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啊,你们三个能一起来。”
军平衔着牙签朝他们走来。
“三十年前的纵火案有新线索了。”
军平看看乙松,马上又把视线移回千佳身上:“你们抢到我们前面了。我们这边还没有消息,我的眼线眼下好像都忙得不得了,还是让我们先听听你们的消息吧。”
回到房间,千佳把昨晚从父亲那得到的情报报告给两人,他们沉思了片刻。
“原来有马纯之介在纵火案中是无辜的。真凶另有其人,真想知道他的真面目。”军平抄着手说。
乙松附和着:“是啊,要是知道纵火犯是谁就好了。安井能不能赶快把过去的记录给我们看。”接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军平也是这么想的吗?”
正太看看千佳,因为她曾经假设连环纵火犯是为了掩饰一色纵火案。
“千佳小姐的推理很有意思,不过我注意到一件事。你想让我们去逼安井告诉我们那个纵火嫌疑犯是谁,不过对方既然是未成年人,警方对这件事恐怕也非常慎重啊。”
“好,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吧。”
乙松咳嗽一声宣布道。
“你们几个下午没事吧,一块儿出去玩吧。”
军平也说:“对,对。上次的比赛还没分出胜负呢!”
他一边摩拳擦掌,一边掏出屁股下的坐垫,啪啪拍了两下扔到大家面前。
正太偷偷瞟了一眼千佳,说:“哎哟,今天太不凑巧了。我们还得回学校去。”
小勇附和道:“没错,我作业还没做完呢。”
两人的态度多少有点怪怪的,再看看乙松,早就到屋角里的橱柜上拿来了一个小盒子。
“说什么呢。临阵脱逃可不行。”
看到小盒子,千佳终于猜出军平他们摆的是什么阵了。他们想玩花牌。
“那个,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千佳乖巧的站起身来。
“你,你也要走啊。”
正太如释重负地说:“对,你不能回去得太晚,那么就给正太家带个口信说他在玩花牌要晚点回。”
“什,什么?怎么能……”
“别开玩笑了。军平,还有乙松,你们还是赶紧查案子吧。”
千佳给两位老人行过礼,独自走向房门。没有人来送她,房间里已经响起了发牌声。
“上次小正赢了吧。”
“不会每次都那么好运的。”
千佳突然想,是不是也让他们教我玩玩花牌呢。
千佳回到自己住的小区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她想在回家前先绕去正太家一趟,正往二栋走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高见……”
回头一看,是一个穿水兵服的女高中生和一个穿便装的小男孩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两人都是认识的。
“有马?是小司郎和弥生小姐吧。”
“太好了。小司郎昨天打电话时,从你哥哥那听说你们住在松崎町的住宅小区。但是关键的门牌号又忘了问……我们刚才给你家打电话好像没人,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姐姐弥生高兴地解释道。
“昨天给我来电话的是小司郎吗?”
千佳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小司郎害羞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在室内的女子学校上学,所以就和小司郎约好回家时在松崎町车站会合。”
“原来如此,我家就在附近。”
千佳在前面带路上了一栋,开门发现门是锁着的。妈妈可能去买东西了。千佳急切地掏出自己的钥匙打开门窜进屋里,心里筹划着把客人安排在哪好,用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房间,确认还算整齐才把客人让到客厅的沙发上。
“千佳原来住在这里。”
小司郎新奇地打量着房间。
“很挤吧,跟你们家没法比。”
“但是全家人可以一块儿看电视、聊天,不会感到寂寞。对吧,姐姐?”小司郎回头看看弥生。
“没错,我们家就像一盘散沙。连吃饭都不在一块儿。自从爷爷死后,我们都没见过安昭叔叔。”
“啊,对不起,二位请节哀顺变。”
千佳点头致意,弥生装作理头发的样子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并不觉得难过,反倒是爷爷一死感到轻松了许多。但是那种死法未免太惨了,就连死还要给我们添麻烦。真讨厌!小司郎从那以后都不敢去上学了。”
“不会吧。”
千佳望着小司郎,那孩子忸怩着低下头。
“对了。今天来打扰的原因和这件事也有关。小司郎还是你自己说给高见姐姐听吧。”
弥生把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
“嗯,好的。”
小司郎低着头还在忸怩着,不过最终下定决心抬起头说:“我在爷爷死的那天晚上,曾经醒过一次去上厕所。从厕所出来准备回床继续睡的时候,我看见泳池了。”
“这孩子的房间在二楼的东侧,从窗口能看见泳池的。”弥生在旁边补充道。
“然后我看见鬼了。那个鬼在泳池里游泳。”
“鬼在游泳?”
“是的,就在泳池里。太可怕了。”
“那时候几点?”
千佳盯着小司郎问道。
“不知道。但是是半夜,外面黑漆漆的。因为泳池旁装着水银灯我才看见的。”
“那么,那个游泳的鬼长什么样呢?”
小司郎抬头向弥生求助似的。
“你就把对姐姐说的一五一十告诉千佳。”
得到姐姐的鼓励,小司郎深呼吸了一口。
“长得跟人一模一样。而且没有穿衣服。”
“你说是个裸体的男人在游泳?”
“不,我看到的时候他只是站在泳池里。但我觉得他是在游泳,而且不会真是人。所以我吓坏了。”
“你看清脸了吗?”
小司郎摇摇头。
“他是背对着我的,所以没看到。对了,他回过一次头,我看清了下面……”
“是胖是瘦?多大年纪?”
“说不好。但是比我爸爸瘦,和安昭叔叔差不多。”
千佳又把视线转向弥生:“那个泳池有多深?”
“因为是做给小孩用的,只及小司郎的胸。”
“就是说一米左右深。”
得到肯定后,转身问小司郎说:“水到那个男的什么地方?肚子上下吗?”
“我看见他的肚脐了。水在他的肚脐稍低一点的地方。”
“明白了。水深一米的泳池没到他肚脐稍低的地方。”
看到千佳从包里掏出本仔细记录的样子,弥生很是钦佩地说。
“这样一来就可以根据比例推断出泳池里的男子的身高了。还是你们了不起!”
(3)
千佳边沉思边看着弥生和小司郎。
“但是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在泳池里呢?他要是罪犯,呆在泳池里真是说不通啊。”
“我也跟小司郎说了,会不会是他睡糊涂看花眼了。但是他坚持是看见了。而且再不敢去那个泳池,连学校也不去了。因为这个季节学校有游泳课的。”
原来小司郎拒绝上学的原因在游泳池上。
“但是这和学校的泳池有什么关系呢?”
千佳笑着开解小司郎,没想到对方却认真地回答说。
“因为那是泳池妖怪。是他杀死爷爷的。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所以我绝不去泳池。”
弥生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就是这样。刚开始他不去上学爸爸妈妈也很担心,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出原因。后来好不容易他才告诉我的。我告诉他那不是妖怪,一定和爷爷的死有关,让他告诉警察。但是他死都不肯,说只跟你说。因此,这件事爸爸妈妈都还不知道呢。”
半夜在泳池游泳的男人似乎真的和案子有关。
这时,弥生突然抬起头来:“听完小司郎的话我也想起一件事。星期六下午,我在黑矶町碰到了爷爷。我刚放学,在车站检票时看到爷爷正在候车室用手机打电话。隐隐约约听到爷爷讲的内容。”
“他说什么?”
“他说:‘那就晚上一点吧。那时候你能来吧。在屋里不太好,我会出来的,你可不要迟到。’”
“晚上一点……不要在屋里……会出来,不见不散?”
弥生点点头。
“那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我给爷爷打招呼时,他马上就把电话挂了,之后就没什么了。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就是说你爷爷和什么人约好晚上一点在外面见面了?”
“好像是。”
“这件事告诉过警察吗?”
“我虽然不像小司郎那么害怕,但是总觉得这件事……”
弥生微笑了一下,不过总令人觉得不太自然。
正太是在第二天早晨上学的路上听说小司郎来访的事的。
“你昨天晚上怎么没给我电话?”正太叫道。
千佳也不示弱回敬道:“我怎么知道你几点回。反正是和军平他们玩花牌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五点就回家了。再说你打个电话到敬老院也好啊。当时我和小勇也陪他玩了,为什么他偏偏找你?”
“我怎么知道。也许觉得你们不可靠吧。真是有眼力!”
正太觉得非常失望,在紫宅时从裕一那里盘问出恐吓信秘密的又不只千佳一个人,自己和小勇也是在场的。为什么要专门找千佳谈话呢?
“小正,别生气了。你倒是想想我刚才的话。”
“你是说泳池妖怪吗?那肯定是编的,小毛孩儿做梦吧。我倒觉得纯之介的电话很重要,那个约在半夜一点见的人肯定就是凶手。”
“这样就清楚了,纯之介是和凶手约好在泳池旁见面的。”
“在家里不方便就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也就是说对方不是他们家里人。”
“慢着,不能这么快下结论。即使是家里人也有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顾虑。所以才要去院子里说。”
“那天下午市太郎和安昭都外出了。很有可能是跟他们俩中的一个通话。手机的通话记录应该可以查到。只要查一下就知道了。”
“我去给军平打电话。还得把泳池男人的事告诉他。”
“我觉得那只是小司郎的一个梦而已。你想想,小司郎确定不了是几点,而且哪会有人半夜游泳的,说他是罪犯更不可能了。”
对于正太的说法,千佳沉默了片刻。
“反正今天放学后我会去跟军平说的。”
她小声嘀咕道。
小司郎姐弟的来访也引起了小勇的极大兴趣。
“是吗,案发当晚有个裸男在泳池游泳?真够神秘的!”
“他爷爷被杀就够蹊跷的了,再大肆渲染的话就不可信了。我觉得绝对是胡说。”正太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小勇却还在纳闷。“有可能是梦。小司郎只看见了男人的身影,看到他爷爷的尸体了吗?”
小勇问千佳。
“我没问。可能没看见。或者,从小司郎的窗口只能看见池水的水面,池边是个死角也说不定。我应该再问得仔细点的。”千佳后悔地说。
“别管什么泳池妖怪了,还是先说说那个重要的电话吧。特地借散步去打电话不也很奇怪吗?”正太对电话更关心。
小勇托着腮帮子冥思苦想。
“我认为是为了避免电话的内容被家人听到。或者散步途中突然想起要打电话。”小勇沉思着继续说,“还有一点,你们不觉得他和对方很熟吗?措辞似乎相当武断。”
“但是,有马先生对什么人不都那副腔调吗?”
“反正我的直觉告诉我对方是个和他非常亲近的人,要不怎么会深更半夜把人家叫到自己家的院子里谈话。”
“的确,这么说来罪犯和纯之介老人相当亲近。那罪犯的范围就缩小很多了。”
“再加上泳池的人影如果是真的,他应该是个男的。”
正太说着,千佳突然大叫起来。
“等等。你们还记得吗?尸体的血好像流了很多到泳池里。再怎么变态的犯人,也不会在自己杀了人的血泳池里沐浴吧。”
正太回忆起那天早晨看到的泳池的情景。从纯之介体内流出的鲜血越过泳池的边缘流到了池内。虽然没有走近确认,但是就水面的情况来看,池水肯定是被污染了的。凶手会在那样的池水里游泳吗?
“所以说那时小司郎在做梦嘛。”正太说。
小勇一本正经地回击道:“但是小司郎吓得连学校都不敢去了,这种心情我非常能理解。因为我自己也不愿意上游泳课。”
原来小勇不去上课不是因为钱。
(4)
今天又约好放学后顺便去拜访写乐敬老院。因为今天有六节课,所以到敬老院已经将近四点了。
管理员大山笑着出来迎接他们。
“你们每天对着两个老头说话,不觉得无聊吗?”
大山以为正太他们来看军平是为了安慰两个无依无靠的老人。
“不会。我们就当是做义工嘛。”小勇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
“今天不用理他们,因为今天破天荒地有人来看他们。”
大山朝楼上使了个眼色。
“有人来了?”
“嗯,也是个老头,估计是过去的熟人。”
军平的熟人应该是警察,而乙松的熟人大概也是个江洋大盗吧。
“还是烦您帮我们通报一声。”
正太既然拜托了,大山拿起听筒。一会儿对方就接了起来。
“是关屋吗?还是那三个孩子,让他们上去吗?明白了。”
放下电话,大山转身对三人说。
“他说想见你们。”
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四楼,按响门铃,只见乙松出来开门。
“你们来得正好,快进来。”
“听说有客人?”
千佳朝屋里看了看。
“是啊,是有马纯之介的老部下。对三十年前的事了解得很清楚。”
乙松带大家来到屋里,只见客厅的坐垫上坐着个小个子老头。
“三田村先生,这就是刚才跟您提过的三个孩子。一色五郎的遗属就是他们帮忙找到的。”
听完军平的介绍,从老人抿着的双唇里发出近似猫头鹰的声音,还不住地点头。
“是吗,的确听说他夫人的妹妹一家搬到了那里。他们还好吗?”
那个叫三田村的老人从坐垫上滑下来,两手正好对准地板的接合处。
“我叫三田村直也。一直以来得到有马会长的关照。对会长的遇害深感悲痛。无论如何,拜托各位帮忙找出杀害会长的凶手,拜托了!”
老头说着古装剧里的台词,额头贴地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你们几个,也打个招呼呀。”
正太他们都看傻了,军平只得提醒道。
三人赶紧依照地板的分隔,跪到地上行礼。
“三田村先生从有马财团创建以来,一直做有马先生的司机,十年前才退休。前些天在葬礼上认识的,三田村先生也非常想早日抓到杀害会长的凶手,今天是特地来拜托我们的。”
他们一边听着军平的说明,一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十年前退休的话,现在应该有七十岁了。
“他不但记得一色家的大火,对会长和一色五郎的对峙也了解得一清二楚。”军平介绍完接着对老人说,“您刚才说的如果属实,只能说明我们调查得不够充分,而且与外界的传闻也大相径庭。”
“是的,因为会长就是这种性格,不会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他是从心眼里惋惜一色专务的死。所以每年都会去为一色家扫墓,因为每年都是我开车送会长去的。
但是对方的亲人并不了解会长的心情。一色夫人的妹妹,好像是叫河口久美子。她到现在还怀疑会长是凶手,当时就更不用提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事发后的第二年,河口夫人的丈夫非要认定会长是纵火的真