。”高煜冷嗤一声,拉着穆锦萍转身就走。
穆锦萍点头,“历来选秀,最积极的莫过官宦人家,哪个做官的不想利用女儿攀附皇家,继而升官发财?这道懿旨,强制官宦女儿参加是其次,重点其实在后面的定罪论处才是。”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便默契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三天后的晚上,穆锦萍家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当时一家人正在用晚饭,一群御林军就破门闯了进来。一个个手举火把,气势汹汹,显然是来者不善。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苏映红惊吓不轻,蹭的就站起身来,声音都隐隐发颤。不怪她胆子小,半辈子本本分分做人,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更何况眼前这些人,一看就非普通官差,就担心是大儿子犯了什么事。
李妈妈也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小少爷,默默得站到苏映红身侧,紧张戒备的盯着眼前这一群腰悬佩剑的家伙。
苏映笙和小六子也是一脸紧张戒备,不过两人动作倒是不大,慢了半拍才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相比家人,早知内情的穆锦逸兄妹却是一脸镇定。
穆锦逸起身上前,对着为首的御林军统领龚强拱手一揖,“不知龚统领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本统领是奉太后之命,捉拿罪犯的!”龚玥抬剑就是一挡,“穆大人,罔顾太后懿旨罪不可恕,把人拿下!”
“慢着!”穆锦逸出声喝止着欲要上前拿人的御林军,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龚强道,“罔顾太后懿旨,这掉脑袋的罪名本官可担待不起,还请龚统领明示!”
“哼!”龚强冷哼,眯眼觑向穆锦萍,“你那妹子有十四了吧,太后懿旨,凡是官宦人家,有女十四必须出一个名额参选秀女,穆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应该不会不知情吧?”
“哦,我道是什么事。”穆锦逸眉一挑,“龚统领有所不知,早在太后懿旨颁发之前,安胤王爷就已经给我家妹子下聘订亲,这有了婚约,可不能参加秀女的。”
龚强脸色微变,“你说,你家妹子和安胤王爷订过亲了?”
“正是。”穆锦逸点头,“聘礼是三天前下的,礼单我们都收着,龚统领若是不信,本官可以拿礼单与你一睹为实。”说罢便转头看向苏映红,“娘,王爷下聘的礼单您不是收着么,拿来给这位龚统领看看吧。”
苏映红脸色苍白的点点头,二话不说就去将礼单给找了来。之前她还不是太满意和安胤王府的这门亲事,眼下却大感庆幸,幸好幸好,不然她儿子女子可就惨了!
将礼单递出去的时候,苏映红手都在发抖。
龚强瞪了苏映红一眼,伸手一把将礼单扯了过去,低头看了起来。
“如何?”将龚强的反应看在眼里,穆锦逸微勾唇角问道,“礼单你已过目,本官没罪了吧?”
龚强将几张礼单翻了个仔细,却还是道,“谁知道你这是不是自己弄的,单凭几张礼单,也不能说明什么,而且时间还这么凑巧,刚好在三天前!”
“所以说,赶得早不如凑得巧么,这事儿,就是这么凑巧。”穆锦逸冷下脸道,“龚统领要是仍旧不信,大可找来王爷对质,是非论断,一问便知!”
“太后说了,你们本就与安胤王爷交好,若是对质,他必然会袒护你们,是非如何,自会给穆大人个公道,你若无罪,自然无恙,若是明知故犯,自然也不会轻饶!”龚强一副油盐不进,说罢一挥手,“拿下!”
“龚统领!”穆锦逸脸色一沉,“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有罪也该是皇上亲自降罪,还轮不到太后下令拿人!”
“选秀一事本就是太后全权负责,你犯的罪既然与此事有关,太后降罪,自然无可厚非。”龚强忽然阴测测的笑了声,“穆大人自视甚高,藐视太后威仪,罪加一等!”
“龚统领好大的口气!”穆锦萍一步挡到穆锦逸身前,“什么自视甚高藐视太后威仪,不过是你信口开河欲加之罪罢了,而你,区区一个御林军统领,还没那资格足以给我大哥随便定罪,越俎代庖,掉脑袋是小,若是因此落得个谋逆之罪,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呢。”
“你!”龚强被穆锦萍噎得脸红脖子粗,当即眼睛一瞪,“胆敢污蔑本官,哼,我看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把她也给本统领拿下!”
反正不管是有理无理,这群人就是铁了心的要将人带走。
穆锦萍眯了眯眼,指尖很快夹上了一根银针。这姓龚的明显是奉太后之命而来,这一趟说什么也不能跟着去,不过真要动手,穆锦萍却很是犹豫,毕竟,若真动了手,那说不定就无罪变有罪了,当务之急应该去通知高煜才是,可奈何绿依不在,竟是连个可以通风报信的人也没有!
不过晃神的功夫,士兵就上前将穆锦逸给扭胳膊压制住了。
一剑斩首()
苏映红一看儿子被士兵拿下,顿时就慌了,扑上去就死命拉扯,却是被士兵直接给推搡到底。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放开我儿!”
苏映红这一摔直接硌到了后腰上,痛得她眼前一黑,却全然顾不上许多,捂着腰就哭喊起来。她这一哭,小湛儿也吓得哇哇大哭,伸着胳膊扑棱着要娘抱。
“娘!”
兄妹俩当即急红了眼,穆锦萍刚要跑过去看母亲,就被两士兵给粗鲁扭住了胳膊。
苏映红见状哭得是更凶了,“逸儿,萍儿!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混蛋,放了我的孩子啊!”
苏映笙还算镇定,偷偷给小六子使了个眼色。
小六子会意,正打算偷偷溜走,就被一士兵拦了下来。
报信不成抵抗不能,一家人顿时急得跟什么似的,李妈妈也急得直掉眼泪,却顾忌着怀里的孩子,退到了安全距离。
“带走!”龚强冷笑着瞥了穆锦逸一眼,当即手一挥。
然而,恰在这事,却听一声厉喝骤然响起。
“我看谁敢带走本王的王妃!”
众人闻声一震,就见高煜带着铁骑军快速闯进人群,很快就来到近前。见士兵粗鲁的扭着穆锦萍兄妹的胳膊,二话不说,粗暴的一人一脚就给踹飞出去。
绿依见苏映红捂着腰坐在地上,赶忙上去把人给搀扶了起来。
龚强见到高煜却是脸色一变,当即率众下跪行礼,“参见王爷!”
“谁给你的胆子,对本王的王妃动手动脚?”高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色僵硬的龚强,剑刷的就出鞘架上了他脖子,“敢对王妃不敬,龚强,你该当何罪?!”
“王爷息怒!”龚强紧咬后牙槽,梗着脖子道,“微臣是奉太后之命,前来捉拿犯人……”
“犯人?”高煜危险眯眼。
龚强硬着头皮,“穆大人罔顾太后懿旨,私藏令妹以逃秀女参选名额,微臣正是奉命捉拿,还,还请王爷通融!”
“我天朝哪条律法规定,订过亲的女儿也要参加选秀了?”高煜语声森寒,“本王早就于三天前给萍儿下过聘订过亲,她是本王未婚妻,自然不能参选秀女,不知,何罪之有?”
“可是……”龚强眉头拧得死紧,“皇室婚姻,必将经由皇上赐婚,妻名入驻皇室宗谱方才算数,正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爷,王爷私自下聘,必然是……做不得数的!”
“本王倒是不知道龚统领这般能说会道。”高煜冷嗤,半眯的眸子却淬着冰凌煞气。
“微臣只是就事论事。”龚强道,“再说,王爷和大周公主即将和亲……”
龚强话没说完,就见高煜手起剑落,唰的削掉了龚强的脑袋。
噗嗤一声,鲜血喷溅,顿时吓软了一干御林军,个个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而不幸被龚强脑袋砸中的一人更是两眼翻白,直接给吓晕了过去。
高煜血剑指地,傲然而立,声音却冷若寒霜,“带上尸体,滚!”
众人哪还敢多留,二话不说,架起晕掉的同伴,收拾统领的尸体和脑袋迅速撤离,那仓惶跌撞的凌乱步伐,就差就连滚带爬了。
高煜等御林军全数离开,这才插剑入鞘,转身却见穆锦萍兄妹都围着苏映红。
“娘,您这腰还好吧?”
兄妹俩一左一右搀扶着苏映红,皆是一脸担忧。
苏映红疼得嘶嘶直抽冷气,“我,我这腰好像给扭到了。”
“逸儿萍儿,你们赶紧扶你们娘回屋躺着,我这就去请大夫!”
苏映笙喊完就要跑,却是被小六子拉住了胳膊。
“舅老爷,还是奴才去吧。”说罢,小六子就一溜烟蹿了出去。
高煜也走了过去,“没事吧,要不我让人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苏映红摆摆手,“应该就是摔倒的时候硌到腰,给扭到了,就,别麻烦了,倒是今日之事,多亏了王爷及时出现,不然……”
“岳母不必客气,那都是小婿应该做的。”高煜说完就见穆锦逸眼角狠狠抽了两下,故意挑眉道,“大舅子,还是赶紧把岳母扶回屋先吧,她这站着很疼的样子。”
兄妹俩对视一眼,默契的无视了某人的臭嘚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母亲就步下了石阶。
被无视的高煜抬手摸了摸鼻头,有点小郁闷,吩咐铁骑军原地待命后,就快步跟了上去。
绿依也担心未来婆婆的伤势,不过自己职责所在,便按捺没有跟上。
小六子动作很快,几人刚把苏映红给送回屋躺下没多久,他就带着一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大夫跑了回来。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小六子人未到声先到,喊完了才拽着中年大夫冲进门来,“我家夫人在那,大夫你赶紧给她看看吧!”
围着床前的穆锦萍等人见状赶紧给大夫让出道来。
大夫坐到床前抬手抹了把汗,这才伸手试着按了按苏映红的腰,“大家不必担心,夫人这是扭到腰了,擦些药油养些时日就好,并无大碍。”
大伙儿听着大夫这话,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虽然也觉得应该是扭到腰了,不过还是要大夫确认下才放心的。
既然没什么大事,大夫留了瓶药油领了诊金就走了。
李妈妈还抱着小湛儿,穆锦萍理所当然的接下了给苏映红擦药的活儿。而男人们这时候便自觉的退了出去,只是刚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觉得太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想到接下来的麻烦,气氛不禁显得沉闷。
“眼下怎么是好?”三个男人排排站了好一会儿,苏映笙才忽撸把脸担忧道,“太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往后……”
“舅舅不必担心,此事交给本王就好,萍儿是本王的未婚妻,饶是太后,也断不能没了规矩!”只要想到自己若是迟来一步,这一家子就会遭遇什么,高煜的脸色就透着一股子狠戾。
穆锦逸现在已经习惯了高煜这自来亲的称呼,“不过那龚强有句话倒是没说错,王爷给萍儿下聘,并未惊动皇上,倘若太后要就此事做文章……”
“这事本王自有办法,总之你们就放宽心吧。”顿了顿,高煜才接着道,“不过为了防范于未然,本王会将铁骑军,负责保护这里的周全。”
尽管高煜信誓旦旦,苏映笙脸色却并未好多少,倒是穆锦逸点点头,一脸平静。
“对了锦逸。”高煜忽然想起一件事,“给绿依找娘家的事情已经落实了,正是你的恩师柳臻柳大学士,他正好孤家寡人一个,所以便认了绿依当干女儿,聘礼你直接送去学士府便可,能得你这么个好学生做女婿,柳大学士这两天可是见人就乐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穆锦逸也挺高兴,转念一想却又不免担心,“不过下聘的日子没几天,我们这事儿要是连累了老师……”
“太后要真敢连大学士也动,那还正中我们下怀了呢。”高煜勾着唇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算计笑容。
“此话怎么说?”穆锦逸狐疑道。
“父皇是孝顺,可也不是盲目孝顺没有底限的昏君。”高煜道,“和亲关乎两国邦交,可不单单男婚女嫁那么简单,正所谓后宫不得干政,太后插手本就是僭越,父皇之所以对此不置一词,那是因为她还算守着本分没太过分,不过今儿这事可就不一定了。”
穆锦逸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过来。
苏映笙还想说什么,却听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就见穆锦萍开门走了出来。
穆锦逸闻声转头,“娘还好吧?”
“就那样吧,所幸没有伤筋动骨。”穆锦萍说完便看了看问道,“李妈妈和小六子呢?”
穆锦逸道,“湛儿给吓得不轻,哭累睡着李妈妈带他回房了,娘身子不便,所以湛儿就李妈妈带着,小六子到堂屋那边收拾去了。”
穆锦萍点点头,堂屋那边桌上的残羹剩饭都还摆着,而且刚杀过人一地的血,的确需要好好收拾收拾,不然也太晦气了!
一抬眼,却正好对上高煜看过来的关切眼神。
高煜将人拉到身边,“他们没伤着你吧?”
穆锦萍失笑,“我有没有事你不是看到了么?”
高煜抬手揉了揉穆锦萍的脑袋,嘴上虽然没有再说什么,眼底却敛着她看不大透彻的深沉情绪。
两人在那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直看得一旁的舅甥俩眼睛都不知该往哪放好。
“咳咳!”穆锦逸假咳两声,“那个,萍儿你招待下王爷,我和舅舅有点事情,先离开一下。”说罢和苏映笙交换个眼神,舅甥俩默契的向高煜拱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等两人走了,高煜才懊恼的道,“都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求父皇赐婚,所以才惹来这些麻烦。”
“太后既然一心想要撮合你和庆阳公主,你要真去求皇上赐婚,那才真是打草惊蛇,我和大哥也不可能还好好站在这里了,她肯定会先下手为强的。”穆锦萍摇摇头,拉下高煜的手,“不过没有赐婚,这事儿的确会成为太后借题发挥的短板……”
高煜忽然阴鸷一笑,“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的话么?”
穆锦萍愣住。说的话,什么话?
高煜冷眸微敛,“谁要敢肖想我,你就来一个毒死一个,来两个毒死一双!”
穆锦萍,“……”
所以,这是在怂恿她杀人的意思?
穆锦萍直接傻眼儿。
戒律院()
这倒是穆锦萍想岔了,高煜这么提可不是真怂恿他去杀人的意思,不过此话的深意也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有数罢了。
然而事实也正如穆锦萍他们所料,太后既然是刻意针对穆锦萍,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第二天,穆锦萍刚到胭脂行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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